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辑节奏还是人心节奏？

剪辑节奏还是人心节奏？ 剪辑节奏还是人心节奏, ——评《搜索》 内容摘要:陈凯歌的《搜索》作为近年来华语影坛上引发热烈议论的电影代表，除去其反应社会现实引人深思的故事之外，剪辑也是为故事增色不少的重要一环。通过剪辑节奏来使故事更紧张、引人入胜，使观众能长时间全神贯注于电影，同时也张弛有度，观众在集中注意力的同时得以稍事休息，用温和优美的画面与情节放松精神，不至于觉得疲惫。 关键词:剪辑节奏;人物形象;速度对比 王国维在评价《红楼梦》的悲剧时这样说:“第三种之悲剧，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如是，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任其咎。此种悲剧，其感人贤于前两者远甚。何则,彼示人生最大之不幸，非例外之事，而人生之所固有固也„„第三种，则见此非常之势力，足以破坏人生之福祉者，无时而不可坠于吾前;且此等残酷之行，不但时时可受诸己，而或可以加诸人，而无不平之可鸣，此可谓天下之至惨也。”[1] 句句都仿佛在形容《搜索》这部电影，它所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没有人做错事的悲剧。网络时代的“人肉”技术，通常是娱乐大众的利器，但很不幸，它也可能成为一种杀人工具。一位绝症女子在知悉病情后心灰意冷地踏上一辆公交车，因为一时的恐惧与怨愤，她拒绝为老人让座。这一幕却被实习记者拍下，又被新闻主编为赚取噱头而恶意放大，媒体的推波助澜，舆论的盲目听信，事态在蝴蝶效应下被一波一波放大，最终引起社会民众群体对绝症女子道德沦丧的讨伐。又有将公司利益视为最高的老板、怀疑丈夫出轨的妻子、努力向上攀爬不惜牺牲朋友的二秘故事穿插其间。每个人都在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追求自己应得的利益，但它们却偏偏汇合在一起，将一个年轻女孩推至绝境，让另一个落得一无所有。 《搜索》是我今年看到的最残酷的电影，它的残酷源于它并未浓墨重彩却依旧惊心动魄的现实。影片中的陈若兮有这样一句话，大致意思是:我们追求的是新闻的真实，可真实往往以意想不到的姿态呈现，到底什么是真实,她用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讽刺了这个逐渐真假难辨，是非模糊的社会。 除去内容丰富、主题鲜明的高容量故事，本片的剪辑也为其可观性增色不少。从头到尾，这部电影几乎都使用了快节奏剪辑手法。既象征了如今飞速发展的信息社会，也使影片沉浸于紧张、紧凑的节奏之中。多线平行繁而不乱，将故事梳理得井然有序的同时，又使得节奏张弛有度。 影片开头，三分多钟用多个特写连续快速剪辑简洁直接地反映出六个主要人物的身份、职业与性格特征。例如用叶蓝秋站在体重秤上、反打她惊讶的表情直接揭示她在下面的剧情里被告知身患绝症。而在剪辑老板沈流舒一段时则开始插入台词，该段画面剪辑迅速，而沈老板说话的语气却与画面变化节奏不符，显得温和沉稳，这也在后文中反映在他处变不惊的行事风格上。尤其在这一段中，还给了后文对剧情有重大推动作用的二秘小华几个镜头。虽然只有两个出现面部，却将她“在老板面前卖弄可爱、极力讨好老板”的形象塑造得恰当到位。莫小渝一段，用锻炼、看电视、吩咐女佣、吃饭、看时尚杂志等各不足1秒的镜头带给观众一个平庸无聊的全职太太。特别是在看电视和锻炼一段中，电视里说相声的郭德纲与观看电视的大笑的莫小渝交叉出现，前半句郭德纲在讲，后半句莫小渝在笑，既与前后文的快速剪辑节奏统一，又突出了家庭妇女庸俗无聊的一面。在表现陈若兮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出她“电视台编导”这一身份，只通过早上起床准备早饭、梳洗的简单生活场景反应人物性格。面包弹出、案板、陈若兮品尝这三个镜头快速衔接，甚至案板并未给观众留下太具象的印象，而陈若兮品尝也直接是她将食物送至嘴边，省略了胳膊抬起的画面。而后她从男友身旁走过以及拿起皮筋的镜头都非常短促，配合演员表演，陈若兮干练、雷厉风行的形象得以呈现。这一段以杨守诚开头，他出现的镜头比陈若兮的镜头普遍片长，而他的动作只有单一的运动，以及最后一个镜头放慢速度在阳光下展示肌肉，都反映出他单纯、温和的运动青年形象。而杨佳琪的镜头剪辑并不迅速，她却在镜头中行动迅速、并带着慌张的情绪。时常较长而内容丰富的镜头，通常是为了使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在演员表演上。此处用这一反差，展现了杨佳琪的内心——初入社会的她尝试像准嫂子陈若兮那样干练起来(动作上的快节奏)，但内心仍是温顺的小女孩(剪辑上的稍慢节奏)。音乐停止，画面回到女主角叶蓝秋。这时画面节奏慢下来，仅“取出盒子”“低头看”“拿出墨镜”三个镜头就与前文中的五六个镜头时长相同。而在整部电影中，和叶蓝秋有关的镜头平均比其他人的镜头节奏慢、时长长。这也突出了她在故事中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形象。最后一个镜头叶蓝秋慢慢走到镜子前，镜头延续时长较长，这时节奏感强烈的背景音乐重新响起，配合叶蓝秋的脚步声，弱化了镜头的拖沓感，使其具有接近前文的节奏。 本片的主要情节之一，叶蓝秋在公交车上拒为老人让座一段的剪辑方式，使镜头的紧凑与街头的市井气息相结合。在叶蓝秋仍在向医生发问时接入公交车行驶的镜头，在加快剧情节奏进度的同时，也给观众造成“叶蓝秋在公交车上回忆 医院中发生的事”的双重印象。这一段故事机位并不多，只有叶蓝秋的面部特写、老人中近景、叶蓝秋和老人全景、杨佳琪近景、手机屏幕特写、围观群众全景几个，并且叶蓝秋与老人的当事人群体和以杨佳琪为代表的围观看客群体在构图上被分为鲜明的两方。在剪辑时，这些镜头分别以短时长交错出现，将每句话都拆分为三方态度表达，除了当事人情绪外，更好地表现了围观群众的心理活动，以“伸张正义”“不与理会”“内心厌恶但不表达”等不同形象影射出了社会群体面对问题时的行事态度。除去拍摄时表现公交车颠簸的晃动，镜头与镜头之间的衔接也短促快速，营造出一种市井的浮躁感。叶蓝秋下车后，杨佳琪一路小跑追上来。此处并未为配合前文节奏而继续使用快速连续蒙太奇，而是一个运动镜头连续到底，将被采访的女秘和实习记者之间应有的互动情景平实而真实地表现出来。直到叶蓝秋即将顿住脚步驱赶杨佳琪时，才切换到另一角度，表现她的情感变化。此时再连接两人的相互反打镜头，表现二人对峙场面，反映双方的情绪。 既是讨论人肉搜索，自然少不了用大量镜头反映网络群众舆论。此类镜头的剪辑也是本片的一大亮点。网页全貌、“墨镜姐”信息的特写、网络评论和点击量交叉出现。运镜方式主要有两种——固定镜头与横移镜头。固定镜头主要用来拍摄整幅网页以及配合鼠标滚轮滑动制造“群众反映激烈”的场面，而横移镜头主要用来突出某一大标题或某一段文字。固定镜头、横移镜头和由固定镜头与鼠标滑动制造的假移动镜头快速相互剪辑，营造出一种群众舆论激烈的紧张感。段落结尾处将群众舆论与滚动增加的评论统计数字叠化，制造出“评论持续不停”的印象，最后定格于数字，通过数据反映问题的受关注程度。 与本片其他部分快速紧凑的剪辑风格不同，后半段剧情中，涉及到女主角叶蓝秋的段落剪辑速度刻意放慢。前文已经提过，这种独立反差的剪辑风格与她在剧情中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形象相似。片中很少出现展现优美场景的角度独特刁钻的镜头，但叶蓝秋驾车时拍摄镜中映出的影子就是一个，并且持续时间较长，后接从车内拍摄行驶直到杨守诚出现在面前趴在车上窥望，这是一个19秒长镜头，配合舒缓的音乐节奏将紧张感降到最低，使观众从前面的紧张感中释放，进入温和唯美的爱情故事段落。在两人交谈甚至吵架时，镜头切换也并不快速，两人有行动动作的镜头，也选用一个全景或中景长镜头跟拍，这使故事风格始终透着一种温吞感。 和叶蓝秋刚好相反，片中涉及到编导陈若兮的镜头几乎都使用快速连续蒙太奇，这与她步伐、动作的节奏相一致，不会使观众觉得不恰当，且两方配合更提升节奏速度。因为她的步伐速度，拍摄她的跟拍长镜头也平均速度较快，同时因为电视台办公室人多拥挤，因而场景丰富。这种场景的迅速改变容易给观众造成类似于快速连续蒙太奇的假象，正与其他短促的固定镜头互相搭配。与陈若兮相关的另一段落在镜头衔接上独特有趣——杨佳琪回家替杨守诚取手机，被陈若兮 发现，陈若兮将杨佳琪带到桌边质问，两人一坐一站对话。按常理而言，此处应使用过肩或不过肩的二人相互反打，以及交代两人位置关系的全景镜头。但实质拍摄剪辑时，每一个镜头中都清楚明确地出现陈若兮，没有对杨佳琪的不过肩反打镜头，过肩反打也不只是肩部借景，而是实实在在突出了陈若兮的位置。甚至在放置在柜子顶部拍摄的镜头中都出现了陈若兮的正脸。对话内容和拍摄角度并未有两人身份谁高谁低的明显区分，但这种选择性的剪辑方式却为陈若兮在这场对话中奠定了绝对的主角地位。 此外，片中还有两段值得一提的对话戏。一段是莫小渝约见陈若兮，两人在沈家喝酒聊天，镜头节奏不快，并几乎没有两人之间相互反打的镜头。两人从全景、中景到近景，用前进式句型表现两人心理距离的拉近。每段镜头时长较长，使观众的注意力灌注于演员表演上，也就更注意所传达的情绪而非影片进度。中景突然插入俯拍的全景镜头，则为观众带来一瞬间“对话被窥视”的紧张感。另一段对话戏是沈流舒与张沐坐在茶几两旁的对话。这段对话内容重要并且不算短，但一镜到底，没有剪切没有近景反打，配合压低的角度，将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表达到极致。 《搜索》的原著小说并非引发广泛好评具有大影响力的作品，但改编电影却为故事增色不少，并且在国内影视市场反响强烈。除去陈凯歌对故事精准的拿捏表达，剪辑也是功不可没的重要一环。通过剪辑节奏来使故事更紧张、引人入胜，使观众能长时间全神贯注于电影，同时也张弛有度，观众在集中注意力的同时得以稍事休息，用温和优美的画面与情节放松精神，不至于觉得疲惫。 参考文献 [1]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