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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2017-09-18 27页 doc 220KB 9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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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作品典藏版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张爱玲生平 张爱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爱玲作品典藏全集目录 张爱玲典藏照片 1920年9月30日出生於上 海,原名张煐 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1922年迁居天津。 1928年由天津搬回上海,读《半生缘》(十八春) 《怨 女》 《红楼梦》和《三国演义》 《半生缘》是张爱玲第一部张爱玲这部作品被誉为“文 1930年改名张爱玲 完整的长篇小说,原名《十八坛最美的收获之一”。“麻油西1939年考进香港大学 1941春》,几个平凡的众生男女,把施”银娣在麻木、压抑的生活年太平洋...
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张爱玲生平 张爱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爱玲作品典藏全集目录 张爱玲典藏照片 1920年9月30日出生於上 海,原名张煐 张爱玲作品典藏版 1922年迁居天津。 1928年由天津搬回上海,读《半生缘》(十八春) 《怨 女》 《红楼梦》和《三国演义》 《半生缘》是张爱玲第一部张爱玲这部作品被誉为“文 1930年改名张爱玲 完整的长篇小说,原名《十八坛最美的收获之一”。“麻油西1939年考进香港大学 1941春》,几个平凡的众生男女,把施”银娣在麻木、压抑的生活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投入文那一点点并不离奇的痴爱怨情,中,女人的变态心理被张爱玲描 缠来绞去地在一张翻不出去的学创作。两年後,发表《倾绘得入木三分。 网里演了那么多年„„ 城之恋》和《金锁记》等作 品,并结识周瘦鹃、柯灵、 《倾城之恋》 《红玫瑰与白玫瑰》 苏青和胡兰成 1944与胡兰成结婚 张爱玲的成名作与代表作。“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 白流苏和范柳原这一对现实庸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1945年自编《倾城之恋》在 俗的男女,在战争的兵荒马乱之个„„”因为《红玫瑰与白玫上海公演;同年,抗战胜利 中被命运掷骰子般地掷到了一瑰》,这句话成了脍炙人口的名1947年与胡兰成离婚 起„„ 言„„ 1952年移居香港 1955年离港赴美,并拜访胡 《留 情》 《情场如战场》 适 1956年结识剧作家赖雅,同 本书收录了张爱玲剧作 年八月,在纽约与赖雅结婚 本书收录了张爱玲1945《情场如战场》、《小儿女》、 年以后创作的中短篇小说。 《魂归离恨天》等三种及小说1967年赖雅去世 增补。 1973年定居洛杉矶;两年 后,完成英译清代长篇小说 《海上花列传》 《红楼梦魇》 《老照片:对照记》 1995年九月逝於洛杉矶公 1 寓,享年七十四岁 搬家的次数太多,平时也就 “丢三落四”的,一累了精神涣 本书是张爱玲十余年间散,越是怕丢的东西越是要丢。对《红楼梦》的考据与研究。 幸存的老照片就都收入全集内, 借此保存。 张爱玲其人 我的作品,旧派的人看了觉得还轻松,可是嫌它不够舒服。新派的人看了觉得还有些意思,可是嫌它不够严肃。但我只能做到这样,而且自信也并非折衷派。我只求自己能够写得真实些。还有,因为我用的是参差的对照的写法,不喜欢采取善与恶,灵与肉的斩钉截铁的冲突那种古典的写法,所以我的作品有时候主欠分明。但我认为,文学的主题论或者是可以改进一下。写小说应当是个故事,让故事自身去说明,比拟定了主题去编故事要好些。许多留到现在的伟大的作品,原来的主题往往不再被读者注意,因为事过境迁之后,原来的主题早已不使我们感觉兴趣,倒是随时从故事本身发现了新的启示,使那作品成为永生的。 ——张爱玲《自己的文章》 我在爱玲这里,是重新看见了我自己与天地万物,现代中国与西洋可以只是一个海晏河清。《西游记》里唐僧取经,到得雷音了,渡河上船时梢公把他一推,险些儿掉下水去,定性看时,上游头淌下一个尸身来,他吃惊道,如何佛地亦有死人,行者答师父,那是你的业身,恭喜解脱了。我在爱玲这里亦有看见自己的尸身的惊。我若没有她,后来亦写不成《山河岁月》。我们两人在房里,好像“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我与她是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爱玲极艳。她却又壮阔,寻常都有石破天惊。她完全是理性的,理性到得如同数学,它就只是这样的,不着理论逻辑,她的横绝四海,便像数学的理直,而她的艳亦像数学的无限。我却不准确的地方是夸张,准确的地方又贫薄不足,所以每要从她校正。前人说夫妇如调琴瑟,我是从爱玲才得调弦正柱。 ———胡兰成《今生今世?民国女子》 我觉得“张爱玲”是一口井——不但是井,且是一口任由各界人士四方君子尽情来淘的古井。大方得很,又放心得很。古井无波,越淘越有。于她又有什么损失, “张爱玲”除了是古井,还是紫禁城里头的出租龙袍戏服,花数元人民币租来拍个照,有些好看,有些不好看。她还是狐假虎威中的虎,藕断丝连中的藕,炼石补天中的石,群蚁附膻中的膻,闻鸡起舞中的鸡„„ 文坛寂寞得恐怖,只出一位这样的女子。 ————李碧华 2 张爱玲作品典藏全集目录 卷一:长篇小说 姑姑语录 倾城之恋 半生缘 论写作 茉莉香片 卷二:长篇小说 天才梦 第一炉香 怨女 代序 第二炉香 卷三:散文(39-47年作品)(1) 中国人的宗教 封锁 童言无忌 《卷首玉照》及其他 散戏 自己的文章 双声 卷八:中短篇小说(44年作品) 烬余录 气短情长及其他 琉璃瓦 到底是上海人 我看苏青 心经 道路以目 华丽缘 桂花蒸 阿小悲秋 更衣记 中国的日夜 年轻的时候 爱 附记 花凋 谈女人 卷五:散文(52年以后作品)(1) 红玫瑰与白玫瑰 走~走到楼上去 对照记 连环套 洋人看京戏及其他 对照记——看老照相簿 卷九:中短篇小说(45年以后 说胡萝卜 罗兰观感 作品) 炎樱语录 被窝 等 写什么 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 殷宝滟送花楼会 造人 《嘎,》, 小艾 打人 草炉饼 创世纪 诗与胡说 笑纹 留情 有女同车 卷六:散文(52年以后作 鸿莺喜 私语 品)(2) 多少恨 忘不了的画 自序 浮花浪蕊 谈跳舞 关于《笑声泪痕》 相见欢 谈音乐 羊毛出在羊身上——谈色,戒 卷十:文学评论 《红楼梦魇》 卷四:散文(39-47年作品)(2) 表姨细姨及其他 卷十一:译注《海上花开》 公寓生活记趣 谈吃与画饼充饥 卷十二:译注《海上花落》 夜营的喇叭 惘然记 卷十三:译作《爱默森选集》 必也正名乎 忆胡适之 卷十四:剧作暨小说增补/张 借银灯 谈看书 爱玲年表《情场如战场》 银宫就学记 谈看书后记 五四遗事——罗文韬三美团 存稿 自序 圆 雨伞下 再版自序 色,戒 谈画 卷七:中短篇小说(43年作品) 张爱玲年表 自序 金锁记 3 文学史上的异数:旷世才女张爱玲 说张爱玲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当不为过。文字在她的笔下,才真正的有了生命,直钻进你的心里去。喜欢张爱玲的人对她的书真是喜欢,阅读的本身就能给读书的人莫大的快感。阅读的快乐只有在她那里才可以得到,至少对我是这样。读别的书你或许能知道道理,了解知识,得到震撼,但是只有读张爱玲的文章你才是快乐的。即便是有点悲剧意味的《十八春》依然如此~ 张爱玲是世俗的,但是世俗的如此精致却除此之外别无第二人可以相比。读她的作品你会发现她对人生的乐趣的观照真是绝妙~张爱玲的才情在于她发现了,写下来告诉你,让你自己感觉到~她告诉你,但是她不炫耀~ 张爱玲最有名的一本集子取名叫《传奇》其实用传奇来形容张爱玲的一生是最恰当不过了。张爱玲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到她这一代已经是最后的绝响了,张爱玲的童年是不快乐的父母离婚,父亲一度又扬言要杀死她,而她逃出父亲的家去母亲那里,母亲不久就又去了英国,她本来考上了伦敦大学,却因为赶上了太平洋战争,只得去读香港大学,要毕业了,香港又沦陷,只得回到上海来。她与胡兰成的婚姻也是一个大的不幸,最后只得远走它乡~ 张爱玲的性格中聚集了一大堆矛盾:她是一个善于将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享乐主义者,又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悲剧感的人;她是名门之后,贵府小姐,却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怜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实际生活中却显得冷漠寡情;她通达人情世故,但她自己无论待人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独标孤高。她在文章里同读者拉家常,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她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大红大紫,一时无二,然而几十年后,她在美国又深居浅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至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 现代女作家有以机智聪慧见长者,有以抒发情感著称者,但是能将才与情打成一片,在作品中既深深进入有保持超脱的,张爱玲之外再无第二人。张爱玲既写纯文艺作品,也写言情小说,《金锁记》《秧歌》等令行家击节称赏,《十八春》则能让读者大众如醉如痴,这样身跨两界,亦雅亦俗的作家,一时无二;她受的是西洋学堂的教育,但她却钟情于中国小说艺术,在创作中自觉师承《红楼梦》、《金瓶梅》的传统,新文学作家中,走这条路子的人少而又少。 关于张爱玲的三轮热潮: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港台文化初入内地,张爱玲是和沈从文一起被发现的“出土文物”。 1995年,张爱玲在美国去世,文坛开始回顾和讨论她的作品和人生,张的书热卖。 21世纪初,张爱玲以小资鼻祖的身份再次成为热门词汇。 张爱玲的生活照 这张太模糊,我没多印,就这一张。我母亲战后回国看见我这些照片,倒拣中这一张带了去,大概这一张比较像她心目中的女儿。五?末叶她在英国逝世,我又拿到遗物中的这张照片。 4 我祖母十八岁的时候与她母亲合影。她仿佛忍着笑,也许是笑钻在黑布下的洋人摄影师。 我弟弟永远比我消息灵通。我住读放月假回家,一见面他就报告一些亲戚的消息。有一次他仿佛抢到一则独家新闻似地,故作不经意地告诉我:“爷爷名字叫张佩纶。” “是哪个佩,哪个纶,” “佩服的佩。经纶的纶,绞丝边。” 我很诧异这名字有点女性化,我有两个同学名字就跟这差不多。 不知道别处风俗怎样,我们祭祖没有神主牌,供桌上首只摆一排盖碗,也许有八九个之多。想必总有曾祖父母。当时不知道祖父还有两个前妻与一个早死的长子,只模糊地以为还再追溯到高祖或更早。偶尔听见管祭祀的老仆嘟囔一声某老姨太的生日,靠边加上一只盖碗,也不便问。他显然有点讳言似地,当着小孩不应当提姨太太的话,即使是陈年八代的。每逢“摆供”,他就先一天取出香炉蜡台桌围与老太爷老太太的遗像,挂在墙上。祖母是照片,祖父是较大的油画像。我们从小看惯了,只晓得是爷爷奶奶,从来没想到爷爷也有名字。 又一天我放假回来,我弟弟给我看新出的历史小说《孽海花》,不以为奇似地撂下一句:“说是爷爷在里头。” 厚厚的一大本,我急忙翻看,渐渐看出点苗头来,专拣姓名音同字不同的,找来找去,有两个姓庄的。是嫖妓丢官后,“小红低唱我吹箫”,在湖上逍遥的一个,看来是另一个,庄仑樵,也是“文学侍从之臣”,不过兼有言官的职权,奏参大员,参一个倒一个,一时满朝侧目。李鸿章??忘了书中影射他的人物的名字??也被他参过,因而“褫去黄马褂,拔去三眼花翎。” 中法战争爆发,因为他主战,忌恨他的人就主张派他去,在台湾福建沿海督师大败,大雨中头上顶着一只铜脸盆逃走。 李鸿章爱才不念旧恶,他革职充军后屡次接济他,而且终于把他弄了回来,留在衙中作记室。有一天他在签押房里惊鸿一瞥看见东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此后又有机会看到她作的一首七律,一看题目“鸡笼”,先就怵目惊心: 鸡笼南望泪潸潸,闻道元戎匹马还。一战何容轻大计,四方从此失边关。„„ 李鸿章笑着说了声“小女涂鸦”之类的话安抚他,却着人暗示他来求亲,尽管自己太太大吵大闹,不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来岁的囚犯。 我看了非常兴奋,去问我父亲,他只一味辟谣,说根本不可能在签押房撞见奶奶。那首诗也是捏造的。 5 我也听见过他跟访客讨论这部小说,平时也常跟亲友讲起“我们老太爷”,不过我旁听总是一句都听不懂。大概我对背景资料知道得太少。而他习惯地衔着雪茄环绕着房间来回踱着,偶尔爆出一两句短促的话,我实在听不清楚,客人躺在铺上白抽鸦片,又都只微笑听着,很少发问。 对子女他从来不说什么。我姑姑我母亲更是绝口不提上一代。他们在思想上都受五四的影响,就连我父亲的保守性也是有选择性的,以维护他个人最切身的权益为限。 我母亲还有时候讲她自己家从前的事,但是她憎恨我们家。当初说媒的时候都是为了门第葬送了她一生。 “问这些干什么,”我姑姑说。“现在不兴这些了。我们是叫没办法,都受够了,”她声音一低,近于喃喃自语,随又换回平常的声口:“到了你们这一代,该往前看了。” “我不过是因为看了那本小说觉得好奇,”我不好意思地分辩。 她讲了点奶奶的事给我听。她从小父母双亡,父亲死得更早。“爷爷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断然地摇了摇头。 我称大妈妈的表伯母,我一直知道她是李鸿章的长孙媳,不过不清楚跟我们是怎么个亲戚。那时候我到她家去玩,总看见电话旁边的一张常打的电话号码表,第一格填写的人名是曾虚白,我只知道是个作家,是她娘家亲戚。原来就是《孽海花》作者曾孟朴的儿子~ 她哥哥是诗人杨云史,他们跟李家是亲上加亲。曾家与李家总也是老亲了,又来往得这样密切。《孽海花》里这一段情节想必可靠,除了小说例有的渲染。 因为是我自己“寻根”,零零碎碎一鳞半爪挖掘出来的,所以格外珍惜 精选老照片:张爱玲典藏全集 童年张爱玲 在天津的法国公园 张爱玲天津的家 6 在天津家里,一个比较简朴的半旧花园洋房,没草坪。戴眼镜的是我父亲,我姑姑,余为我母 亲与两个“大侄侄”,妞儿的弟兄们。 我母亲故后遗物中有我父亲的一张照片,被我丢失了。看来是直奉战争的时候寄到英国去的, 在照相馆的硬纸夹上题了一首七绝,第一、第三句我只记得开首与大意: 才听津门(“金甲鸣”,是我瞎猜,“鸣”字大概也不押韵。) 又闻塞上鼓鼙声 书生(自愧只坐拥书城,) 两字平安报与卿 因为他娶了妾,又吸上鸦片,她终于借口我姑姑出国留学需要女伴监护,同去英国,一去四年。 他一直催她回来,答应戒毒,姨太太也走了。回来也还是离了婚。她总是叫我不要怪我父亲。 张爱玲和表姐表弟 我们搬到上海去等我母亲、我姑姑回国。我舅舅家住在张家(音“邦”,俗字??近江海的水潭),未来的大光明戏院后面的卡尔登戏院后首的一个不的小型广场。叫张家,显然还是上海滩初开埠时节的一块沼泽地,后来填了土,散散落落造了几幢大洋房。年代久了,有的已经由住宅改为小医院。街口的一幢,楼下开了个宝德照相馆,也是曾经时髦过的老牌照相馆。我舅母叫三个表姐与表弟带我去合拍张照。 隆冬天气没顾客上门,冰冷的大房间,现在想起来倒像海派连台本戏的后台,墙上倚立着高大的灰尘满积的布景片子。 五个小萝卜头我在正中。还有个表妹最小,那天没去。她现在是电视明星张小燕的母亲。 张爱玲童年时的照片 面团团的,我自己都不认识了。但是不是我又是谁呢,把亲戚间的小女孩都想遍了,全都不像。倒是这张藤几很眼熟,还有这件衣服??不过我记得的那件衣服是淡蓝色薄绸,印着一蓬蓬白雾。T字形白绸领,穿著有点傻头傻脑的,我并不怎么喜欢,只感到亲切。随又记起那天我非常高兴,看见我母亲替这张照片着色。一张小书桌迎亮搁在装着玻璃 7 窗的狭窄的小洋台上,北国的阴天下午,仍旧相当幽暗。我站在旁边看着,杂乱的桌面上有黑铁水彩画颜料盒,细瘦的黑铁管毛笔,一杯水。她把我的嘴唇画成薄薄的红唇,衣服也改填最鲜艳的蓝绿色。那是她的蓝绿色时期。 我第一本书出版,自己的封面就是整个一色的孔雀蓝,没有图案,只印上黑字,不留半点空白,浓稠得使人窒息。以后才听见我姑姑说我母亲从前也喜欢这颜色,衣服全是或深或浅的蓝绿色。我记得墙上一直挂着的她的一幅油画习作静物,也是以湖绿色为主。遗传就是这样神秘飘忽??我就是这些不相干的地方像她,她的长处一点都没有,气死人。 我祖母带着子女合照。 带我的老女佣是我祖母手里用进来的最得力的一个女仆。我父亲离婚后自己当家,逢到年节或是祖先生日忌辰,常躺在铺上叫她来问老太太从前如何行事。她站在房门口慢条斯理地回答,几乎每一句开始都是“老太太那张(‘辰光’皖北人急读为‘张’)„„” 我叫她讲点我祖母的事给我听。她想了半天方道:“老太太那张总是想方(法)省草纸。” 也许现代人已经都没见过卫生纸流行以前的草纸,粗糙的草黄色大张厚纸上还看得见压扁的草叶梗,裁成约八寸见方,堆得高高的一叠备用。 我觉得大杀风景,但是也可以想像我祖母孀居后坐吃山空的恐惧。就没想到不等到坐吃山空。命运就是这样防不胜防,她的防御又这样微弱可怜。 沉默片刻,老女仆又笑道:“老太太总是给三爷穿得花红柳绿的,满帮花的花鞋??那时候不兴这些了,穿不出去了。三爷走到二门上,偷偷地脱了鞋换上袖子里塞着的一双。我们在走马楼窗子里看见了,都笑,又不敢笑,怕老太太知道了问。”那该是光复后搬到上海租界上的房子,当时流行走马楼,二层楼房中央挖出一个正方的小天井。 “三爷背不出书,打~罚跪。” 孤儿寡妇,望子成龙嘛~ 我父亲一辈子绕室吟哦,背诵如流,滔滔不绝一气到底,末了拖长腔一唱三叹地作结。沉默着走了没一两丈远,又开始背另一篇。听不出是古文时文还是奏折,但是似乎没有重复的。我听着觉得心酸,因为毫无用处。 他吃完饭马上站起来踱步,老女佣称为“走趟子”,家传的助消化的好习惯,李鸿章在军中也都照做不误的。他一面大踱一面朗诵,回房也仍旧继续“走趟子”,像笼中兽,永远沿着铁槛兜圈子巡行,背书背得川流不息,不舍昼夜??抽大的人睡得晚。 我祖母给他穿颜色娇嫩的过时的衣履,也是怕他穿着入时,会跟着亲戚的子弟学坏了,宁可他见不得人,羞缩踧踖,一副女儿家的靦腆相。一方面倒又给我姑姑穿男装,称“毛少爷”,不叫“毛姐”。李家的小辈也叫我姑姑“表叔”,不叫表姑。 8 我姑姑说我祖母后来在亲戚间有孤僻的名声。因又悄声道:“哪,就像这阴阳颠倒,那也是怪僻。”我现在想起来,女扮男装似是一种朦胧的女权主义,希望女儿刚强,将来婚事能自己拿主意。 她在祭祀的遗像中面容比这张儿带女的照片更阴郁严冷。 “二爸爸怕她。”我姑姑跟着我叫我伯父二爸爸。 “奶奶说要恨法国人,”她淡淡地说。 又一次又道:“奶奶说福建人最坏了。当时海军都是福建人,结了帮把罪名都推在爷爷身上。” 大概不免是这样想。后世谁都知道清朝的水师去打法国兵船根本是以卵击石。至今“中国海军”还是英文辞汇中的一个老笑话,极言其低劣无用的比喻。 西谚形容幻灭为“发现他的偶像有黏土脚”??发现神像其实是土偶。我倒一直想着偶像没有黏土脚就站不住。我祖父母这些地方只使我觉得可亲,可悯。 我没赶上看见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仅只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无用,无效,却是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 我爱他们。 我仅有的一张我祖父的照片已经泛黄褪色,大概不能制版。显然是我姑姑剪贴成为夫妇合影,各坐茶几一边,茶几一分为二,中隔一条空白。祖父这边是照相馆的布景,模糊的风景。 祖母那边的背景是雕花排门,想是自己家里。她跟十八岁的时候发型服饰相同,不过脸面略胖些。 祭祖的时候悬挂的祖父的油画像比较英俊,那是西方肖像画家的惯技。但同是身材相当魁梧,画中人眼梢略微下垂,一只脚往前伸,像就要站起来,眉宇间也透出三分焦躁,也许不过是不耐久坐。照片上胖些,眼泡肿些,眼睛里有点轻藐的神气。也或者不过是看不起照相这洋玩艺。 《孽海花》上的“白胖脸儿”在画像上已经变成赭红色,可能是因为饮酒过多。虽有“恩师”提,(他在书信上一直称丈人为“恩师”)他一直不能复出,虽然不短在幕后效力,直到八国联军指名要李鸿章出来议和,李鸿章八十多岁心力交瘁死在京郊贤良寺。此后他更纵酒,也许也是觉得对不起恩师父女。五十几岁就死于肝疾。 我又去问我父亲关于祖父的事。 “爷爷有全集在这里,自己去看好了,”他悻悻然说。 是他新近出钱拿去印的,几部书页较小的暗蓝布套的线装书。薄薄的一本本诗文奏章信札,充满了我不知道的典故,看了半天看得头昏脑胀,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多年后我听见人说我祖父诗文都好,连八股都好,又忙补上一句:“八股也有好的。” 我也都相信。他的诗属于艰深的江西诗派,我只看懂了两句:“秋色无南北,人心自浅深。 ”我想是写异乡人不吸收的空虚怅惘。有时候会印象淡薄得没有印象,也就是所谓“天涯若梦中行耳。” “爷爷奶奶唱和的诗集都是爷爷作的,”我姑姑说,“奶奶就只有一首集句是她自己作的:四十明朝过,犹为世网萦。蹉跎暮容色,渲赫旧家声。” 那时候孀居已久。她四十七岁逝世。 “我记得扒在奶奶身上,喜欢摸她身上的小红痣,”我姑姑说。“奶奶皮肤非常白,许多小红痣,真好看。”她声音一低。“是小血管爆裂。” 9 张爱玲和姑姑 我穿着我继母的旧衣服。她过门前听说我跟她身材相差不远,带了两箱子嫁前衣来给我穿。 她父亲孙宝琦以遗老在段祺瑞执政时出任总理,即在北洋政府也算是“官声不好”的,不知怎么后来仍旧家境拮据。总不见得又是因为“家里人多”,他膝下有八男十六女。妻女都染上了阿芙蓉癖。我继母是陆小曼的好友,两人都是吞云吐雾的芙蓉仙子。婚后床头挂着陆小曼画的油画瓶花。她跟“赵四风流朱五狂”的朱氏姊妹也交好,谢媒酒在家里请客,她们也在座。 她说她的旗袍“料子都很好的”,但是有些领口都磨破了。只有两件蓝布大褂是我自己的。在被称为贵族化的教会女校上学,确实相当难堪。学校里一度酝酿着要制定校服,有人赞成,认为泯除贫富界限。也有人反对,因为太整齐划一了丧失个性,而且清寒的学生又还要多出一笔校服费。议论纷纷,我始终不置一词,心里非常渴望有校服,也许像别处的女生的白衬衫、藏青十字交叉背带裙,洋服中的经典作,而又有少女气息。结果学校当局没通过,作罢了。 一九六?初叶我到台湾,看见女学生清一色的草黄制服,觉得比美国的女童军的墨绿制服帅气,有女兵的英姿。后来在台湾报上看到群情愤激要求废除女生校服,不禁苦笑。 我这论调有点像台湾报端常见的“你们现在多么享福,我们从前吃番薯签”,使年轻人听多了生厌。不过我那都是因为后母赠衣造成一种特殊的心理,以至于后来一度clothes-crazy(衣服狂)。 缠足的张爱玲母亲 民初妇女大都是半大脚,裹过又放了的。我母亲比我姑姑大不了几岁,家中同样守旧,我姑姑就已经是 见图。背后站着的想必是婢女。)踏着这双三寸金莲横跨两个时代,她在瑞士阿天足了,她却是从小缠足。( 尔卑斯山滑雪至少比我姑姑滑得好。(我姑姑说。) 10 她是个学校迷。我看茅盾的小说《虹》中三个成年的女性入学读书就想起她,不过在她纯是梦想与羡慕别人。后来在欧洲进美术学校,太自由散漫不算。一九四八年她在马来亚侨校教过半年书,都很过瘾。 她画油画,跟徐悲鸿蒋碧微常书鸿都熟识。 珍珠港事变后她从新加坡逃难到印度,曾经做尼赫鲁的两个姐姐的秘书。一九五一年在英国又一度下厂做女工制皮包。连我姑姑在大陆收到信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向我悄悄笑道:“这要是在国内,还说是爱国,破除阶级意识??” 她信上说想学会裁制皮革,自己做手袋销售。早在一九三六年她绕道埃及与东南亚回国,就在马来亚买了一洋铁箱碧绿的蛇皮,预备做皮包皮鞋。上海成了孤岛后她去新加坡,丢下没带走。我姑姑和我经常拿到屋顶洋台上去曝晒防霉烂,视为苦事,虽然那一张张狭长的蕉叶似的柔软的薄蛇皮实在可爱。她战后回国才又带走了。 我小时候她就自己学会做洋裁,也常见她车衣。但是她做皮包卖的似乎并未成功,来信没再提起。当时不像现在欧美各大都市都有青年男女沿街贩卖自制的首饰等等,也有打进高价商店与大百货公司的。后工业社会才能够欣赏独特的新巧的手工业。她不幸早了二三十年。 她总是说湖南人最勇敢。 张爱玲母亲在港大 一九三六年我母亲又回国一次,顺便安排我下年中学毕业后投考伦敦大学,就在上海西青会考试两天。因为家里不肯供给我出国留学,得先瞒着,要在她那里住两天,不然无法接连两天一早出外赴考。 她从来没干涉我弟弟的教育,以为一个独子,总不会不给他受教育。不料只在家中延师教读。 “连衖堂小学都苛捐杂税的,买手工纸都那么贵。”我听见我父亲跟继母在铺上对卧着说。 我弟弟四书五经读到“书经”都背完了才进学校,中学没念完就出去找事了。 我考试前一天跟我父亲说:“姑姑叫我去住两天。” 那天刚巧我后母不在家。 明知我母亲与姑姑同住,我父亲旧情未断,只柔声应了声“唔,”躺着烧也没抬起眼来。 考完了回去,我继母借口外宿没先问过她,挑唆我父亲打了一顿禁闭起来。我姑姑自从打官司被出卖,就没上门过,这次登门劝解,又被枪打伤眼睛,上医院缝了六针。 我终于逃出来投奔我母亲。去后我家里笑她“自扳砖头自压脚,”代背上了重担。 我考上了伦敦大学,欧战爆发不能去,改入香港大学。我母亲与姑姑托了工程师李开第作监护人,她们在英国就认识的老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姑父。 但是他不久就离开香港去重庆,改托他的一个朋友照应我,也是工程师,在港大教书,兼任三个男生宿舍之一的舍监。 他跟他太太就住在那宿舍里。我去见他们。他是福建人,国语不太纯熟。坐谈片刻,他打量了我一下,忽笑道:“有一种鸟,叫什么„„,” 我略怔了怔,笑道:“鹭鸶。” “对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 丑小鸭变成丑小鹭鸶,而且也不小了。 11 事实是我从来没脱出那“尴尬的年龄”(the awkward age),不会待人接物,不会说话。话虽不多,“夫人不言,言必有失。 张爱玲的“时装” 这张照片里的上衣是我在战后香港买的广东土布,最刺目的玫瑰红上印着粉红花朵,嫩黄绿的叶子。同色花样印在深紫或碧绿地上。乡下也只有婴儿穿的,我带回上海做衣服,自以为保存劫后的民间艺术,仿佛穿着博物院的名画到处走,遍体森森然飘飘欲仙,完全不管别人的观感。做了不少衣服,连件冬大衣也没有,我舅舅见了,着人翻箱子找出一件大镶大滚宽博的皮袄,叫我拆掉面子,皮里子够做件皮大衣。“不过是短毛貂,不大暖和,”他说。 我怎么舍得割裂这件古董,拿了去如获至宝。 和同学炎樱,一九四四年。 港大文科二年级有两个奖学金被我一个人独得,学费膳宿费全免,还有希望毕业后免费送到牛津大学读博士。刚减轻了我母亲的负担,半年后珍珠港事变中香港也沦陷了,学校停办。 我与同学炎樱结伴回上海,跟我姑姑住。炎樱姓摩希甸,父亲是阿拉伯裔锡兰人(今斯里兰卡),信回教,在上海开摩希甸珠宝店。母亲是天津人,为了与青年印侨结婚跟家里决裂,多年不来往。炎樱的大姨妈住在南京,我到他们家去过,也就是个典型的守旧的北方人家。 炎樱进上海的英国学校,任prefect,校方指派的学生长,品学兼优外还要人缘好,能服众。 我们回到上海进圣约翰大学,她读到毕业,我半工半读体力不支,入不敷出又相差过远,随即辍学,卖文为生。 她有个小照相机,以下的七张照片都是她在我家里替我拍的,有一张经她着色。两人合影是在屋顶洋台上。 张爱玲一九六二年派司照一九六二年回香港派司照。摄影师是个英国老太太,曾经是滑稽歌舞剧(vaudeville)歌星,老了在三藩市开爿小照相馆。 12 我从来不戴帽子,也没有首饰。这里的草帽是炎樱的妹妹的 张爱玲和李香兰合影 一九四三年在园游会中遇见影星李香兰(原是日本人山口淑子),要合拍张照,我太高,并立会相映成趣,有人找了张椅子来让我坐下,只好委屈她侍立一旁。 《余韵》书中提起我祖母的一床夹被的被面做的衣服,就是这一件。是我姑姑拆下来保存的。虽说“陈丝如烂草”,那裁缝居然不皱眉,一声不出拿了去,照炎樱的设计做了来。米色薄绸上洒淡墨点,隐着暗紫凤凰,很有画意,别处没看见过类似的图案。 一九五?的张爱玲 一九五?或五一年,大陆变色后不久,不记得是领什么证件,拍了这张派司照。 这时候有配给布,发给我一段湖色土布,一段雪青洋纱,我做了一件喇叭袖唐装单衫,一条子。去排班登记户口,就穿着这套家常衫。 街边人行道上搁着一张衖堂小学课室里的黄漆小书桌。穿草黄制服的大汉伛偻着伏在桌上写字,西北口音,似是老八路提干。轮到我,他一抬头见是个老乡妇女,便道:“认识字吗,” 我笑着咕哝了一声“认识,”心里惊喜交集。不像个知识分子~倒不是因为身在大陆,趋时惧祸,妄想冒充工农。也并不是反知识分子。我信仰知识,就只反对有些知识分子的望之俨然,不够举重若轻。其实我自己两者都没做到,不过是一种愿望。有时候拍照,在镜头无人性的注视下,倒偶尔流露一二。 13 张爱玲一九六八年在波士顿 一九六八年摄于波士顿。以上的照片收集在这里唯一的取舍是怕不怕丢失,当然杂乱无章。附记也零乱散漫,但是也许在乱纹中可以依稀看得出一个自画像来。 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相当愉快地度日如年,我想许多人都有同感。 然后崎岖的成长期,也漫漫长途,看不见尽头。满目荒凉,只有我祖父母的姻缘色彩鲜明,给了我很大的满足,所以在这里占掉不合比例的篇幅。 然后时间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繁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急景凋年倒已经遥遥在望。一连串的蒙太奇,下接淡出。 其余不足观也已,但是我希望还有点值得一看的东西写出来,能与读者保持联 一九五四年张爱玲住在香港 一九五四年我住在香港英皇道,宋淇的太太文美陪我到街角的一家照相馆拍照。一九八四年我在洛杉矶搬家理行李,看到这张照片上兰心照相馆的署名 14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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