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忠县方言的疑问词和疑问句

重庆忠县方言的疑问词和疑问句 重 重庆忠县方言的疑问词和疑问句 李代祥/文(我是我上研究生时的一篇论文，未公开发表) 2 摘要 本文描写了忠县方言的疑问语气词:莫[?mo]、[?mou]、没得[mei?te]、32呀不[japo];发现前三个用于完成体，后一个用于未完成体;它们来于不同的疑问句型;本文还发现，其中的“莫[?mo]”是从临近的梁平方言中借来的，并追寻了社会经济上的原因。文章最后发现，四个语气词，体现出一定的历史层次。 关键词 疑问语气词 方言 一，忠县方言概况 忠县方言属于西南官话。忠县方言的语音特点是:声母19个，韵母37个，声调4个(请参见《四川大学学报》1960年第三期，四川方言专号)。本文试图谈谈忠县方言的疑问语气词和疑问句。我们所谈的疑问词，不包括特殊疑问语气词，所谈的疑问句，也不包括特殊疑问句。 二，疑问语气词的划分标准 普通话里的疑问语气词，一说为四个(邢福义，1986)，一说为三个(朱德熙，1982)，一说为两个半(陆俭明，1985)。标准不统一。我们所持的标准是，语气词的字调当为轻声或与实词的字调有别，这是形式标准;从功能上看，对于语言形式w，它自己不能表明疑问，当加上语气词时，能够表示疑问，我们就说该语气词是表示疑问语气的语气词，即疑问语气词(朱德熙，1982)。 三，忠县方言的疑问语气词 我们发现，忠县方言里的疑问语气词，有四个: 1，莫[?mo]。(下面的例句，用同音字代替，无字时用国际音标记音，词读音特殊时也用音标表示，声调用数字表示) 313 ?[ji] [k‘i][ta]饭莫,(你吃饭了没有,) 33 ?[ji]哥哥回来[ta]莫,(你哥哥回来了没有,) 3 ?我托[ji]办的事办好莫,(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2，[?mou]。 33 ?[ji]作业做完[ta][?mou]?(你作业做完了没有,) 33 ?[ji]爸爸回来[ta][?mou],(你爸爸回来了没有,) 3 ?饭好[[ta][?mou],(饭好了没有,) 2 3，没得[mei?te]。 313 ?[ji]药[k‘i][ta]没得,(你药吃了没有,) 33 ?[ji]爸爸给[ji]买糖的没得,(你爸爸给你买糖没有,) 3 ?作业做完[ta]没得,(作业做完了没有,) 32 4，呀不[japo]。 31 ?[ji]还[k‘I]呀不,(你还吃不吃,) 3 ?表叔那里[ji]还去呀不,(表叔那里你还去不去,) ?明天的会还去呀不,(明天的会还去不去,) 四，四个疑问语气词的虚化程度及其来源 根据我们确立的标准，四个疑问语气词明显处在不同的虚化阶段。 4(1，“莫”是从古代汉语的“莫”虚化来的。这在古代汉语的疑问句中是很常见的。在读音上，它已经不是作为实词的“莫”的读音，而是读成轻声，可以说是疑问语气词了。[?mou]似乎是“没有”的合音。读音上也是轻声，也可以232说是虚化成了疑问语气词了。“没得[mei?te]”和“呀不[japo]”还处在虚化32的中间阶段。“呀不[japo]”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其中的核心成分，“不”的读音已与作为实词的“不”的读音不一样了。(其中的“呀”，我们还没研究2清楚)。而“没得[mei?te]”，其中的“得”明显是实词“得到”虚化来的，但与作为实词的得到的“得”的读音已经不一样了。因而，上面四个疑问语气词处在虚化不同阶段，但作为疑问语气词是没有问的。 324(2 上述四个疑问语气词，似乎是从不同的句型演化来的。“呀不[japo]”是从“V不V”疑问句发展来的。“V不V”句式的各种情况是(举实例): ?你吃饭不吃饭, ?你吃 不吃饭, ?你吃饭不吃 , ?你吃饭不 , ?明天的会还去呀不 ,(明天的会还去不去,) 32而“呀不[japo]”显然是从上面的最后一句?这种类型的疑问句演化来的。 而另三个疑问语气词，是从另一种类型的疑问句演化来的。举实例如: ?你吃饭了没有 , 3?作业做完[ta]没得 ,(作业做完了没有,) ?—?和?正体现出未完成体和完成体的差别，这在北京话中也是如此。 五，上述四个疑问语气词的分类 根据疑问词所在句子反映的实际事态的不同，我们把上述四个疑问语气词分为两类: 1， 对完成体的询问。 前面三个疑问语气词，反映的是对完成体的询问。语句中的事实或者已经是完成，或者对说话人来说期望是已经完成。如: 313莫:[ia ][k‘i][ta]饭莫,(您吃饭了没有,)从句子可以看出，说话人询问听话人是否吃过饭了，语气中期望的是听话人已经吃过。 33[?mou]:[ji]作业做完[ta][?mou]?(你作业做完了没有,)从句子中可以看出，说话人看见听话人在玩，发出这个问句，是期望听话人已经做完作业，或者赶快去做完。 313没得:[ji]药[k‘I][ta]没得,(你药吃了没有,)从句子中可以看出，说话人询问听话人吃药了没有，是希望听话人已经吃了药，否则，就赶快吃。 2， 对未完成体的询问 对未完成体的询问，只有一个“呀不”。如: 323呀不[japo]:表叔那里[ji]还去呀不,(表叔那里你还去不去,)句子的意思是:说话人询问听话人，表叔那里还没有去，到底去不去。句子反映出的事态是还没有发生。 如果我们将上面四个疑问语气词列成下面的表，会更简明: 未完成体:莫 [?mou] 没得 32 完成体:呀不[japo] 六，忠县方言疑问句体现的方言间的相互影响 根据我们的了解，忠县方言里的四个疑问语气词，有三个是它自身的，另有一个是从别的方言里借来的。具体而言，其中的“莫”是从临近的梁平方言里借来的。我们对梁平方言也进行了调查，梁平方言里，疑问语气词极不发达，只有一个“莫”。而且，我们还发现，忠县方言里，大约十来年前，“莫”就还没有，但接着就出现了这个“莫”。而且，即使“莫”进入了忠县方言，但由于该用“莫”2 的地方，“[?mou]”和“[mei?te]”也一直在承担交际任务，因而“莫”不是2 必须使用，也可以用“[?mou]”和“[mei?te]”因而也就看不出“莫”在这里有任何优势。 “莫”的产生，大约得归于近几年忠县和梁平两地经济和商业往来的增多。我们调查的地方，叫做金鸡镇，和梁平县的铁门乡紧临。两个地方之间是六七里的大山阻隔，只有小路供人们往来行走。因而，两地的人民往来较少。而商业买卖呢，有铁门和金鸡两个集市。近年来，两个地方合力修了马路，通了车，铁门乡的集市由于一直赶得不旺，后来就自然的解散了。人们开始到金鸡镇的集市去做买卖。金鸡镇的集市，由以前的每旬一、四、七变成了增加一个集市日，即现在赶每旬的一、四、七、九，这是经济发展的需要。还有一个变化是，两个地方的婚姻往来也比以前频繁。正是有以上这些往来的变化，我们说金鸡镇方言中这个“莫”是从临近的梁平方言中来的。 至于梁平方言为何没有吸收忠县方言的疑问语气词，我想，这也许跟梁平方言的特点有关。梁平方言的疑问语气词比较缺乏，只有一个“莫”，如果要吸收忠县方言的语气词，将会使梁平方言的问句系统一下子复杂起来，无端的增加使用语气词的负担。当然，任何可能都不排除会发生。有忠县方言向梁平方言借疑问语气词，也有可能梁平方言会向忠县方言借语气词。以上只是我们对梁平方言没有向忠县方言借入语气词的一个解释。 七，忠县方言疑问语气词反映的历史变化 我们对忠县金鸡镇白仙村一组钟清德一家四代口里的话进行过调查，发现以上所说的疑问语气词，在一家三代的口里呈现出明显的分布特点。 一家四代人(取四人)的情况简介:钟光明，79岁;钟清德，53岁;钟成，32岁;钟志高，12岁。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钟光明老先生口中，疑问语气词使用得较频繁的是:322[?mou]、呀不[japo]。钟清德先生口里的疑问语气词，有:没得[mei?te] 、3232莫、呀不[japo]，很少说[?mou]。钟成口里较多的是:呀不[japo]、没得2322[mei?te]、莫。钟志高口里使用较多的是:呀不[japo]、没得[mei?te]，较少使用“莫”。对此，我们是这样解释的: 32a) 四代人口里都用“呀不[japo]”，这是对未完成体的询问。语言中必 须有它。对此，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b) 钟光明老先生口中多[?mou]，越往下，[?mou]说得越来越少，表明[?mou] 是个可能逐渐退出交际的疑问语气词。 2c) “没得[mei?te]”在后三代人口里使用得很多，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 势。这可能跟普通话的推广有关。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电视普及率 在当地提高，人们自然受到普通话的影响。普通话中这种问句使用的是“没 有”，(如“你吃了没有,”)而“没有”在忠县方言中以及梁平方言中 都是“没得”。 d) “莫”在中间两代人口里说，老一代和最年轻一代口里都不说，这表明: 老一代人和最年轻一代与梁平人接触相对较少，受到的梁平方言的影响也 就小。同时，这跟老一代人语言比较稳定，年轻一代作为学生与梁平人直 接接触少，语言还没受到影响或语言还没定型有关。 八，结语 以上是我们对忠县方言疑问句的一点简单论述。基于我们的材料和能力，所做都还极为有限。容日后有机会再做详细调查和讨论。 参考文献: 陆俭明 1984 《现代汉语中的疑问语气词》，《中国语文》第5期。 邢福义 1986 《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 朱德熙 1982 《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