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福柯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

论福柯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论福柯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 论福柯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 作者简介:郭彧，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湖北科技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摘要:本文从学理和实践两个层面出发，检讨了福柯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认为在学理层面上，福柯对历史的断裂理解与其对主体的真实把握之间存在矛盾，而在实践层面上，福柯设想的个体的审美生存与当代社会中话语权力对人进行无处不在的规训的两者间也存在矛盾。因此，主体之思的价值指向有其令人疑虑的一面。 关键词:福柯;主体;历史;权力;话语 在福柯去世前夕发表的名为《何为启蒙,》一文中，福柯指出，作用于人类社会的历史实践可以分为三大领域:对物进行控制的关系领域，作用于他人的行为领域，与自己的关系领域。而贯穿于其中并构成了其核心指向的是“主体”问题——“我们怎样构成行使或承受权力关系的主体，以及我们怎样构成我们行为的道德主体。”,1,P542他的一切研究，其实都是围绕此进行的。 可见，主体之思是福柯思想的中心所在，通过知识考古学对诸多的知识对象如精神病学、疯癫、临床医学乃至整个人文科学的话语分析，福柯告诉了我们，不是主体构成知识，而是话语生成主体，“人”的产生历史并不长，并即将消亡。通过权力谱系学对犯罪、刑罚理论、监狱、性和权力理论的分析，福柯发现了知识与权力两者的合谋关系，并揭示了这两者对现代个体生存所起到的支配作用。而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福柯借助伦理谱系学的方法，通过对道德、伦理以及自我意识组织方式的历史挖掘，提出了生存美学这一观点，为个体如何实现一种有个人风格的生存，如何“呵护自我”，如何成为自身之所“是”提供了一个解决之道。 福柯的主体之思有其巨大价值。它把“人”的大写重新还原为小写，把那登上神位的“人”重新拉回到了地面。福柯指出，正因为“人”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不具备什么先在的内涵和价值，是在历史中生成的实在，所以，我们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学化生存。 然而，福柯的主体之思真的就是一个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的理论话语,他的论证与呼吁真的不可被质疑,本文从学理和实践两个层面出发，检讨了其主体之思的内在悖谬。 一、在学理层面上，对历史的断裂理解与对主体的真实把握存在矛盾 福柯对主体的体认来自于他对知识、权力、道德等话语的历史考察，因此，他的历史观念直接影响了他对主体的认识与把握。 在福柯眼中，历史是一种断裂的、不连续的存在，它绝对不存在一个先验的目的，而是一个不断生成，不断变化，任何人都难以去预计的在时间中的一个历程。正如他本人所说:“在历史中起作用的力量既不遵循目的，也不遵循机械性，它只是顺应斗争的偶然性。它既不表现为原创意想的连续形式，也不是某个结论的推导步骤。他总是显现于事件的独特偶然性。”,2, P157所以，福柯认定的历史是一种建立在考古学、谱系学意义之上的，一种区分、分离、分散事物，能释放歧义、边缘、偶然、间断性的存在。 福柯在自己的著作大书特书了这些历史断裂性的外在表现。在《古典时代的疯癫史》中，他指出，精神病学的建立和精神病院的出现，似乎是要用一种人道主义的态度来对付疯癫，来治疗疯癫。但事实是，医务人员成为了权威，对疯癫有了绝对的控制，有了家长和法官的权威。而精神病学的建立，表现为疯癫的非理性，曾经在中世纪和理性发生过对话的非理性，这个时候彻底的成为社会中的禁忌话语，成为了被理性绝对排斥的存在，理性因此把非理性压制成了沉默的历史。 在《规训与惩罚》中，他指出，人道主义者期待的人道到最后变成一种似是而非的存在，肉刑虽然废除了，但犯人并没有自由，相反，他们的肉体被纳入到了一种规训权力之中，成为一种经过训练后又用的、能够为社会增加价值的产物。而且，这种规训权力不断扩大，成为全社会的常态，古典时期的君王权力虽然可怕，但天高皇帝远，而到了理性时代，反倒人人都无所遁逃了。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在《性史》中，他更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确立，性成为了重大的政治和经济问题，人们想当然的认为性被受到了压抑，因为精力被用于劳动的再生产了。然而，实际情况是，一种性态科学被建立起来了，性话语反而得到了大量的增值。 这种断裂的历史观无疑会导致一种根本性的怀疑:既然历史是如此的变幻莫测，那真实地把握历史如何可能,为此，福柯提出了谱系学的方法论。即从大量的材料中以一种无限的耐心去“超出单一的合目的性去发现事件的独特性;在最料想不到它们发生的地方，在情感、爱欲、意识、天赋这些被认为毫无历史可言的东西中去侦伺事件;把握事件的重新，以便发现它们起不同作用的不同场合，但绝不寻找缓慢的演进线;甚至还要确定它们的遗漏点、未曾发生的时刻。”,2,P146简而言之，谱系学是一种无尽的博学。在福柯看来，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可以实现对对历史的还原，并进而实现对历史的真实把握。 但在笔者看来，这种说法不足以服人:(1)谱系学所要求的这种无尽的耐心，无尽的博学何以可能,(2)这种耐心、博学背后难道就没有任何的主观性偏向，就能消解所有历史解读者的价值倾向和权力意志, 早就有人发现了福柯的这种无尽的博学，无尽的耐心的可疑之处。比如对于《疯癫史》，就有些历史学家提出了这样的质疑:“福柯片面强调疯癫与麻风病的历史联系。有意回避疯人院的来源之一是中世纪医院尤其是修道院这一事实中叶纪对麻风病人也不是单纯的排斥。中世纪后期，大多数疯人不是关在城关的塔中。他们有时受到迫害，有时则受到细心的照顾。精神病院(疯人院)不是19世纪欧洲人的发明，而是中世纪阿拉伯人的发明，15世纪在西班牙开始传播，16、17世纪开始推向全欧洲。愚人船只是一种文学现象，即使有个别疯人被送上船，但没有整船的愚人去朝圣的证据。福柯夸大了“大禁闭”和总医院的黑暗面，总医院实际继承了修道院的传统，不仅强制苦修、劳动，而且照顾老弱病残和孤儿。„„”,3,P105-106人们很容易怀疑，福柯所要求的无尽细心，也许恰恰是为他自己的求知意志、权力意志提供了一个场所，而非体现了一种价值立场上的客观。 他的谱系学方法本身也循环论证之嫌。福柯先提出了谱系学，然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后才是对它的应用，换言之，谱系学方法在他那里是一种演绎出来的方法，而不是一种从学术实践中归纳出来的方法。然而，一个方法如果是演绎式的，则必有产生这一方法的大前提。福柯宣称，谱系学不同于考古学在于权力分析，而在《规训与惩罚》、《性史》中他果然也通过谱系分析发现了权力，这不能不令人怀疑，福柯谱系学的研究结果是不是早就被他的方法论的“先见”规定好了。 事实上，对历史的断裂理解与对主体的真实把握两者之间存在的矛盾是难以消解的——就算是不存在上述的材料和方法论问题，福柯的主体之思，仍然没法摆脱一个根本性上的问题:历史既然是一个断裂和非连续的存在，那对历史的解读就只能指向一种不可知论，我们所能做的不是对将来发生什么做判断，而只能是对已发生过的一切做解读。 有了这些认识，我们再看福柯的主体之思就会忍不住怀疑:福柯主体之思的揭示，是真实的吗,他的方案，可行吗,他的“生存美学”对个人风格、差异的倡导，又会如何, 不妨再回顾一下，福柯对“人”的看法:人是由话语建构的符号，是被知识—权力所规训的肉体，因此，人应当凭借自身的权力意志实现一种个人的风格化生存，此即“生存美学”。福柯最终的期望，表现于人与社会之中，应当是更大的包容性，更大的多元化，更大的差异与变化。 福柯去世已近三十年，这期间，后现代思潮席卷世界，福柯也借助这股东风之助，摇身变成为了后现代的教主之一。然而，他的思想虽然传播到了世界，但这个世界的实践是否真的符合了他当初的设想, 显然没有，不需要太多的统计分析和理论证明，也姑且不论人们对他的“生存美学”的接受、认可、实践的程度如何，我们还是可以很轻易地发现，当今世界乃至世界中的人们，并没有实现他所期待的那种差异化生存。在当今这个全球化浪潮无比盛行的年代里，人的存在不仅被卷入了单位、机关、学校等机构，更与全球化的政治、经济、文化发生着越来越紧密的联系，而这种联系的加深，并不是导向一种对彼此差异的尊重，而是越来越趋同，越来越一致。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在这里面，个人风格无足轻重，全球公认的标准、规则、条例倒是大行其道。这其中，越来越凸显的不是福柯所期待的审美生存，而是韦伯所指出来的“合理化”。 可见，福柯的主体之思，确实有其魅力，他的“人死了”、“人是被权力所规训的肉体”、“人要创造一种具有个人风格的生存样式”的说法既富有叛逆的冲击性，又不乏美感，然而，这在很大程度上这恐怕也只是福柯本人求知意志的体现，只是一种意见，一种解释罢了，既不能判断其为真，也不能判断其为假。主体之思的价值指向于是也变得令人疑虑了。 二、在实践层面上，个体的审美生存与话语权力的规训存在矛盾 福柯后期为陷入主体危机中的人开出了“生存美学”这一药方，即不考虑任何法律、和约束，不顾及道德，通过个人的选择和实践，使个人，在同时考虑他人快乐的情况下，实现自己的快乐。,4,P304福柯认为，借助“自我呵护”或“自我关切”，人能够进行自我造型、自我锤炼、自我锻造，最终个体能将自己造就成为某种理想的存在模式，某种伦理主体，某种具有美学价值和风格化了的作品，某种伦理-诗的作品。“我们必须理解那些审慎的和自愿的实践，人们通过它们不仅确定了各种行为的规则，而且还试图自我改变，改变自己独特的存在，把自己的生活改变成一种具有审美价值和反映某些风格标准的作品。”,5,P129实现了这种“生存美学”的人是潇洒飘逸、自由自在的人，是走出牢笼得到解放了的人，是“人”的重生。 福柯“生存美学”的设想的确美好，然而，笔者认为，这里最少面临着两个方面的问题: (1)个体如何摆脱规训权力而彰显自身。 应当说，福柯本人的生活确实可以认为是其生存美学观念的一个成功实践。他总是试图在其自身的思想活动和理论实践中，不断地以他的著作、他的生活破除各种约定俗成的习俗、观念，他吸毒，尝试自杀(曾说一次车祸的经历是其美好的感受之一)，有20多年的同性恋生活，甚至尝试性虐待行为。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不断的变换面孔，都是进行着对于界限的破除、对于自由的探寻，对于不同生存方式的体验。然而，福柯他可以，别人呢,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事实上，福柯一直都处在一种被保护的状态。在法国，他一度被看做是萨特的继承人，身为法兰西学院教授的身份更是其自由生存的一大保障。虽然他也上街游行，为民众争权益，但永不用担心被逮捕的问题，因为他的名字是和萨特一起在当局的免予逮捕名单里的。所以，他的惊世骇俗，有没有可效仿性，难说。 福柯自己指出，现代社会其实就是一个监狱群岛，在其中，人被驯化而不自觉。那么，不与他人发生任何联系，只凭着自己对自身技术的确信是否就能制造出一种独异个人的生存方式,这是否对个人的精神力量太过确信了。而且，生存美学强调绝对的个人创造，这是否太过精英化了，有多少人能认识到自身被知识,权力束缚的事实，又有多少人能学习福柯，在一种无形的保护下实现他的这种美学生存。 而且，福柯真的摆脱了规训吗,福柯那惊世骇俗的生存实践确实非凡人所能企及，但是他的学术明星、社会名流的身份何尝不是利用了现代社会中那隐藏的权力法则,另外，他的思想、他的形象何尝没有被这个资本主义社会所利用——他的学说，到后来其实不也成为了一种商品，被人们拿来到处贩卖么, 萨特的存在主义的命运难道不可能是福柯主体思想的命运么,当然，福柯是从否定存在主义起步的，然而，他最终的思想难道说就完全跟存在主义不搭界, 让我们回忆一下《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里的话。 “人性是没有的，因为没有上帝提供一个关于人的概念。人就是人。这不仅是说他是自己认为的那样，而且也是他愿意成为的那样。” “存在主义者坦然地说人是痛苦的。他的意思是，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承担责任时，他完全意识到不但为自己的将来作了选择，而且通过这一行动同时成了为全人类作出抉择的立法者。在这样一个时刻，人是无法摆脱那种整个的和重大的责任感的。” “你是自由的，所以你选择吧，这就是说，去发明吧。” “存在主义者说，是懦夫把自己变成儒夫，是英雄把自己变成英雄;而且这种可能性是永远存在的，即懦夫可以振作起来，不再是懦夫，而英雄也可以不再成为一个英雄、要紧的是整个承担责任，而不是通过某一特殊事例或者某一特殊行动就作为你整个承担责任。”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我们的目的恰恰是建立一个价值模式的王国，有别于物质的世界。”,6,P8-30 不难看出，如果剥离掉这些话里所体现的大写的人，取消那种宏大感，福柯生存美学的实践与萨特的号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萨特思想的中心是人道主义意义上的人，而福柯则是要求对自身加以呵护的自我而已罢了。 问题在于，萨特自己虽然坚持了一生，但他的存在主义却已经为历史的车轮所抛弃了。那么，似乎并没有完全解决主体如何摆脱受规训状态的福柯的思想，其命运就一定比萨特好吗～ (2)个体如何摆脱传统话语的控制。 在《词与物》中，福柯证明了“人”其实是一种话语的构建，不是主体创造话语，而是话语创造了主体，人的生存与话语息息相关，话语造就了我们自我理解和判断对错、善恶、真假的能力。 问题因此而出现:既然人的生存难以摆脱话语，那么个体的存在又如何能逃离传统的知识话语、文化话语而实现那自由的“主体化”生存, 福柯把希望寄托于身体自身的“强力”之上，他满怀激情地说:“力量也必须作用于自身:完全控制自身者将有资格支配他者。在将力量施于自身，将力量置于一种与自身的关系中，希腊人创造了主观化。这不再是知识的法典化规则(力量与其他力量的关系)的领域，这是某种非强制性的规则(同自身的关系):最佳者将是对自己施以权力的人，„„这样我们便有了使其在其他方式下不可生存者得以生存的手段。”,7,P128 然而，如果我们承认人的行为都是有其意义的，那我们也就必然要承认引导这种强力意义之源只会是出自于当时建构了个体生存的意义话语当中，而如此一来，依靠“强力”来破除个体对传统话语的依赖的行为无疑成了一个悖论。 福柯喜欢古希腊人，所以他在论述“生存美学”时以古希腊人为例，分析了古希腊人对自身的技术以及伴随这种技术而来的对自身的创造。但是，希腊人对自身的创造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福柯在《性史》中早已发觉，在希腊人那里，男子对女子的感情不是问题，而成年男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子对少年男子的同性之情则是问题。古希腊社会里的男女并不平等，女子总是要顺从男子的，于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因其固定性而不成其为问题。但成年男子和少年男子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复杂，一方面，出于等级制的需要，成年男子必须占据主动地位，另一方面，少年男子并非成年男子的附属，且希腊男人伦理追求的社会理想也在于将自己塑造成男性社会的统治者和主人。这样一来就自然而然地引发了一个伦理难题:在两者的关系中，处于被动地位的少年男子应如何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这一难题困扰了古希腊人。而今天的我们要探寻导致这一困扰的思想根源，还是只能到当时的意识形态、知识话语中去。换言之，决定了当时希腊人对事物的态度的，仍然是当时的社会状况和内在压力，仍然是当时社会主流的意义话语。它在性质、作用上与西方现代社会的规训权力其实颇为相似，规训权力制作出了驯服而听话的肉体，而古希腊的这种大受福柯赞赏的美学生存到最后居然也是慢慢的走向了罗马式道德乃至走向基督教的道德，这里面不也存在着某种悖谬么, 福柯的生存美学不想考虑话语的影响、权力的压迫，他只想考虑人内在的强力意志，然而，如果考虑了他早期提出来的话语、权力对主体的作用，那其中的矛盾就很明显的显现出来了。他嘲笑了19世纪以来的大写主体的虚妄，然而，他设想的那种可以任由自身设置，一种可以随意自在，不被任何外在事物所改写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乌托邦呢～(作者单位:湖北科技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 基金项目:湖北省教育厅青年课题《福柯的主体之思及其文学指向》(2009q149)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法,米歇尔?福柯.何为启蒙,,A,.福柯集,C,.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 ,2,,法,米歇尔?福柯.尼采、谱系学、历史,A,.福柯集,C,.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 ,3,刘北成.福柯思想肖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更多专业、稀缺文档请访问——搜索此文档，访问上传用户主页～ ,4,高宣扬.当代法国思想五十年(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5,,法,米歇尔?福柯著 佘碧平译.性经验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6,,法,让?保罗?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7,,法,吉尔?德勒兹著 刘汉全译.哲学与权力的谈判——德勒兹访谈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