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吉岛海啸之后

普吉岛海啸之后 监士 日I:11岛 ?文/季伟涛 "欢迎来到泰国." 飞机在曼谷国际机场降落后,机场工 作人员热情地将我带到入关口办手续.看 得出,他很明白在海啸后到达这个国家的 人们的心态,没有语言上的保证,他只是 用微笑来缓解我内心的紧张. 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惊惶和混乱,无论 是机场的工作人员还是走下飞机的乘客,大家神色轻松,没有痕迹显示这是一个刚 刚经历了严重海啸冲刷后的国家首都.在 出租车上,我问起司机,对于南方的海啸, 他们此时心情如何,"海啸"已经过去了 啊.我们没必要继续为此难过,现在是如 何重建的问题,一年后都会好起来的." 海滩空芒的普吉岛 l1日一早,我从曼谷出发,飞往位于 泰国南部的旅游胜地普吉岛.在入住的 "阳光?沙滩?大海"酒店里,不少欧洲游客 正在游泳池边上晒太阳,他们都是最近才 来到岛上的."现在房间只住了大半,但以 往这时候总是爆满,不过情况会越来越 好." 萨纳麦是海边一家名为"永无黑夜" 酒吧的老板,据他说,由于靠近沙滩,而且 善于经营,自已的酒吧在开业的两年多里 盈利颇丰,但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海水 冲得一千二净,他现在常常这样蹲在门口 发呆.不过在他的身后,员工们正在修缮 酒吧,看到不满意的地方,萨纳麦干脆自 已动手."酒吧没了我很难过,但现在我们 已经不再为普吉岛的海啸感到恐惧,一年 之后,这里的旅游业又会像以往那样, 之0 444NEWSUNlVERSE '嘭,嘭'地发展起来.我现在是一个7岁 女孩的爸爸了,我的女儿常常对我说,'爸 爸,我们的海岛还会像以前一样美丽.'为 了她,我要让一切都好起来." 为了采访出行的方便,我和当地的出 租车司机因亚斯达成了协议,在普吉期 间,他的本田牌农用小巴优先供我使用. 每天早上在普吉市政府获得有效的新闻 信息后,我和朴实的因亚斯便在普吉岛的 长达200多公里的海岸线上来回奔波. 灾难的记忆如同魔爪一般紧抓住因 亚斯,他有时会突然陷入沉默,巨大的伤 恸填满着脸上皱纹的深壑.几天的相处让 我们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在我即将离开 时,他终于开口向我吐露了那一段可怕记 忆. 因亚斯首先给我讲了一个关于他邻 居的故事.他的邻居是一个单亲家庭,l9 岁的小女孩三年前失去了母亲,现在和父 亲在家开了一家食品店.l2月26日早上, 女孩到巴东海滩上去找自己的男朋友,这 是他们一星期里唯一的一次约会.正当几 个人拿着球到海滩上玩沙滩足球时,海浪 杀过来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 就被冲到了海里,在海浪第二次冲上海滩 的时候,她的男朋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然后抓住了附近的一根旗杆,在接下来的 四个小时里,他们一直抓着旗杆,男朋友 不停地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给她讲故事,安 慰她,四个小时后,女孩终于获救,她的男 朋友却倒在了救护的担架上,再也没有站 起来. 医护人员发现,在他的背上,一块2o 厘米长的锋利玻璃片深深地刺了进去,他 是靠着意志才坚持到自己的女朋友获救 的.当女孩回到普吉的家中时,发现她家 的二层小楼已经被冲倒.父亲也不见了. 在因亚斯家里住了两天后,女孩泪流满面 地不辞而别,至今杏无音讯. 对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因亚斯更刻骨 铭心.他告诉我,l2月25日圣诞节当天, 一 对德国夫妻找到他,要他在第二天上午 8点送他们到考拉海滩,但是因亚斯在26 号早上罕见地睡过了头,等他们出发的时 候,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为此德国夫妻 没有少埋怨他,但是接下来的一切让他们 不得不再三感谢因亚斯的这次迟到. 当他们到达考拉海滩附近的时候,发 现很多人围在马路边上观看,因亚斯下车 发现海水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原来蔚蓝的 大海变成了黄色,大浪不停地向岸边冲刷 过来,他亲眼看到巨浪把惊慌的人们无情 地吞没."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海,当我 看到几米高的海浪冲向岸边的时候,我知 道这是一场灾难来了,海滩上的人们喊着 逃离,但一切都是无用的." 因亚斯赶紧把两个德国人拉到车上, 同时还把几个没有车的泰国人也载上.海 啸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轰鸣,他竭尽全力地 拼命开车. "死生一线间.大海把人拉到海里的 那一幕和人们的惨叫声反复出现在我的 梦里.我把这些告诉你,希望你能够在回 到中国后把这些写出来,让大家知道,海 啸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对于 生命的感悟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点头, NEWSUNlVERSE}} 无言. 考拉海滩的救援者 12日,我从普吉出发赶往泰国受灾最 严重的潘崖省考拉海滩.从相对太平的普 吉市到本次海啸的重灾区考拉海滩大约 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快接近考拉海滩的时 候,忽然飘过一阵难以忍受的恶臭,让人 几乎呕吐,司机平静地把口罩戴上,"这是 尸体的味道,我们快要到考拉海滩了." 过去的海啸让开发三年的考拉海滩 直落地狱.沙滩上横七竖八的椰子树和断 壁残垣随处可见.从海滩往内将近20o米 的范围里,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建筑, 只有一些仅存的商店石头招牌还倔强地 站在马路边.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尸臭味 道,即使戴上口罩也难以阻挡.正在这里 清理垃圾的一位泰国志愿者说:"我从海 啸过后的第二天就在这里清理,按说应该 习惯了这个味道,但每天早上来到这里我 还是忍不住要呕吐." 在海滩上,一名志愿者主动过来用中 文和我搭腔.他姓林,是福建人,十几年前 来到泰国定居.笃信佛教的林前来海滩义 务支援,他说这次工作是所在的佛教组织 派过来的,"从海啸过后我在这里工作了 两个星期了,海啸之前,从这里一直到卡 库阿帕大约40公里长的海岸线一片繁 荣,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指着身边 的一堆废墟说:"这里曾经住着一家28口 人,因为靠近海滩他们的生活很富有,但 是海啸过后.这一家死了27口人,剩下的 唯一一个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在考拉海滩上,每隔几公里就能看到 大量的推土机,挖掘机和各种各样的大型 卡车,甚至连比较高档的带斗小轿车也被 当成了运输垃圾的交通工具,林告诉我,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义务出工的,而来的 人更是遍及泰国各地."就是应该为这个 国家做点什么."现在,大部分被海水冲倒 的建筑物的残骸已经被运走,人们正在按 照由远及近从马路到沙滩的方式进行清 理."再过一阵,清理工作将达到沙滩上." 林说,"现在人们都害怕来到考拉海滩,这 里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虽然我们不 能决定他们以后还来不来考拉,但我们要 做的就是尽快让这里恢复原貌,很多事情 是要做起来才知道结果的." 痛苦但永不绝望 班木昂,泰国最大的海啸难民营.五 颜六色的帐篷,整齐的临时木屋,安静的 人们以及忙来忙去的工作人员让这里丝 毫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一股感动在我内 心涌动:人们正在坚强地承受着海啸给他 们带来的痛苦,并准备重新开始自己的新 生活. 难民营里的难民共分为三部分,来得 最早的人已经住上了搭建好的木屋,稍晚 一 些的住在政府和国际组织提供的帐篷 里,最后来的正排队在救济中心的外面等 待安置.食物,水和药品不是问题,不时就 有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送到难民的手中. 在树阴下等待的难民们没有丝毫的不安, 我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眼神中有的只是对 未来的企盼. 难民营里,孩子们是最快乐的,他们 可以有很多的小伙伴玩耍,而且还有来自 各国的玩具和食物,7岁的欧拿着加拿大 产的薯片高兴地在我面前跑过去.由于经 过可怕的海啸,这些孩子已经懂得什么才 是最重要的,欧告诉我:"这里的人都很 好,我有朋友和食物,还有玩具,但我的家 已经失去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以后我要 建设自己的家." 在这里进行难民安置工作的加拿大 志愿者布朗主动过来与我交谈,"这里的 秩序很好,不必担心发生暴乱,现在我们 正在努力地建筑木屋,争取在1月20日 前让所有的人都住进房子里去."他盛赞 泰国政府在应对灾难问题上的成熟."他 们的政策很人性化,无论难民和国际志愿 者都很满意.在这里,没有高贵和贫贱,人 们都知道该做什么,他们痛苦,但不会绝 望." 愿吉祥普降普吉岛 不知不觉我在普吉岛的日子已经过 去了9天,在这飞逝而过的时间里,我来 时的紧张不安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 一 种复杂的生命体验.毫无疑问,这个国 家的人民在20多天前刚刚遭受到海啸的 袭击,很多人失去了家园和亲人,我也到 过被海水冲刷的一干二净的海滩,到过难 民营,到过堆满尸体的尸体处理中心.我 能感受到人们的悲伤,但我丝毫没有感觉 到他们的绝望.而当我和人们交谈的时 候,我惊讶于他们面对灾难的那种镇定和 灾难过后的从容,"我们不能阻止海啸的 到来,但我们可以战胜它."普吉省副省长 苏帕差在接受专访时铿锵有力的话语一 直留在我的回忆里. 在离开普吉结束在泰国采访的前夕, 我再次来到了班木昂难民营内和志愿者, 泰国朋友们告别时,他们很高兴中国媒体 对于普吉岛灾后的关注,并托我告诉中国 的读者:"欢迎来到泰国,这里会比以前更 加美丽."难民营内的生活一切依然井井 有条,人们正把这里当作自己的村子来建 设.在多次来这里采访的过程中,我和这 里的泰国工作人员,世界各国的志愿者以 及很多难民家庭都成了非常好的朋友,看 到这里的生活逐渐复归于以往的安宁,我 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在整齐的木屋村里,当地人正在道路 上铺设青砖,我也拿过一辆小推车和他们 一 起搬运起砖头来."普吉,从中文字面来 理解就是普降吉祥,愿吉祥普降普吉岛, 衷心祝愿大家一切都好."听到我对他们 的祝福后,村民们纷纷说:"请放心吧,我 的朋友,等你下次来普吉的时候,就发现 我们是住在自己的楼房里了." 编辑/月思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