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源

传染源 我叫叶攻.女.现读初三.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宁愿晚些上学.这样我现在肯 定还在初二的教室里优哉游哉地过日子,而不是在 2008年暑假里诅咒该死的补课为何安排在中国人最自豪 的时期里;更不会在教室里哀叹错过的北京奥运会,我 们只能每天举着手机关注中国获得了多少块金牌.晚自 习偷偷摸摸地听着收音机,听"神七"发射后人们的喜 悦,然后我只能继续哀叹错过那谁出舱太空行走的现场 直播. 老师说,有得必有失.上初三了,必得放弃一些东 西. 于是,我学会了解二次函数,却连"神七"里三位 宇航员的名字都没记清楚. 其实我一直认为出舱行走的那人叫杨利伟,但报纸 上登的是翟志刚. 从那以后我便发现,有些我十四年以来一直认为是 对的观念,别人说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还得从初兰刚开学的一个晚 上说起. 晚自习下课已经是几点半了, 按宿舍管理晚上十点以前必须 熄灯.同寝室的姐妹们早已争先恐 后地冲回寝室——每间寝室只附带 一 间狭小的洗澡问,若想要在半个 小时之内解决六个人的洗澡问题还 是有些困难,时间便成了抢手货. 况且,教室离宿舍楼还有一段不短 的距离. 我这个慢性子理所当然地落在 后面.当我慢慢地从教学楼走出 来,心想着如何挤出时间把我那本 心仪的小说看完时,我看见以前教 我们生物的老师拖着行李箱从教工 宿舍那个方向走了过来. 出于礼貌,我向前行个礼, "老师好." "哦,是小叶啊."生物老师 回应,"新老师讲课怎么样,还习 惯吗?" 我点点头,"她是个好老师, 讲课很容易听懂." 老师笑了笑,说:"那我考考 你的课堂效率吧.很简单的问题, 病原体的传播有哪些途径?"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认真记住老师所强调的 重点,只好搬Jl;课本上最常见的:"我只知道飞沫传播 和m液传播两种途径……" "好,现在我告诉你一种非常玄乎的东西——现在 发现一种特殊的病原体,哎,先甭管在哪里发现的,寄 生在人类的大脑中.它们喜欢在你的大脑里修改你的记 忆——大概在颞叶中部释放什么什么化学物质吧……该 死的,我记不清楚了.总之它会让你产生新的记忆和观 念——当然,新的记忆也许完全与客观事实相悖,也许 会将你错误的观念和记忆修改过来." "哪里会有这样的病原体?" 生物老师没理会我,继续讲述那神奇的生物体: "更玄乎的是它的传播途径——这种病原体,是靠思想 的传播而传播的.打个比方,我被感染了这种病原体, 而我现在在跟你说话,是为了向你阐述我脑袋里的观念 和思想.或许你不会同意我说的话,但我的思想和你分 享过,我的思想得到了传播,它也曾经在你的脑子里呈 0.高中三年酾语文课程是,一个锻炼人的漫长过程.它使我从一个口齿笨拙,腹中无 墨的小毛弦,蜕变成了一个爱好史 学更爱好科学的寥年缝魔这三年学习生涯,我对科幻作品的关注也有所升华,关注 点从情节转移到了内涵,从 一 "幻砖穆祷' r——山东滨州赵晓丹 现过,那么,你就会被染上这种疾病." 这传播途径果然玄乎,但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种东西~IIJL有那么容易存在?首先,被感染者身上没 有病原体,除非和患者有什么接触或者飞沫,空气传播 才会感染上,病原体的传播也需要一定的媒介.若按照 老师的说法,凭思想的传播来传播的这种病原体,"思 想"不是实际存在的物质,病原体——不外乎细菌和病 毒——不可能附在一个人的思想上,然后像小说中的穿 越一样穿越到易感染人群的脑里.再说,记忆哪儿是说 修改就能修改的呢? 我开始小幅度地跺脚来达我的不耐烦.十点钟宿 舍大门就要关了,我可不想风餐露宿"老师,我要回 宿舍了."我说. "看样子你不相信我."生物老师莞尔,"那我现 在告诉你,'铜的金属活动性顺序在铁前面',你明天 就会认为它是真的了." 谁信啊.我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掉了. 生活老师质问我为什么回来那么晚的时候,我撒了 个谎:"哦,最近成绩下滑,老师找我谈话." 从此之后,那个生物老师就从学校里消失了. 化学课. 在所有科目中,我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化学.所 以,我会很认真地盯着老师发呆,不打算在这门很有把 握的科目上下太多的工夫. 化学老师正兴致勃勃地在黑板上写下一排排化学方 程式,并解释金属与某些盐溶液的置换反应.我好不容 易将自己的思绪从外太空中拉了回来,看着黑板上的方 程式,我琢磨着老师正在讲哪块地方,却发现老师的板 中有个小小的错误—— Fe+CuSO4==FeSO4+Cu 我在心里偷笑,老师的年纪虽没有年过六旬那么夸 张,但似乎也到了记忆犯错的年龄.我记得铜的金属活 动性顺序明明排在铁前面,铁怎么会把硫酸铜溶液中的 铜置换{{J来呢?很明的错误,同学们然没发现 待老师讲课【f1停1-木我们整理笔记的叫候,我 向老师指出这个错误:"老师,应该是铜将硫酸亚铁中 的铁置换出来,您的化学方程式写反了." 老师将自己书写的方程式看了几秒钟,又疑惑地看 着我,最后宽容地笑笑,"我并没有发现我写的方程式 有错误.仔细想想,是不是你错了?" 我将金属活动顺序表默背了一遍,仍然坚持自己的 ,的确是铜将铁从硫酸亚铁溶液中置换出 观点:"老师 来,铜的金属活动性顺序排在铁的前面." 老师对我似乎无话可说,他思索了一会儿,让我把 金属活动性顺序背一遍. 这东西我早在几个星期前就会了,无须经过大脑的 处理便可以背得顺溜:"钾钙钠镁铝锌铜锡铅(氢)铁 汞银……" 前排的同学都转过身来好心提醒我:"铁和铜的位 置你背反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 情,"难道以前不是这样背的?" "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背错了."化学老师说, "课余时间好好把金属活动性顺序背下来,毕竟这在置 换反应中很重要.你坐下吧." 我很委屈地坐回位子,翻开课本仔细一看,我还真 错了,而且还错得很没有道理. 可我记得我以前就是这么背顺序表的,做练习的时 候也没见得出错. 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的课后作业频频出错,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 的小错误.比如秦始皇在公元前221年建立第一个中央集 权,我硬是把这时间推迟了一年;古诗文默写,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的下旬我却填成"恰似一 江春水向东流"……犯下的错误连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 妙,以前就是这样背的,为何放在这里就成错误了呢? 我猛然想起前几天有人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现 在我却想不起那人是谁了. 大热天我开始冒冷汗. 这节化学课上我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化学老师利用这节课讲解以前做过的习题,当他翻 开习题本不知是第几页时,他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而 是看着习题本上的题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教室里安静得很.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同学们请将习题本翻到第17页,看第23题.这道 题我需要重点讲解.参考给予我们的是错误的答 案,所以导致这道题我都给你们改错了." 然后便是一阵阵翻书声. "我们应该如何比较出铁,铜,银的金属活动性顺 序?请同学们对此设计实验."化学老师一字一句念出 ,"遇到类似的题,我们心中一定要马上默背 了第23题 出金属活动性顺序,便可得知三种金属活动性顺序的前 后.再取排在中间金属的盐溶液,观察剩下两种金属是 否能把盐溶液中的金属置换出来,就能得出结论. "我们来看铁,铜,银这三种金属,很明显,它们 的活动性顺序为铜>铁>银,我们就取硫酸亚铁溶 液……"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走椿者,飒八千岁为眷i八案 岁麴罐tj比大年也羲''学 究庄子的《逍遥游》,我突然觉得,庄子他老人家应该是中国历史上第一诬科幻作 蒙吧.在袖人术士疯狂赡l哥哦长爨不 凌嘞蝴A啊婀郴,蝴.一酒哮弛炎 霾 "老师!"有同学打断他,"书上写铁的金属活动 性顺序在铜的前面!" 化学老师却很潇洒地挥挥手,"教材上有些知识编 得不严谨.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就好了.补课结束后我会 到教育局探讨探讨,需要修改教材." "老师……" "昕我的绝对没错,铜就在铁的前面!若是不相 信,改天我们去做实验." 我咽了口唾液下去.我记得前几天化学课上我就是 这么跟老师讲的,当时他还让我好好回去把它背熟,现 在却把他曾认为是错误的知识点传授给我们,虽然我现 在认为他讲得并没错. 或者说,是我的思想已经开始影响其他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师们在课堂上传授的内容已经不 能和课本上的对号人座了,课本在我们年级中已经被遗 弃,取而代之的是老师们自己制作的教学模版. 出于怕麻烦的原因,我并没有把那天晚上老师说的 话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我开始强迫自己相信课本,开始强迫自己记忆课本 上的每一个知识点,但课本上的内容与我记忆中不合拍 之处越来越多,而强迫自己相信自己认为是不正确的观 点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为了不让那晚老师说话内容的记忆被脑里的神秘病 原体破坏更多,我专门用一本带有密码锁的本子记录对 话内容,或许与原来的版本有些不同,但倘若更迟一 些,这记忆恐怕就会被改得面目全非. 我不敢跟媒体讲述这件事,不敢承认自己是传染 源,甚至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我只祈祷当人数达到一 定数量时,媒体自然会关注这件事. 纸包不住火. 期中考结束不久,就已经有报纸,新闻在报道这件 事,大致内容我已不能完全讲述出来,只记得零星重 点:疾病是从深圳,珠海,厦门,汕头同时传出.患者 不能判断事物真伪,随意修改正确观念却以为自己才是 正确的.传播途径:对话.目前实施的措施:深圳,汕 头,珠海,厦门的所有人禁言,同时进行治疗.鉴于患 者太多,治疗只能在家中进行. 我有信心记得,我住在深圳. 于是,我和家人被理所当然地锁在家里.家中一切 能与外界对话的装置都被撤走.患者只能与患者沟通. 一 日三餐准时送来.医疗人员每天只来两次,还戴着有 严重隔离意味的耳塞. 一 开始我还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并对政府抱以理解 的态度.毕竟这疾病就是由我传播出去的,政府的行动 还会减少我的罪恶感. 但十天后,日子变得难熬.如同打开了什么闸门, 自暴自弃,厌世,愤怒,痛苦的情绪一波一波地往外 涌.有时候我会连续发呆好几天;医生将针管扎进血管 时我也毫无痛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梦中我时常发现自己悬挂于高楼之上,只有食指钩 住窗台并承担着身体的全部重量,放手变成了一种诱 惑,我却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直到醒来,发现冷汗已经打 湿了衣服. 无聊时我用指甲在雪白的墙壁上刻下手掌大的字: 活下去! 疾病让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尽管我知道其中的 有些句子根本就算不上句子,错别字已代替原本应该正 确使用的汉字.我不在乎有谁能看懂,这样做纯粹是为 了打发时间. 我翻着之前的日记,发现自己也不太能看懂了,只 勉勉强强能读懂一些浅显的东西. 第一篇日记这样写道:2008年8月15日,我遇到一 个奇怪的人.他跟我说,会有一种病原体寄生在人的大 脑中,可以随意修改人的记忆…… 念到这里,我才猛然发现:我之前的记忆零零碎 碎,却对那个人一直有印象.我还一直记得我就是传染 源…… 那我的疾病又是谁传给我的?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 出现在我大脑中!一定就是那个人! 我决定把我的日记给医疗人员看,希望能对他们的 研究有帮助. 我将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每个字的书写都得借助 字典,写下:我是传染源.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才想起这件事,时间对于我来 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我看了看表,医疗人员就快到 了.那时我就把日记递给他或她,只希望对方不要那么 快拒绝才好. 医疗人员到了.令我意外的是,她是个年轻的大姐 姐,似乎刚刚大学毕业. 当她为我母亲注射完不知是什么药剂的时候,我拽 住她的白大褂轻轻扯了几下,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 要不要搭理我. 转过身来吧!我在心里呼唤.她停顿的这几秒让我 感觉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终于,她缓缓转过 身,用眼神询问我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其实我并不知 道她想表达什么,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我拿过日记 时璃鬻然能冲淡我对科幻的热情,但都只是一时的潮涨潮落,这反而会使我对科幻 酶爱越来越滚,伴随着_次的满 囊叠证麟范潮皋得我猛烈避吧一一 .一江髑筮饶黉 本,翻到五个大字的那一页让她看,而后我又翻到第一 页,让她仔细阅读一遍. 尽管她戴着口罩,但我能感觉到她严肃的表情.她 收起我的Flii~本,转身走了.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会给研究人员看,让 科学家们对此种疾病有更深一层的了解,或许他们就能 找出解决疾病的办法了…… 高兴这种情绪让我舒服了好几天. 天气转冷. 我正努力回忆着我的校园生活时,有人敲门了. 我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表,离医疗人员的到来还差一 段时间. 我纳闷是谁,脚却不自觉地向门口移动.我想是因 为我渴望能见到一个陌生人的缘故吧. 我打开门. 是,名年轻的大姐姐,似乎刚刚大学毕业.她没有 戴口罩,也没有戴耳塞. 她轻轻一笑,说:"你好." 我愣了愣.我知道我也应该回答她"你好",但我 怕我会把疾病又传染给下一个人. 她见我不回答,也不介意,又说:"我想你应该还 记得我PB?" 我很不礼貌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迷惑地摇 摇头.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件事.你前 几天给了我你的日记本,上面说你曾经遇见过一个人并 和他说过话,之后就发生了这一切,是吗?如果我没记 错,上面还记录了这种疾病的传播方式." 好像有点印象. 我把你的资料送去研究组.他们 "不管是真是假, 仔细研究了你的日记,得出一个结论."她说到这里停 顿了一下,"你还要继续听吗?" 我点点头. "你的日记上有写'只要思想得到传播,这种疾病 就会传染给其他人'一一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 是,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思想的传播不一定要靠人与人 之间的对话.肢体语言,书信,包括分享日记,也算是 思想传播的一种." 我有种被震惊到的感觉,我想我已经猜到结局是怎 样的了. " 一 开始我们都认为这是荒谬的,只是那些爱绕弯 子,死抠字眼的人的杞人忧天.但等到研究人员的检测 出来后,他们就明白,他们已经用自己证实了——这种 猜想是正确的. "但结果不能公开,因为这是患者得出的结论,是 患者的思想.若是公布于世,恐怕只会有更多的牵连. 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的残损记忆,或者剩下的健康人在 黑暗中摸索了——但是,他们不会了解我们,也不会与 我们有任何的交流." 她说了一个词:我们. 她再一次笑了,"现在我们可以互相沟通了.你有 什么话想说吗?"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想说对不起,却不记得 这三个字该如何说出口了. [责任编辑:迟卉] 小雪说文: 关于"校园" 校园,在很多初学写作的同学眼里,是一个乏味无 趣,紧张烦躁的地方,在他们的笔下,校园里墙壁高 筑,同学神秘莫测,老师面目狰狞……但不可否认,对 身处校园的学子来说,"校园"永远是你提起笔时,最 熟悉也最容易着手的地方. 当你描写一颗遥远的异星球,一场发生在星系之间 的战争,一个神秘的组织和一个超级英雄的战斗的时 候……它们在你的笔下往往会显得空洞无物,限于年龄 和生活阅历,你很难想象你的主人公在遥远的时间和空 间尽头如何生活,如何行动,也很难让你笔下的故事拥 有大师之作那样强烈的吸引力. 那么,为什么不把目光收回来,看一看你的身边, 你的校园? 哦,你说,可是我要考试. 是啊,考试,说到校园就离不开考试.小雪每天收 到的稿件中有百分之四十都围绕着考试展开故事,诸 如《无敌大考霸》《考试替身》《机器人为我考试》等 等层出不穷,却鲜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因为充斥其 中的除了怨气.就是厌倦.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把考试暂时抛开,绕路 而行,来看看这块名为"考试"的巨石后面,有没有一 些新的风景. 也许,你可以写一写课堂上背错的化学元素周期 表,或者某次神奇的体育比赛——其实你完全可以将科 幻的构思带进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让笔下的故事既真 实又神奇. 很多时候,并不是你缺乏生活的经历,而只是因为 你尚未学会用眼睛去发现"生活". 看完《如果?刘慈欣》,真想不到穴则生活在那样一种"科幻斋真空"的环境里.正如 王晋康老师在许多小说中提 蓟的那个观点高度真空是一种危险而脆弱的平衡,打破它只需付出很小的代价.这不.太刘只是多看了凡眼星空,多想 了一些事情,就把中国科幻搅得天翻地覆.——山东青岛张磊 【奎宁:你的来稽是为数不多的从不署名,我却能知道是谁写酶来信.】 ?臻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