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金瓶梅》反映的明朝酒事

小说《金瓶梅》反映的明朝酒事 小说《金瓶梅》反映的明朝酒事 2O06NO.1DIETETICCULTURERESEARCH 小说《金瓶梅》反映的明朝酒事 Thenovelof"JinPingMei"reflectsyliquormatterofMingDynast 李庆学 摘要:《金瓶梅》是明朝的一部小说,书中涉及到许多饮酒情节,透露出民间的饮酒风貌与酒品取向,对于酒风俗 和酒历史的研究均有裨益. Abstract:"JinPingMei"istheMingDynastynovel,whichinvolvesmanyplotsaboutdrinking ,anddisclosesthestyleofdrinkingandthe liquororientation,,SO,thisbookisbenefittostudytheliquorcustomandtheliquorhistoryrese arch. 关键词:金瓶梅明朝酒事 Keywords:.1inPingMei,liquormatterofMingDynas 《金瓶梅》是明朝人写出的一部长篇小说,反映了当时的民众生活,这部小说的许多章回都涉及到 了饮酒的情节,并在饮酒过程中先后提到了若多酒品,《金瓶梅》通过小说故事的形式,把明朝的这些酒 以及相关的饮酒风俗展现于世人面前,使我们对明朝的酒事有了更加直观和细化的了解. 明朝的酿酒业十分发达,并逐渐形成了北酒和南酒两大体系.南酒主要产于江浙地区,但在北方占 有较大的消费市场.《金瓶梅》中多次提到南酒,便是北方人对江浙一带出产的黄酒的总称.由于当时 的南酒品质优良,且又长途贩运而来,因而成为酒类市场上的畅销产品.《金瓶梅》中提到人际交往的 送礼事项,总要把南酒列人礼品之间,以此来说明人们对南酒的重视.如书中4O回 说到西门庆准备给 乔亲家送礼,41回说到乔亲家为西门家孩儿送节,74回说到王招宣府给西门庆送礼,95回说到月娘给 春梅送礼,在其馈礼物品中都有一坛或两坛南酒.有明一代,浙江地区出产的南酒名气较大,市场上统 称浙酒,如《金瓶梅》78回就写西门庆给察院送去"两坛浙江酒".又72回写安老爹给西门庆"送分 资",帖上写着"浙酒二樽,少助待客之需",接着写西门庆看到分资中有"两坛南酒",可见,浙酒属于南 酒中的优质产品,深受送礼者的重视. 在南酒及浙酒中,金华酒的品牌效应最为突出.自宋元以来,金华出产的黄酒开始在全国同行业中 居于领先地位,旧称东阳酒.明朝初年,官方升金华县为金华府,随着行政地位的抬高,金华酒便成为南 酒中最负盛名的牌号.《金瓶梅》中有l4回先后提到金华酒名.其中写用金华酒送 众人聚 礼有4次, 会饮用有l0次,差人去街市购买有5次,可见金华酒在当时北方人的生活中已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 本书第1回一开始写西门庆热结十兄弟,便"叫家人来兴儿买了一口猪,一口羊,五六坛金华酒",示 十分注重这次结拜活动.从《金瓶梅》书中可以看到,当时就是备酒充足的家庭,遇到重要事情,人们还 是喜欢到市场上去买金华酒喝,如21回写道:"且说西门庆起来,正在上房梳洗,……玳安又提了一坛 金华酒进来,便问王箫:'小厮的东西,是那里的?'玉箫回道:'今日众娘置酒,请爹娘赏雪.'西门庆道: {I}作者简介:李庆学,男,1949年生,北京人,从事中国茶,酒研究,发表过《略说广西占酒》,《占酒考说》,《清代茶馆 的区域特色》等论文. ll4 2006年第1期饮食文化研究中国酒文化专号总第17期 '金华酒是那里的?'玳安道:'是三娘与小的银子买的.'西门庆道:'啊呀,家里见放着酒,又去买."' 《金瓶梅》用如此多的篇幅描写金华酒绝非独家偏好,因为有明一代,上至京城达官贵人,下逮市井平民 百姓,都喜欢饮用金华酒. 《金瓶梅》书中出现过两次"内酒",都是与大内关系密切的权臣送给西门庆的礼物,如71回有太师 府家人送来的"内酒一坛",77回有刘公公差人送的"一坛自造内酒".西门庆能够收到"内酒"这样的 稀有物品,确实说明他与上层人物有着特殊关系.按明人称皇宫为大内,直属皇家的酿坊所酿造的酒叫 内酒,也叫内法酒.皇家酿坊一般按大内法定规格造酒,制作过程相当严密,酒品直接供应皇室消费,同 时也用来赏赐大臣.《稗说》卷四记载明末宫廷时说:"酒醋局与惜薪司栉比,设西华门内御道之北.凡 六宫岁用酒浆醯醢,俱办于局.京师称内酒,即局中酒也.……外廷所赐,悉出大官光禄署,不易得也. 惟中贵外家,岁时得颁数樽,出享宾客."能够得到内酒的人,只有少数与大内关系特殊的权臣或内监. 西门庆能够从刘公公那里得到一坛内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金瓶梅》一书虽然只用极少的文字来铺 述西门庆收到内酒,但还是一针见血地指明他身在东平府,势力通京贵的社会地位.西门庆为害乡里而 又无人敢过问,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金瓶梅》书中有6回先后提及葡萄酒,全都是西门庆及其家人吃的酒,看来这种葡萄酒是家中素 藏之物.如75回写云:"有西门庆晚夕来吃的一桌果蔬,安排停当,还有一壶金华酒, 向坛内又打出一 壶葡萄酒,午间请了潘姥姥,春梅,郁大姐弹唱着,在房内做一处吃."又35回写:"月娘分付小玉:'屋里 还有些葡萄酒,筛来与你娘每吃."'葡萄酒以葡萄为原料酿制而成,明朝时通用两种方法,一种是蒸馏 酿法,一种是发酵酿法.无论是用烧法还是酿法造成的葡萄酒,在明朝都甚受世人喜爱,每逢集会聚饮 以及人际之间馈赠礼物,若能拿出上好的葡萄酝品,那将是一种非常惬意的事情.尤其是明朝诗人,更 对葡萄酒百般讴歌.如杨荣《文敏集》卷五《送太平知府姚政之任》云:"旗亭车马集冠盖,祖筵酒泛葡萄 香."倪谦《倪文僖集》卷七《和王廷器检讨夕撩》云:"满注葡萄瓮里春,开轩剧饮见天真."高启《高青丘 集》卷八《尝葡萄酒歌》云:"赤霞流髓浓无声,初疑豹血淋银盟.……绝味今朝喜得尝,犹含风露万殊 香."通过明人的诗咏可以证明,《金瓶梅》一书对葡萄酒之所以津津乐道,是有深厚的社会背景的. 《金瓶梅》有4回提到了烧酒,如38回写道:"韩道国兄弟韩二……走来哥家,问王六儿讨酒吃",他 说:"嫂,我哥还没来哩,我和你吃壶烧酒."另如50回,61回,79回都述及用烧酒服药.按烧酒属于谷 物蒸馏酒,即现代的白酒,元朝时开始在我国流行.王圻《三才图绘》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 其法,明时则以为烧酒之制法来自阿刺吉,故烧酒又名阿刺吉酒."姚可成《食物本草》卷一五记载:"烧 酒,其酒始自元时创制,用醴酒和糟人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近时惟以 糯米或粳米,或黍米,或秫,或大麦蒸熟,和曲酿瓮中七日,以甑蒸取.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 我国古代均以发酵法酿酒,最后发展为黄酒,并形成若多品牌,元明时代,人们用蒸馏法制造烧酒,使华 夏酒界又增添一个新的体系,原先饮用黄酒的人,逐渐对烧酒产生出浓厚的兴趣,烧酒也就在更大范围 内推广起来.《方苞集》外文卷一《清定经制札子》曾说:"及明中叶,烧酒盛行."从明朝时起,人们在饮 用黄酒的同时,往往兼选烧酒,《金瓶梅》提到东平府人饮用的烧酒都是当地自产,取饮十分方便. 明朝人喜欢用花卉作串香材料,制成特殊的加香配制酒,如菊花酒,荷花酒,木樨酒,茉莉花酒等都 属于这一类.《金瓶梅》书中多次提及花卉加香酒,便深刻反映了明朝酒界崇尚配制酒的史实. 《金瓶梅》有两回提到茉莉酒,如21回写西门庆准备饮用金华酒,便对玳安说:"拿钥匙,前边厢房 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搀着这酒吃."看来,西门庆家一直保存着茉莉酒.同书32回又载西门庆的话: "还有年下你应二爹送的那一坛茉莉花酒,打开吃."又写:"一面教玉萧把茉莉花酒打开,西门庆尝了 尝,说道:'正好你娘们吃.'教小玉,王箫两个提着,送到前边李瓶儿房里."于此可见,茉花酒I=I味香软, ll5 2OO6N0.1DIETETICCULTURERESEARCH 酒度不高,适合妇女们饮用.双料茉莉酒和茉莉花酒属同类产品,均以茉莉花为串香材料,所谓双料,指 茉莉花香料外,又附加了一种香料.明朝茉莉花酒的配制方法很多,可以在造曲,投料和发酵的各种环 节内加香,也可以勾兑.冯梦祯《快雪堂漫录》记载说:"茉莉酒法,用三白酒或雪酒色昧佳者,不满瓶, 上虚二三寸.编竹为十字,或井字,障瓶口,不令有余不足.新摘茉莉数十朵,线系其蒂,悬竹下,令齐, 离酒一指许,贴用纸封固,旬日香透矣." 《金瓶梅》两次提到荷花酒.如84回写云:"石道士分付徒弟:'这个酒不中吃,另打开昨日徐知府 老爹送的那一坛透瓶香荷花酒来,与你吴老爹用.'……吴大舅饮了一口,觉香甜绝美,其昧深长,说道: '此酒甚好.'伯才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此是青州徐知府老爹送与小道的酒."'又34回写云:"西门庆 陪伯爵在翡翠轩坐下,因令玳安放桌儿:'你去对你大娘说,昨日砖厂刘公公送的木樨荷花酒,打开筛了 来,我和应二叔吃."'荷花酒也叫莲花酒,是用荷,莲花香配兑的酒,《弁州山人四部稿》卷四九《酒品前 后二十绝》记载山东名酒时说:"惟德府王亲薛生者,收莲花露酿之,清芬特甚,第不可多得耳."其诗赞 薛家新样莲花色,好把清尊傍碧筒."按荷花云:"玉露凝云在半空,银槽虚自泣秋红. 酒可用多种方法 配制,明朝时,山东济南,德州,青州均有名品问世,一般造酒家均能生产.《金瓶梅)84回提到的"透瓶 香荷花酒"便是青州所酿,"透瓶香"是其酒家牌号.至于刘公公送来的"木樨荷花酒"则是京师朝廷酒 馆所酿,规格又高出地方酒一等.《元明事类钞》卷三一"荷花酒"条记载:"正德间,朝廷开设酒馆,酒望 云:本店发卖四时荷花高酒.犹南人言莲花白酒也."毛奇龄《西河合集诗话》所引张南士诗:"墙边浆妇 激花绮,廊下酒家衔酪红."描写得就是朝廷酒馆酿制荷花酒的场面.荷花酒中如掺人木樨香料,便可 称为木樨荷花酒,这也是一种双料荷花酒.可以说,《金瓶梅》书中说的荷花酒,每每货真价实. 菊花酒是我国古代的传统加香酒,一般在重阳节饮用,是人们庆贺节令的特有方式.《金瓶梅)61 回"李瓶儿带病宴重阳"对此描述甚恰:"西门庆旋叫开库房,拿出一坛夏提刑家送的菊花酒来.打开, 碧靛清,喷鼻香,未曾筛,先搀一瓶凉水,以去其蓼辣之性,然后贮于布甑内筛出来,醇厚好吃."明朝时, 人们往往不局限于重阳节饮菊花酒,入冬之后,仍对菊花酒情有独钟,如《金瓶梅)38回写云:"乃是十月 中旬时分,夏提刑家中做了些菊花酒,叫了两个小优儿,请西门庆一叙."如此说,夏提刑家在酿制菊花 酒方面独有绝招,在东平府各大户之中深有名气.在明朝的各种花香配制酒中,菊花酒的历史最为久 远,品味也最为高雅. 明朝时,药酒已全面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除了传统的祛病避邪作用之外,保健提神的药酒功 这些都是当时能渐受重视.《金瓶梅》一书中先后提到了药五香酒,竹叶清酒,艾酒,通用的生活药酒. 如《金瓶梅)38回记西门庆对王六儿说:"头里我使小厮送来的那酒,是个内臣送我的竹叶清.里头有许 多药昧,甚是峻利.我前日见你这里打的酒,都吃不上口,我所以拿的这坛酒来."按竹叶清,亦作竹叶 青,自古有其酒名.陈士元《俚言解》说:"酒有鹅儿黄,鸭头绿,竹叶青,状元红等名,亦古语."宋代以前 的竹叶清酒,是指色泽淡绿的米酒,酒以色而闻名.元朝时,朝廷的光禄寺酿制了一种不同以往的竹叶 清,在酒品中别树一帜.到明朝时,北京的皇家酒坊仍按元代模式酿制竹叶清酒.刘若愚《明宫史》木 集记载:"御酒房,提督太监一员,佥书数员,专造竹叶青等各样酒,……外廷不易得也."由于元明时期 史籍对这种竹叶清酒的成份都没有作具体阐述,因而《金瓶梅》中有关竹叶清"里头有许多药昧,甚是峻 利"的评述,就显得很有价值.《金瓶梅》点明此酒得自内臣,而《明宫史》又强调由太监监造,二者完全 相符.由此可以断定,明朝的竹叶青酒已不再是古代那种浅绿色的米酒,而是一种秘制药酒,一般采用 烧酒作酒基,加入各种滋补药材.现代的竹叶青酒由多味药材配制而成,或多或少袭承于前代传统. 总之,小说《金瓶梅》反映的酒事,真实地再见了明朝饮酒的民间风俗,揭示了那个时代的饮酒风貌 和酒品取向,对于酒史研究大有补益. l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