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祁门洪家大屋官厅太平军题字考略

【DOC】祁门洪家大屋官厅太平军题字考略 祁门洪家大屋官厅太平军题字考略 第42卷第3期广西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V.1.42N..3 2006年7月JournalofC,uangxi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 nJuly,2006 祁门洪家大屋官厅太平军题字考略 胡萍,方任飞 (1.南京大学中文系,江苏南京210093;2.《黄山日报》社,安徽黄山245200) [摘要]洪家大屋官厅墙壁上的题字是太平军古隆贤部所为.它借古讽今,抒发对时局的看法和感受. 题字成为十个月后该部全体投降清军的前奏曲. [关键词]祁门洪家大屋;曾国藩;太平军;题字 [中图分类号]K25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31001—6597(2006)03—0129—03 前不久,在祁门县城东大街敦仁里洪家大屋官 厅的墙壁上,从剥落的石灰涂层下显露出前人题字. 洪家大屋曾是清代大臣曾国藩的两江总督行辕,题 字的出现,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 题字为毛笔墨写的行楷,竖行从右往左排列.第 一 部分是一首诗: 稽绍似康为有子,郗超叛鉴是无孙. 如今更口口口道,不杀公口杀子口. 句中口者,字迹模糊不清,无法辨认.经查,这首诗是 苏轼的《戏作贾梁道诗并引》,后两句为:”如今更恨 贾梁道,不杀公间杀子元.”关于此诗的主题,作者在 篇首的长序中说得明明白白:”王凌贾充日:’汝非 贾梁道之子耶,乃以国与人?’由此观之,梁道之忠于 魏也久矣.司马景王既执王凌而归,过梁道庙,凌大 呼日:’我亦大魏之忠臣也.’及凌与梁道守而杀之. 二人者可谓忠义之至,精贯十神明矣.然梁道之灵, 独不能已其子之奸,至使首发成济之事,此又理之不 可晓者.故予戏作诗云.”l1J(?苏轼在以上诗文中叙 述了贾充投靠司马师,王凌死于非命,后来,王凌和 贾梁道变成厉鬼向司马师索命的敞事,指责贾逵(梁 道)在对待王凌之死这件上采用双重:清算司 马师而包庇自己的儿子贾充. 题字第二部分是…段文字: 晋楚战于f,晋师败绩,苟林父归请死,昭 公将许之.士真伯日,不可,林父事君,进思尽 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今杀之是重口口(楚 胜). 此文本自《左传?宣公I卜二年》,文中”昭公”应是晋 侯,”士真伯”应是士贞子. 第三部分又是一首诗: 秋霖滴滴顷床寝,山路迢迢联骑行.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据查,这首诗是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赠令狐士曹》.后 两句为:”到家俱及东篱菊,何事先归半日程.”诗的 开头第二字”霖”应是”檐”字之误.诗中达了作者 与友人的情谊和归心似箭的乡土之情. 1956年,祁门县文化部门曾在洪家大屋门前墙 上发现”粤东太平天国前营叶高”的大字标语,上报 后,被公布为安徽省第一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事隔 半个世纪,在洪家大屋即曾国藩的两江总督行辕里 发现了以上数量多,寓意深的题字. 有人认为是李鸿章所书,又说,可能是曾国藩所 为.[2]论题的焦点都集中到李元度其人身上,把题字 中的苟林父,晋侯与李元度,曾国藩相提l并论.咸丰 十年(1860)八月二十五日,李元度违抗曾国藩”宜在 徽郡坚筑营垒,或守城垛,以’立于不败’四字为 主~l-3j(p74)的告诫,轻率出城迎敌,结果招致溃败,徽 州城失守.李元度逃脱后,收罗溃勇,组织”安越军” 不辞而别,投奔浙江巡抚王有龄战略要地徽州府城 陷落,不但使曾国藩对朝廷承诺调军援苏的计划落 空,连祁门大营也危在旦夕;面对大兵压境的险恶局 面,曾国藩又一次面临绝境.后来,因为李秀成决策 失误,他侥章躲过一劫.到浙江后.李元度没有及时 出兵.在杭州失陷,王有龄死难后,曾国藩在同治元 [收稿日期]2006—03—22 [作者简介]胡萍(1971一).女,安徽歙县人,南京大学博十研究生;方任 飞(1948一),男,安徽祁门人,《黄山日报》社编辑. 129 年(1862)二月二十二El的奏章中写道:”该员前既负 臣,后又负有龄,法有难宽,情亦难恕……仍行革职. 姑念其从军多年,积劳已久,免其治罪,交左宗棠差 遣.”E4](p.’李元度,字次青,咸丰三年托名”罗江布 衣”上书曾国藩,表达追随之意.见面后,曾国藩十分 欣赏他的才识.从此,李元度带着招募的平江练勇东 征西讨,于咸丰六年攻克抚川I;咸丰七年,大捷于鹰 潭;咸丰八年,打败石达开.当曾国藩出师不利要自 杀时,赖李元度防救得免.因此,曾,李之间交情很 深.曾国藩对李元度的兵败之罪,本着批判从严,处 分从轻的态度,以”革职留用”结案就这样,他还感 到内疚,在给弟曾国荃,曾国华的信中说:”余生平于 朋友中,负人甚少,惟负次青实甚两弟为我设法,有 可挽回之处,余不惮改过也.”[5](盯’’曾国藩秉公参 处李元度,是千篇一律地照章办理,从未动过要置之 死地的念头;而晋侯是存心想处死败将苟林父的,两 者之间,没有类比的前提. 还有,我们会同专家比对笔迹,得出了这样的结 论:洪家大屋官厅题字根本就不是李鸿章,曾国藩的 手迹.非但不是出自曾,李之手,也不可能出自曾国 藩的其他幕僚之手.原因有二:一是题字书法水平偏 低,与当时”落槽”的规矩相差甚远,”破体”之字许 多.李鸿章(1823—1901),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改翰 林院庶吉士,道光三十年任散馆编修,累任武英殿纂 修,国史馆协修.咸丰八年,兵部侍郎曾国藩驻师江 西,李鸿章留襄营务.清代的朝考殿试,十分看重楷 法.新进士殿试用大卷,朝考用白折,阅卷者偏重楷 法.一个字破体,一点污损,都与翰林无缘.据说,这 种风气开自徽州歙县籍大学士曹振镛.道光皇帝看 奏章太辛苦,曹振镛献策说,某些奏章,用不着看全 文,只要挑出错别字,破体字即严加申斥.不能邀功, 反获其咎,臣子一害怕,大事小事动不动就上奏章的 势头得到了遏制,皇帝也就省心多了.[6](p678)李鸿章 及堪称”一代文宗”的曾国藩,都是在”后看文章先看 字”的风气中登科入仕的,书法焉能不精?怎么能把 洪家大屋的题字与他们联系起来?:腕写成那样的 字,在当时,恐怕连个秀才都不够格.曾国藩幕府人 才,一时称盛,有”三圣七贤”之目,不学无术之辈自 难混迹其中.再说,他们也不会在行辕的官厅上”涂 鸦”,做讽刺侮慢顶头上司的事.一是题字诗文明显 差错就有三处,其中有两处是史实差错,都在题字的 第二部分.比对杜预《左传注》,”晋昭公”应为晋侯, “士真伯”应为士贞子.此处错误源自《说苑》.汉代 刘向的这部书,分门别类收集了许多遗闻轶常,体例 和他的另一部书《新序》相同.同一件事,在这两部书 中往往有截然不同的说法,这是因为他是从不同的 】3O 资料中摘录的.在明清时期,《说苑》算是一部大众通 俗读物,粗识文墨的人,往往浅尝辄止,不再费劲去 读《左传》之类经史典籍了.题字人以《说苑?尊贤》 为范本,那里面有”昭公”,”士真子”之说,以至于以 讹传讹.题字诗文并非笔误,都是文史常识性错误, 这充分说明他学问根底较差. 题字人应是太平天国奉王古隆贤的部下.古隆 贤(1826一?),广西人,早年参加太平军.自1856年 始,随韦昌辉之弟右军主将韦志俊转战赣,皖,豫. 1859年1O月,韦志俊降清,古隆贤没有服从.在辅 王杨辅清的节制下,配合刘官芳,黄文金等部夺回了 池州.同治元年(1862)春封奉王定千岁,十月初七日 率部占领祁门.这支队伍的骨干是粤东人.到初十 日,清军唐义训,王文瑞部收复祁门,前后三天时间. 洪家大屋门前墙上”粤东太平天国前营叶高”是这次 题上的?,其用意是表示占领.而洪家大屋官厅 的题字又当别论.官厅是官宦人家会客和议事的场 所,此处下不装地板,上不铺楼板,厅堂里不隔装住 房.十月仲冬,祁门山城天寒地冻,如果不是十分紧 张,这石板地上是不会打地铺睡人的,定当作为头目 的议事厅使用.古隆贤部此次进驻祁门县城,太平天 国已为强弩之末了曾国荃的五万楚军久久围困天 京(金陵),城内瘟疫流行,死伤过半.李秀成率二十 万大军增援打围,李世贤也率数十万众从浙江掩杀 过来,结果都大败而归.上海方面,昆山,太仓一线, 李鸿章把太平军谭绍光,陈炳文部十余万众打得溃 不成军.赖,古部士气低落,从祁门逃到石埭,没过几 天,古隆贤就率部投降了清军.在祁门县城这短暂的 三天里,古隆贤的司令部设在两江总督府行辕的洪 家大屋,在这座占地约1300多平方米的宏大建筑 里,住着他率领的粤东兵.这也许是太平军上行下效 的传统一一洪秀全攻克金陵定都后,”天王府”也是 在清朝两江总督府的原址上扩建的,这是由占领欲, 征服欲驱使的作为. 我们可以推测:是古隆贤部下的一位文书,参谋 人员在洪家大屋的官厅墙壁上题字,借古讽今,发泄 胸巾的苦闷和不平. 第一首诗,引用典故,说嵇康是被司马氏杀害 的,他的儿子后来还是做了司马氏晋朝的忠臣,为保 护晋惠帝司马衷而死.而郗鉴的儿子就与父亲格格 不入,父亲忠于曹魏,儿子却偏偏为司马氏篡位出谋 划策.无独有偶,同朝贾逵的儿子贾充(字公问)投靠 司马师(字子元).这番君臣,亲族问的恩怨仇杀,在 太平天国的天京,也发生丁一次又一次,而且其规模 和残酷史无前例.先是洪,杨争权,洪秀全指示韦昌 辉,秦日纲杀死了杨秀清,株连杀戮了两万多人.接 着,洪秀全除掉韦昌辉,又屠杀无数.两次内讧后,太 平天国元气大伤,人心涣散.rs]杨,韦的亲族部下不 在天京的,幸免于难.有的仍忠心耿耿地为洪秀全效 力,如后来封为辅王的杨辅清;有的心怀疑虑,干脆 率部投降了清朝,如韦昌辉之弟韦志俊;还有像石达 开那样重兵在握的,就率众出走洪秀全信不过外 人,于是重用自家亲族.把他的两个文盲哥哥洪仁 发,洪仁达封王参政;大小侄子,个个封王;堂弟洪仁 矸封干王,总揽朝政.这样做,引起在外浴皿奋战的 将士极大的不满.引用这段晋侯存心杀戮大将,贾逵 偏袒儿子等事实,当然是影射洪秀全的任人唯亲,排 斥异己.句中”重楚胜也”之”楚”,与曾国藩所统率的 楚军(湘勇)是一种巧合.题字者心里想说:内讧中, 屠杀了那么多天国将士,无异于帮了曾国藩的忙. 引用《赠令狐士曹》一诗,明显流露出想念家乡, 厌战思归的情绪.引用韦应物的诗,还有为韦昌辉叫 屈,说他不该死得太早的寓意.这种情绪走上极端的 结果,就是此后不久即同治二年(1863)八月,古隆贤 部全体投降清军. 洪家大屋经历太平天国战火幸存至今,不是历 史的偶然,是由于人为的保护.我们认为,曾国藩当 初之所以在众多”夏屋渠渠”的祁门城里偏偏选中洪 家大屋当行辕,出自两种考虑:1.在没有攻克金陵, 占领洪秀全的天王府前,先占据他的洪氏同姓的房 屋,也是一种象征,图个吉利;2.太平军在皖南,所 到之处,”闯里丘墟”,连李秀成都说:”……广东招来 这邦(帮)兵害起,惹我天朝之心变,刘(官芳),古(隆 贤),赖(文鸿)三将杨辅清害起,百姓死者此等之 人.”[9J(m韶太平军初起,军纪严明,规定侵扰民房 者,右脚先进砍右脚,左脚先进砍左脚,所以赢得民 心,所向披靡.随着战事扩大,战线拉长,队伍里涌进 大量流氓地痞,从广东招来的这批人的情形,就像李 秀成说的那样.[1o]尤其到后期,太平军屡战屡败,有 道是”败者为寇”.不幸的是,李秀成所痛恨的这几 “害”,皖南尤其是徽州人民都摊上了,遭受了空前的 浩劫.正如曾国藩在《与严仙舫》一信中所述:”皖南 被兵最久,白骨如麻,屠人互市,或百里不见炊烟,而 群盗纵横,方兴未艾,不知皖人何辜遭此奇 劫.”[II](p5972)值得一提的是,离祁门县城十五里的洪 村,完整无损地度过了战乱.据村里老者说,当时,太 平军举火准备焚村时,突然见到”洪氏宗祠”的匾额, 于是,他们住手了.曾国藩到祁门后,一定会听说过 这件事.曾国藩不想让他的行辕在他离开后遭到太 平军报复性的破坏,所以选定这”洪家大屋”.果然不 出所料,古隆贤部对洪家大屋没有任何损毁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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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ds:HongjiaBigRoom;ZengGuofan;TaipingRebellionArmy;inscription [责任编辑刘文俊]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