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安途

寻找安途 两天前的傍晚,我跑得汗流浃背翻遍整个校园都没 有找到安途,我看到夕阳在西方的天空洒满了血红色. 安途就是在这时候失踪的.那之后,我开始觉得天空总 是阴沉沉的,乌云盖顶,潮湿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尽管天气晴朗,我却始终赶不走这种糟糕的感觉. 安途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一直到 初中都在同一个班,连掀女生裙子都,块儿被打屁股, 铁得不行. 我四处寻找他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话说他因为一 个女孩子而惹了校外的一个痞子,这痞子绰号叫黑狗, 因为他被惹急了见谁咬谁.黑狗叫上自己的几十个兄弟 堵在学校大门口扬言要干掉安途,校长的车都开不出去. 校长让司机把车转头开到操场,十分钟后,就来了一辆 警车,然后警车被围住,有个人还说如果车再前进就把 车推翻,车上的两个警察吓得差点鸣枪示警.可能黑狗 也知道临近的城市在办一个大活动,很多警察都被抽调 过去帮忙了,警察人手不够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警车 一 溜烟儿跑了. 聪 安途在教学楼上看到下面的情况,郁闷地对我说:"女 孩子真讨厌." 我看了看那边恐怖的景象,知道他面对这种情况一 定会跟他们拼了,不然黑狗也不可能叫那么多人过来. 他们心里也怕安途. 我对安途说:"你听我一句话,去跟他们讲和吧." 好一会儿没回答,一看,安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 不在我身边了.这是我见到安途的最后一面. 有人猜测,安途从某段围墙上翻出去了.实际上墙 是专门为了防盗而加高过的,有两层楼那么高,而且全 抹了光滑的水泥,别说是安途,就是蜘蛛侠想翻过去也 得摔个屁股墩儿.大家这么想是因为校门13实在人多势 众,黑狗一行人来者不善,个个目露凶光,其中几个人还 把闪着寒光的刀子藏好.一直等到放学,还是不见安途 出来,有几个人就开始打瞌睡了,其中一个家伙靠在围墙 边上打呼噜,黑狗一脚把那人踢醒:"走!去里面找他!" 几十人在校园来回找了好几圈,连个鬼影都没找到, 最后浩浩荡荡聚集在学校门口.黑狗说:"见鬼了!他还 能飞了?" 刚睡醒的那家伙还真往天上认真地搜寻着什么. 安 做事雷厉风行,打架很厉害,虽然学校里有这样那样的"坏 孩子"拉帮结派,专门靠人数众多来吓唬别的同学.可 谁都不敢惹安途.安途走在校园里自然很风光,这样的 代价是,他只有我一个好朋友.我学习很好,最失败的 一 次成绩是年级第六.试想一下,我背着书包戴着厚厚 的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跟我一起走的安途 却时常会穿着拖鞋背心,嘴里含着个棒棒糖跟我侃大山. 说的无外乎是那些废话,诸如他是怎么遇到那个女孩子, 他是怎么认她作妹妹的,她没地方住的时候他把她带去 小旅馆,怕她晚上不安全,所以陪她聊了一宿的天. 我停住,一脸的不相信:"你这个色狼." 安途倒是一脸纯真:"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她现在是 我妹妹." 我扶下眼镜:"那我为什么这么不相信呢?" 安途:"你脑子有坑." 我脑子要真有坑也就算了,关键是,安途带她进小 旅馆的时候被黑狗的"兄弟"之一看到了.这家伙不了解 内情,第二天跟黑狗闲聊的时候才说到这个事情,所以 黑狗带人来学校堵安途的时候,安途和那个女孩子已经 在那个连大门都没有的小旅店里面一个连锁都没有的小 房间里安然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对了,女孩子叫菲儿,听起来像是香港人的名字, 其实是个正经的北方大妞儿,长得瘦瘦高高,非常清秀, 性格很好,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女孩子,谁都不会想到她 背后的故事. 安途失踪以后我在学校里找不到他,一放学,我就 离开学校,去了菲儿的家.一直到她家门口,我还在回忆 刚才路过学校门口时其中几个人恶狠狠瞪我的眼神,我 低下头夹着尾巴混在放学的人流里溜了. 菲儿的家在老城区,我以前跟着安途到这里时老远 瞄过一眼,安途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他,我当时问菲儿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安途说她怕你看不起她,你千万不 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这个城市已经遍地是高楼,在几栋大厦的阴影里. 菲儿家的大门敞开着. 我站在门口急切地往里探头:"有人nS?" 这是个破落的院子,不仅破,简直一片狼藉,锅碗 瓢盆满地都是,有几个碗和杯子还碎了,我这才明白这 里好像遭劫了. 罗聪I另类圆桌 在一片煤球的后面传来一个男人艰难的呼吸声,我 跑过去把这个男人扶起来,发现他的眉角乌青,一看就 是被打的. 我问他怎么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流出了眼泪, 他干裂的嘴唇发出了无力的声音:"菲儿被绑架了,快报 警!" ]r.警察口{迹?' ,一'??r 来菲儿家的警察是跟黑狗遭遇的那两个.其中一个 瘦瘦的警察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瞄他们的车.一 块车窗玻璃已经开裂,可能是被黑狗那帮人不小心挤成 这样的,他们人还真是多. 另外一个胖警察一直在现场仔细地搜寻着什么,他 用镊子夹起一块碎裂的玉观音. 我突然一阵紧张. 他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对瘦警察说:"我怎么觉得 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你也想想." 瘦警察也在努力地想,想得很入神,来回踱了两步, 干脆坐在汽车引擎盖上,也不嫌烫屁股.我假装无聊地 走到他们车的另一边,趁他们没注意就溜了. 背后传来瘦警察的声音:"我想起来了,这是安途的! 原来是他干的!"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想,所以加快了脚步. 胖警察:"刚才那小子呢?你怎么没看住他?" 瘦警察:"你让我想的,让我看了么?" 胖警察:"你个死瘦子!" 瘦警察:"你个死胖子!" 我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其实他们穿过车窗玻璃仔 细看一眼就能看到我正猥琐地朝他们探头.我仔细一看, 他们就要打起来了,我就起身去找安途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因为安途在这个城市 没有亲人,他从小就没有家的概念,居无定所,就连住 的房子都是租来的.虽然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他的行 踪对我来说依旧神秘.这两天我一直在打安途的手机, 我很早就知道安途的手机设置的是无声无震动,我把这 种缺德的行为理解为:欠扁.一般我打过他的手机之后 几个小时之内肯定会得到他的回复,这次是已经两天没 35 另类圆桌J罗聪 有他的消息了,我有点儿担心他是不是跟黑狗他们遭遇, 魂归西天了. 可是安途毕竟是安途,他不是,般人.如果我是个 人类,那么他就是蜘蛛侠.安途厉害的地方不是不会受 伤,而是如果真的和什么人干上了,对方肯定伤得比他重. /一—,, ''-_ 黑狗发动了自己的各种亲哥,哥,还有各种小弟小 妹,连那些一愣一愣的小学差生都发动了,在全市寻找 安途的踪迹.在我遇到危险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也 在找我. 我打定主意最后去安途的住处找他一次,结果跟他 一 起合租的女孩子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只好去 学校上课——我已经逃了两节课,第三节课是语文,我 如果不去的话就会被语文老师告状到父母那里,一个月 的生活费就泡汤了. 我是在学校门口被他们绑架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有一辆破烂的昌河牌面包 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我面前,门从里面被打开,身后 有人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我意识到可能自己要栽了,就喊: "救……" "命"字儿还没出口,嘴就被堵上了.眼睛马上也 被块布蒙上,我最后一眼看到了开车人的样子.他是个 二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有一条刀疤. 我对他们的车况比较了解是因为下面这些对话: 刀疤说:"关门啊!" 黑狗的声音:"怎么关不上啊,你什么破车啊!" 刀疤:"你用手拉住不就得了,智商这么低还学人玩 绑架!" 黑狗吼道:"你这么破的车都敢开出来,也不怕轱辘 掉了啊?" 我哼哼唧唧想说点什么,黑狗朝我屁股上踹一脚: "闭嘴!'' 车停下,我被拉来拽去,最后被扔到一个椅子上, 蒙在眼睛上和塞在嘴里的布也被拿掉了. 黑狗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了:"你们疯了啊?还真敢 绑架啊?你们知道安途是谁么?" 黑狗:"他不就是一个勾引我女朋友的臭小子?告诉 我他在哪?!,. 我有点儿疑惑:"你说的是菲儿么?她什么时候成你 女朋友了?" 黑狗:"她虽然没答应,但她是我的女人!" 我更疑惑了:"她既然没答应你,怎么成你的女人的? 难道你……" 黑狗:"这倒没有.反正她就是我女人,答应不答应 都是我女人."? 我:"怎么才算是你女人?" 黑狗低下头,开始认真地思考,像个哲学家.他思 考了一会儿的结果是:"你怎么那么多话啊7" 刀疤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小子到底在哪?" 我有点儿郁闷:"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刀疤:"奶奶的,你们话怎么那么多啊?" 突然,屋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认真地感受着什么, 然后大家一起疯了:"好臭!谁放屁了?"还有人一边用袖 子堵住嘴一边说:"谁拉屎了!真缺德!" 黑狗想开门出去,结果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突 然开了,撞在他头上,黑狗倒地蹬腿儿就晕,成了条死狗. 大家都顾不上注意黑狗,因为进来的这个人把所有 人都震惊了.只见此人浑身大粪,好像是刚从猪圈里打 过滚儿,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被自己身上的味儿熏 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家伙非常恐惧,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刀疤的眼 睛:"那个……女孩子,叫菲儿的那个,失踪了." 刀疤有点儿匪夷所思:"怎么会失踪?怎么失踪的?" 突然又惊奇地问,"然后你就掉进粪坑了?" 可怜的粪坑人回忆当时的惨状:"我在厕所蹲着…… 好像从哪儿飞过来一个人,把我踹进粪坑里了……" 刀疤:"是飞过来一脚吧?怎么下去就没淹死你?女 孩子是怎么丢的?不是还有个人在看着么?" "小志在看着,我觉得好奇怪的,他也失踪了!"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小志.他没看到躺 在地上的黑狗,不小心一脚踩在黑狗脸上,把黑狗踩得"哎 哟"了一声.这个^气喘吁吁地说:"那个女孩子失踪了!,' 粪坑人问:"你刚去哪儿了?我以为你跟她私奔了 呢!" 小志:"我去厕所了啊,突然就憋不住了." 粪坑人:"我怎么没看到你?" 小志:"你走错门JL7吧?" 粪坑人:"没有吧,你去的左边右边?" 小志:"右边啊,难道你去左边了?" 粪坑人:"废话,右边是女厕." 小志:"哦,我说怎么那么别扭,好像少点儿什么似 的." 被踩醒的黑狗很有兴致:"你们在说什么?" 刀疤:"这两个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楚的二货蛋子把 菲儿给丢了." 黑狗捂脸跳起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能 丢了?" 小志:"你们先听我说,我在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对 面厕所'扑通'一声,那是你掉粪坑里了是吧."小志指 着粪坑人. 粪坑人说:"那你就不知道去救我啊?我要是爬不出 来还不得真淹死在里边……" 小志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面:"你听我说.我当时跑 出去一看,看到一个背影不慌不忙地在溜达,我担心是 安途.把我吓了个半死.后来就回屋子里去,一看,女 孩子已经不见了.刚我来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房顶上有个人 影在盯着我,仔细去看,人影没了.我一直觉得有人在 跟着我,在女孩那边也是.我现在觉得他就在我们附近, 我们还是早点儿散了吧,干这种事真的会有报应的." 小志转身就走了. 粪坑人问他:"你去哪啊?" 小志:"回家睡觉,跑这么远,累死了.你还不回家 换衣服啊?那么臭." 粪坑人擦了擦熏出来的眼泪也走了. 屋子里,大家都静默了. 黑狗怀疑道:"你们不会觉得这个家伙是安途吧." 刀疤:"看来这次要拼个你死我活了."他从背后抽 出一把蒙古刀,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苹果削着吃,"算了, 我还得回家偷菜呢,回头见.对了,车我开回去了啊,你 自爪JL回去吧." 罗聪f另类圆桌 剩下的几个人看来真的跟黑狗很铁,他们一个个视 死如归:"我们跟你一起干掉他!" 门突然在没有人动的情况下"咣"一声关上了,这几 个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拼命挤着跳窗户跑了. 我对看着目瞪口呆的黑狗说:"你跑之前把我放开 吧." 黑狗定定神:"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就要去开门, 门一开,安途出现在他面前. 黑狗擦擦眼睛,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飞了过来. ,,一—,,. ? 声.太?, '_-_, 此刻我面对着瘦警察和胖警察,他们一个给我倒咖 啡一个敬我烟,他们轮流用各种方式提问,不管怎么问, 都是一个意思:到底安途在哪里? 我说我交代,我坦白,我真的不知道安途在哪里. 我是他的好朋友,但我从来没有搞懂过他,我觉得他和 那个女孩有一腿,其实他们没准儿真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也说不定.我唯一了解的可能就是这点:安途不会为了 一 个女孩而打架,但是黑狗是真的进医院了.他玩绑架, 他活该. 我想说的是,安途只会为了朋友去揍人.他把事情 闹这么大,不仅仅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而是因为他 有了第二个朋友,就是那个我没见过几次的菲儿.虽然 我以后可能都见不到安途了,我还是很替他开心. 哦,你问我为什么说话的时候看着外面啊?我是在 看楼顶和街道,我总觉得安途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他 会随时出现. 胖警察突然一阵恐惧,紧张地站起来,认真地搜寻 安途的身影.瘦警察拉上窗帘,把那张有着浓重黑眼圈 的脸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喊:"到底安途在哪里?!" 编/橘绿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