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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设施建设背景下村民生计与土地利用互动变迁
——基于澜沧江畔 H 村三十年环境变迁的考察
史 青:云南健康与发展研究会,云南农业大学客座教授
李 伟:云南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教授
王 菲:云南农业大学在读农业推广硕士
陈濡忘:尚博智库
2011 年 4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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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在澜沧江畔 H 村 30年环境变迁调查的基础上,利用综合微观
框架,从宏观与微
观两个层面探讨了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对村民生计和村庄土地利用变化的影响。研究表明,基础
设施建设是村庄土地利用剧变的“触发器”。在缺乏有效干预的情况下,村民自发的生计应对
策略导致的土地利用变化是不可持续的。在建设项目背景下,村庄土地利用和生计系统重建需
要有信息、资源的投入,才能确保受影响村庄与人群生计有保障,生态有改善,环境可持续。
这是企业的责任,也是政府的责任。
关键词:关键词:关键词:关键词:基础设施建设项目 土地利用 生计系统重建 开荒 综合微观分析 拓展个
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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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1 引 言............................................................................................................(4)
2 研究方法......................................................................................................(4)
2.1 研究范式——拓展个案方法...............................................................................(4)
2.2 理论框架——综合微观分析...............................................................................(5)
2.3 数据采集与整理.....................................................................................................(5)
3 概述..............................................................................................................(5)
3.1 研究对象的选择...................................................................................................(5)
3.2 H村概况...............................................................................................................(6)
3.3 分析框架...............................................................................................................(7)
4 H 村土地利用与村民生计变化的宏观考察...............................................(9)
4.1 林地.......................................................................................................................(9)
4.2 耕地.......................................................................................................................(9)
4.3 农牧业生产.........................................................................................................(10)
4.4 生计脆弱性提高.................................................................................................(11)
5 村庄土地利用变化演进的微观分析........................................................(12)
5.1 交通改善与生计多样性.....................................................................................(12)
5.2 灌溉系统损毁与生计应对策略.......................................................................(12)
5.3 开荒:生存理性与经济理性互动累加.............................................................(12)
5.4 未来的演进向“左”还是向“右”.................................................................(13)
6 从田野“拓展”出去................................................................................(13)
6.1 建设项目是村庄土地利用变化的触发器.........................................................(13)
6.2 土地利用干预的可能性.....................................................................................(13)
6.3 建设项目土地利用干预的企业责任和政府责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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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设施建设背景下村民生计与土地利用互动变迁
——基于澜沧江畔 H 村三十年环境变迁的考察
1 引 言
过去 30年是中国社会转型和经济快速发展的 30年,其间不论是自然环境、社会环境都发生了
巨大变化,尤其是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对于生态环境和社会环境变迁的研究,尤其是宏观层面
的变迁研究成果颇丰,如历史的、区域的生态环境变迁。但着眼于近 30年经济快速发展背景下村
庄变迁的研究却不多见。梅雪芹认为与古代环境史研究取得的成果相比,“中国近现代环境史的研
究却非常薄弱,这甚至是一个尚待开拓和建设的新领域。从中国环境史研究的学术发展以及现实环
境问题的认识和解决来说,加强中国近现代环境史研究,就显得必要和迫切。”(梅雪芹,毛达,2010
年)。
30年来,澜沧江流域的中国云南省社会经济发展有了巨大的进步,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环境
变化,在未来 10年中,因铁路、公路、电站建设,这一地区的环境改变还将持续。如何防范这些
改变在未来发展成生态危机的风险,如石漠化、水环境安全等,对于整个流域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本文基于对一个村庄 30年环境变迁的调查,来讨论一系列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以下简称:建
设项目)影响下,村庄所发生的生计变迁和土地利用变迁,探寻影响生计系统、土地利用变迁诸因
素的相互关系,以及受影响人群——村民的态度、行为改变对土地利用变迁的持续影响。我们希望
从一个村庄的变迁来透视地方过程(村庄变化)与社会过程(经济开发)是怎样进行“对话”的,
“对话”是怎样改变村庄的生计系统、土地利用方式的;“对话”是如何塑造村民行为,以及对环
境产生什么样的持续影响。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范式——拓展个案方法
“所谓拓展个案法,就是一种通过参与观察,将日常生活置于其超地方和历史性情境中的研究
方法。”(Michael Burawoy,1998:4)即把研究从田野中“拓展出去”。具体步骤包括:
· 采集数据;
· 根据数据构建起村庄环境 30年变化的过程;
· 分析“村庄过程”与“社会过程”的关联,即村庄的土地利用变迁与建设项目的关联;
· 解释“两个过程”是如何彼此影响的。
运用拓展个案方法有助于我们走出单个村庄的变迁,透视建设项目是如何影响村庄的生计和土
地利用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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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理论框架——综合微观分析
欧阳莹之在其著作《复杂系统理论基础》中首次提出了综合微观分析的概念。这是她在讨论了
各类多体系统①后发现的一个共同理论框架,这些多体系统包括物理系统、生物系统、社会系统、
抽象系统系统等(欧阳莹之,2002:4)。这个框架能够涵盖并联系不同尺度空间内的个体,有一个
宏观个体以及清晰定位的许多微观个体,将系统的宏观特性与微观机制整合为一体。综合微观分析
让我们能够从整体层面上把握村庄 30年来的土地利用变化,从微观层面来认识变化的机制。综合
微观分析框架由多个部分交织而成,每个部分包括以下几个概念:
1. 一个部分孤立系统和世界的其余部分:世界影响系统却不受系统的影响。
2. 根据系统的微观态、宏观态和对组分状态的分布对系统进行各种刻画,每一个都有各自的概
括。
3. 系统组分:它们的特征类型和关系类型从最小系统中外推得出,或在相似系统中进行微观分
析得出。
4. 系统与具有因果关联组分的网络的本体同一性。
2.3 数据采集与整理
数据采集活动包括文献收集、研究,访谈,参与式观察等。
2.1.1 文献收集
文献收集主要指村庄的各类帐目、通知,以及与村庄相关档案的收集,当然也包括地方志、年
鉴的收集,这些资料是描述村庄客观变化的基础,也是访谈、参与性观察资料筛选、证伪的依据。
2..1.2 访谈
通过访谈,收集不同人群如干部、村民对生计、土地利用改变的感受、看法。
2.1.3 参与式观察
对访谈发现的“话题”,如高速路、开荒、生计进行专题对话,把受访者从现实的时间和空间
中引入访问者关注的时间和空间中来,通过双方彼此的互动反应,观察事件中的各种利益关系,以
及人们的不同选择。
2.1.4 数据整理
收集到的数据有三类,第一类是具有统计意义的数据,主要来自村庄帐册、政府档案,如资源
数量,整理主要是进行数据口径、量纲的统一;第二类是描述性文献,如地方志、年鉴,为调查提
供背景资料;第三类是情境性的,如访谈资料、专题对话资料等。此类数据的筛选,涉及事件的,
与地方文献进行比对、互证,涉及数据的与第一类资料进行比对,确定是否采信。
3 概述
3.1 研究对象的选择
本研究是在“澜沧江流域村庄环境与健康变迁 30年调查”基础上完成的。对村庄的选择,我
们的要求是比较宽泛的:澜沧江中游地区、少数民族村寨、澜沧江畔、自然村。最初考虑到交通方
便,拟选离乡镇较近的白族村庄 X村,但到现场时发现 X村已搬迁,原因是受 228省道(金六公
路)
影响,村庄出现地质下沉、塌陷。之后才选择了 H村(见图 1)。
① 多体系统(many-body system)、有机系统(Organic system)、控制系统(Organic system)均为复杂系统,但各自有
着不同的系统特性。欧阳莹之定义的多体系统指:由少数几类彼此之间仅由几种关系耦合在一起的大量组分组
成的系统。组分间关系的联系强度可以不同,但它们整体上不会消失。一个多体系统不是一堆沙子,其组分之
间存在相互关系,这样应有足够的整体性使之成为一个更大系统中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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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H村概况
H村位于澜沧江云南保山段的缓坡上,海拔 1600米,2010
年全村 57户 257人,民族结构见图 2,年龄结构和性别结构见图
3。村庄共有林地 6900亩①,耕地 1000亩以上,其中水田不到 10
亩,主要分布在 1400~1700米的缓坡上。村民主食为大米,以
自种玉米到市场换购。全村外出务工人口见图 4,其中男性占劳
动力的 27.8%,女性占劳动力的 6.46%。
① 此处的林地面积包括森林、荒山、草地、伐木迹地。数据来源:2008年 H村山林使用权公示的面积 7 673.5
亩,2010年电站库区淹没的荒山、草地面积 772.76亩,两数之差为 6 900.74亩
图 4 2010年 H村外出打工人数
就近打工:在县域内打工每月都能回家
外地打工:打工地点离家较远常年在外。因村中仍有
生产性财产如山林、土地等
图 3 2010年 H村人口年龄结构与性别结构
图 1 H村地理位置
图 2 H村人口民族构(2010)
7 1 %
2 2 %
7 %
彝
汉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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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地各族均有招婿入赘习俗,子、婿在财产继承中地位平等,因此无生育性别偏好。1978
年开始实施的
生育工作在这里得到很好的落实,人口增长峰值出现在 1990年代,1999年以后
人口增速减缓(见图 5),受教育水平较 30年前也有明显提高(表 1),
3.3 分析框架
3.3.1 村庄系统的假设
村庄是农业人口集中,以土地资源为主要生产对象的人类聚落,土地利用方式是衡量村庄环境
质量的重要指标之一。村庄的土地有明显的边界,并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生活方式和行为逻辑,因此,
我们把村庄视为一个部分孤立系统,受到外部系统的影响,如国家政策、经济开发、资金投入等(图
6)。
3.3.2 时间:村庄系统变化的重要参量
观察村庄系统发生的变化,“时间”是一个重要的参量。时间让变迁有了“个体化和可辨识的
指标”;同时,时间也“固有在事物的持久性和变化之中,事件的发展之中,和因果关系的规则之
中”(欧阳莹之 2002第 223页)。时间与具体的事件、过程无关,能够保持系统与组分因果关联的
同一。
例如,当我们用原生林面积、林业年收入、药材的年采集量、野生食用菌的年采集量作为村庄
林地资源的观察指标时,被赋值的指标就反映了林地资源在某时间点的状态。但这并不能反映出林
地资源变化的情况。只有在时间变量介入后,林地资源的变化就成为一系列事件和过程①的结果而
变得生动而有意义了(图 7)。同时,也把宏观变化与微观机制联系起来。
① 事件:指事物的突然变化;过程:指事物的逐渐变化。(欧阳莹之 2002第 225页)
图 5 1980~2010年 H村人口变化示意图
资料来源:1983年:H村帐册 16-8:1999年:由当年村村组
长(25号村民)提供;2010年:2010年调查所得
表 1 2020年 H村劳动人口文化水平
16-19岁 20-29岁 30-39岁 40-49岁 50-60岁
文盲 男 0 0 5 2 7
女 0 3 7 14 3
小学 男 0 12 7 6 8
女 3 6 9 4 0
初中 男 0 13 11 6 1
女 0 17 5 3 0
高中 男 1 1 0 1 0
女 1 3 0 0 0
大学 男 0 0 0 0 0
女 0 2 0 0 0
数据说明:劳动人口指:男性 16~60 岁,女性 16-55 岁
图 6 关于村庄系统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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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生计:影响土地利用的关键
在以土地资源为生产对象的村庄,土地的利用直接关系到人们的生计。土地利用的改变首先影
响的是人们的生计状况,村庄土地利用的改变也无不围绕改善生计而展开。因此,我们把村庄生计
系统的变化作为村庄内部的主要微观分析对象,包括生产条件、种植结构、经济收入结构、生产活
动、行为选择、生计脆弱性等随时间的流变,从中发现它们与土地利用变化的因果关联。
3.3.4 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与村庄系统
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对村
庄土地利用的影响,因此我们把图 6的假设变
换如图 8。根据这一变换,借助综合微观分析
框架将建设项目与村庄的生计系统的互动,以
及村民对变化采取的应对行为构建起一个三维
空间,将外界扰动、村庄变化和村民行为变化
整合起来进行综合分析(图 9)。
图 7 林地上的时间
图 9 建设项目与村庄生计系统的互动变迁
图 8 建设项目与村庄生计系统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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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村土地利用与村民生计变化的宏观考察
4.1 草山、林地
1983年至 2010年,至少有 17%以上的
草地被转作它用,如开垦为耕地(图 10)。
与此同时,木材蓄积量下降,蓝桉(Eucalyptus
globulus Labill)作为外来树种在当地已有一
定种植规模(具粗略统计 H村的蓝桉不少于
25 000株),林下物种数量减少和种群规模缩
小。曾经红火的中药材商业采集活动已销声
匿迹多年,食用菌的采集量也大大减少。
4.2 耕地
3.2.2.1 原有耕地面积和结构变化①
根据 1983年 H村土地承包帐册记录和 2010年的调查比对显示,当年承包的耕地面积、水田/
旱地结构比随时间发生变化(图 11,图 12)。
① 此处的耕地面积为 1983年承包到户时的耕地面积,不包括之后因开荒新增的耕地,故以“原有耕地”表示。
图 11 1983~2010年原有耕地水旱结构变化过程示意图
图 12 1983~2010年 H村原有耕地水旱结构变化示意图
图 10 1983~2010年 H村可查的林地减少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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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2. 30 年间实有耕地数量倍增
2010年实有耕地面积与 1983年承包耕地相比增长了数倍,增加的面积主要来自于草山(原放
牛山)垦殖、伐木迹地垦殖,约达 1000亩。1983年到 2010年以来,引发 H村耕地变动的事件与
过程见图 13。
4.3 农牧业生产
1985年以前,H村的农作物产量一直在低水平徘徊。之后优良品种逐渐替代传统品种,农作物
单产也有了大幅度提升(图 14)。1999年以后,随着村庄旱地面积与包谷产量的同步增长,村民的
家畜饲养结构也与 1983年有了很大的不同(图 15)。
图 14 H村水稻玉米产量变化示意图
资料说明:1983年产量:按承包定产的产量折合成
亩产量(公斤/亩)。传统面积按 1:1.6
折合成标准面积。1983年以后的产量数据是镇农科站统计的产量平均值。
图 13 H村 1983~2010年间耕地变动事件与过程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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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生计脆弱性提高
生计脆弱性指对影响生计的外来冲击的敏感性。由于大面积耕地水改旱,村庄的种植结构发生
变化,95%的耕地均种植包谷,习惯了食用大米的村民只能用包谷到市场上换购大米,口粮的市场
依赖度明显提高。水稻和玉米之间存在的产量差、市场价格差(图 16),以及大米市场价格波动,
再加上村民现金来源有限,使他们生活的不确定性提高,生计脆弱性提高,这直接刺激了村民防范
市场风险的意识和获取现金的欲望。
0
0.5
1
1.5
2
2.5
3
3.5
4
1998年 2008年 2009年 2010年
大米 2.7 2.7 3.2 3.5
包谷 1.8 1.8 2.1 2.2
差价 0.9 0.6 1.1 1.3
大米
包谷
差价
图 16 大米包谷的市场价格变动
图 15 H村 1983、2010年牲畜存栏数示意图
数据说明:1983年数据来自于当年承包帐册,猪未列入统计,故表中数据
根据访谈加估计所得。2010年数据来自当年 8月的分户调查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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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村庄土地利用变化演进的微观分析
5.1 交通改善与生计多样性
1983年国道改线通车后,H村的交通状况得到极大的改善(图 17),村民有了更多的生计选择,
加之 1983年村庄实行了土地承包,村民对林地资源的过度利用,如无节制的砍伐、林下资源的过
度采集等,造成林地退化,甚至荒芜,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澜沧江边的原生林因交通改善而被砍伐殆尽。
· 林地退化,产出逐年降低,村民的经济收益也随之减少。
· 林下的药材资源在无节制的采集下,1995年已基本枯竭,村民不得不终止商业采药。
· 林下的食用菌资源因林地退化,过度采集,与 1980年代相比,产出锐减。
5.2 灌溉系统损毁与生计应对策略
1998年高速公路建设导致村庄 109亩中的 78.8亩因灌溉系统损毁而被迫水改旱,尽管公路投
资方给予了经济补偿,但是,村民也必须对原有的生计策略做出调整。当时,村民从水田收获的水
稻,在满足自己口粮之需后尚有节余。水改旱后,习惯食用大米的村民只得依靠市场来满足口粮需
求。这对于高度依赖农业生产的传统村庄而言,市场的不确定性、现金的短缺都让村民处于不同程
度的生计焦虑,并采取了低成本的应对策略——扩大耕地,增加收入。该村约 1500亩的公有草山
除宅基地占用的、不适合开垦的外,10年间有近千亩被开垦成包谷地,有的村民还在自己承包的林
迹地上开荒,或出租给他人开荒。
随着包谷单产和总产的提高,养猪这一“过腹增收”的策略被村民广泛采用,村庄的生猪饲养
快速发展。
5.3 开荒:生存理性与经济理性互动累加
H村人口增长的峰值出现在 1990年代末,但开荒的高峰则出现在 1999年以后。据此我们可以
判断,人口压力并非 H村开荒行为出现的主要动力。之前,由于 H村的稻田分布在海拔 1200米澜
沧江边,村民的耕作往返所需时间在 2小时以上,加上稻作的劳动投入也高于旱作,因此种植稻田
的村民如果不是因为家庭人地矛盾加剧,很少有能力在开垦荒地上投入较多的劳动。
高速路建设导致的 H村水改旱成了村民开荒行为大量“涌现”的触发器。首先,出于生计安全
考虑,水改旱导致口粮的市场依赖使村民有了扩张耕地、增加收入的心理需求;其次,就近开垦的
图 17 国道改线与村庄交通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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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地与需“长时间”跋涉的澜沧江边的水改旱地之间的可替代性,使开荒成了村民节约时间成本,
增加收益的现实选择;第三,1983年以后村庄的公共生活空间在生产领域萎缩,仅存于红白喜事,
村庄权威缺位,在一个无制度、无权威、无协商的村庄里,“公地悲剧”的上演似乎是必然的。至
2010的村庄的公共牧地已被开垦的包谷地所蚕食;第四,村民从增收的玉米中得到了好处,用玉米
直接换现金,或养猪换现金。在多重因素的互动累加促进下,1999年以后 H村的土地利用呈现出
水田改旱地,林地改耕地的现象。
5.4 未来的演进向“左”还是向“右”
开荒带来的不良后果正在演进之中。开荒造成的水土流失、山体局部坍塌,掩埋了尚存的灌溉
渠道。因村中集体行动的缺失使遭掩埋的渠道不能及时修复,村中分布在海拔 1400米左右的梯田
逐年萎缩。更为严重的是村中的沟涧在雨季时夹带着大量泥沙顺流而下,30年前少年们嬉戏跨跃的
水沟,如今已阔及数米。有村民因屋侧山体出现的裂缝在雨季时寢食难安。
2008年水电站开工再一次迫使 H村的土地利用发生变化。1999年水改旱的土地被纳入电站库
区,为了缓解人地矛盾,投资方安排了 73个移民指标,因种种原因,最终只有 4人迁走。电站对
H村未来土地利用演进的影响还有待观察,是向“左”,重建一个可持续生计系统,确保土地利用
的可持续性,还是向“右”,在多因素的累加互动过程中触发新的“涌现”——原有系统的崩溃。
6 从田野“拓展”出去
尽管 H村的土地利用 30年的演变过程只是个案,但其中包含的“地方过程”——村庄土地利
用演进的微观机制与“社会过程”(建设项目)的“对话”却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这就为我们从田
野中“拓展”出去提供了可能。
6.1 建设项目是村庄土地利用变化的触发器
如果 H村是一个封闭系统,那么其土地利用的演进是渐进、缓慢的,村民对其改变有一个逐步
适应的过程,也有机会试错、改正,如 1978年以前的 H村。然而作为社会系统的一部分,H村不
可能独立于社会变迁之外。一系列的建设项目让 H村 30年来的土地利用演进进入了一个剧烈的变
动时期。当建设项目完成后,村庄内部的土地利用演进过程仍在持续进行;在缺少干预的情况下,
演进的方向是自发的、不确定的,这使村庄未来的生计和环境安全面临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6.2 土地利用干预的可能性
H村的土地利用演进是一个被动过程,也是一个缺乏有效干预的自发过程。这个过程的风险是
显而易见的,如林地退化、水土流失、生计脆弱性提高等。
从村民的角度看,除了开荒他们别无选择。但我们却认为,从村庄长期的生计安全和环境安全
来看,开荒无疑是最不好的选择。为什么面对同样的事件,我们与村民的选择会如此的背道而驰?
可以肯定的说,两者的差异首先出现在信息差异。在不选择开荒的前提,我们可以选择的是种
草养畜,而非种粮养猪。同样是“过腹增收”,但生态效益却大不相同。
然而即使村民了解这个有利于改善生计,也有利于平衡生态的选择,他们也未必会选择。因为
他们没有把握能够有效地控制其中的风险。
可见,建设项目在土地利用方面进行干预,确保受影响村庄生计有保障,生态有改善,环境可
持续就必须有资源、信息的投入。否则,在人力资本、物化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短缺的偏僻
山村,似一个部分孤立的系统只能依靠村庄既有的自然资源来重建生计系统,村民也只能以低成本、
低风险的方式来保证其生计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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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建设项目土地利用干预的企业责任和政府责任
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是区域经济开发的种子工程,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但这并不能成为
无视受影响地区环境恶化、受影响人群生计恶化的理由。因此应当把受影响地区和人群生计系统重
建作为项目投资方的社会责任、地方政府的治理责任。
生计系统的重建模式是多样的,有的是不破坏原有的生产、生活设施,例如,假设 1999年的
高速路建设没有破坏 H村澜沧江边稻田的灌溉系统,就不会触发村民的开荒冲动,演变成竞相开荒
的局面。即使是灌溉系统已经损毁,无法保持原有的生计模式,那么如果有一定的技术、资源支持,
重建一个与 H村资源相匹配的林牧生计模式,那么也可以在确保村民生计有所改善的前提下,保持
生态平衡,改善村庄环境。
因此,有必要探讨企业如何在建设项目规划时,把单纯的货币补偿模式转变为生计重建、货币
补偿兼顾的模式;建设项目涉及区域的地方政府有必要把受影响地区的生计重建与三农工作结合起
来,完善建设项目投资方与当地政府多部门合作干预的机制,确保经济建设、区域生态,以及民众
生计互动发展,实现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的统一。
参考文献
梅雪芹,毛达.应对“地方生计和全球挑战”的学术盛会.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 1期
Michael Burawoy.The Extended Case Method.Sociological Teory 16:1 March 1998
{美}欧阳莹之著,田宝国,周亚、樊瑛译.复杂系统理论基础.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2
基础设施建设背景下村民生计与土地利用互动变迁
2011年4月
摘要
目录
基础设施建设背景下村民生计与土地利用互动变迁
——基于澜沧江畔H村三十年环境变迁的考察
1引言
2研究方法
2.1研究范式——拓展个案方法
2.2理论框架——综合微观分析
2.3数据采集与整理
2.1.1文献收集
2..1.2访谈
2.1.3参与式观察
2.1.4数据整理
3概述
3.1研究对象的选择
3.2H村概况
3.3分析框架
3.3.1村庄系统的假设
3.3.3生计:影响土地利用的关键
3.3.4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与村庄系统
4H村土地利用与村民生计变化的宏观考察
4.1草山、林地
4.2耕地
3.2.2.1原有耕地面积和结构变化①
3.2.2.2.30年间实有耕地数量倍增
4.3农牧业生产
4.4生计脆弱性提高
5村庄土地利用变化演进的微观分析
5.1交通改善与生计多样性
5.2灌溉系统损毁与生计应对策略
5.3开荒:生存理性与经济理性互动累加
5.4未来的演进向“左”还是向“右”
6从田野“拓展”出去
6.1建设项目是村庄土地利用变化的触发器
6.2土地利用干预的可能性
6.3建设项目土地利用干预的企业责任和政府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