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鸽子

灰鸽子 打开院子的大门，我习惯性地将院子扫视了一遍，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了它的身影。 月季花下那一地凌乱的鸽毛还在，我才蓦然想起: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是今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屋里看书，听见院子里三岁女儿的叫声:“爸，鸽子～”我放下书，出去一看，果然在院子的南墙根有一只青灰色的鸽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哪来的。奇怪的是，它见了我们并没有飞走，只是顺着墙根蹒跚地来回 走动，完全没有平常鸽子的那种机灵劲 儿。 我断定它受了伤，于是弯下腰慢慢地 靠近它。它惊恐地躲闪着，还是被我一伸手抓住了。我双手捧着它来到厦檐底下，仔细一看，背部受了伤，脱落了好多羽毛，露出一大片血淋淋的伤痕。或许它是在天上被老鹰之类的大鸟啄伤的，也许是在地上被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咬伤的，它挣脱了，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这样想着，嘴里叫女儿拿紫药水来为它疗伤。女儿飞快地从屋里拿了紫药水，用棉球棒蘸了抹在它的伤口上。鸽子在我手里颤抖着，圆圆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悲楚的神情。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抹完药水，我松开了手，它慢慢走到月季花下蹲在那里，想要平息一下不安的情绪。我在厦檐底下的一角放了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铺了麦秸，当做它的窝，又在附近放了碗水，撒了些麦粒。 第二天早上看它时，它刚从窝里出来，用它的喙轻轻地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凌乱的羽毛整齐地排列着，显得精神多了。地上的水和麦粒也少了许多。 我依旧天天忙我的事，除了天天给它加点水、撒点麦粒外，没怎么特别关注它。倒是女儿天天逗它玩。它和女儿混熟了，便常常踱到女儿身边，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女儿，朝着女儿“咕咕”地叫几声;有时闷了，便在院子里扑棱着翅膀试飞几下，也只能飞起1米高，大概是伤还没有痊愈。后来，我敞开了大门，它也不迈出大门半步，似乎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 让人头痛的是，它老是在门口干净的地方拉屎。妻子是个爱干净的人，几次三番地要我把它丢掉。我既不忍心把它关在笼子里，怕时间长了它飞不起来了;更不忍心把它丢掉，在它伤还没有好的时候就抛弃它，有点不仗义。于是，我和女儿每天把它轰到它的窝附近，让它在那呆着。 这样过了一个月。 一天晚上，我在学校值班，第二天， 天刚亮，就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女儿 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爸，咱的鸽子 让狼给叼走了!” “狼,”我很诧异。 “是黄鼠狼～”妻在电话的那头小 声纠正。 “咱们的鸽子让黄鼠狼给叼走了～”女儿又说了一遍。 我的心里微微一震，若有所失。对于这只鸽子的结局，我曾有过许多幻想:或许有一天，它不辞而别，永远不再回来;也许有一天它飞走了，到来年春天再带着两只小鸽子来看我，就像传说中的那只知恩图报的老龟。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我在院中伫立了良久，月季花下那一片鸽毛提醒我:它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慢慢捡起一只羽毛，放在手心。它是那样 轻盈～我觉得，我托着的不是一只羽毛，而是一 个鲜活的生命，一段未了的缘分„„ 张兴运 20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