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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写小说

2012-06-16 37页 doc 200KB 2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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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写小说两句废话: 托大家的福,42写作班在科幻世界上的专栏一直顺利进行着。 之前一直不敢放出讲义,一方面考虑到有版权问题,另一方面觉得自己写作经验尚浅,开办写作班也不过是自己一边摸索一边实践,跟大家相互交流,教学相长的一个过程。所谓的讲义,里面有太多不严谨和不成熟的东西,需要在今后的写作与实践中一点一点自己去发现去修改,去寻找更好的表达方式。 现在既然决定贴出,也希望大家能以宽容的态度,讨论指教为主,提供好的意见和建议为主,莫掐架,也莫转载,在此拜谢。 我总相信写小说可以教也可以学,同时也相信关于这门课程,永远没有权威的教科...
怎样写小说
两句废话: 托大家的福,42写作班在科幻世界上的专栏一直顺利进行着。 之前一直不敢放出讲义,一方面考虑到有版权问题,另一方面觉得自己写作经验尚浅,开办写作班也不过是自己一边摸索一边实践,跟大家相互交流,教学相长的一个过程。所谓的讲义,里面有太多不严谨和不成熟的东西,需要在今后的写作与实践中一点一点自己去发现去修改,去寻找更好的表达方式。 现在既然决定贴出,也希望大家能以宽容的态度,讨论指教为主,提供好的意见和建议为主,莫掐架,也莫转载,在此拜谢。 我总相信写小说可以教也可以学,同时也相信关于这门课程,永远没有权威的教科书没有。最重要的还是放手去写。 在此祝愿各位有志投身科幻创作的青年才俊们,好好活,好好写。 ————————————废,话,结,束———————————————— 绪论 为什么要学习讲故事以及其他种种 为什么要学习讲故事? 最简单最直接的答案是:讲故事能卖钱! 小说并不等于故事,许多优秀的小说都是不叙事的,并且深受那些拧巴的文艺青年喜爱(普鲁斯特,乔伊斯,卡尔维诺,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卡夫卡,朱天文,诸如此类);然则,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真正能够占领市场,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道的,是那些讲起故事滔滔不绝的彪悍存在(莎士比亚,巴尔扎克,大仲马,柯南道尔,史蒂芬金,金庸古龙,凡尔纳阿西莫夫,诸如此类)。 野兽出没的黑夜里,围坐在温暖的火堆边讲故事,这是人类延续千年代代相传的习俗和本能,所以,读者对于好故事的需求,是永远不会终结的。如果你的目标不是拿诺贝尔文学奖,而是立志成为一名科幻/奇幻/武侠/言情/悬疑/恐怖/侦探/谍战/情色……(诸如此类的通俗小说)作者,如果你想把作品卖出去,让更多人看到和喜欢,学会讲故事是最好的途径,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同样简单却有些微妙的答案是:讲故事,是可以教也可以学的! 写小说三分灵气,七分匠气,灵气的部分靠天生,而匠气的部分,可以靠后天补足。比起文笔,意境,情操,视野,风格,人生观……诸如此类飘渺朦胧的东西来说,讲故事是一种扎扎实实的技能。它就像建筑,绘画,作曲,唱歌,弹奏乐器一样,可以一二三四按部就班地学习,锻炼,提高水准。 所以这个写作班上,老师打算教给大家的,也不是文笔,意境,情操,视野,风格,人生观……这一类东西,而是一种类似工程学的方法,训练你一步一步学会如何建立一个故事,就好像盖房子一样,从地基,到立柱,到大梁,到屋顶,到墙面,门窗…… 所以,民那桑,一起干巴爹哟! 什么样的故事是好故事? 这次写作班开办之前,收到了许多同学的报名作品,暂且省略这些作品中的优点不谈,主要的缺点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太短; 一篇不足千字的小短文,基本上只能算作练笔习作。尽管很短的篇幅也能写出很精彩的故事,但这样做的难度往往更大。想要好好练习讲一个结构完整的故事,5000-10000字是比较合适的容量。 (2)没写完; 只有开头或只有部分片段,尽管看上去依稀是个长达好几万字的宏大架构。实际上,没写完的原因往往是作者本人并不知道一个完整的故事该怎么讲,这也是刚开始写作时最常遇到的问题——靠着一时冲动,写完千把字的开头后便被卡住,一放好几年,蓦然回首,仍旧是个开头。 (3)散文化; 文笔华丽,意境朦胧,重情绪轻故事,没人物没情节,这种散文化的小说并非不好,只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力驾驭的话,很容易变成外表华丽做作,内容空洞乏味的玩意儿,特别对于人生经验有限的年轻作者来说,“以文害意”是很要不得的毛病,得趁早治。 (4)重设定轻故事; 这类缺点在科幻作者身上表现尤为突出,毕竟,当你想到一个非常精彩的设定时,再要憋出一个好故事来配合,可谓难度加倍,许多很有想象力的科幻稿子都是因为这类原因被编辑枪毙掉的。不过,只要老老实实练好讲故事的能力,迈过这一道坎,好设定加上好故事,你将有可能创造出《星球大战》或者《阿凡达》那样好看又能打的玩意儿。是不是很刺激? (5)有故事,但结构混乱,令人不知所云; 视点切换,时空交错,玩弄典故,吊书袋,叙述方式错乱,线索过多过杂……初学者在经验不足的状况下过度玩弄技巧,容易造成一个可悲的结果,叫做——阅读障碍。好故事应该清晰严谨,时时刻刻抓住读者的心,而一个需要作者跳出来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故事,往往是失败的故事。 (6)没意思; 一些小说有故事有人物有情节,也看得懂,但就是感觉没意思。点子俗套,情节平淡,叙事无趣,或者干脆就是文笔不行,看了五分钟就想扔掉,对于资质平庸或者生活积累不够的作者来说,这是一道很艰难的关卡,需要长期的努力来改进克服,勤能补拙,许多好作品好作者都是磨出来的。 顺带一提,这些问题我本人全都犯过,并且现在依旧在犯,所以不必觉得有什么丢脸,只要还在写,就永远会遇上问题。重要的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不要让这些问题阻碍你继续写下去的脚步! 粗粗总结一下,好的故事应该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1,脉络清晰(作者要讲什么很清楚,并且从头到尾始终如一); 2,叙述缜密(结构安排合理,起承转合跌宕起伏,每一场戏功能清楚,情节逻辑严谨,不胡说八道); 3,感染力(有意思,有趣味点,人物有性格有成长,有情绪和情感,让读者可以被抓住被打动); 4,文笔过关(让人看得下去) 另外,练习写作,并不只是关起门来闷头写而已,学会以下三件事,对你的写作能力会有灰常大的帮助: 1, 分析故事; 要学会剖析一个故事中的基本结构,主控思想,人物塑造,起承转合,场景段落,时空结构,细节悬念,等等等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如果你能说出一个好故事为什么好,不好的故事为什么不好,也就代表你真正入了门道,并且,能不断从别人的好故事里面学到有用的东西。 2, 讲述故事; 好莱坞的编剧们都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在五分钟之内,对制片人讲述自己的故事。把故事的要点和梗概用语言而非文字现场表述出来,可以帮助你摆脱文笔和修辞等细节的束缚,而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故事结构中最闪光的部分。如果你不能用尽可能短的语言把你的故事很好地讲出来,那表示你对自己故事的想法并不够清晰。 3,讨论故事 学会讲述故事的另一个重要之处在于,只有讲出来,你才能跟别人一起讨论你的故事。许多作者天生的矜持,让他们羞于跟别人讨论自己未完成的故事,宁愿关起门来自己写,哪怕遇到瓶颈,也独自默默郁闷。其实讨论故事是一个非常有趣也非常有效率的过程,在唇枪舌剑的争辩往来中,你能看到一个故事是怎样从一团乱麻般的状态里逐渐整理出头绪,变得清晰和明朗起来。 在写作班上,老师会把学员分成四人小组,每节课用一个小时讲授要点,另一个小时安排小组讨论各自的作品,当然,会在老师的引导和参与下,按照每节课上讲的步骤来进行。 在课堂以外,你也可以选择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写作小组,定期或者不定期讨论,学写作就像学英语一样,相互监督相互帮助,才能进步更快。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第一课吧,准备好了吗? 第一讲:故事的基本结构(1)——主控思想 一、 故事的前提 据我所知,任何一个故事都不是Biu地一下出现在作者脑子里的,往往是先想到一些东西,感觉“啊,这个很有趣,好像可以写成一篇小说”,然后才以这一点为基础,开始构思整个故事。 这样一些东西,我把它称作:故事的前提。并且,按照程度不同分为以下三种。 (一)点子 许多故事都是由一个富有创意的点子开始的,点子往往是这样一种感觉:“假如有一天发生了xxx,那么……” 如果有一天,外星人袭击地球,那么…… 如果有一天,人可以回到过去,那么…… 如果有一天,机器人反过来统治了人类,那么…… 如果有一天,人类发现自己其实活在梦中,那么…… 点子就像作者抛给读者的一个问题,许多小说,尤其是幻想小说,都是靠这个问题勾起读者的好奇心,而整篇小说,就是作者本人对于问题所作出的精彩回答。 在幻想小说中,点子又被称作设定,一个精彩的设定,往往决定一篇小说的成败,这一点与其他小说体裁不同,所以幻想文学常被称作点子文学。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点子都足以撑起一整个故事,大部分是时候,点子只是点子,需要一个精彩的故事来包装,就好像Matrix系列一样,能打又好看,又给人思考的空间。 从点子出发,是最艰难的一步,很多作者的电脑里都有一个秘密文档,里面积攒着好几个甚至几十个精美绝伦的好点子,但就是没办法变成故事,这真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一个没有故事的点子就好像一粒沙,你永远没办法把它卖掉,只能积攒起来,等待将其磨砺成珍珠的机会。 (二)意象 如果说点子是一个点,那么意向就是一个面。一副画面,一段诗行,一句台词,一个场景,蕴含着巨大的情绪和能量,令人浮想联翩心襟荡漾。 举个例子,当我写《卡门》的时候,最初想到的是开头那句话:“传说中,从太阳系尽头一直通往人马座的星途上,每一间酒吧里都有卡门的身影。”从这句话里发展出来的一整段,可以看做是这篇小说的设定:一个关于星际酒吧和克隆人艳舞女郎的时代背景。但写完这个开头之后,我卡住了,想不到接下去该如何继续。 “传说中,从太阳系尽头一直通往人马座的星途上,每一间酒吧里都有卡门的身影。 卡门永远歌声嘹亮,舞姿曼妙,檀木般乌黑的长发里插着大束的茉莉花或者金合欢,香气馥郁醉人;卡门的皮肤像金子般闪闪发亮,细长的眼睛闪着猫样的光彩,湿润的嘴唇半开半闭,露出杏仁般细碎的白牙;卡门身穿古老的波西米亚民族的舞裙,暗红色的花边从腰间一直拖到赤裸的脚边,破旧的披肩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而一旦音乐声响起,你便能看见它们像注入了生命般飞舞在手臂与肩膀间的动人景象了。 如果你是来往于星途中的远航者,我是说,无论是礼教森严,措辞谨慎的贸易商,还是训练有素,冷酷无情的雇佣兵,或者神情疲惫,穷困潦倒的新移民,甚至那些九死一生,终生颠沛流离的拓荒者,只要踏出飞船,呼吸到岩石与烈酒的气息,都不能不迫切思念着卡门的身影。或许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某个光影暧昧的角落里,指尖的烟草弥漫出幽蓝的光雾;或者她斜倚在吧台边,伶牙俐齿地跟七八个围在四周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斗嘴,而最终谁也别想占了她的便宜;或者她一眼看到了你,便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分开人群走过来,向你昂起她小巧的下巴: “嘿,地球老乡,”她总是一眼就看出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让我给你算一卦吧,算算你这一路上还能迷住几个好姑娘。” 然而就算她已经喝得两眼迷蒙,坐在你大腿上东摇西晃,又是唱又是笑,可只要音乐声响起,啊,只要音乐响起,你就只看见她像火焰般腾空而起,裙裾飞扬,手中的响板发出雨点般密集的声响,而地板也会在她的脚下抖动,绽放出一轮又一轮令人心醉神迷的涟漪。 这就是关于卡门的传说,从星途开拓之初直到现在,足足流传了一个多世纪,然而又有谁能讲完关于卡门的故事呢?悲壮的,凄婉的,妖冶的,狂放的,连同卡门曼妙的身姿一同流传在每一代远航者的呓语中,生生不息。” (以上为小说的开头,实际上相当于设定部分)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宿舍床上,突然想到一个特殊的意向:一个毫无光彩的女孩子,被周围人漠视,欺凌,嘲弄,突然有一天,她对那些人说:“想见识一下么?”紧接着她将衣领拉开,提起裙摆,开始火焰一般舞蹈,她苍白的脸上散发出夺目光辉,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那一刻,我突然间明白这个故事该如何进行了,我要写一个与大家想象中不同的,丑小鸭一般的卡门,写她身体里被压抑的情感,以及那种情感突然爆发出的华美瞬间。 “一个女孩轻盈地跳出来,开始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她闪闪发光的乳房被涂成炫目的金红色,仿佛两条热带鱼般在浸透了汗水,近乎透明的紧身吊带下晃动。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加入了舞蹈的行列,手臂相互缠绕着,从我们周围穿过,并故意用肩膀和臀部去碰撞卡门,男孩们把自己的女孩子高高举起,轻松地抛给同伴,然后转身接住下一个。他们闹了一会儿,最终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边转圈子边一起大喊大叫着,连成一片晃动的光影和声音: “卡门小姐不跳舞~~卡门小姐不跳舞~~卡门--卡门--” 我奋力伸出手想推开他们,然而却被紧紧围在中间,这时卡门在后面拉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手心滚烫。 我惊异地回过头,正迎上她的眼睛,里面有莫名的光焰在燃烧,她的脸颊愈加红艳,嘴唇却仿佛死人那样苍白,抿出一道倔强而轻蔑的曲线。当周围的大合唱逐渐弱下去的时候,卡门终于张开嘴,用一种异常清澈冷漠的声音说道: “想见识一下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永生难忘的,卡门松开我的手,不慌不忙地捏住网格衫的带子轻轻一拉,让一侧领口滑到肩膀以下,露出赤裸的脖颈和胳膊,另一只手将长裙的下摆提到腰间。 乐声定格了半个拍子。 随即是电闪雷鸣。 卡门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五六个圈,一轮炽热的光波夹杂着风声呼啸从她身上甩出来,辐射向四面八方。 最初我只能看清卡门发间白得耀眼的栀子花,紧接着,随着激烈的鼓点,她的脚尖和脚跟在地面上轻盈灵动地敲击,仿佛在水面上起伏荡漾一般,她的肩臂和腰肢扭动的那样曼妙,那样有力,像是有无数道电流从她身上蜿蜒流淌,她的下巴高高扬起,嘴角挂着骄傲的微笑,睁得大大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一切,望着无尽的远方,然而眼中的光芒却愈加艳丽,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她变成了另一个卡门,一个埋藏在她基因与命运深处的,熊熊燃烧的卡门,像风一样轻快,火一样灼热,电一样凌厉,光一样明艳。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卡门如入无人之境般自由自在地舞蹈着,所到之处人们都纷纷停下脚步,同我一样茫然地注视着她跃动的舞步。” (以上为故事最高潮的一场) 有了这个意象之后,我很快就完成了这篇小说,过程非常顺利,那之后我一直记得这个宝贵经验——为你的点子寻找一个意象,一种情绪,一个蕴含巨大戏剧张力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实践证明,这个方法是很管用的。 设定,往往是你最先想到的一个东西,但是很单薄,无法撑起一个故事,而意象,是可以去碰撞设定,产生故事的东西。问题是,感情和激情只能是文章的一部分,不能贯穿始终,它只能积累到一定程度,然后在某个特定的场景和时间点上爆发出来,真正难写的是这个积累的过程。也就是说,光有一副画面依然不够,我们需要一根贯穿始终的线。 (三)情结 许多年后我重新思考《卡门》这篇小说,有一天我突然明白,那个有关舞蹈的意象之所以如此好用,是因为里面蕴含着一种特殊的东西,叫做灰姑娘情结。 情结,这是我借用心理分析术语而发明的一种说法,一种情结实际上代表一种故事原型,以及其所代表的一种审美价值。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有大放异彩的一瞬间,所以灰姑娘情结是非常普遍的一种存在,当你抛给读者一个受尽欺凌的灰姑娘时,他们下意识地期待她会在故事的结尾处成为公主,而当这一刻终于来临时,尽管他们早有预料,依然会非常感动。 点子是一个点,意象是一个面,而情结则是一条线,一条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的线。情结里往往蕴含着一种人物类型和转变,这种转变所蕴含的因果关系,以及其中的情感结构。(情感结构则是我从文化研究书籍中借来的一个关键词,它代表拥有共同文化背景的人们,所共同分享的一种深层次的心理结构,这种共同结构使他们能够欣赏共同的文化作品,被共同的情绪感染,并接受其中的价值观) 在我看来,虽然有成千上万的故事,其中的情结却只有并不多的那么几种,我们大可以尝试总结这些情结,给他们一一分类归纳,起名字贴标签,方便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自己套用。 譬如说,目前我总结出来的常见情结有以下几种: 1, super hero情结: 从前,有一条废柴/混小子/宅男/中年失意男,他非常非常不牛B,非常非常没有女人缘;后来,他变得牛B起来,成了super hero,不仅得到了全人类的爱戴,更泡到了妹子。 (大约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好莱坞科幻电影都有super hero情结,它与远古时代那些史诗、传说和神话一脉相承——平凡的牧羊少年通过砍恶龙救公主,最终做了国王) 2,灰姑娘情结: 从前,有个姑娘,她又穷又不美,受尽欺凌;后来,她变成了公主,得到王子的青睐,得到幸福。 (一半以上的爱情喜剧都有这个情结) 红颜薄命情结: 从前,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品行兼优十全十美;后来,因为上天嫉妒她的美貌,她悲惨地死咗,死后被所有人缅怀,美名四处传扬。 (一半以上的爱情悲剧都有这个情结) 4,西西弗斯情结: 从前,有个悲剧英雄,他妄想改变世界;后来,他做了许多许多努力,却没有改变世界。(许多武侠小说和黑色电影都有这个情结) 5,普罗米修斯情结: 从前,有个悲剧英雄,他热爱全人类;后来,他为了拯救全人类奉献了自己,人民永远缅怀他; (所有的劳模片都有这个情结) 6, 俄狄浦斯情结(此情结非心理学那个俄狄浦斯情结,与恋母无关): 从前,有个很能折腾的男人,他想折腾这个世界;后来,他被这个世界折腾死了。 (许多有关于预言和时间旅行的小说都有这个情结) 7,魔女情结: 从前,有个天真无邪的小罗莉,她遇到各种奇怪的怪蜀黍;后来,她变成一个魔女大杀四方,将所有男人踩在脚下。 (许多重口味的社会伦理剧和晋江系小说都有这个情结) 8,人生若只如初见情结 从前,有一群彼此相爱的男人/女人;后来,无情的岁月令他们天各一方反目成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许多耽美小说都有这个情结) 诸如此类…… 通过以上的举例,我们大致可以学会总结情结的一种: 从前有一个xxx,他(她)xxx,后来,此人xxx。 例子:从前有个小朋友,他晚睡晚起,后来,他死咗。 (这是麦兜妈妈给麦兜讲的故事,言简意赅。在我看来,许多作者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都不如这么一句话来得深刻警醒。) 再重复一遍,情结里往往蕴含着: 1,一种人物类型; 2,人物命运的转变; 3,这种转变所蕴含的因果关系; 4,其中的情感结构。 之所以强调情结,是因为大部分故事都需要处理一个人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关系,也包括内心世界的纠结,而这种关系和纠结,与故事走向息息相关。所有角色的命运,都应该由他/她/它的性格决定。性格决定命运,请牢记这句话。 当你得到一个意象的时候,请尝试从中寻找到一种情结,以情结作为依托,会比较容易找到一个清晰的创作方向。 二、故事的主控思想 主控思想(或者主题思想,中心思想),是罗伯特·麦基那本著名的编剧教材《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中反复强调的东西,它是整个故事的灵魂,掌控你的故事去往何方。罗伯特·麦基本人的建议是:开始编故事之前,将你的主控思想写出来,贴在打字机上,有助于你明确创作思路。 主控思想应该是一个简短的句子,描述了整个故事的初始状态和最终状态,并且总结出这种变化中包含的因果关系,从关系中揭示故事要表达的核心意义。 举例: 从前,有个双腿残废的老兵,他来到一个美丽陌生的星球上,帮助星球上的土著守护他们的土地,最终变成这个美丽新世界的大英雄,拥抱新生活。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有坚持正义,才能永垂不朽。 显然,这是《阿凡达》的主控思想,其中包含了我们之前提过的super hero情结,或者说,super hero情结加上关于“正义,环保,反扩张,反人类文明”这一系列独特的主题,构成了阿凡达的主控思想。 此外,主控思想有不同的基调,上升,或者下降,或者反讽。有些故事是励志的,人物从一个低谷走向高峰,表现正义战胜邪恶,不朽的爱情战胜死亡,诸如此类的主题;有些是阴郁的,悲剧的,人物从高向低,表现命运残酷,邪恶战胜正义,诸如此类;还有些是反讽的,两种价值观会相互争斗,表现出复杂的纠葛,比如无间道这样的故事。 一个好的主控思想,就像一副绷紧的弓箭一样,在开头和结尾之间蕴含着巨大的张力,这种张力将你的故事,沿着某种既定清晰的轨迹,推向远方。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在之前的课程中总结那三个故事的前提。从一个点(点子),到一个面(意象),到一条线(情结),最终抵达一种立体结构(主控思想),通过这样一种工作,我们就得到了建立一个故事的牢固基石。这是第一步,也是异常重要的一步,那之后的工作,会在下一节课里继续讨论。 第二讲 故事的基本结构(2)——人物 1,让你的人物站起来! 想要写好故事,人物塑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毕竟,小说是关于人的艺术,就算是描写外星人,超人,异形,机器人,超级宇宙智慧什么的,归根结底也得从人世间的经验中来。好故事不一定都有好的人物,但人物塑造成功的小说,往往是好小说。 当你写下一个故事的主控思想时,故事的主角也就呼之欲出了,双腿残废的老兵,变成公主的灰姑娘,或者壮烈牺牲的悲剧英雄……不过,这时候的主人公还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一个没有维度的存在,接下来你要做的,是让他站立起来。 对于初学者来说,塑造人物是最艰难,也是最紧要的一关,很多初学者遇到的最大瓶颈,就是编故事的时候想不出情节。其实没有情节,往往是因为你的角色太平,像一滩烂泥一样贴在地上,你的角色没有爱好,没有欲望,没有人生目标,没有弱点,没有情感,没有性格……这样完全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又怎么会动给你看呢? 塑造成功的人物,就像老艺人捏出的面人一样,丰满,立体,栩栩如生,你把它放在那里,吹一口气,它就自己会走会跑,会清晰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很多作者写小说时都会有:“某个人物好像活起来了,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感觉,当你的人物开始在纸上撒欢奔跑的时候,各种故事也就源源不断地涌出,甚至朝着你未曾想到的方向流去。 那么,怎样塑造人物呢? 记住,故事中的人物来源于生活,要塑造人物,首先要了解人! 看看你的身边,你的父母,你的同学,你的老师,你的男朋友女朋友,这些人与你朝夕相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都再熟悉不过,可是,闭上眼睛仔细想一想,你真的了解他们吗? 他(她)的性格特征是什么?最大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是什么样的?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周围人交流?又用什么样的方式趋利避害?这些东西是怎样形成的?受到什么人什么事的影响?如果你给他(她)一个情境,他(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如果你不能回答这些问题,那么或许说明,你对这个人的理解,只是皮相而已。 在我看来,人,是一组复杂的方程组,当你输入一个初始扰动的时候,每一行方程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而这些结果叠加起来,就得到了这个人最终的反应。整个计算过程,外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看到一个人面对某个情境,某个事件,做出某种反应,而身为作者,你在塑造一个人物的时候,却必须对其中的运行机制心知肚明。就好像画人体要先学解剖,盖房子要先学土木,一样的道理。 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行为模式最简单,饿了要吃,冷了要抱,要拉屎撒尿,摔痛了要哭。随着成长,方程式一行一行增加,学会撒谎,学会忍耐,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学会言不由衷,学会扮演不同角色,戴上不同面具,变得难以揣摩,喜怒不形于色,他(她)的行为模式变得复杂了,细腻了。 加入你给这个人一百万,让他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会如何决定,内心戏又是怎样的? 或许方程式A告诉他:绝对不行,这太恶心了! 方式B说:可是,一百万呢…… 方式C: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一定会被抓住的! 方式D:可是,管他呢,老子做了一辈子好人,就彻底坏一次怎么了! 方程E:我的父母怎么办,被他们知道还得了。 方程F: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地把钱弄到手…… 方程G:被害人呢,他们也是人呀! 方程H:这个社会,谁没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搞不好他们也该死! 方程I:这件事会不会很危险,要是自己先挂了怎么办…… 年轻的作者不会塑造人物,往往是因为他们的生活阅历不够,对“人”这种存在的观察和理解不够深刻,你看一个人,只看到皮相,写出来的,就更只是皮毛而已。 怎样对一个人物的性格进行深入分析呢,在此向各位推荐一件我个人喜爱的秘密武器,那就是——当当当!星座分析! 人的性格和命运和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关系?或许这只是迷信,但不管怎样,星座,作为一套发展得十分复杂的体系,将人划分成为十二种不同的性格类型,并且,每一种类型内部是自洽的,可以自圆其说,可以很好地解释不同行为模式背后的心理动因。 譬如说,双子座的女生(以茄老师自己为例),天性活泼好动,敏感多变,好奇心旺盛,会很快地对新事物发生兴趣,也会很快转移,讨厌没有创造性的重复劳动,缺乏耐心,情绪化,理性思维发达,却往往遵从感觉行事,擅长语言表达,害怕受挫,面对可能到来的困窘,会先行采取逃避的姿态……诸如此类。 看看你的周围,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女生?虽然外表各不相同,行为模式却有相似的地方? 除此以外,你也大可以研究一下血型分析(A,B,AB,O),或者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的体液分析(多血质,粘液质,胆汁质,抑郁质),或者时下被认为最权威的MBTI性格分析。所有这些研究,都是在对人的性格和心理进行归纳分类,结合这些理论,与身边的实际例子一起研究,是件很有乐趣的事。 总而言之,要学会观察人,分析人,不管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还是文学作品中的人。对于人性,你了解得越多,越全面,越深刻,塑造人物时也就越得心应手,心中有丘壑。 除此以外还要记得,人,是四维的生物。 一个人的性格与喜好,是经过漫长的成长和磨砺才形成的,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发生改变,也就是说,关于这组方程,还有一个时间项需要纳入考虑。 许多作家都知道,在塑造一个人物的时候,需要设定他的“前史”,也就是他在故事中初次亮相之前的经历,这些东西决定了人物的性格,并为之后的发展和成长埋下伏笔。 毋庸置疑,一个生在富裕家庭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孩子,和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价值观会有着极大不同;一个美满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会以一种善良温和的方式来对待周围的人,而一个生活在父母暴力阴影下的孩子,则可能对人际关系抱有一种不信任和紧张的态度。 一个人现在的性格特征,是怎样受到童年环境影响的?而他某个时候遇见的某件事情某个人,又会令他的人格发生怎样的转变? 为了对这些东西加深理解,我个人推荐的第二件秘密武器,就是——精神分析。 佛洛依德的理论一直深受小说家们的欢迎,所谓的童年创伤,环境塑造性格,性格决定命运,诸如此类的东西,各种故事中屡见不鲜,越是复杂的,拧巴的角色,越要从他(她)的童年经历入手去解释,这几乎已经成为一条心照不宣的法则。 举例来说,一个聪慧早熟的小男孩,出生在富裕之家,受到各种良好教育,父亲是没落贵族,精神颓废,对儿女漠不关心,因此内心深处缺乏关爱,有一个性格温柔的姐姐,像妈妈一样照顾他,成为他内心重要支柱。争强好胜的高傲性格,使他无法得到同龄人的友谊,只有一位纯朴善良,出身远低于他的男孩,愿意做他的随从和朋友。接下来,姐姐被父亲强行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令男孩心中燃起熊熊的复仇火焰,他一生的最需要也最缺乏的爱,却被别人强行掠夺,因此他一辈子都在掠夺,靠掠夺更多东西,来填补内心缺失的那部分。 这就是《银河英雄传说》中那位著名的别扭皇帝莱因哈特,他悲剧而辉煌的一生,正是从童年时代的回忆拉开了帷幕。 顺带一提,莱因哈特毫无疑问是狮子座。 那么,从现在就开始学着分析人物吧,坐在你身边的人,或者你手边一本小说的主人公,深入剖析他的内心,挖出他内心的小秘密。 2,学会写人物小传 在你的故事中,人物会经历一系列的事件,展现性格,发生转变,实现成长。 故事的情节和人物的塑造,两者之间相辅相成,紧密联系,绝不能拆开来谈。一个人的勇敢,坚持,或者奸诈狡猾,靠作者嘴皮子上说说是没用的,必须通过这个人面对各种事件时的行动和选择来展现。曹操错杀了一家好人,不仅毫无悔意,还大喇喇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乱世之奸雄的本色,就在这些动作里展露无疑。 要记住,选择中见性格,情节中见成长。 所以,在提笔安排故事的情节线索之前,你最好先明确以下一些事情: 1,初始状态:人物的性格,特长,缺点,等等 2,使命(目标):人物在故事结尾处要达到的一个目标,包括外部的目标(砍死恶龙得宝藏),和人物内心的成长(变成一位勇士) 3,主要矛盾:在故事中,人物性格与外界环境碰撞最激烈的东西,主要矛盾可以有几个层面,包括内心的,人与人之间的,人与大环境之间的,等等 4,阻碍:来自外部的(敌人的阻挠),和人物内部的(性格上的弱点,比如怯懦,轻信,不自信,等等) 5,帮助:来自外部的(伙伴的帮助),和人物内部的(性格上的优点,比如能打,善良,坚持正义,等等) 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写成档案,就是“人物小传”。对于电影编剧来说,当“主控思想”完成之后,就要开始讨论“人物小传”和“故事梗概”,人物小传越细腻,越鲜明,人物的形象也就越真实生动,越容易出戏。 人物小传没有固定的格式,只要把能想到的,与这个人物有关的东西都写下来就是,越多越好,越细节越好。我个人常用的一种人物小传格式是这样的: 人物:郭靖 主要转变:一个傻子如何成为大侠 性别:男 年龄:五六岁——二十多岁 星座:金牛座O型 家庭出身:父亲早亡,朴实的母亲拉扯长大,成吉思汗的栽培,托雷的陪衬,善良的华筝,江南七怪的期望 性格:纯朴老实善良,等等 优点:善良,待人真诚,做事坚持到底,重情义,没有欲望 弱点:反应慢,容易轻信,容易被人利用,拿不定主意,一根筋,有点迂 主要目标:做个大侠,实现周围人对他的期待 主要障碍:资质驽钝,脑子不活络 主要帮助:性格纯朴,导致人们最终都愿意帮助他,且擅于坚持,不骄不躁 其他矛盾: 1,华筝还是黄蓉 2,与杨康是兄弟还是敌人 3,是报答成吉思汗的养育之恩还是坚持民族大义 照此格式,我们也可以写出黄蓉(一个聪明女孩如何被爱情套牢)或者杨康(一个优质青年如何堕落)的人物小传,乃至我们自己想要创造出的一切人物(草莽英雄,无知少女,中年大叔,蛇蝎美人,自闭少年,冷血杀手)的人物小传。 现在就拿出纸笔,开始构思一个人物,做你故事中的主角吧! 第三讲 故事的基本结构(三)——环境,人物关系 在一个故事中,冲突往往在以下三个层面展开: 1,人与自己的关系 如罗伯特·麦基所说:“让读者同情,不如让读者移情”。一个人内部的各种矛盾,冲突,欲望以及纠结,也就是所谓内心戏,可以带来故事内在的驱动力,也是最容易在读者那里得到共鸣的部分。 2,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中间层面,也是故事展开的最主要层面。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人群之中,人与人之间的故事是最丰富也最普遍的故事,特别是对于长篇故事来说,精彩而复杂的人物关系几乎必不可少。 3,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 环境也就是你故事的背景,没有任何故事是发生在真空中,一种环境孕育一种类型的人物和故事,反过来说,同样一个故事,换一个背景,也许就会带来完全不同的质感。 上一节课我们讲了如何塑造人物,以及如何写人物小传,主要注重的是人物内心的层面。接下来这一课,我们来讲另外两个层面——环境,以及人物关系。 1,环境 (1),你自己的小小世界 在现实世界中,每一个故事都有其牢固的现实土壤:青春校园故事,农村题材故事,都市白领故事,等等。然而,在带有幻想色彩的小说(科幻,奇幻,武侠,穿越……)中,故事发生的环境往往是需要作者花费心思去建造的,并且,在一些功力深厚的作者笔下,环境甚至可以抢了主人公的风头,成为最出彩的那一个。 罗伯特·麦基将故事的背景划分为四个不同层面: 1,时代:故事在时间中的位置,过去,现在,或者未来 2,期限:故事在时间中占据的长度,从鸿蒙初开一直到世界末日(《最后的问题》),还是仅仅发生在一天之内(《一日囚》)?或者,在几个不同的时间点中反复跳跃(《进入盛夏之门》)? 3,地点:故事在空间中的位置,地球,火星,空间站,或者一艘宇宙飞船里? 4,冲突层面:故事在斗争的等级体系中的位置,是一个小人物为了改变个人命运而进行的斗争,还是两个星系之间的冲突与战斗?或者,在一个人力求自我发展的过程中,也顺带拯救了一两个世界?(《阿凡达》) 罗伯特·麦基对作者的建议是:优秀的故事必须发生在一个有限的,可知的世界里,作者必须像上帝一样,对自己故事的世界了若指掌。 “背景对于故事的反讽表现在:世界越大,作者的知识越肤浅,因此创造时的选择也就越少,故事越陈词滥调。世界越小,作者的知识越完善,创造时的选择越多,才能够得到一个新颖的故事。” 这一点在我看来,对科幻小说的作者尤其重要。越是虚构的故事,就越是要让其发生的世界足够小,足够真实,足够精准,足够有感染力。 (2)设定环境 为了使你保证对自己故事发生的世界了然于胸,请试着像写人物小传一样,写一些文字,来对你的故事环境进行一些基本的描述,这些描述可能会出现在你的小说里,可能不会,但不管怎样,养成这个好习惯,对你的写作质量提高是很有帮助的。 对环境的描述可长可短,没有一定规格限制,像《阿凡达》那样的故事,可能需要几十万字的详细设定来完成(其中还包括创造一门语言!),而像《日本沉没》那样比较贴近现实的故事,则可以相对简单,只要写出一些场所和要素就可以了。 在设定环境时,以下三件东西对你来说会很重要 (1)真实 你是不是也写过以“宇宙历两万三千五百二十四年,天顶星派出的飞船远征地球”这样一类句子作为开头的故事? 问题在于接下来,你将打算怎样描写这场远征呢?是太空中一场激烈的遭遇战,还是两方首脑会面谈判?还是天顶星船员在飞船上漫长而又艰苦的训练?还是地球上一个普通家庭得知战争即将到来时的反应? 不管如何选择,请记住,这一个又一个小世界,都一定是从人类的日常经验中来的。 将所有真实世界中的细节和事实进行剪切,拼贴,变形和移位,你可以得到不同的幻想世界,反过来说,每一个幻想世界,都能从中看到真实的影子。 一个完全缺乏日常经验支持的环境,往往会给人“假大空”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不接地气”。 在电影《异型》中,飞船宇航员们的餐厅和卧室,几乎是按照美国长途卡车司机们的生活环境来装饰的,各种海报贴纸,家人照片,涂鸦,凌乱粗糙,这与库布里克《2001太空漫游》中光洁明亮,充满未来感的飞船内部,形成鲜明对比。在前者中,我们看到的宇航员们,其本质是一群受雇于大公司的高级技工,经验丰富,技术老道,善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因为长期离开家乡在外旅行,孤独内敛,略显冷漠,但在某些情况下,会爆发出强烈的情感,简而言之,是美国蓝领工人的写照。这种设定,决定了整个故事那种阴郁,污浊,粗糙,生猛的质感。 如果你想写宇宙战争,先研究研究这个小小地球上发生过的各种争端和冲突;如果你想写太空旅行,不妨先多看看描写大航海时代的小说和电影;如果你想写机器人反抗人类,关注一下独立战争,蓄奴运动,人权宣言;如果你想写阿凡达,请去学习一下美国白人新移民是如何侵占印第安人的土地,将他们赶尽杀绝,并将其妖魔化为一种野蛮,落后的民族的。 (2)想象力 创造世界,需要想象力,但是,想象绝不是瞎编乱想,科幻小说的魅力,在于以现实为出发点,严格遵守某些规则的约束,进行想象和推理,从而编织出一个看似真实可信的世界。而这些规则,也都是来自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现实规则,是各种各样的科学和经验。 请记住,任何一个世界的物质条件,生产方式,人们的行为,习俗,文化,交往方式,都是彼此紧密相连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如果你对生物学,环境学,社会学,人类学,宗教学,语言学,心理学,文化研究……诸如此类的学科缺乏一般性的了解,就想去贸然创造一个与地球全然不同的世界的话,恐怕会遇到比想象中要多得多的困难。 在海因莱因的《严厉的月亮》和《地球上的绿色山丘》(作品集)中,对月球的想象,很像是美国新移民在新世界中生活的翻版:一群吃苦耐劳,用于创新,不畏牺牲,艰苦朴素的人民,来到月球这片荒凉却充满机会的土地上建设新生活。不同之处在于,这个新世界中,一切基本设施和生活条件都与地球不同,资源是有限的、昂贵的,水和空气是必须循环利用的,空间是封闭的,彼此连通的,像洞穴一样在地下延伸,并且,每个人在这里的生存成本都远远高于地球,所以,绝对容不下闲人。这种环境,形成了月球新移民特定的生活方式和社会习俗:克制个人欲望,勤俭节约,避免冒犯,杜绝犯罪,重视个人空间,每个人努力完成分内工作,决不能给别人增添麻烦。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随便在公共场合放屁的人,不仅仅是没有教养的,更可能是破坏公共安全,要被绳之以法的。 对科幻小说家来说,想象计算机的出现并不难,难的是想象计算机出现以后,对整个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就算是最初发明计算机的科学家,也很难想象出几十年后这个被信息所充满的互联网时代,然而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浪游者》却做到了。 (3)个人记忆 除此了事实和想象以外,在创造一个环境的时候,作者个人的经验和记忆也是很重要的。你对什么样的环境印象最深刻?温馨有趣的家庭?人情冷漠的学校?洋溢着青春与热血气息的运动场?还是你每天放学时会经过的那条充斥着各种网吧和小餐馆的窄窄街道? 在《安德的游戏》中,虽然是描写战争,但故事展开的主要环境却不是战场,而是封闭的,充满竞争压力的少年军校,每个孩子都在努力超过对方,达成第一,一旦落后,便面临被淘汰的危险。我的一位朋友说他当初深深被这本小说所打动,就是因为他完全从安德身上看到了自己——一个在高考制度下倍感压抑的中学生。 同样,在我写《卡门》的时候,用了大量笔墨来写一个迟钝内向女孩子,是怎样与新环境格格不入,受到种种欺负和羞辱的,而学校,则是故事发生的主要环境。日本的岩上治先生评价说,这其实是一篇青春校园小说,这个概括是非常准确的。 总而言之,想象世界创造世界,是一件艰苦而有趣的,也是见仁见智的工作。在科幻故事中,有一千个作者就有一千个火星:《火星公主》中那荒凉而又充满奇怪生物的平原,是来自一个美国白人对于古老东方世界的想象;布雷德伯里的《火星编年史》则是来自古希腊诗歌中对失落文明的想象和叹息;而郑文光的《战神的后裔》,则更像是作者本人——一位具有浓烈中国知识分子品质的地质工作者,眼中所看到的隔壁与荒滩,以知识为力量,去改变,去创造,“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景”。 最后再提醒一句,如果故事篇幅不长,则环境不需要太复杂,切不可让对环境的描述冲淡了你的故事主线,变成“重设定轻故事”的小说。 2,人物关系 (1) 基本功能与结构 一个主人公,身边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出现,围绕其发展出各种故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主人公自身的性格和变化,也需要其他人物的冲突和陪衬,才能更好地展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虽然非常复杂,但我们依然可以将其分解为喜欢/讨厌、相同/不同,接受/抗拒、引力/斥力,诸如此类的因素,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变化都遵循对立统一原则,也就是说,是一种类似几何图形的,结构性的东西。 在结构主义叙事学中,有一个著名的格雷马斯矩阵,将故事中的人物关系,按照基本功能和结构进行如下分类: A ————反A | | | | 非A————非反A 简单来说,如果A是主角的话,反A就是主角最大的对手,宿敌,A和反A之间的矛盾,是水火不容的矛盾,你死我活的矛盾,也是整个故事需要围绕展开的那种价值观的矛盾。在故事的结尾处,为了让主人公所代表的价值观取得彻底胜利,就必须要从肉体或者精神上消灭对手,将其彻底打垮,或者将其同化。 非A,则是与A“和而不同”的一种存在,往往是主人公的伙伴,或者提供帮助的人,非A一定有与A不同的地方,不同必然带来矛盾和冲突,但是,非A与A之间的矛盾,不是主要矛盾,而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些矛盾对于A与反A之间的主要矛盾,可能会产生正面的或者负面的影响。 至于非反A,则是和A之间隔得最远的一种存在,和主人公之间不构成最直接的冲突,非反A的介入,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其他三方面的力量和冲突,牵制整个局势,造成或者扰乱平衡。 格雷马斯矩阵,只是从结构上进行的一种最基本的划分,在实际生活中,朋友可能转变为敌人,恋人可能变成陌路人,次要矛盾可能变成主要矛盾.然而,在讲一个篇幅有限的故事的时候,为了使条理清晰层次鲜明,每个出场人物的结构功能还是应该做到心中有数。人物关系明确之后,主人公的故事主线和成长过程也就基本上明确了。 以下是一种最最家常也是最最土鳖的故事结构和人物出场顺序: 人物成长路线(RPG模式): 起初,一个小人物(主人公),有父母,有青梅竹马的男、女好友,过着单纯的生活; 遇到第一个帮助者,启动任务,赋予使命,教给主角最基本的技能; 遇到第一个对手,通过征服对方,将其收编入自己团队,成为伙伴; 遇到第一个女主角,发生一定情感纠葛,成为伙伴; 遇到其他对手,打倒打倒打倒,升级升级升级,同时受到一定程度的损耗; 遇到其他女主角,情感纠葛情感纠葛情感纠葛; 遇到大boss,受到巨大挫折(比如折损一名伙伴,或者折损一名帮助者) 和女主角之间感情产生危机,女主角离他而去,或者被反派大boss抓走; 为了打败反派大boss,主角独自踏上了寻找大神之路,最终凭借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赢得最大帮助者的帮助; 主角炼成归来,挑战大boss,将其打败; 赢得女主角,衣锦还乡。 实际上,这几乎就是天行者卢克战斗的一生,而乔治·卢卡斯之所以精心设计这种土鳖路线,正是从《千面英雄》这本分析神话原型和元叙事的理论著作中得到的灵感。 所以,土鳖的也往往是流行的,只看你怎样包装。 (2)画出人物关系图 为了方便我们把握,画出人物关系图往往是很重要的。 以《阿凡达》为例,这个故事最大的特征在于,主人公的故事在两个不同世界里交替展开,所以,人物关系也要复杂一些。 先看潘多拉世界,主角以阿凡达的身份出现,他与纳美星人的主要关系如下: 主角 ———— 情敌 | | | | 女主角 ————女主角爹娘 主角与情敌之间的关系,是A和反A的关系,冲突重点在于主角是否有资格进入部落,成为纳美星人中的一员。然而,这个冲突算不上整个故事的主要矛盾,所以,在故事高潮发生之前,当主角骑着大鸟成为魅影骑士之后,情敌的态度就改变了,成为主角的伙伴。 主角与女主角之间,是A与非A的关系,女主角是主角最重要的帮手,也是伙伴,虽然两人之间也发生过一些冲突与背离,但总体来说是一条船上的亲密战友。 女主角的爹娘,则是非反A,实际上代表了整个部落成员的态度,女主角爹娘对主角的态度,在赞成与反对两者之间各种摇摆,但在部落遭遇浩劫之后,他们也迅速投向主角一方,成为伙伴。 另一方面,在现实世界,主角以人类身份出现,他与其他人类的主要关系如下: 主角 ———— 将军 | | | | 女博士 ————公司执行者 小弟 女飞行员 将军是反派大boss,是主角最大的敌人,请注意,主角在现实层面里是一个双腿残废提前退伍的大兵,他对战争的态度,对一种完满的,和平生活的向往,导致了他与将军之间的冲突,而该冲突是该片的主要冲突:依靠武力侵略扩张?还是守护和平?最终主角通过正面对决打败将军,达成了物质与精神层面上的双重胜利。 而博士,小弟,和女飞行员,则是非A,是主人公的伙伴与帮手,其不同性格特征也为这一层面的斗争增加了许多戏剧冲突。 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公司的执行者,作为非反A,代表着一味追求经济利益的大公司,虽然也与潘多拉星之间形成了冲突,但这一层面的冲突被处理成次要冲突,并且在故事发展过程中,公司执行者与将军之间也出现了分歧,形成了戏剧张力。 如果你打算写一个篇幅较长,出场人物较多(三个以上)的故事,那么,画出人物关系图,写出其他人物与主角之间的关系及转变,对把握故事脉络,理清思路,是很有好处的。 还要提醒一下的是,对初学者来说,人物关系不宜太乱太杂,尤其是不宜平均分配笔墨。 在我写《夜莺》这个故事的时候,虽然画出了6个主要出场人物之间的关系图,并且,写出了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转变,但是因为主要角色和主要矛盾都不够明显,导致整个故事的线索变得庞杂,凌乱。如果现在再让我写的话,我一定会从整体结构上做出重新调整。 第四讲 怎样展开故事——语式,悬念,细节 在前三节课里,我们学习了故事的基本结构中最重要的一些东西:主控思想,人物塑造,环境,人物关系。对编故事来说,做完这些工作,就相当于盖房子画好了草图,备齐了原料,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用这些原料,按照想象中的样子把故事搭建起来。 不用说,同样一个故事,不同的方式讲来,效果可能大为不同。用什么样的视角来讲故事?着重刻画哪些人物?哪些情节先讲哪些后讲?开头要怎样写才吸引人?怎样制造悬念,牢牢抓住读者注意力?又怎样在他们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扔个包袱出来震他们一下? “世界上没有新鲜的故事,但永远有新鲜的嘴唇。”每一个故事都有无数种不同的讲述方法,绝对没有“一旦掌握就一定能把故事讲好”的万能程式,所谓技巧,也只有在具体操练过程中不断学习和掌握,所以从这节课开始,我们会更多结合具体的例子来练习。 今天要讲的三个要素,分别是:语式,悬念,和细节 (一)语式 所谓“语式”,就是“作者如何把故事中的信息透露给读者的方式”,如果用电影来做比较的话,大概相当于摄影和剪辑的手法。大部分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不会注意到摄影机的存在,而感觉到故事好像是一气呵成,自然流畅地在眼前上演,同样,作者在写故事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隐藏起“写作者”这个身份,假装自己的故事是真实,自然地发生。 随着影视时代的来临,现在的小说,也有越来越电影化的趋势,所以语式也就变得越来越重要。 热奈特的叙事学把信息调节方式分为两类,一类是“距离控制”,一类是“投影控制”,前者控制叙事的信息数量,后者控制叙事角度。 所谓“距离控制”,是说“作者站在离故事有多远的地方来讲述”,是居高临下,寥寥几笔记录事件过程呢,还是深入进去,详细讲述细节,甚至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里面去。 距离控制相当于电影中的景别: 远景,用来介绍事件梗概(一颗小行星正在向地球袭来) 全景,故事发生的环境(各大城市里人们一片慌乱) 中景,人物的状态与行为(主人公何慈康独自坐在家里,看着窗外纷乱的世界) 近景,人物的对话,表情等等(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一口,喃喃自语道:“是该我出手拯救地球的时候了。”) 特写,人物的内心世界,(此时此刻,他不禁开始回忆,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发现身上背负的使命的……) 一般来说,叙事者离故事越远,对故事的讲述就越不带感情色彩,产生疏离感和历史感,并且,留给读者更多的空白去想象和填补,就好像《信陵君窃符救赵》中,只用了“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这十余个字来写侯生的行为,虽然没有一个字的心理描写,却给人“酷毙了”的感觉。 相反,叙事者深入故事中,可以传达给读者更多细节,人物的言行,表情,甚至大段的内心戏,给人“细腻生动”的感觉。现代小说,特别是通俗小说,越来越强调对情感和情绪的渲染,也就是说,几千年前那种寥寥数笔的写法,已经越来越不能够满足读者,需要适当加入一些近景和特写镜头。 对科幻小说作者来说,因为动辄会处理到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一颗星球甚至一片星系,这类大尺度范围内发生的故事,所以经常会出现的一个问题,就是距离过远,导致故事感染力不够,给人感觉不像小说,而像新闻简报,或者历史记录一类的东西,甚至有“大而空洞”的感觉。 而对另一部分作者来说,距离过近,描写过于细腻,内心戏过多,也会影响作品的表达,就好像一部电影中特写镜头太多,一定会对观众造成压力,带来审美疲劳,甚至有“洒狗血”的嫌疑。 所谓“距离产生美”,控制在什么样的距离最合适,确实是个技术活儿。 在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中,作者写了两个主人公跨越十九年的故事,却硬是忍住了没有一句心理描写,只把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事件一桩一桩淡淡讲出来,而内里的种种隐情,阴谋,纠葛,情绪,统统留给读者去自行猜想,这种“留白”的功力,确是大师手笔。 而所谓“投影控制”,则是“作者从什么角度来讲述”,相当于电影中的机位,是从上帝的视角来俯瞰整个故事格局呢,还是从某个角色的眼睛来观察周围发生的事?是仰视,平视还是俯视?焦点是平均分散在周围环境上,还是面前某个人的动作和语言上?是惊鸿一瞥,还是仔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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