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吻

平安夜的吻 马上就是高三学生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学校要主办一场圣诞晚会。压轴的是最后的戏剧节目。 挑选主角时，活动负责人在高三一班玩了一个神秘的游戏。他请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心目中的主角名字。女生写男主角的名字，男生相反。然后，还要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根据票数公平选拔。 有的女生很看好自己仰慕许久的帅气男生。但是那个男生的纸条上往往却写着别人的名字;有的男生趁机大胆写下了心仪的女孩的名字，想和她在学校最后一个圣诞节里演一场对手戏。可惜，对方的纸条上又没有他的名字。主持人把纸条收了上去，一张张地看完，最后宣布:主角是邱橡和苏江～” “轰”的一下，大家开始起哄――苏江和邱橡两个人太相配了，事实上，他们就是一对不怎么隐蔽的小情侣。 临近深冬了，这个城市开始下雪。苏江脸蛋红红地回到家，心里一直在想着学校里的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亲热地腻在妈妈身上撒娇，而是径直进了卧室。 妈妈主动敲门进来问:“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 苏江才回过神来:“妈妈，告诉你一件事，我要出演学校的节目《王子复仇记》。” 妈妈高兴地说:“好啊，这将是高中生活的一段美好回忆。到时候我也去看看,” 苏江赶紧说:“不了，还没开始排练呢～你那么忙，不要辛苦白跑一趟。” 同学们都羡慕苏江，因为她有一个格外通情达理的妈妈。这在单亲家庭来说，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他们的排练，是利用放学后晚上的时间。排练的时候，教室里充满欢乐，说说笑笑的，显得格外热闹。 按照剧情的要求，邱橡和苏江也是一对情侣，他们在戏里还有一个吻。排练到这段的时候，邱橡闭上眼睛，却没有吻下去。他们只是虚拟地稚气地模仿，呼吸交错，身体紧密地贴近，仿佛要把最后一点空隙赶跑。 这时苏江似乎想起一些什么。她睁开眼睛，有点突兀地问道:“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邱橡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你是说，在大学里相见吗,”苏江点点头。 “那看你是不是跟我去一所大学了。” 苏江推开了邱橡:“为什么不是你跟我去,”邱橡不回答。这时，台下开始起哄:“喂，你们别谈情说爱了，不要忘记排练哦～” 苏江的脸通红，匆匆找个借口回家了。 回到家里，妈妈仍然躺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妈妈今天表现得似乎有点反常。她焦虑地按着电视遥控器，电视的画面不断更换。苏江端饭的时候，看见妈妈躺在沙发的左边;吃完时收拾碗筷，发现她又换到右边;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妈妈又换到了左边。并且，当她跟苏江说晚安的时候，凝视了苏江好几分钟。她在担心着什么呢,苏江心里有点紧张了，难道，妈妈发现了……但是又不像。因为妈妈眼睛里，分明又藏着一点喜悦。苏江相信，妈妈就算再开明，知道了她和邱橡的事后也不会有喜悦的表情吧, 排练到第八天晚上，妈妈对打算出门的苏江说:“今天晚上你陪我一下。”苏江没想到妈妈会这样说，愣了一下。这时候电话响了，妈妈去接。苏江在一边说:“妈妈，一定是邱橡，你和他说今晚我休息一次，不去了。” 电话那边，那个叫邱橡的男生斯文又温和，而且非常有礼貌。妈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苏江你还是去吧，都安排好的，你不去会影响大家的排练。不过要早点回来，路上一定要 小心。 妈妈看着苏江绽开笑容走出去，知道女儿记挂着一起排练的朋友们，苏江更愿意跟那个叫邱橡的男孩在一起，而不是陪她闷闷地看八点的肥皂剧。苏江的笑容使她喜悦，而喜悦之后，沉沉的失落涌来:其实每天晚上的排练，她都悄悄去看了，她真想做一个不讲理的妈妈，她有一千个理由留下苏江，但她一个理由也没使用。 即使是妈妈，也没有权力管制女儿的意愿。 等到彩排结束，同学们陆续走了，排练教室安静下来，门也关上了，暖气从角落里更加旺盛地弥漫出来。 两个人各自舞蹈起来，旋转、接近，然后分开，最后拥抱在一起。外面冰雪寒冷，而窗帘拉下的房间里，空气是热乎乎的，苏江的眼神是热的，邱橡的眼神也是热的。 邱橡看着苏江的面孔，她似乎比平时更加漂亮。苏江的嘴唇因为激动，像红色的樱桃一样，那么诱人。邱橡觉得自己的血在加速流动。苏江也一样，她感觉似乎要融化在他的怀抱当中，他明亮的眼神，像在燃烧。 整个学校的灯光渐渐暗下去。邱橡的手，放在了苏江的第二颗扣子上。他可以感觉到，苏江如同蓓蕾一样带着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两个人瞬间分开了，惊慌地拼命喘气。苏江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她看见彩色的焰火冲上半空，绚丽闪亮，漂亮得很。是谁提前在放焰火啊, 苏江忽然想起她和妈妈约定的回家时间，她犹豫了一下，回头说:“我该回去了，太晚了。” 邱橡的眼睛里有着难以觉察的东西，最后他说:“我送你回去吧。”两人走在路上，苏江的心里还带着莫名的疑问。谁会在这个时候，在学校里放焰火, 终于到了平安夜，表演之前，苏江在后台找到邱橡，问他:“愿意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当她听到邱橡说不时，苏江知道，自己的初恋已经完结。 剧里他们有一吻，很轻很柔和的一个吻。邱橡的吻细致而迅速，温热里带着一点凉。大礼堂响起笑和鼓掌的声音，雪又下了起来。 散场的时候，邱橡没有送她。他把伞递给了苏江，招着手说:“我走了。” 苏江把伞收起来夹在胳膊下，让雪落在头发上，在路口站了许久。那天晚上，她是愿意的，非常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给喜欢的男孩邱橡。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烟火，他们就可能偷偷吃了禁果。以至后来的这几天，她心里有些懊恼和后悔。现在，她忽然觉得不应该懊恼，更加不用后悔。他们太年轻，年轻到没有承诺，也不打算为对方付出承诺。那么容易就结束的爱。以一个舞台上的亲吻结束，足够了。 回到家时，妈妈坐在饭桌前等她，没有看电视，什么都没说。 苏江对妈妈说:“我们演出的《王子复仇记》好极了，真该请你去看的。”妈妈只是将苏江揽到怀里，拍去她头上的雪花，吻了吻苏江的额头。苏江看到，妈妈的头上，也有一点雪花渐渐融化，消散无形。 妈妈知道，总有一天苏江要长大，要自己去学会如何爱一个人，自己去发现是否值得为这个人付出全部。至于自己放的那场奇怪的焰火，就当成是一个美丽的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