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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明白白高考 迷迷糊糊上学

2012-07-14 24页 doc 95KB 2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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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明白白高考 迷迷糊糊上学 第七章 明明白白高考 迷迷糊糊上学 读书非经非史, 教学全凭记忆。 翻墙逃学偷甘蔗, 辜负些些情意。 恶毒最是济中, 胆小最怕相鄙。 二十七星闪闪亮, 挺胸塌腰立地。 考上高中 1978年的夏天,我考上了高中。大家都很高兴,周围邻居也很高兴,因为能考上高中,实在是不容易的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果继续努力,就可以跳龙门了。不用做田里活不说,将来的身份地位,可能就不一样了。读书人必须是读书的料,有些人家不支持孩子读书,除了经济的原因,就是因为读书难以读成,怕弄个书没有读成,倒读出个懒胚子,高不成低不...
第七章    明明白白高考  迷迷糊糊上学
第七章 明明白白高考 迷迷糊糊上学 读书非经非史, 教学全凭记忆。 翻墙逃学偷甘蔗, 辜负些些情意。 恶毒最是济中, 胆小最怕相鄙。 二十七星闪闪亮, 挺胸塌腰立地。 考上高中 1978年的夏天,我考上了高中。大家都很高兴,周围邻居也很高兴,因为能考上高中,实在是不容易的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果继续努力,就可以跳龙门了。不用做田里活不说,将来的身份地位,可能就不一样了。读书人必须是读书的料,有些人家不支持孩子读书,除了经济的原因,就是因为读书难以读成,怕弄个书没有读成,倒读出个懒胚子,高不成低不就,那可就惨了。读书赶考,多少假话,衣锦还乡,多少风光,登堂入室,多少威权,谁不羡慕呢。 当时考上高中的,我们大队大概是四个人。按照大队学校的安排,我们在大队学校集中后,由老师带领,集体到双柳中学报名。 出了旭光学校往西,沿着晏岗到双柳的土大路,我们一路走去。大路两旁是新栽的树木,两边的稻田,已见金黄。老师给我们讲,现在恢复了高考,你们都是聪明人,都有希望考上,考上了大学,就能更好地为党为国家做贡献,就能到城市工作,就有可能当领导,就捧上了铁饭碗,不愁吃不愁穿了。我并不理解这些话的含义,嘴里应承着,心里想,上学的事,有老师呢,老师教什么,就学什么。反正听老师的话就行了。 街区的范围也并不大。街区的中心,是供销社,供销社的北隔墙是粮管所,粮管所的北边是食品外贸,外贸的北边是医院。供销社往南,是党政机关,党政机关的对面是邮电所、税务所,党政机关往南是文化馆,兽医站。供销社的东边,紧邻的是罗大塘和双柳中学,双柳中学的东边,是双柳完全小学。所有的建筑,几乎是清一色的青砖瓦房,足见当初规划时的考量。街道不宽,因为那个时候,人口不多,自行车还很稀少,赶集的人,绝大多数是用两只脚。开学以前,我到街上走过几趟,了解到这些情形。 我们到了供销社东边。人流不大,街道几乎是空地,两个提着小筐的小贩席地而坐,在阳光里等待顾客。当时还不允许个体经营,那两个小贩,算是胆子大的了。在供销社东边一条大路,路东是一方水塘,往北看,二十米的样子,就是双柳中学的大门,很粗的水泥柱子立在两边,铁门两边大开,靠东边一间红砖瓦房,出售着文具,房子紧邻着水塘。进得铁门,眼前是一方照壁,半人高的底座上立着很大的照壁,雕琢着花纹,壁堂里仿毛泽东的笔迹,写着毛主席语录:为人民服务。照壁的东边,是一口水塘,名字叫做罗大塘,和学校的操场相连,罗大塘的东边,是几排青砖瓦房,那就是双柳完小了。 照壁的北边,是学校的主体,东西各有大概六七排青砖瓦房,呈东西走向。我们在一间屋子里报了名,我也不知道谁是老师,倒是见到了不少和我一样的学生。原来,除了我们这些考上的,还有不少托门路来的学生。 后来,我就自己到学校上学了。没有衣服穿的,李宏生给家里寄了些旧衣服,我挑了一件很薄的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乳白色的夏装,套在身上,背上书包,往学校赶去。褂子太长,我就塞进裤子里,倒是一种时尚了。 我是小个子,自然坐在前边。后边的大个子多,进进出出的,从身旁经过,好像泰山压顶一般,自己顿时感觉寒苦了许多。是的,走路别和大个子靠得太近,如果靠得太近,在别人的眼里,就更加小了。人家会忽视了小个子的存在。 时光过得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同学也相熟了几个。午后来到学校做完了作业,便到罗大塘边上玩。罗大塘里的水很满,几乎要漫到操场上来;罗大塘的水很清,清得可以看到很深处的泥巴。我的口有些渴,便蹲在塘边捧了两捧水喝,忽然害怕起来,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我有些奇怪,从小就在水塘里扑腾,怎么会怕了呢?是不是淹死人的事听多了?忽然又想起在旭光大队部看人家钓鱼的情形。那天,太阳刚出来不久,我走在大队部边上,看到有人在钓鱼。塘里的水很清,那钓鱼的人,将鱼钩上穿了蚯蚓,下到水里,腰子(一种细长的尖嘴鱼)看见了,成群结队地游来,毫不犹豫地将鱼钩吸进嘴里。钓鱼的人看得分明,只将鱼竿一抬,鱼便钓了上来。塘坡很陡,塘水很清,深不见底,当时就想,谁要是掉进这样的深水里,必死无疑,心里就怕了。大概那时候的认识深入了心底,形成了经验,正如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看见这样的清水,不由自主地就怕了。 大概心里没有主见的人都喜欢凑热闹,不一会,便来了几个同学。大家蹲在塘边,有一句无一句地说些没有意思的话。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塘边放着几双鞋,凑过去看,是洗干净了的,已经接近晒干。这时候,完小的边门里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看见我们在研究鞋子,便吆喝: “你们干啥?!” 有认得的,说是胡继青,小学老师,正在跟某某谈恋爱。听到谈恋爱三个字,我们都来了精神,有人就提议,将这句话写在胡继青的鞋子上。但不知为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无聊,没有人动手。我突然来了勇气,自告奋勇,寻得了笔,把那几个字写在了鞋子上。胡继青来了,看了鞋子上的字,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说,拿着鞋子走了。我忽然觉得英雄起来,高大起来,心中生气了自豪感。其实,那件事是很无聊的,也是应该担责任的,如果胡继青将我骂一顿或者打一顿,我也只有受着。我是傻乎乎的不懂事啊,没有思想,只是个莽夫,而且以混为乐。 听《杨家将》 学校的中间,是一条大道,校舍分列在道路的两边。到学校的后边去,可以看到路西有一排矮小的土坯房,那是老师的宿舍。房子确实很矮,个子高的人,抬腿可以踏上房顶;房子确实很小,肚子大的人,进了门,肚子就几乎顶上后墙了。老师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一个洗脸架,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和我们农村相比,我们农村的房子虽然破些,绝大多数是草房,确实比老师们住的宽敞多了。真想不明白,这些老师的家人,都住在哪里,他们如果来了,都住旅社吗?感情这些老师都是牛郎织女两地分居,星期放假鹊桥会? 放学以后,天气尚热,矮屋里根本住不得人。老师们或者从食堂里打了饭来吃,或者蹲在矮屋的阴影里,但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听评书《杨家将》。不需要聚集在一起,有一个胖大的老师,恰好住在那一绺矮屋的中间位置,收音机个子大,声音洪亮,异常清晰,正好让大家分享。 来来回回地走,到后面食堂吃饭,到后面水塘洗衣洗脸,到后边大井打水喝,都要从那一绺矮屋前面经过,总是能看见老师们满足而且幸福的笑容。真的,满足而且幸福,是一种无欲而又积极向上的笑容(当时不太理解,也整不了这些词,这是后来思考的结论)。住的简陋,吃的简单,穿的朴素,两地分居,却能够其乐融融,真是不可思议,真是奇了怪了。 现在想来,是不是因为当时的人思想觉悟高?人生观、价值观高尚?他们无欲则刚?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穷,大家都是一个档次,没有思想上的不平衡?真的是民不患贫而患不均?是不是物质的贫乏勾不起他们的享受的欲望,勾不起他们的失落和哀伤?还是道家思想深入他们的内心? 社会的进步,给某些人带来兴奋,给更多的人带来伤感。大家都用两条腿走路,感觉都很好,当社会推出了自行车而且一个人有了自行车,有自行车的人兴奋了,还在用两条腿的人,伤感了。他要改变这种现状,于是,出现了一系列的后果:他努力了,买了摩托车,于是引起了自行车的伤感——矛盾推动了社会的前进,社会的前进又推进了矛盾的发展,不断循环,直到击破地球的承载力,人类趋于末日。所谓社会的进步,恰恰是制造悲伤的罪魁,因为人们对社会进步的认识,停留在物质上,权势上,而不是和大自然和谐相处,融为一体。这样,人类就要过物质简单的生活,而人类的劣根性,私欲,追求的却正是反面。老师们的幸福,正是来自于物质的贫乏和简单:那是一个在县城以下地区连自行车都没有的时代,极少有人戴手的时代,大家的心理是平衡的,也就不需要尔虞我诈,巧取豪夺,损人利己。 贫富的差距,是一切矛盾的根源。一旦打土豪分田地均贫富,社会就要动荡,就要改朝换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人为了更加富有而不择手段,穷人则生活艰难,无立锥之地,正直的人,正常的人,必须堕落自己,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于是道德崩坏,人性泯灭。老师们的幸福,正是来自于贫富的均衡——大家都是领那些工资,都没有投机倒把的行为,于是都能保持道德,保持人性,持有快乐,享受幸福。因为那个时代,是穷人的时代,有些东西是有基本的保障的,例如看病,就不用掏什么钱:5分钱就把你的感冒治好了。 篮球场上 如果你要进入某个圈子,你会发现,那个圈子不会总是拒绝你,只要你是诚心的。 即使进不了别人的圈子,你还可以组织自己的圈子,抢到自己的场地,找到自己的路途。不打不相识,敌人变成朋友。 真正的敌人,是自己的自卑和畏惧,是自己的自卑和缺乏胆气,是自己的自卑和没有谋略。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是自卑而且畏缩的人。 下午放学后,操场上基本上是男人的世界。老师、学生搅在一起,在操场上冲锋陷阵,弄个球抢来抢去,欢呼声此起彼伏,好像千军万马厮杀。四周的看客,随着打球人的厮杀,跟着欢呼,两腿直蹬,恨不得冲上去抢他一番。 我也站在人堆里看热闹,在操场的西边。看他们厮杀,我也很羡慕,想冲进去,但却有些害怕。那些家伙,是我们班里的大个子,个子比我高上半截,也魁梧许多,我如果进去,立即就会被他们淹没了。再说,他们是球友,拼好了班的,我就是冲进去,他们会接纳么?这样想着,先自怯了。 下场之后,他们依然有人在打球,我依然在边上看。忽然,胡宗成把球扔了过来,说道: “你咋不进来?” 我没有防着,球一下子砸到了我的嘴上。球的力道很大,我的嘴被砸得木木的。我没有接住球,因为这之前我还没有摸过球,更不知道怎样接住球了。 胡宗成自己跑过来捡了球,继续冲杀去了。自此以后,我便不敢打球。 其实,打球是好事。牌有牌友,球有球友,既然成了友,就成了圈子,就成了团体。个子矮了,在边上跑跑也行啊,和喝彩,叫叫好,不也沾上圈子的边么?而且,自己也可以弄个球,找几个个子差不多的人,建立自己的圈子啊。 说来还是性格的缺陷,胆小,自卑,畏缩。这可是一个人的致命弱点啊,随时会被人欺负的啊。人至关重要的是自信,不论自己的经济多么困窘,不论自己的社会关系多么弱势,不论自己的技能多么的差。有了这个精神气,个子还是那么高,但形象高了,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自然也就放得高了。 我为什么要怕呢?我为什么要怕?绊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跑,我为什么胆战?农民都知道求不到官有秀才,求不到米有布袋,输打赢要都不丑,我为什么要怕呢?我为什么要怕! 我为什么要怕!!!!!!! 操场上,球徒战正酣,欢呼阵阵起,观者把脚踮。同学扔来球,俺却闪一边,早早地心儿怯了,究竟为哪般?可怜!可叹!每忆起,偷偷把心酸。 交米 和路边的矮屋背对背,也是一排矮屋,是学校的仓库。其时学校来了一个青年,不算老师,是工人,负责收米和兑换饭票、菜票。我们住在村下的学生,从家里带来大米,要交到学校,换取饭票。交米要交柴火钱,菜票要用钱买,当然这些都可以用米来换。村下的学生,大多数是背了米来,全部用米换的。 上午去看,收米的人走了,门上贴着纸条子,说下午正常。我心里有些害怕,没来由的害怕。下午背了米来,去交米。站着队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怕,也不知怕谁,总是怕。临到我的时候,我发现收米的是一个青年,个子不高,剃着平头,说话声音不大。他给我过了秤,收了柴火钱,菜票钱,开了条子,说等隔墙的人来了,拿条子去取。从条子上看,他叫李永月,听说话,也不吓人,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怕,而且一怕头脑子就一片空白。 我为什么要怕呢?不知道。我怕什么呢?不知道。莫名的怕,该死的怕,可恶的怕!我知道农村有一句话,说是“你还能吃了我不成?直吃有你长,横吃卡死你”,人家都不怕,我为什么怕呢?是不是被父亲管得太狠了?是不是被李宏生鄙视留下了阴影?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怕?有礼有节,有利有节,我为什么怕?我怕你个锤子啊?! 此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正在上课,有人通知我,让我接电话。老师立即同意了,我便跟着喊我的人到了教室前排的传达室,电话放在窗台上。喊我的人告诉我“拿起来直接听”,还没有拿起来,手已经发抖了。我又怕了。我见过电话,但从来没有打过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短,所以害怕?还是因为我是农村人,天生的就自卑,就胆小?反正又怕了,连腿也发起抖来。 电话是宋时鹏打来的,我也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嗯”。她大概听出了我的胆怯,又说了一遍,大意是李宏林寄来了球鞋,问我要不要。我不敢说要,也不敢说不要,只是“嗯”。她更加确信我的怕,便说“你怕啥啊,你别怕啊”,就挂断了电话。 我为什么要怕?为什么?为什么?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没几天的一个午后,在到校的路上,又想到了我的没料,心中很是惭愧。恰好赶在力岗大坎,有一女孩往上走,个子和我相当,戴着草帽,穿着白底蓝花的褂子,很白净的圆脸挂着笑,自然的含着温情的笑。她的两个眼睛大大的,黑亮黑亮的,温情地望着我,一点没有害羞的样子。大概她认得我准备和我打招呼吧,但我是不认得她的,她的潇洒让我难受,于是横下心来,一个劲地看着她,直到她低下头去。这让我感到了战胜自己的勇气,胆气也大了些。大什么呢?人家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惭愧。惭愧!至今,我还对这事有感于怀,想说声抱歉,但不知她是谁,又在哪里。或许见不到最好,恐怕见到了,她那清纯的美,早已被岁月消磨尽了。 给黄光白的条子 在食堂吃饭久了,会听到各种言语。有的炊事员的脾气非常随便,例如杨明山师傅,常常会爆出冷门:我是炊事员,炒菜不用盐,揪一把脓鼻涕,你尝咸不咸。有的人不能听这种话,一听就恶心,这个时候他会补充一个笑话:有一桌人,吃饭的时候说笑话,有一个人忍不住了,扑哧一笑,饭喷出来,脓鼻涕掉到碗里,长长的绿色的脓鼻涕掉到碗里,他使劲一吸,哧溜一下子,又吸到了鼻子里,一紧张,哧溜又淌到碗里,他一下子把绿绿的脓鼻涕扒到嘴里,吃掉了。有一个女的,忍不住,呼啦一下子,吐了,喷了满满一桌子。这个时候是什么情形,你可想而知。当时,食堂里有一种汤,几片萝卜,几丁豆腐,几末油渣子,加上点面,熬上一大锅,但非常的好吃,5分钱一勺子,我常常买——那一勺子是半斤大米的价格。杨师傅一边舀着汤,一边说:蛤蟆熊(生殖器里流出的液体),打5分!意思是,俺们学生买了5分钱的蛤蟆熊。杨师傅说的是骂人的话,我们就回敬,在买汤的时候,大声说:蛤蟆熊!打5分!把杨师傅称作蛤蟆熊了。后来大概杨师傅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知道再那样说自己会吃亏,就闭了他的流败嘴(流者,下流也;败者,不说好话、专挑毛病也)。 可恨的是,别的没有记住,这些我都记住了,别的没有学会,这些我都学会了,以至于自己没有养成一本正经和热情诚挚的性格,说话没有正形,气质没有浩然,待人缺乏热情,对人不够尊重——见人不是正儿八经地说话,常常开口先来两道“流子”(说不正经的、下流的话,幽默不算幽默,正经不算正经的话),让人感觉不尊重,轻浮,甚至流里流气。这使我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让人从心底里低看一眼。 这能怪谁呢?农村人就是这样?不对。农村的环境就是这样?也不对。同学也是这样?也不对。还是自己生来的性格,教养一则靠教育养成,一则是性格的天成。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而性格又决定行为的方式,决定命运,所以,我虽然也胸怀大志,努力成为人上人,但终于还是普通。现在社会堕落,“流”与“匪”成了时尚,成了领导者的素质,心里头无论如何肮脏,表面上的形象,对人的尊重和热情,还是必须的。 真的希望我的后代别继承了我的缺点。 炊事员里有一位老头子,叫做黄光白,高大魁梧,脑壳突出,毛发已经稀少,言语不多,性格谨慎。李宏林告诉我,他跟黄光白师傅不错——搞不明白,他们怎么不错的,让我找黄师傅,让他适当给我点照顾。我无论如何不敢去找他。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胆小;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不动脑筋,遇事不知道想想,不知道三思而后行,也就是记住了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却没有做事的谋略、技巧,也就是没有能力;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心虚,自卑,缺乏胆气和豪气。这样一来,我更不敢去找黄师傅了。不敢去找,但心又不甘,思来想去,我就写了一个条子,趁着没人,塞进打饭的窗口,希望他能看到。内容大概是:黄光白师傅,李宏林说他跟你关系好,我是他弟弟,希望你能照顾我。现在想起来,我还丑得真冒冷汗:黄师傅能看到吗?即使看到了,他知道我是谁吗?如果被别人看到,不是给他找麻烦吗?我怎么这么呆呢,我怎么这么胆小?我怎么这么不动脑子?都说识字的人心空,我的心为什么就这么木头,这么石头,大脑里边怎么进了这么多的水?是不是与父亲在管束我的时候只准接受不准辩解有关?为什么遇到事的时候我的头脑子会成空白? 希望我的后代不能似我。真是可悲啊! 郑梁春 郑梁春的家住在钟楼,其父会说书。郑梁春的头上长秃子,一块一块的白皮子,指甲盖大小,很痒,郑梁春常常抠它,很让人不适。郑梁春家很穷,不适一般的穷,为什么呢?因为郑梁春的所有衣服,都有三五个补丁,五个扣子,常常是五样颜色,五种大小。 穷固然穷,但郑梁春还是希望过上好日子。郑梁春也上了高中,一次上午放学,我们走到了一块,我的扣子松脱,就拆了下来,郑梁春看见了,让我把扣子借给他,他以后再还我。我把扣子给了他,但说了一句话:“你褂子上的扣子咋不弄一样的呢,一样的好看些。”郑梁春红了脸,说“找不到”。 这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什么话,而且,这以后,我就没有再看见郑梁春了,大概他退学了。我深感惭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那句话伤了他的自尊心?我那个时候,还不懂得越是困难中的人心里越是脆弱,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的建议,但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是羞辱,是耻辱。困境中的人,可能吃得千般苦,受得万重罪,却不能承受一点心里的脆弱。越是困难,越是弱势,越是需要尊重,需要给予尊严。如果你侮辱了他,很可能,他就是你的掘墓人。 烂菜 长期在食堂吃饭,也是需要不少的花销。家里条件不好的同学也有不少,他们往往从家里带些菜来,有生菜,也有熟菜。也有同学的家里心痛他在食堂吃不到好的饭菜,给做了好吃的带来。 想着父亲一个人在家里不容易,没有经济来源,我也从家里带些菜来。 “我想带点菜到学校里。”我跟父亲说。 “你想带啥菜?” “啥菜都行,要不就带盐菜吧。” 我洗了一个瓷缸,父亲选了些菜叶,炒熟了,装在瓷缸里,找一块皮膜扎了口,我便带到了学校,放在桌斗里。 上课拿东西的时候,同桌的黄守斌看到了,问: “你那是啥?” “菜。” “啥菜?” “盐菜。”我有点难为情,低声回答。 隔了黄守斌坐的郭振平听见了,微微侧了一下脸,看了我一眼。大概她感觉到了我的难为情。郭振平的父亲叫郭明虎,在公社当常委,到我们旭光去的多,和我父亲、胡宗成的父亲都很好。但郭明虎是官,我的父亲是民,他家条件好,我家条件差。郭振平的父亲是认识我的,不知道郭叔叔在家里是否说过我,郭振平是否知道我,不知道更好,要是知道,那就更丑了。 一个下午,我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天气不热,我的额头反而一直在渗着细汗,脊梁盖也热火火的,似乎冒着热气,脸上总是火辣辣的。我的个子本来不高,这时候,坐在凳子上,更加矮了——虽然我在努力挺直腰杆。 下午放学后,趁人不注意,我连菜带缸子都扔到了食堂后面。 越是条件差的人,越是脆弱,越是有自尊心。人固然穷,但未必不是君子;不同的是,有的人破罐子破摔,有的人则月黑头抵棍——使暗劲,默默跋涉,望高峰攀登。我是个不争气的人,努力了一阵子,便松懈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人贵在知耻而后勇,人贵在困境中能够奋发,人贵在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我憎恨自己,是个没有恒心的人。 杨秉印老师的叹息 学校没有寝室,我们几个没有租房子的同学,夜里就住在教室里。夜晚同学们都走了以后,我们把桌子并在一起,一般三四个同学挤在一块,一人一床被子,垫两床,盖两床,加上衣服,尽管外边大雪纷飞,我们却并不感觉冷。洗脸洗脚则到大井打水,井水在冬天是温暖的,它很同情我们。这是在秋冬时候,春夏时节,桌子一拉,就睡了,至于蚊子,我们从来没有亏待它们,你想,黑夜里,它们给我们唱歌,我们则任由它们吸血。 和我搭档最长的,是杨克方。杨秉印老师当我们班主任的时候,夜晚常常到教室看我们。一天夜里,我们铺好了被子,他来了,伸手按了按铺在桌子上的被子,又捏了一捏,便问站在旁边的我: “这是你的啊?” “嗯”,我低声答应。 他没有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离开了。我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因为他同情我们:我的被子里边的被套,已经是大大小小窟窿密布了,有一半的地方,就是两片破布。 杨秉印老师个子高,脸色非常黑,表情异常严肃,给人的感觉非常难以接近,非常冷漠。这件事使我知道,他冷峻的外表里边,是一颗热乎乎的心。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感觉难堪,这等于给了我面子。这让我感觉他很亲切,很放心,我也就很坦然。如果他当时说出关心的话来,说透了,也许我会很难受的——人是奇怪的动物,关心有时候,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早退 我这个人自来糊涂,也没有人指点,纯自然状态中糊涂了好多年。社会不是一个人简单的经历就能够看透的,不然别人就不会说姜还是老的辣,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我穿破了多少小袄,也不会有老前辈的尊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人生的社会经验,是岁月积淀起来的啊,所以,对别人的关心,不一定非要是物质的,经验的关心弥足珍贵。 好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生活环境还是很干净的,黄赌毒基本没有,即使有,也处于极其隐秘的地下状态,对我是影响不到的。经济异常困难,物质绝对贫乏,也不用担心玩物丧志,也不用担心好吃懒做,因为根本就没得吃。虽然说不上是游手好闲,但玩性还是有的,又没有人管束,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只有依靠自己自觉:即使家长想管,也得有时间啊,总不能跟在身后啊。 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距离高考不远,我都在断断续续的早退。刘家术和我同班,又在一个村住,我们玩得高兴了,就一块早退。上学的学生,被老师满堂灌,其实是很累的,先学的还没有消化,后边的又灌进来,消化不良,就更加地累了,头昏脑胀,就想休息,想轻松。真不知道,各科老师之间,为什么不做个协调,合理地布置任务,合理地安排时间,让学生能够不太疲倦地做完功课。这样,估计厌学的学生会少不少。 上午的第四节,是我和刘家术早退的时间。我们早退,就是早退一节课,名义是回家吃饭。从学校走出来,阳光格外灿烂,天空格外亮丽,风也温柔,浑身有说不出的轻松。我们首先到良种场废弃的窑洞里玩一会,下上两盘象棋,一直玩到学校放学的钟声响过之后,再上路回家。刘家术住在杨冲,出了窑洞,走上一里路的样子,我们分手,他再走一里路的样子就到家了,自己做饭,我还要走四里路的样子才能到家。那个时候,连自行车都没有的,路上的行人不多,能够自行闪避,所以很安全:我就拿出书来,一边走,一边学。由于休息了一节课还多的时间,再加上走路活动了血脉,血液含氧量高,大脑的效率就高了,学得很轻松,效果也好。回到家,父亲已经做好了饭,当然,他不知道我早退的,所以也不说什么,更不谈训斥了。吃完了饭,再到学校去,一路上继续学习,直到和刘家术相会,一起路过良种场,到学校。 现在看来,学习和运动不矛盾,适当多运动,对学习是有利的,但当学生真的去运动的时候,家长和老师就有不理解的了,他们认为,读书必须争分夺秒。有的学生,天生就不爱运动,这种人,真是可恨。 我和刘家术的错误,在于早退,不在于运动。不管怎么说,早退是不对的,运动可以在课间或者课外,而不是逃课早退。我的学习得益于早退是偶然,不是必然:刘家术没有额外的四里路走,他就吃了亏。 胡应生 胡应生是天桥人,他的哥哥在邮电所工作,他就住在他哥哥的休息室里。有一个阶段,按照胡应生的邀请,我和他同住。 我们下了夜自习后,邮电所往往关了门,这个时候,我和胡应生就翻东北角的墙头。翻了几次,都很正常,就抛弃了警惕性。一放松警惕,灾难来了:邮电所的人在墙头上砌了水泥,插着碎玻璃。 我先翻。脚尖插着墙头的砖缝,双手扣住两边的墙体,一用力,屁股就坐上了墙头。不好!墙头上的玻璃穿透了裤子,杀进了屁股。 “墙头上有玻璃!” “白天我看到了,我用棍子把玻璃扫掉了。”胡应生说。 胡应生有了小心,屁股没有坐上墙头,保全了裤子,保护了屁股。 灯下一看,裤子上满是窟窿。我的心很痛,我仅有的一条没有补丁的裤子,报废了。 本来以为父亲会修理我的,但他看过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大概他不想影响我的情绪。 我一直没有弄明白,胡应生的哥是不是真的关心胡应生。如果是真心,为什么不给胡应生一把钥匙?抑或是胡应生的哥哥拿不到开大门的钥匙?或者其中有难言之隐吧? 有时候,大门是对特定的人敞开的。这之后,我又回到了教室,桌子当床了。 和胡应生玩耍的一段时间里,到邮电所睡觉是其一,还有其二就是偷甘蔗。邮电所墙头北边,是一大片甘蔗地,过去生产队时吃甘蔗的渴望,在大片的甘蔗林面前,越发的强烈。我决定拉着胡应生去解解馋。吸取过去的教训,我们学习电影里匍匐前进的方法,爬到甘蔗林深处,然后用小刀把甘蔗削断,没有声音,就不怕被发现。坐在甘蔗林里,先吃上一番,再弄一棵,切成段,然后匍匐出来。嘴馋终于解了。这事就干过一次,真的,因为我始终还是害怕,怕被逮住,怕学校批评。 张家福老师上课用幻灯。幻灯的好处是不用抄题,但模糊不清。没有抄题的时间,就没有思考的时间,慢慢的,张家福老师上课用幻灯的时候,我就出去玩了。张怀宝老师的口音我们听不懂,上课的时候没有情绪,后来也溜出去玩。 现在想来,这个时段,我是真的错了。如果别浪费这些时光,如果多努一点力,能够多考那么十二三分,那么,我现在的生活,质量肯定会好很多:我所接触到的人不同,从事的工作不同,社会面不同,遇到的困难大概要少很多,受到的尊重要多很多。人往往就是这样,只有后悔迟没有先知道,而且拒不接受别人的劝说,拒不接受家长的管制,拒不接受老师的教诲,只有自己碰得头破血流才会突然醒悟过来。时光不能倒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真的没有办法。而我的孩子和我当年一样,拒不接受我的教诲,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可恶的外语 我们这一届开始,高考要考外语了。 教我们外语的老师叫杨学孔。学孔学孔,学孔子什么呢?批林批孔,孔子的观点是要被打倒的,不知道杨老师怎么没有改掉自己的名字。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这样的名字,是挺危险的啊。别人学农,学工,学军,你偏偏学孔,你个臭老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还要学孔!恢复了高考,看来国家对教育是又重视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而优则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读书可以跳龙门,看来学孔的危险性要解除了。外语要参加高考,张铁生的观点要颠覆,我是中国人,何必要学外文,不会abcd,照样当接班人,现在不学好abcd,就上不了大学,历史转了一圈,又是一个起点了。 杨老师教我们外语,就是背。背字母,背单词,背句式,但怎么背效果会好些,我们不知道,杨老师也没有教。背了一阶段,我们就吃不消了,怎么也记不住;再加上杨老师的发音不准,说的又是方言,听懂都很不容易,更别提记住了。尤其是读音,杨老师没有教音标,没有教怎么读,单词的读法,实在记不住搞不准,就找汉字标注,可那读音,根本就没有几个汉字可以用来标注的。后来才知道,学英语是有技巧的,掌握了技巧,可以提高很大的效率,但杨老师就是没有教给一点技巧,不知道是杨老师本人就不会,还是没有找到教学的技巧? 再后来,我渐渐明白,当老师的,一定要使用普通话;当老师的,一定要自己有地道的知识;当老师的,一定要有足够的学习能力;当老师的,一定要有足够的教学技巧。不具备这些,仅仅具有爱岗敬业的精神,是不行的。当老师真的不容易,如果认为当老师容易,那么你就别当老师,不是因为待遇低,而是因为老师面对的是孩子。孟母三迁是为了选择环境,学生择校择师,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至少,是为了不做苦行僧。 当然,我并不是要责怪杨老师,因为,毕竟教育荒废了那么多年,而且当时的老师基本上教书的技能都不具备。 付厚学老师 光阴易过,迷迷茫茫间,就到了高二。老师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老师由杨秉印换成了张家福,外语老师还是杨学孔,政治老师是李济中,一个说话咬牙切齿的家伙。历史老师的名字我忘记了,地理老师还是张怀宝,物理老师的名字我也忘记了,化学老师由戴起万换成了谁也记不得了。这些老师里,记得最清楚的,是付厚学老师。 上课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头,个子不高,很瘦削,仿佛嶙峋的老梅干,浑身透着青石板一样的硬气。他没有说什么话,当然没有自我介绍,放下孤单的语文课本,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写的内容是语文课本上的文言文,他在写,我们在看,渐渐地,我们被震撼了。他写的字,嵌在黑板上,钢筋铁骨,极为端正,就是课本上那铅印的字,也难出其右。写完了,他也不讲话,我们就朝着黑板总是看。等到我们看的时间足够了以后,他开讲了,解释解释一些实词虚词的意思,记一下翻译,理解理解大体的意思,便又让我们看。我已经被他的字的气势所震撼,心里想,能写得这么漂亮的字的老师,一定了不起,不知不觉就自己努力起来。现在看来,他的不讲话,远远胜于有些老师的乱讲话,把时间留给了我们,我们消化了,就是我们的,如果我们一股劲听老师瞎喷,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消化不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后来知道,他叫付厚学。 一天中午,我又早退了,回家吃饭。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弄了点小酒,陪客人喝酒,客人让我也喝。按说,客人只是说说,我正在上高中,用不了多久就要参加高考,必须分秒必争的,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同意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喝了多少,饭后到了学校,就一直睡,趴在座位上睡,估计酒气把同学们都熏坏了。大概第三节课的样子,我醒来了,强撑着想学习,但脑袋还是不听使唤。其时正上着语文课,付老师坐在讲台上,看同学们自己巩固。他见到我的样子,朝我扬了扬脸,轻声说:“没有休息好,接着休息。”我坐在第二排,看得清,听得也真,知道不是批评我,也就不再强打精神,趴在座位上,继续睡了。出乎意料,我自己没有学习不说,肯定酒味也影响了别人,老师居然没有批评,按照一般的逻辑,在高考即将来临的时候还能喝醉,肯定不是个好孩子,是少不了一顿批评的,说不定还得找家长。是老师不负责任吗?很显然不是,因为那个时候,道德还是存在的,责任心还是很重的,不像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人们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只要能弄到钱,把亲妈送去卖淫的人都会有。人们常说,改革开放三十年,道德倒退三十年。人们理想的道德,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啊。实际上,当时的老师,比较人性,他们没有金钱上的欲望,自然我的喝醉就是普通的事情,普通人的寻常事,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须批评。如果是现在,可想而知,少不了批评,说不定找家长,因为以关心的名义,家长是要感谢的,这也是现在老师吃学生的手法之一。如果老师小题大做,会造成学生精神上的负担,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害人。当老师的,必须有一颗安平乐道的心,而且常常保持,这样才能给学生少造成多少不必要的伤害。换一种说法,有些学生天生就是特殊人才,大的班级教学的方式不适合他,这是正常的,有些学生本身就不是读书的料,还有些学生,愣是被老师寻找缺点去“关心”坏了。 高中时候考试多。这天的语文考试,有一道题目是解释文言词语,其中“以虞待不虞者胜”中“虞”的含义我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也琢磨不出来,在卷子上写了改,改了写,戳了一些笔印子。付老师坐在讲台上改卷子,把我叫了上去,问哪一个是答案,我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他也没有给我讲,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让我回到了座位。我想,如果是喜欢关心别人的老师,这回肯定又有话说了,他会指责我把卷子画脏了。 父亲不知道怎么跟付老师认识了,把我叫到付老师家里,说我把付老师的老伴叫大姑,付老师是我大姑夫。父亲是希望付老师对我多照顾一些,没有别的办法,就认亲戚。当时我并不理解父亲的心,因为我胆小,一到付老师的屋里,就晕头转向,思维凝固了。付老师让我坐,我不敢,就在门边站着;付老师往旁边指了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转了几个圈,才明白,我的后背碰着了挂在墙上的腊肉了。 真是揪心,我怎么那么胆小,怎么怕见人! 杨秉印老师最终也没有秉了印,张家福老师倒是有福,忙了一下,调到了教育局生产公司,杨学孔老师没有学孔,反倒学了英,张怀宝老师怀中有宝始终没有外显,既然才美不外现,也只有平平常常,戴起万老师后来当中学领导和辅导站领导,虽然没有带起万人,几千人是有的。倒是咬牙切齿的李济中,在双柳中学淫威了不短时间,人人对他恨之入骨。从这些老师的名字来看,他们的家长都有一个良好的愿望,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够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愿望再好,如果一个人没有胆气,没有手段,不善于钻营,还是不行的,良好的愿望常常成了忧郁的泪水。胆气,胆识,手段,远比才气重要,才气在胆气面前,只能助助胆气的阵。而我的父亲,只是希望我有才气,我大概因此而成了小可怜。 林祖炳家的自行车 东洼的第一辆自行车,是李福生家买的。李福生是李太山的儿子,在部队当兵复原回来,用复员费买了辆自行车。当时,有自行车是一种幸福,骑自行车是一种能力,用自行车是人生的满足。李福生回来,我到他家去看望,他只是照例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和别人谈论自行车了。他和我打招呼,是他的礼貌,像我那个年纪,实际上是百事不懂的年纪,应该只有听话的份的,人微言轻,年纪轻不懂事,应该也只有听话的份。因为自行车,李福生成为风云人物,农村嘛,被限制在土地上,活动范围极为有限,视界自然就小,李福生做了东洼的第一号人物,心中自然生出幸福感,而且,李福生买的那辆自行车,是名牌产品,飞鸽牌的,没有关系,是买不到的,单就这牌子,幸福感又提升好大一截子。杂牌尚且难以买到,何况名牌乎!紧接着,李福生的麻烦来了,有走远道的人,要借他的车子,而且大都不怎么会骑,摔跤是必然的,摔坏了,哪里有得赔哦。烦恼由此生出,李福生被人疏远,幸福不久就变成了难受。李福生何罪之有?罪在自行车。自行车何罪之有?罪在贫穷。 虽然我不敢想拥有自行车,但学会骑自行车成了我的梦想。从学校回家,上了力岗大坎,有一条道,通过南楼,可以上庙山,比绕道白石庄要近一些,我就常常走那条道。那条道路也还算宽,路上沟不是太多,可以边走边看书的。 林祖炳就住在那条道的中点,在南楼生产队的东头。当时,林祖炳家是大家人口,父母健康,弟兄几个,个个是好劳力,更为重要的是,他家也买了自行车。于是,我学骑自行车的愿望,就寄托在林祖炳的身上。 一天晚上回家,正好在路上碰到了林祖炳,他便邀请我到他家玩。先前我已经知道他家买了自行车,现在他相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的父母兄弟都很客气,炒了好几个菜招待我,鸡蛋好多,煎蛋的块子很大,单从那鸡蛋块子,就知道他家的真心实意和豪爽。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读书的原因——林祖炳的父亲也是很重视读书的,他叫林太贤,单从这一个名字,就可以知道林祖炳的爷爷对林祖炳父亲的希望——林家人对我很客气,视我为上宾,给我以充分的尊重,简直如亲兄弟一般。林祖炳不幸没有考上学,但他脚下的兄弟姐妹,都考上学了,大概家庭氛围的影响是很大的。我在林祖炳家吃好吃的,如果愿意,还有酒喝,吃完了,林祖炳弟兄几个就将车子推倒后边稻场上,轮番教我骑车子。学骑自行车,是很伤自行车的,林家人没有一点爱惜的样子,让自行车任我蹂躏。 这以后我又去学了好多次,林家人都是一样的待我。林家人知道我家的情况,对我的去,没有丝毫的反感,次次如故,说不定是有意识地给我这个上学的人增加点营养呢。到信阳上学后,我又去过两次,后来就再没有去过了。一则忙于生计,二则不能对人家有所回报,连请人家吃顿饭的能力都没有,不好意思去了。这一不好意,就更加地不好意思,也就再也没有去过,更不用说请林家人来我这坐坐。不是说我分不出高低,对林家的一茶一饭耿耿于怀,因为人家实在是没有任何义务给我一粒米吃,给我一盏茶喝。也不是我薄情寡义,因为我投身到这个行业,多年拼搏,仍然食不果腹,无立锥之地,羞于见人,只好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 杨恩厚先生 杨恩厚先生是风水先生,人家盖房子,请他看地基,择日子;人家接媳妇,请他择日子;人家有人去世,请他择日子,唱道;人家小孩过生日,请他唱道;人家有人生病了,难以治愈,请他掐一掐,算一算。这样的人在农村属于重量级人物,哪怕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的地下活动也是非常的频繁,当地的乡镇、村干部,眼里明明看见,耳朵里天天听说,心眼里清清楚楚,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聋作哑,难得糊涂。他个子高高,略显丰腴,走路较慢,言语适中,给人的感觉就是仙风道骨,脱俗、稳健而且飘然。圣人的说法,语迟终富显,步紧必贫穷,他应该是富裕人家,实际上,也只是比别人稍微好一些而已。 杨先生到我家来,已经是多次。母亲病重的时候,请他来过。我们把他请到上位坐了,向他报过母亲的生辰八字之后,他便掐指一算,算出母亲的病是因为动了北边山上的石头,用9支香分成三注,黄表纸三领,一日一遍,日落的时候烧,连烧三日,可望好转。然后拿来黄表纸一张,取了毛笔,先在空中画了,然后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通,用火点燃了,纸灰落在一碗清水里,杨先生又用他那道家的拂尘一样的东西搅了搅,便让母亲喝下。末了,杨先生说,治得好病,治不了命,阳寿到了,谁也没有法子,人人都要放宽心。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是谁都能接受的说法。人力毕竟有限,在这种说法下,亲人就不必担救治不力之责,不必受救治不力之骂,不会存心理负担,对大家、众人都是一个解脱。此乃天意,人力其奈何? 杨先生是读书人,父亲也是读书人,所以杨先生每每走到东洼这一方,就和父亲坐一坐,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其实他们的学问都不大,但在旭光这一块,也算可以了。杨先生判断人的学问大小,就是看写毛笔字。如果谁能够悬腕移肘写出入帖的字来,便夸奖说“好好好,老胳膊老手,好好好”,生出敬重的意来。 杨先生有一罗盘,很大,是看风水用的。母亲病的时候,请他看过门向,他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我敢肯定,我们家的门向一定很好,没有坏事降临到我们身上。 对越南打仗以后,杨先生到我家来的次数多起来,可以用密集两个字来形容,我碰见的就有好多次。我知道,每次都是父亲邀请来的,因为那个时候李宏林正在越南打仗,父亲邀请杨先生来,是为李宏林消灾祈福的。过去杨先生来了,父亲会将其让到上沿正位上坐,但现在不是,杨先生一来,刚进了门,父亲便让杨先生掐指算来,也不让座,就让杨先生站着。不是父亲失了礼节,而是父亲急不可待,因为他不知道李宏林在越南是死是活,有没有灾星。杨先生算过之后,总是肯定地说,万事大吉,没有凶险,即使有凶险,也必得贵人相助,逢凶化吉。这个时候,父亲才会释然,给杨先生让座,倒上一碗水,摆龙门阵。 千年良田八百主,儿孙自有儿孙福,父亲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痴心父母今犹在,孝顺儿孙谁见了的结局父亲何尝没有见到过;从小奶头亲,长大媳妇亲,后来情人亲,儿子长大,多少父母成仇人,这样的事实父亲何尝没有耳闻目睹,但父亲那颗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一个人再豁达大度,再看得开,即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有谁能够抛舍得下自己的骨肉哇。我不知道父亲有几时不在担心,我不知道父亲在无眠的夜晚流下多少眼泪湿了多少枕头,但我感觉得到,父亲的毛发焦躁,人在憔悴,走路渐渐少了力量。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的脸色才又明亮起来。 宋时香娶了嫂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在中国,一个人的生活是否安逸,跟社会的大环境息息相关。和平时代,看的是父母的实力,就是俗话说的“拼爹”,动荡时代,看的是自己的实力,就是俗话说的“拼命”。个人的聪明才智,受制于政治与权力,“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个人的聪明才智在和政治和权力结缘的时候,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所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所以,父辈的权力与金钱,是后辈能否遇到知音、表现才能的先决条件。所以,一个人首先要看清社会环境,当政气尚正的时候,才艺可以养身,这个时候,学习可以跳龙门;当贪腐流行的时候,必须投靠权力,不能为官,尚可为商,因为官无商不富,商无官不肥。当土匪山大王是不行的,毕竟社会进入了武器极为发达的时候,非冷兵器时代所能比也。 宋时香的父亲在家里是老小,没有得到多少照顾,反而受到了很多的欺压,因此,宋时香的父亲常常萎靡不振,这对宋时香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宋时香的哥哥宋时正,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娶了媳妇,但总是脱不了晦气。宋时香也是高高大大一个人,国字脸,大眼睛,英俊潇洒,壮硕得紧,但却没有说到人,打光棍。在一个家庭,如果大的照顾小的,小的尊敬大的,和和乐乐,所谓孝悌传家,则兴旺发达,如果大的欺负小的,凌辱小的,不帮不扶,把小的当作出气筒,则必定式微。宋时正弟兄二人,不痴不傻,聪明能干,但境况总是得不到改观,因为从小受到的凌辱使他们丧失尽了胆气,不敢在冷眼中爆发,只好在压抑中煎熬。如果他们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该死屌朝上的洒脱,估计晦气会早早离开。 宋时正那么健壮的身体,在压抑中,正当三十来岁,病倒了,到了另一个世界。孩子还小,在别人的撮合下,宋时香娶了宋时正的妻子,把一个残破的家组织完整。据说,现在凭借自己的力气,孩子的力气,在外打工,昂起头来,家境已经多有好转。 人什么都可以丢掉,就是不能丢掉精神气。天下山不止一座,不妨多找几座靠靠;天下河不止一条,多找几条趟趟,说不定在哪条河里逮到鱼。靠山山倒,靠墙墙塌,有什么可以悲伤的呢,说不定乘风反而上了青云。关键是你有么有凌云志,如果有了凌云志,好风凭借力,不是正好送你上青云吗?人需要的就是精神气,豪情满怀向天歌,坎坎坷坷不过是生活旋律中的一个个用来茶余饭后的音符。 我自放歌向天笑,去留豪气两昆仑,双手推开窗前雾,一片曙光耀眼明! 余楚厚的收音机 余楚厚是东洼少数几个工农兵高中的毕业生,毕业之后没有能够跳龙门,只好外出找活干。东洼上过高中的人,和余楚厚一起毕业的,就李宏林他两个,可谓是前无古人。余家也是希望通过读书找出路的,在那个时候,读书人很少,读书不仅是门面,更是希望。李宏林高中毕业后上了抗大医校,这是父亲在大队的优势,余楚厚就没有这个希望,余家人心中不免有些气愤。但这种不愤是内心的,人比人气死人,生活的圈子太小,农村太单纯,如果走出去看到了外边的世界,上抗大医校是再渺小不过的了。但这足以让人嫉妒,让人气愤,因为人和人相比,只能是和身边的人相比,只要在生活的圈子里还过得去,心里就平衡了。在身边人中,你挣到了八元,他才挣四元,你就是嫉妒的对象;这顿饭你吃到了,他没有吃到,他就感觉低你一等,就会心中不忿;如果你占有了他的一份,你就是敌人了。树挪死,人挪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办呢?跳出这个圈子,寻找一个比这好的地方。在一个好的地方做最普通的人,你依然普通,但回到你过去的圈子里去,你就是高人了。因为你没有和他争利,他就敬佩你,你们是朋友而不是对手了。 余楚厚大概就想寻找这样一个地方。但看起来并没有如愿。过年的时候,余家写对联的事,再也不用劳动我的父亲,都是余楚厚操办了。大概因为都是读书人的原因,余楚厚对我很客气,老远总是打招呼,他回到家,我也常常和他一块聊天。看余楚厚写的对联,堂屋门和供桌上方,都贴着“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便不住地打量,余楚厚解释说:“现在的风气简直变坏透了,没有一点规矩,简直不像话。我要是有孙悟空那样的本事,我非把那些人打死不可。”大概是余楚厚在闯荡江湖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的委屈吧。当时,我不甚理解他的心境,现在想来,假如当时余楚厚不是这样嫉恶如仇,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金钱和美女开道,或许心境迥异吧。然而,从农村农民之家走出去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即便识得时务,又何来金钱美女可以调用呢。艰难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有机会在眼前,并且看见了,又能如何呢。 夏天,余楚厚回来了,带回了一台收音机。东洼的第一台收音机,是宋德培买的,曾经吸引了我好一阵子。那个时候,我还在大队上学,一有空闲,就到宋德培家,去听收音机。宋德培很多时候不在家,我跑了很多的空路,好在上下塆子之间,不过一里多路。一次,宋德培回来了,我及时赶到,说:“表叔,俺到你家听收音机。”宋德培大概感受到了我的馋,把收音机递到我的手上,说:“老侄子,拿去听一个星期再给我。”我也不知道说谢谢之类的话,搂着收音机,连蹦带跳地回家了。 这一年,从朱少珍哪里得到一个旧的收音机,还响。我如获至宝,只要手里得闲,便攥着它。过年的夜晚,听着收音机里的文艺节目,心中的幸福,是无法言语的。 现在,余楚厚买回了收音机,个子大,声音宏亮。吃过晚饭,余楚厚就在门口凉风,收音机响起来,我便到了,我们一边听一边说,直到两个人都实在坐不住了。 余守荣对朱时平老师的期待 教的朱时平老师在双柳小有名气。至于怎样得到的名气,至今我仍然不知道。朱老师曾经是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臭老九之列的一员,到底有多少知识,我们不知道。一个初中老师,能有多少知识呢?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外人看来,做老师的,一定是才高八斗,天上的星宿下凡,自然,在余楚富的心里,他是真神。朱老师的爱人姓余,余家以此为契机,和朱老师拉上关系,希望对余楚富的女儿余守荣有所照顾,帮助她完成学业,实现人生的梦想。 余守荣本身很努力,但成绩不好。大概是记忆力差了,或者是学习不得法。当时的考试,就是看谁记住的东西多,只要把考试可能出现的东西记住,考出高分来,从入学那天起,活命的粮食,就由集体负担,也就是旱涝保收,俗称为铁饭碗。相比较,农村大集体,收入低下,人被困在土地上与土坷垃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十指泥泞,赤地双脚,夏天一身臭汗做王八味,冬天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大裂口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着非人的日子,如果能考上学,跳出农门,那是人生的莫大成功。余楚富对余守荣的期望也在于此,余守荣自己的奋斗目标也在于此。 余楚富可以说是尽了全力。小安去世以后,余楚富的心思,首先全都放在了余守荣的身上。他搞到了钱,不是很多,但立即以朱老师一个多月工资的代价,买了礼品,拜访了朱老师。朱老师肯定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余楚富一家人的喜悦写在了脸上,充满了自信和傲气。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余家的人,余家所有的人,看到我家人,脸上都带着轻蔑。 为人处世的方法不一样,达成目的的方式也不一样。宋时琴除了自己努力,还请求了白大姑保佑;宋时亮一丝不苟在拼命,犹如杜鹃啼血,虽万死不易;余守荣的父亲余楚富搞到了钱,给朱老师送去了一份大礼,价值是朱老师一个半月的工资,上了保险;宋新贵上学如入地狱,是个打死也坐不住的主,自然不在话下:只有我,既没有请白大姑保佑,也没有钱给老师送礼,却偏偏早退逃课,夜自习逃课去偷甘蔗,给谈恋爱的杨克方放风换糖吃。真是浑哪,倘若当时努力一点,我就不只是考个中专,人生的轨迹,也许会闪光得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光流逝,是谁也拦不住的,我怎么就不能如宋时亮一样拼命呢?宋时亮的记性比我差,但日子比我过得好,因为他有一颗执着的心,拼命的劲,严谨的嘴,而我没有。 人生的轨迹,只能由自己书写,其余都是外因。外因必须通过自己这个内因才起作用。如果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千万个诸葛亮也没有办法。如果自己是一个扶得起的阿斗,一个诸葛亮就能使蜀国兴旺发达。人生是命,命里有的,自己不努力,怎么能得到呢?刘备命里有诸葛亮的辅助,但如果他不三顾茅庐,又何以成就自己的命?阿斗命里有江山,自己不成器,纵使有诸葛亮的辅助,不也是依然丢了吗? 所以,人生由己不由天。 肖明道pk李宏哲 上了高中以后,和李宏哲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眼看着李宏哲一步步长大,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父亲依然很艰难,属于他劳动的时间太少,母亲去世以后,他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一个人,做什么都难。左邻右舍看到这个情形,都知道他很难,但有谁能够帮助他呢?没有。一天的时间,除掉一天三顿饭的功夫,怎么安排,都难以满足需要,说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有,那是没有经历的人对游手好闲的人说的实话。俗话说烂柴火烟多,穷人气多,父亲一个人带着三个上学的,其困难的程度,无以复加,可以说在绝境里求生存。实在走投无路了,就写信找李宏生、李宏林要钱,李宏林没有钱,李宏生是爱理不理的,写几次信,才能给个十块二十块,态度又不好,让父亲颇感耻辱与屈辱。都说儿多有福,都想儿孙满堂,这个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孩子多了,做老人的,得付出多少?如果我们不读书,父亲的负担肯定要轻得多,或者说基本上没有负担,就像周井四爹一样,活不着急干,累不着,孩子不上学,困不住,也捆不住,倒是小酒喝着,逍遥自在。父亲的辛苦,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年岁大了,又养了小孩,如果从我以下,没有了李宏芳和李宏哲,他就容易得多;一个是他记住了母亲临终的嘱托,虽然几近崩溃,但仍然让我们上学。若非如此,父亲岂会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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