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若有光1所有电影都是红色与蓝色●

彷佛若有光1所有电影都是红色与蓝色● 彷彿若有光1——所有電影都是紅色與藍色, ◎高雄女中 陳雋弘 藝術與現實的關係 1、藝術包含了許多不同的種類,比如文學、音樂、繪畫……,它們與現實總是 有著各種各樣若即若離的關係。我們很容易以現實作為理解藝術的標準,進 而混淆兩者的關係,而在這種混淆中,文學與繪畫又比音樂來的更為嚴重。 2、音樂是以音符構成的,它的「形式」因素非常明顯,甚至可以說音樂的「形 式」即構成了它全部的「內容」。我們不太會去尋找音樂與現實的關係,一首 名為〈四季〉的曲子,與現實中的「四季」幾乎毫無關係。也在這一點上, 音樂常常被認為是最純粹的藝術。 3、與音樂相較,文學、繪畫與現實的關係便顯得曖昧不清。我們常常要問:這 幅作品畫的是什麼,這篇文學說的是什麼,而那個「是什麼」總指向了一個 現實的情境。一幅名為〈向日葵〉的畫作找不到向日葵是很奇怪的,同樣的 因為陶淵明寫了〈桃花源記〉,而導致桃花源的現實想像一直存在到如今。 4、兩相比較之下,我們很容易發現音樂是由「音符」構成的;但卻很容易忽略 繪畫是由「線條、色彩」、文學是由「語言」構成的事實。使得一幅名為〈向 日葵〉的繪畫成為藝術的理由並非向日葵本身,而是它構成向日葵的方法; 同樣的,使得〈桃花源記〉成為藝術的原因並非有無一個桃花源,而是陶淵 明談論它的方式。依此,是音符的組成、線條色彩的運用、語言的修辭,而 構成了音樂、繪畫與文學——是「形式」將藝術與現實區分開來,得到它自 己存在的理由。 5、而電影,作為一種藝術,產生的混淆將比文學與繪畫來得更為徹底。因為它 的視覺經驗、它的聲光效果、它的娛樂性質,幾乎抹除了形式與內容的關係, 我們很容易「進入」電影之中,並且關心它「說了什麼」、比在意它「怎麼去 說」還要多。 6、因此,對於電影的談論總是圍繞在內容的釐清上,以及由此而來的種種相關 議題,如政治的、性別的、時代的、社會的、心理的……,電影消融為各種 領域的話語,我們談來談去,就是不談電影本身。 7、如果這些話語就是電影的話,那麼電影、戲劇、小說等等都將不會有什麼不 同,因為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核心——「故事」,而我們還需要「看電影」的 原因只可能是消遣。它用這個時代最燦爛:也最昂貴:的方式來說故事。 8、但作為一種藝術,電影當然不只如此。如果想更深刻的理解電影,我們便該 將電影視為一種廣義的文學,它有「想說的東西」:內容:,同時也涉及了「如 何去說」:形式:的問題。我們將關注電影在「形式」層面的意義,並且還必 須把這樣的形式與內容結合起來理解。 母題:重複的元素 1、如果電影有一種構成的形式,那麼它將與所有藝術一樣,都涉及到某種重複。 所謂形式其實就是對於各種「重複的元素」的安排,我們可以把這種重複稱 為「母題」:Motif,借用音樂術語,示不斷重複的音符序列:。於是在電影 形式的層次上便存在著各式各樣的母題,比如一系列的鏡頭可以構成母題、 一系列的音樂使用可以構成母題、一系列的畫面可以構成母題、一系列的顏 色可以構成母題……,這些元素不斷地重複出現、運用,進而形成一套規則, 而且這套規則是有意義的。 2、這些在形式的層面上所形成的一系列重複是有意義的,我們把它稱為母題。 在一部電影中可以找到許多母題,而這些母題並非散亂的,它總要趨向一個 中心,我們便可以把這個中心稱為「主題」,它負責統領所有的母題。因此, 主題與母題其實是一體的兩面,主題把工作分派給各個母題去表現,反過來, 所有的母題便成為了主題。這很像學校與處室的關係,各個處室負責一定的 運作,而所有這些運作就是學校本身。因此主題不是另外一個東西,它就是 所有的母題本身。 3、我將首先談論「顏色」的母題,因為電影是一種以視覺為主的藝術,因此以 顏色構成的母題也最好辨認:並且在教學上具有神奇的效果,學生會非常驚 訝,感覺像是魔術:。在電影的形式構成當中,顏色並不是隨意出現的,它往 往遵循著一定的規則,依此它形成了一個母題。而這個母題是有意義的,這 個意義必須結合內容一起理解。 4、在一部電影中,特定的顏色總會重複出現,並且構成一套有意義的規則。這 套規則將跟隨著故事、情節、內容的發展,呈現有條不紊的脈絡。如果我們 把內容拿掉,單看一個又一個的母題,將會發現這些形式上的重複元素宛如 具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只是此刻它只是抽象地潛伏著,唯有與內容結合之後, 它才會落實,並得到豁然開朗的感受。 5、在此我們的工作是去找出這些特定的、重複的顏色來:注意,顏色通常不會 太多,只會在2—4個顏色間作運用,而以2個顏色最常見:,試著去發現它 們相互之間的關係:各自出現,或者有時也混合出現,:;並且將這種關係與 電影的內容結合:通常伴隨著誰出現,或出現在哪些事物上,:,而得到更完 整的意義。這麼說也許有點抽象,讓我們舉幾個例子,應該就可以很好地掌 握。 舉例:《娜娜》、《現在?很想見你》、《倩女幽魂》 1、《娜娜》 ㄅ、電影《娜娜》描述了兩個個性截然相反、卻同叫「nana」的女孩的故事。其 中一個娜娜熱愛搖滾,個性獨立自主;另一個奈奈嬌柔依賴,男朋友幾乎就 是她全部的世界。這部電影在形式上以「黑色」和「白色」構成了一對母題, 黑色屬於「娜娜」、白色屬於「奈奈」。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娜娜」總是穿 著全黑的衣服、畫著煙燻妝;而「奈奈」則是一身雪白的裝扮,有一張素淨 的臉龐。 ㄆ、到了電影中間,娜娜與奈奈相遇並且走入對方生命,我們發現黑色的娜娜開 始有了白色的裝點:最明顯的一次是奈奈半夜回到兩人租屋之處,娜娜倒地 而睡,地板是黑白相間的方塊:、而白色的奈奈則有了黑色的搭配:最明顯 的一次是緊接在上個鏡頭之後,打工的白色奈奈穿著黑色的靴子,送客的場 景:。她們身上互相有了對方的「顏色」,如果更細心一點,將會發現不止服 裝如此,連她們的租屋和一些飾物也都成為黑白相間的了。 ㄇ、「黑,白」剛好符合主角的兩種形象,或者兩種生命態度,而這部電影要表 現的就是這兩種生命的互補關係。「黑,白」的顏色運用形成了一個母題, 而這個母題又從電影的內容上得到了意義。 2、《現在?很想見你》 ㄅ、《現在?很想見你》講述了一對父子與重生的妻子「澪」相處六個星期,並 重新領悟愛與希望的故事。在這部電影裡,我們可以發現一對以「紅色」與 「藍色」構成的母題,藍色代表著父親與兒子,而紅色代表著妻子「澪」。 ㄆ、因此與父親、兒子相關的一切都以藍色為基調出現,而紅色則伴隨著與妻子 相關的種種。最明顯的紅色運用是:澪的雨傘、日記、蛋糕等等,而在故事 之中也只有另外兩個女生曾以紅色出現,一個是在公司裡照顧父親的「女同 事」、一個是在幼稚園裡照顧兒子的「女老師」,也因為她們同是紅色的關係, 這兩個女性對於父親與兒子來說,正如澪所扮演的角色,一個是妻子、一個 是媽媽。 ㄇ、也因為紅色是主角「澪」的顏色,澪又是父子兩人思念的對象,澪的重生帶 來了愛與希望,因此在這部電影裡,「紅色」便有了主題的意義:它是生命 中的秘密與珍藏,因為相信,一切都要成為真實。在這一對顏色的母題中, 藍色是現實的顏色,紅色則似乎代表著夢幻;然而電影真正要表達的則是: 夢幻將比現實更為「真實」,也因此紅色具有比藍色更重要的主題意義。 3、《倩女幽魂》 ㄅ、《倩女幽魂》講述了一段愛情故事,只是這個愛情發生在人與鬼之間。這部 電影也以「紅色」與「藍色」構成它的顏色母題,紅色代表的是張國榮飾演 的甯采臣,藍色代表的是王祖賢飾演的聶小倩,並且在更廣泛的意義上,紅 色代表著屬於地上人間的一切,而藍色代表的則是地下鬼魂的世界。 ㄆ、這個紅色與藍色構成的母題,又與片頭一開始的「火」與「水」的隱喻結合, 火代表甯采臣與人間一切,水則代表聶小倩與地下所有。而這個「火滅於水」 :鬼比人更可愛:的愛情故事,注定是以聶小倩的地下世界為主的,因此與 《現在?很想見你》剛好相反,是「藍色」獲得了主題的意義。 ㄇ、藍色是地底的世界,紅色是人間的一切,這是一段以鬼為中心的愛情故事, 因此它的種種價值觀也被顛倒處理了,透過人與鬼的對比,我們開始同情鬼 的單純、而懷疑起人世的種種猜忌。這部電影從頭到尾籠罩在一片「藍調」 之中,除了因應故事的需求:描寫鬼的世界: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凸顯藍色 的主題意義:那是女鬼:或者以更現代的術語來說「他者」:、水:作為火的 剛烈對比,它以溫柔包容一切:,以及對於一個不存在的世界的想像:以愛 情表達,涉及了所有那些我們在白天裡忽略的、遺忘的、隔絕的種種:。 所有電影都是紅色與藍色構成的, 1、透過上面三個例子,我們簡單列舉了電影中顏色的母題是怎樣構成的,並且 與內容結合時產生了更為深刻的意義。掌握了電影的顏色母題,往往能對故 事作出更好的評論,甚至在情節發展之前便已知曉後來的結局,而成為一個 先知。比如在電影《亂世佳人》中,「綠色」往往涉及了死亡,於是當我們看 到郝思佳的女兒頭戴綠色髮飾而騎馬跳欄時,便已經預知她將會出現意外; 同樣涉及死亡的還有電影《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的「藍色」,因此當女主角 去夢島度假而竟然身穿一件藍色短褲時,我們也已經可以預見故事在此將急 轉直下,她將昏迷不醒。 2、或許你已經發現了,似乎許多電影都以「紅色」與「藍色」去構成它的母題。 其實比例還要更高,接近百分之九十的電影都是如此:尤以通俗劇更明顯:。 這是因為電影錄製條件的關係,往往會以「紅、藍、黃、綠」四種顏色為主, 而又以「紅」與「藍」最容易構成我們的生活,因此電影裡會一再出現紅色與藍色。然而這只是「外部的理由」,當這些顏色形成一定的重複規則時,它便成為藝術形式的一環,與主題具有密切的關係,因此「紅,藍」:或其他顏色:所構成的顏色母題的「內部的理由」則是一個形式的理由,而形式的理由便屬於廣義的文學、不再只是電影外部條件的問題了。 3、在電影中有各式各樣的母題,每一個系列都有自己獨特的意義、並且與電影主題形成更深刻的關係,這裡只舉出了最顯而易見的其中之一。或許接下來還可以找找一部電影裡的「鏡頭」是否構成了母題,「畫面」、「音樂」、「動作」、「情節」……是否構成了母題,而它們在電影裡又具有怎樣的意義, 4、最後該提醒的是,並非所有電影的顏色都存在著一個母題,有些電影的顏色運用也是隨機而零散的,並不特別強調顏色之間的關係與意義。因此對於母題的尋找不應強求,而且往往還必須與主題密切相關才有意義,否則一部電影重複的事物何其多:主角總會一直出現吧:,把這些都當成母題理解並且強行解釋,便落於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