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煤

挖煤 散文 挖煤 刘佳跃 幸福的童年是相似的，不幸的童年却千差万别。 我的童年是苦涩心酸的。5岁时，父亲撇下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去世了，不久，因日子的窘迫与穷困，母亲又远嫁他乡。无奈，我的几个叔叔伯伯把我们几兄妹收养了。从小我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帮四叔家割草砍柴打猪草，有时还帮着带一下弟弟妹妹。我上学上得晚，到上初中一年级时，虽然个子矮得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其实我已经14岁了。考虑到四叔家经济也不是很宽裕，我不愿再让他们为我的学费操心，萌生了去小煤窑挖煤的念头，开始四叔不让我去，后来见我态度坚决，他们才买来一个背筐，用旧衣服缝层层叠叠地垒在一起给我缝制了一件厚褂褂，然后把我交给了一辈子与小煤窑打交道的二叔。那时在我们盘县，小煤窑遍地开花，但是十有八九都是人背马驮。我去的那家小煤矿虽然在当地算是规模大一点的，但总体环境还是很差。第一天下井，二叔带着我熟悉了几条低矮得让人呼吸不畅的巷道，感觉就像是在绕迷宫，几圈下来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第二天正式到“间子头”(掌子面)背煤，二叔挖，我背。遥远的巷道左弯右拐，既低矮又闷热，脚下全是黑乎乎的积水，背上100多斤煤就像是一座大山压着我，让我像患了哮喘病一般，拉风箱一样喘气，满脸的汗水伴着委屈的泪水一同落下来，到下午5点钟下班时，脚上有如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头上被顶板磕碰出的大包生疼不已。 第二天天没亮，二叔就扯着嗓子在门外叫我了。我胡乱用头天晚上吃剩的酸菜汤泡了几碗苞谷饭吃下去，就顶着月亮星星出发了。这一天不知怎么了，眼皮老跳，心也怦怦怦的横冲直撞得很厉害，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好不容 易从窑底背了一趟煤上来，我长舒一口气，用一个“T”字形的木制“拐筢guai pa ”(农村背重物时，用来支撑在背筐底，使物体重量得到减轻的一种用具)在井口歇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歇着歇着我就连人带筐一下子滚进了小窑口，我后面的人被打倒一大片，滚了有十多米远才停下来。我忍着别人的咒骂声和钻心的疼痛站起来，脸上、手上、腰上被剐出了一道道血痕，用矿灯一照血珠子汩汩往外冒。栽了这一跤，我的倔犟性格反而上来了，我背上背筐，又义无反顾地向掌子面走去。这次更是闹了一个大笑话，背上煤向外走时，来到一个岔道口，本来要直往上走才能到达地面，可是我鬼使神差地一直顺着平巷走了过去。爬过一条上山，又走过一条平巷，总感觉这巷道到处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总走不到尽头。最后没办法，只好把煤给倒了，腾出身子来找出洞口，可是找得头晕目眩还是找不着。周围静极了，巷道的帮顶上偶尔有碎石和煤块落下来，黑咕隆咚里发出的响声鬼魍般怕人，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我的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着。我扯开公鸡一样的嗓子放声大哭，大喊大叫，回答我的，只有冷冰冰的回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恐惧与劳累包围着我，摔跤时留下的伤口在煤泥水的浸蚀下隐隐作痛。我昏昏然的居然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小煤窑老板和我二叔打着矿灯找着我，老板揪着我耳朵皮说你这个私儿的怕是不要命了，这条巷道都十把年没得人进来过了，明天给老子捡起家园(指挖煤用的工具)走人，莫要害老子遭上面理麻(批评罚款的意思)一顿嘞。出了小窑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我以为，世界上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莫过于在小煤窑挖煤了，稍不注意，命都有可能遭送掉。我在小煤窑背了两年的煤，光箩筐就背烂了5个，肩上稚嫩的肌肉从当初的被磨得血肉模糊变成了最后厚厚的一层茧皮，脊梁上至今还有当初被箩筐磨损留下的疤痕。其时我已经学会怎样在掌子面挖煤了。有一次我仿照二叔的样子在掌子面低矮的煤层中“槽牙口”(俗称放神仙土),槽到最后连人都可以装进去一大截。那天我正满心欢喜地挖着，心想今天这堆“神仙土”放下来，可以挣到10块钱了。没想到顶上的煤一下子塌了下来，把我的大半截身子埋住了，吓得二叔赶紧抱住我的脚往外拽，幸好煤层松软，要不然我的小命就玩完了，仅仅是头上被砸了一条10多厘米长的伤口，送到医院缝了十多针，休息五六天又开始下井挖煤。 苦难是一首歌，一首感恩的歌，我常常心怀感恩，直面这苦人、辣人、甜人的生活放声歌唱;苦难是一剂良药，我常常用它来为我的人生之路疗伤、化疾，并因此而经得起风霜雨雪的打磨、阳光雨露的滋润，且愈发向上、奋斗不止。 记住挖煤，我记住了一场洁洁如溪的故事，一笔今生今世不敢荒废的宝贵财富。 地址:盘江煤电集团公司土城矿宣传科 电话:0858—3715047 邮编:553529 邮箱:gzpxsjztckxck@26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