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及其若干研究动向述评doc

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及其若干研究动向述评doc 《白沙历史地理学报》第3期，2007年4月，第32-74页。 台湾国立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出版发行。 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及其若干研究动向述评 侯甬坚 ,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 陕西西安 710062, 摘 要:近代以来～历史地理学处在历史学、地理学相互接触面上不断求取进步～受学科基本特性——质的性影响～一直保持着学科的最大特点——兼为历史学、地理学发展贡献自身的学科价值。个别地理学者近年提出历史地理学的名实之辨问题～显系学术史和历史地理学研究情形不熟悉所致～因而难以附议。然而～其极力强调的历史地理学“研究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关系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具有积极的学科建设意义～有助于形成新的学科定义～本文对此提出了增改意见。近20多年来～中文文献中的“历史地理学”表述～比之“历史地理”表述～更体现了一种学科整体有所发展的意识和态势,历史自然地理、尤其是历史人文地理之下的三级分支逐渐增多～人称“泛历史地理化”现象～对此种分支学科建立方式～本文强调重在对理论和实例进行深入的学术研究～而不应该是简单的机械复制。历史地理学研究的终极目标～同样是超越学科意义的～即如何展现人类时空发展全景～如何有利于人类社会进步、文明的演进和发展、人类与自然的永久和谐相处。 关键词:历史地理学,学科特性,人类,时空全景,研究动向,定义,终极目标 一、引 言 “作为时间上变异描述的‘历史学’和作为空间上变异描述的地理学，两者不能结合起来——在这个意义上就没有‘历史地理学’的地位”。——美国理论地理学家R.1哈特向写下这段话的时间，距今已接近半个世纪了，有了R.哈特向等人士的远见卓识，有了同行学人对这段话的理解及辛勤的学术实践活动，在学术之林中也就有了历史地理学的位置。 在人类与自然、历史与地理、社会与空间之间建立起相关而新颖的认识，正是历史地理学的魅力所在。由于同人类、文化和各个生产行业的起源及其发展的物质基础、演进历史有关，所以，这一学科与其所包含的学识，逻辑上具有一种利于人类群体和社会安身立命的禀性和超越时空界限的特殊价值。许多关于不同民族起源、迁徙和重建家园的过程，乃至地域社会发展走向的猜想和论证，均可从历史地理学角度获得一种支持性判别和诉求。 本文的研讨，相对于积累丰厚的历史学和地理学理论，已很难达到或超过经典著作的水平。因此，目下研讨的实际意义，只是限定在现阶段的历史地理学范围内，就学界的研究动向和某些不同认识，在尽可能深入分析的同时，表达一下我们出自历史地理学本身的判断和见解。 二、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 1 R.哈特向，《地理学性质的透视》(北京:商务印书馆，黎樵译，1963年)，页102。 1 有关历史地理学概念及其属性追根溯源式的探讨，或发散式的认识，一向都很重要，其间又以历史地理学学科特性的认识把握最为基本，否则仍然可能在一些枝杈上因认识上的分歧而导致分道扬镳。探讨这一类问题，不可能没有不同意见，但尽可能保持思维的广阔性和论述的亲和力，赢得更多同行同行，却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自然地理:历史演进的物质基础 只要一触及近代自然地理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康德(1724-1804)的名字，这2究竟是为什么,因为康德过去曾区别过“现在的地理”和“古老的地理”，这是历史地理学同康德发生关系的地方。此外，康德的《自然通史和天体论》论述了自然演化的问题，也就有了同历史地理学精神上的关联。 据说，在1756-1796年间，作为哲学家身份的康德，曾在柯尼斯堡大学大约反复讲授了48个学期的“自然地理学”课，尽管有人分析康德讲授自然地理学，“只不过3是取得哲学思考的经验知识的途经罢了”，在后世仍然避免不了有人对他的思想进行种种评论。在1990年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中译本“译序”中，历史学者兼译者 和一切旧时代的历史理论一样，康德的历史哲学也没有能避的何兆武先生评论说:“ 免两个根本性的缺陷。第一，他不能正确理解历史的物质基础，从而也就不可能揭示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及其与物质生产发展的联系。第二是，他不能正确认识只有人民群众的实践活动才是历史的创造力;于是他把历史的发展单纯归结为理性原则自我4实现的过程”。 大概正是由于从康德那个时代起，自然地理成为了大学课程名称，以后就被人们普遍接受了。本节所说的“自然地理”词义，在现阶段，已经为许多人换成了“自然环境”一词。然而，在具体的论述中，论者是有不同的表述。1845-1846年，马克思、恩格斯合著了《费尔巴哈——唯物主义观点和唯心主义的对立》一文(此实际上是《德意志意识形态》著作的第1卷第1章)，里面采用的是“地理条件”等词语。其中论述到: 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 确定的具体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受肉体组织制约的他们与自然 界的关系。当然～我们在这里既不能深入研究人们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 入研究人们所遇到的各种自然条件——地质条件、地理条件、气候条件以及其 他条件。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5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 最后一句话即使到现在为止，历史地理学等学科也是这样去做的。至于地理条件等因素在社会发展中起的是什么作用，理论工作者侯鸿勋研究说，马克思主义并不否认地理环境的作用，认为人类社会是不可以离开地理环境而单独地发展的，地理环境是人类社会借以存在和发展的必不可少的物质条件。但是，马克思主义也不同意地理环境6决定论的观点。 地理条件等因素在社会发展中究竟起什么作用,到现在看来，还是黑格尔 2 理查德?哈特向，《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评》(北京:商务印书馆，叶光庭译，1996年)，页215。 3 理查德?哈特向，《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评》，页22。 4 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何兆武译，1990年)，页3。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页24。据编者注，手稿中的这一段话有两处文字删去了，被删去的文字见原文页下注。 6侯鸿勋，《论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页70。 2 (1770-1831)在《历史哲学》书中“历史的地理基础”部分讲的最有趣，即:自然加((7于历史发展的影响不应该估量得太高，也不应该太低。(着重号为原文所加，下同)这是一种颇为高明的说法，它给人以广阔的思考余地，启示着人们多方去利用历史资料，结合历史事实，再去做出高明的判断。 人类经过几十万年的辛勤劳作，特别是经历了最近数百年科学技术的巨大发展，认识到自身所受到的一个最大局限，就是不可能超越自然物质条件的许可，去进行无畏或无所顾忌的活动。坚守在地球上进行发明创造、经济生产等活动，就必须更加珍稀自然环境及其资源。 ,二,历史地理学是从什么方面分出的, 据R.J.约翰斯顿主编《人文地理学词典》中的“historical geography历史地理学”词条，“当地理学在19世纪晚期成为专业学科领域在大学设立时即有历史地理学的讲授。早期历史地理学的主题包括圣地的地理研究、发现和探险史以及国家疆域变8迁史”，这些都是过去常被提及的很有地理意思的历史内容。19世纪中叶，日本开国后同西方接触日多，也传入了历史地理名称概念。1900年12月5日，文学博士坪井九马三在东京大学《历史地理》杂志第2卷第9号上发表《什么是历史地理》的文章，阐述了地理学包括数理地理学、物理地理学、物产地理学、历史地理学和政治地理学的看法，强调“历史地理是地理学的一部分”。坪井最精彩的论述是下面这一段: 就历史地理学而论～地理学为其父～历史学为其母～它终不能与历史学分 离而立～并始终须凭藉史学的协助。而且～将历史地理学之研究当作史学的一 部分并不稳定～将其归属于地理学则是适当的。概言之～历史地理学现为史学、 地理学的“共有领地”。 坪井九马三长期出任东大文科大学地理学讲座教授，他制作过研究地图，考虑过东京地壳的变迁，当然是地理学家身份。他把历史地理研究看作是地理学家的一种职责，同时又把历史地理学看作是历史学、地理学的“共有领地”，明显是看到了历史地9理学同历史学的关联，这属于他的卓绝见识。 因此，在较为普遍的情况下，人们视历史地理学同历史学、地理学都有关系，这种关系究竟如何，往往又因论述者的专业背景和身份有关，而说出或偏向历史学、或 7黑格尔，《历史哲学》(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王造时译，1999年)，页70。书中所举出的史例，可促人掩卷长思: 温带是“历史”的真正舞台。世界划分为旧和新——澳大利亚洲在物质方面没有成熟——南亚美利加洲在物质上和心理上都显得低劣。 现代的移民和中古时代类同的例子。 南美和北美——天主教和耶稣新教。 清教徒殖民和实业状况加在美国性格上的影响——宗教派别的繁多。 团结一致的政治组织的必要～在北美洲并没有感到。 美国和各邻国的关系与美国和欧洲各国的关系不同。——美洲～无论它是“过去”的回声或者“未来”的领域～对于“历史哲学”都少干系。 旧世界,它自古代传下来的限制。 地中海～世界历史的中心地点。 各种特殊的地理特征: ,1,高原——蒙古～阿拉伯沙漠等地, ,2,平原流域——中国、印度、巴比伦、埃及,多数伟大的王国曾经在这些地方发生过, ,3,海岸地——海的影响～依照地理的特征划分旧世界为三部如次…… 8 R.J.约翰斯顿主编，《人文地理学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柴彦威等译，2004年)，页287。 9 参阅侯甬坚，<日本《历史地理》杂志创刊初期的学科概念>，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编《历史地理》第15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页255-262。 3 偏向地理学的见解来(当然也有持兼顾意见的)。事实上，在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时期，历史地理学是从什么方面分出来的，则有不同的情形。 1957年，苏联地理学家С.Β.卡列斯尼克所著《普通自然地理简明教程》在莫斯科出版，1960年1月该书的中译本即在北京的商务印书馆出版。其“绪论”中阐明“自然地理学的任务不仅是研究某一对象的组成和结构，而且要查明过去和将来的发展规律。”原因是“整个景观壳和每一地理景观在其存在期间都经历了很长的历史过程，由于对这一历史过程的研究需要采用其他与研究现代景观不同的方式和方法，所以在自然地理学中，除了普通自然地理学和景观学之外，还分出一支古地理学，专门对景((((观壳(普通古地理学)和各个景观(区域古地理学)整个存在期间的发展史进行研究。”紧接着，С.Β.卡列斯尼克又论述到:“近年来，从古地理学中又逐渐分出一门历史((地理学，它专门研究景观在人类历史时期，即在人类社会的参与和日益增长的影响之((( 下所发生的变化。”这个“近年来”，若理解为作者著书的前几年(20世纪50年代)，则有嫌时间偏晚，因为此时据欧洲19世纪晚期出现历史地理的看法，已晚了半个世纪。10对此，尚需查阅其它文献资料。不过，С.Β.卡列斯尼克已告知了他的意见，在前苏联，历史地理学的分出线路是:自然地理学?古地理学?历史地理学。 由于《普通自然地理简明教程》中译本出版较早，它对当时的中国学者是有影响11的。最近，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石泉文集》中，编入了一组“师友信札选”，第1封是北京大学侯仁之致武汉大学石泉同志(1978年12月10书写)，第2封是北京大学侯仁之致武汉大学石泉、希相同志(1979年1月31书写)，这里摘录第2封信札的内12容: 我过去为招考历史地理研究生所出的入学～很简单～共三题: 第一题～测验对历史地理学学科性质的认识。 第二题～测验对历史地理学学科作用的认识。 第三题～测验对古代地理文献的阅读能力。 例:,一,分别评论下列两种有关历史地理学的意见: ,甲,[引自С.Β.卡列斯尼克:《普通地理学教程》,商务～1961,～ 页4～中间一段。如下:] “近年来～从古地理学中又逐渐分出一门历史地理学～它专门研究景观 在人类历史时期～即在人类社会的参与和日益增长的影响之下所发生的 变化。”[这是我同意的] ,乙,[从我认为是错误的意见中～选一段～不录。] 此信函内容之所以重要，除了引述和传播“从古地理学中又逐渐分出一门历史地理学”等论述外，还表达了作者赞同其见解的态度。同时还将北京大学历史地理学的研究经验，通过信函的方式，传送到南方的武汉大学。就信札书写时间来看，正是改革开放初期，各所大学恢复高考、研究生招生培养的初期阶段。 10 С.Β.卡列斯尼克，《普通自然地理简明教程》(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页3。作者序:本书是1955年出版的、篇幅较大的《普通地理学原理》的缩写本，里面补充了《普通地理学原理》出版后在地理科学中新出现的一些有趣的事实，图的数量也有所增加。落款地点是列宁格勒，时间为1957年6月1日。 11 《普通自然地理简明教程》第3页讲到“从古地理学中又逐渐分出一门历史地理学”外，第40页讲“世界大洲”时，又说“过去将陆地分为世界大洲，然而世界大洲的概念已经成为历史地理概念，已经陈旧了，不符合我们今天对地球的认识水平。”就历史地理内容而言，并不算多。 12 《石泉文集》附录:师友信札选(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文丛，2006年)，页800-802页。信中所称“希相同志”，即石泉先生夫人李涵教授(原名缪希相)。 4 在中国，历史地理学是从什么方面分出来的呢,还是具有别种情况,此前，笔者曾撰写《“历史地理”学科名称由日本传入中国考——附论我国沿革地理向历史地理学13的转换》一文，其中有所分析和归纳。结论是:“历史地理”这一学科名称在1901-1904年间从日本传入中国，传入方式有随近代学制一同引进，国外图书采购和零散译介三种，其来源有日本和西洋(欧美)各国，其顺序以日本为先，其影响以日本为大，但其最终源头则在欧洲的德国等国。国内从沿革地理到历史地理学的转换极其缓慢，概因传统史学根深叶茂，世所罕有，从事该工作者又多为史学出身，非外力(近代学术)推动而不能走完传统史学(沿革地理)到历史地理学的道路。这是中国的经历和经验，同欧美国家有很明显的不同。 至于近现代地理学对历史地理学的影响似乎已超过了历史学(表现在学会组织和学科属性等基本理论问题的探讨)，那是1949年之后的情况，下面将会有所涉及。 ,三,学科特性:展现人类时空发展全景的历史地理学 首先，我们试图将学术界的有关资料和看法作成表1，以集中展现历史地理学科的演变过程: 表1 历史地理学(或内容)在不同时代知识体系中的归属 时 代 归 属 特 征 示 例 古代:史部地理类 历史包含地理内容 沿革地理盛行 正史地理志 (传统目录学编排形式) 西北史地之学延续;北平《禹近代:史学门类 包含沿革地理;历史地史地不分家 贡》半月刊、南京《史地学报》(同时受到地理学影响) 理概念开始引入 创办发行 地理学的组成部分; 现代:自然科学、 主要研究历史时期地理或历史学的组成部分; 历史地理学性质认识多样化 人文社会科学 环境及其演变规律 或为边缘学科 1949-1966年，竺可桢、黄秉维、孙敬之等地理学家出于对地理学发展的关心，对利用历史文献资料研究过去地理状况的工作，或对依靠历史学、地理学的力量培养历史地理专业人才的工作十分看重，发表了很好的想法。1962年，侯仁之发表《历史地14理学刍议》一文，强调了“历史地理学是现代地理学的一个组成部分”的学术见解，对学术界影响很大。具体表现则是部分学者不承认在历史学、地理学之间存在边缘学15科。但是，学术界仍然有不同意见在寻求表达(表2)。 13 侯甬坚，<“历史地理”学科名称由日本传入中国考——附论沿革地理向历史地理学的转换>，《中国科技史料》21卷4期(2000年12月)，页307-315。参阅葛剑雄、华林甫，<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地理研究>，《历史研究》，3期(2002年)，页145-165。该文对沿革地理的评价是:中国沿革地理虽然是一门专门的学问，却一直没有形成一门学科，所以数百年来除了有少数几位专治沿革地理的学者之外，大多只是历史学家、经学家、训诂学家、文学家、金石学家的副业，它的成果主要也是作为历史学和其他学科的注释检索之用„„。这是学者对沿革地理的较新看法。 14 侯仁之，<历史地理学刍议>，《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第1期(1962年)，转引自侯仁之，《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年)，页3-17。 15 史念海，《中国历史地理纲要》(上册，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一章“绪论”第八部分，题目是“中国历史地理学并非边缘学科”，阐述了具体理由，可以参考(第11页)。 5 表2 对历史地理学是否为边缘学科的不同意见 立足点 归属意见 出处 学界反馈 出处 研究对象所具“随着科学研究的发展，介马正林《中国历史地“以上论述，把历陈昌远《中国历有的特殊的矛于两门或两门以上学科之理学三十年》，刊《中史地理学与历史学史地理简编》，盾性 间的边缘学科是存在的，但国历史地理论丛》第1截然分开，这种看河南大学出版 历史地理学却是纯粹的地辑，陕西人民出版社，法我认为不利于历社，1991年， 理科学„„” 1981年，196-236页。 史地理学的发展。” 页1-2。 研究历史地理“现代科学的发展已经证陈昌远《中国历史地 现象的变迁，不明边缘学科具有强大的生理简编》，河南大学出 能离开当时具命力，把历史地理学作为历版社，1991年，页2。 体的历史条件史学与地理学交叉的边缘 (如生产关系学科，对于发展历史地理学 的变化) 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历史地理学界关于该学科性质或属性的讨论已多，历史地理学同历史学、或 地理学之间关系均极为密切的诸多事实，应该说也是十分清楚的。历史地理学与生俱 来的最大学科特点——就是为历史学、地理学的发展贡献自身的学科价值。在历史地16理学的发展过程中，不仅是地理学，历史学也惠予其相当多的支持和关注，而且还以 多种形式表明了历史地理学也是历史学不可或缺部分的卓见。 参加学科性质讨论的每一位学者，都有自己的专业背景，这是为之贡献独到见解 的知识源泉。问题还是在于历史地理学很特别，“历史”不仅仅是时间因素及其指示， 它还是无所不包的，最大的包含量级，是包含着自然界的演变过程和人类社会的发展 过程。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今日成为往日，会有更多的研究内容进入历史范畴。“地理” 的内容也极为丰富，按照综合地理学或地理科学的认识，也包括着大气层和地球表层 之间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总的情况。正因为历史地理学面对着这样一个时空范围及 其之内的人类历史发展内容，所以它不同于一般的学科，它具有自己的特性。1946年 (按原著出版时间)，理论地理学者R.哈特向在《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 评》一书中有一段非常重要的话，他说:“历史地理学不是一个可与经济地理学或政 治地理学相比的地理学分支。它也不是历史学的地理，或者地理学的历史。更恰当地17说，它是另外一门地理学，其本身是完整的，具备其所有各分支。”试回顾一下我们 所知道的地理学，与其它地理学分支学科相比，历史地理学确有其特殊性，尤其是“历 史地理”名词概念的构成上。这一点感受，我曾做过表述:“由于历史一词本身含义 广泛，历史学又常与地理学相提并论，均为阐述人类社会存在形式的专用词语，历史 作为修饰语接于地理一词之前，比之经济、文化、社会等词语接于地理一词之前，构18成的经济地理、文化地理、社会地理等术语，要更难理解„„”。此处，“历史地理” 的构词之所以难以理解，主要在于用词特殊，所含内容异常丰富，且具有较大的解释 16 对1919-1949年中国历史地理学的形成和演变，可参阅彭明辉著《历史地理学与现代中国史学》，张玉法主编， 中国现代史丛书4，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5年。 17 理查德?哈特向，《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评》(北京:商务印书馆，叶光庭译，1996年)，页214。 历史地理学作为“历史学的地理”来讲，是德国地理学家阿尔弗雷德?赫特纳(阿尔佛雷德，Hettner)的意思。 赫特纳在其所著《地理学——它的历史、性质和方法》(商务印书馆，王兰生译，1983年/原版1927年)第3章有 专节(第8节)论述历史地理学，说过“应该说它只能是一门关于历史的地理学”的话(页171)。其意仍需予以阐 释，稍微详细的论述见该书页170-172。这里(页170-171),他所说“与其说它(指历史地理学)是地理学的一部 分,不如说是和地理学相邻的科学”，也很有意味。 18 侯甬坚，<日本《历史地理》杂志创刊初期的学科概念>，页255-262。 6 性。 19按《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卷中的“历史地理学”词条所述，历史地理学是一门有关“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的学科”。其论述依据详见侯仁之先生20所著《历史地理学四论》各篇。其中最主要的依据是指近代以来，从地质研究到哲学家的经典论述，自然界处于永恒变动的认识已成为普遍真理，因而有了从时间上对地理学进行划分的做法——分为古地理、历史地理、现代地理三段，只是到了这个位置上，历史地理学才获得了R.哈特向所说的“它是另外一门地理学”的意义。于是，也就有了下面这一种为大家所熟悉的论述:即“历史地理学正是研究地理状况前后相继21的历史，它的研究对象同现代地理学是完全一致的，只是时间上先后不同而已”。 但是，我们的认识还不能到此为止。在关于“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的学科”定义的延长线上，历史地理学还有什么作用呢,搞清楚不同时代地理环境的基本面貌(为地理学和地球科学贡献学科认识)，就是历史地理学的最终目的吗,我们认为，在弄清楚地理环境及其演变的过程和内容的同时或者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待着历史地理学，那就是必须对不同地域乃至全世界的社会历史发展同地理环境的关系进行不懈的研究。这种关系，学术界很早就简称它为“人地关系”，地理学家尤其是人文地理学家常把它看作或评价是地理学的核心问题。正因为有史以来的“人地关系”是在人类时空发展全过程中展开的，内容极其丰富，从事该项工作研究就涉及众多学科，而历史学科、地理学科无疑是其中最主要的。 关于人类在自然界的生存和作用，专业或理论经典著作从来都没有忘记或忽视过，这里面的活动主体，或被称为“人们”，或被称为“人类社会的参与”。只是限于过去地理环境研究所遭遇的种种困难(记录欠缺、文理科分家等)，加之意识形态压力下形成或留存的探索障碍，还有适应不同研究阶段的要求以改进研究方法等具体情况，才能在艰难的工作中迎来激动人心的科研前景。也就是说，在过去地理环境基本面貌越辨越明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把非常想推进的人地关系研究——社会历史发展同地理环境关系的课题列为主攻方向。 了新的提法。这一年，蓝勇教授出版对历史地理学的时空理论探讨，在2002年有 了《中国历史地理学》一书，在“现代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意义”题目下，提出了“尽全时空观念。”随着这部著作的流行，其概念在青年学生中已较为流传。关于“尽全时空观念”，作者是这样阐述的:“任何事物都由具体的时空组成，这样，对历史客体的认识应由地域性客体和时间性客体两大部分组成。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要全面、客观、准确地认知客体，首先既要尽可能地占有所有历史时间信息符号，也要尽可能全面地占有所有历史地域信息符号。我们如果只尽全地占有了时间信息符号，而无机或主观地选择少量地域信息符号，那么对历史客体的认识结论将是不准确的，有时甚22至是完全错误的。”据蓝勇教授自述，在1996年北京国际历史地理学学术讨论会小组发言中，他曾提出历史地理学的发展方向应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应向“人地时空学”23发展。 现在，我们需要极其认真地来打量我们已相当熟悉的历史地理学科名称，其含义 19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地理学》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部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卷“历史地理学”词条(侯仁之撰写)，(北京、上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0年)，页276-280。 20 侯仁之，《历史地理学四论》(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年)。 21 马正林，<中国历史地理学三十年>，史念海主编，《中国历史地理论丛》第1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页196-236页。 22 蓝勇编著，《中国历史地理学》(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页20。 23 在《中国历史地理学》一书中，蓝勇的论述是:“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现代历史地理学在思维方式上有了更加鲜明的学科特色，尽全时空观念和人地互动观念成为学科的独立发展的基础。这两个鲜明的特色为现代历史地理学逐步成为独立的一级学科——‘人地时空学’创造了条件”(页6)。 7 和意义果真是极为丰富的:a.“历史地理”四字，透露着最接近、最易发生联系的两个学科名称——历史学和地理学;b.按照汉语词义，“历史”对应着时间，“地理”对于着空间，时间、空间——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存在形式，将二者并列，体现的是研究对象的时空意义;c.“历史”作为修饰语置于“地理”前，可以同今日地理相区别;d.以“历史地理”作为一种学问、一门学科，体现了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在研究领域划分上的一种包容和远见。我们已看到，近代以来，历史地理学处在历史学、地理学的相互接触面上不断求取进步，受学科基本特性——质的规定性影响，一直保持着学科的最大特点——同时为历史学、地理学发展贡献自身的学科价值。在近百年的研究历程中，所逐渐形成的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即在于按照约定俗成的学术研究规则，分区分级分时段分要素直至综合地、真实地展现人类时空发展全景。 那么，究竟是谁或什么情形赋予历史地理学如此大的职责和学术使命呢,我们想，只能是缘于地理学、历史学之间所存在的那一种天然联系，是历史发展空间本身，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形式使然，是深切感受到这种历史使命并不断地辛勤探索、勇于诠释历史地理学科指归的学术先哲和前辈。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清楚了，历史地理学需要做的工作是: 1(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 2(研究历史上不同地域人群的社会生产和生活。 3(在逐步复原了的地理环境基础上，探索社会历史发展同地理环境的关系，用以尽可能真实地展现人类时空发展的全景。 三、近年学术界研究动向述评 由于历史地理学概念的构成及其学术史具有一定的复杂性，不少历史地理学者出于学术自觉，对其保有一种专业理论上的探索兴趣，陆续发表了一些学术见解，在近年学术界的研究动向中，表达出较为激烈意见的还是来自于地理学界。 ,一,评近年提出的历史地理学名实之辨 242001年10月，孙天胜等发表《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属性辨析》一文，提出历史地理学科的命名存在“名实不符问题”，需要“正名”，经过分析探讨，该文向人们描述了两种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情形和路径: (现状)第1条路: 历史角度(或时间纬度)?研究过去的地理环境?地理历史学(正名后)?归类于历史学科 (真正意义上的)第2条路: 地理学角度?研究社会历史发展及与地理环境的关系?历史地理学?归属于地理学 图1 历史地理学研究的两种情形(据孙天胜等论文) 该文首先交代了历史地理学界较为一致的学科定义，即它是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的学科。然后提出立论依据——人文地理学中的“××地理学”都是指“××”与地理环境关系的学科，于是追问:“历史地理学为什么就不是研究人类历史与地理环境的关系的学科了呢,” 其次，该文提出应按照学科名称的偏正结构去理解地理分支学科，文中随之举例:“文化地理学主要是从地理学的角度去研究人类文化”，于是发问:“为什么唯有历史 24 孙天胜、曹诗图、陈国忠，<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属性辨析>，中国地理学会人文地理专业委员会、西安外国语学院人文地理研究所编，《人文地理》16卷5期(2001年)，页80-83。 8 地理学例外，不是由地理学的角度研究社会历史呢,”进而就断定:“现实的历史地理学根本没有走从地理学的角度去研究社会历史这一条路，相反倒是由历史角度(或时间纬度)研究过去的地理环境。” 该文引用人文地理学界论著，将历史地理学划分为人文地理学之下的一个学科，很少交代为什么要这样做——本文判断其做法，一是两者之间有某些联系，二是出于一种方便。 我们认为，《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属性辨析》一文体现了对历史地理学发展状况的关心，提出并极力强调的“研究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关系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具有积极的学科建设意义。文中所讨论的主要是学科认识和研究路径问题，展开这一讨论的重要基础，理应是对历史地理学术史及已问世历史地理学论著的熟悉理解。 该文作者对于研究路径问题，显然是熟悉的，因为文中明确说到;“只有了解历史时期的地理环境及其作用，才能正确而又全面地了解历史，了解文化的衍生背景、形 具体的、详细成机制，才能发现隐藏在历史表象背后的某些奥秘”(第82页右侧)，“地讨论区域的、小时段的这类问题，则应该属于历史地理学”(第81页右侧)。既然如此，该文作者何以对历史地理学界的研究状况，还持有较多的批评呢, 一个可能属实的基本现象是，历史地理学界关于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关系的宏篇大论就是少，而多“对历史时期的地理环境及其演变的探微考证”;那么，这是为什么呢,这与中国历史地理学的优良学术传统有关，因为它的前身是沿革地理，而沿革地理的考证方法到现在仍被视为必不可少的治学门径。二是为基本的研究情形所决定——历史文献记载本身歧异矛盾之处就是多，不进行考证就不能弄清基本史实，不能拥有可靠的研究基础也就无法想象可以获得好的研究结果。在此基础上，经过多少年的磨砺和思索，面对极为复杂而又看不见的研究对象(它们存在于往日)，直接而宏观地去研究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的关系，不会是谨慎的历史地理学者的首要选择，而在小区域、小时段内进行个案或中观、微观研究，易于把握研究主题的结构和基本过程，便于揭示其区域和时代特点，则是学者们不约而同的兴趣。也就是说，关于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关系的基础研究，每日都在进行之中，只不过是隐藏在大量的专题考证分析之后，不易为人所觉察。另外一方面，即使现在，也有一些历史地理学内外的学者在直接或间接地探讨各种人地关系问题，较大和较深入的此类研究不妨待以时日。 可能也是考虑到历史地理学科的边缘性，该文不以历史地理学的评论为限，而是对历史学界、地理学界以很重的批评。对于历史学界，文中说“许多历史学专著与教科书中，很难发现一点有关社会历史发展的地理背景和地理环境影响作用的论述”(第82页右侧);对于地理学界，文中说“我们发现，地理学在史地结合的研究上比历史学更加迟钝，地理学界在许多重大的社会历史事象面前十分漠然”(第83页左侧)。面对这一批评(当然要考虑是否能够落在实处)，越发感到历史地理学要做的工作很多，也只有多做、做好研究工作，方能为历史学、地理学提供更实际的学科价值。 在此，我们清楚了《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属性辨析》一文向人们描述的两种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情形和路径，实际上并不存在，其间呈现的是从第1条路到第2条路的递进关系，按照理想的科研工作程序来说，只有走或走完了第1条路，第2条路才会出现。实际工作中不排除有同时并进的情况。就整体而言，随着研究的深化，会有更多的人来研究社会历史发展与地理环境的关系，对此，可以说是殆无疑义。于是，该文提出历史地理学的“名实之辨”、“正名”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因而本文也就不加附议。 下面对《历史地理学的学科属性辨析》一文中的若干表述再稍加指陈。 9 1(该文中“后来教育部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在学科划分时，却又将历史地理学列为历史学的二级学科，同时在地理学中取消了这个二级学科，改划在人文地理这个二级学科之下，成为一个三级学科”一段话，叙述多不确切。一是文中的“后来”当作1990年10月，“学科划分”事系指《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的修订，此时的主管部门则为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二是相对于1983年试行的《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称“试行草案”)，新的修订不是从“地理学”中取消、“历史学”中列入了“历史地理学”，而是在“地理学”中取消、在“历史学”中继续保留“历史地理学”这个二级学科。25关于这一处修订，在历史地理学界曾有比较激烈的反映。三是上述目录中的“地理学”(0705)下，只有自然地理学(070501)、地貌学与第四纪地质学(070502)、人文地理学(070503)等6个二级学科，并没有三级学科的设置，将历史地理学“改划在人文地理这个二级学科之下，成为一个三级学科”的说法，其根据只能见之于其它论著26(如该文一开始所述“地理系所使用的教科书”)。 2(该文中有若干不当措辞。如叙述学科属性争论时，有“前两学界中也都出现了叛逆’，投到对方‘营垒’中去”的说法(第82页左侧);还有在历史学、地理学‘ 之间，“好在有了一个‘历史地理学’可以作为沟通的桥梁了，却又被‘王母娘娘’拆散”的说法(第82页右侧)，类似的表述，与实际情况有距离，为目前同类学术论文中所未见。 ,二,“历史地理”和“历史地理学”表述之差异 2002年，姜道章教授曾致函本文作者，就历史地理学研究工作说出一种看法:“英文Historical Geography有两种意义，一为‘历史地理’，二为‘历史地理学’，国内有些学者好像并不区别两者”。这一点，对于从事历史地理学理论思考者来说，是27一种有益的提醒。 英文Historical Geography术语，Historical之意为史学的、有关历史的、历史上的、过去的，通常做定语，而Historical Geography之意为历史地理学。其词源及其时代性则有待探究。日本《历史地理》杂志第1卷第4期(1900年1月5日)载文《关于历史地理的名称》，已交代了“历史地理”是英文Historical Geography的日语译语，按照当时的理解和表达，以及学会和刊物的名称表示法，可以认为这是当时的标准译法。 1934年3月1日，《禹贡》半月刊杂志在北京问世，创刊号封面印有英译刊名，为The Evolution of Chinese Geography(中国地理之沿革)，用了整整一年，到第3卷第1期(1935年3月1日)，英译刊名改成了The Chinese Historical Geography，意即“中国历史地理”。随着《禹贡》半月刊的流行，此后就习称“历史地理。” 前述国家主管部门所颁定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也是写法不一，1983年版是两种写法都有(“历史学”下写“历史地理”，“地理学”下写“历史地理学”)，1990年版在“历史学”下的写法不变，1997版则在上一版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学”字，成为今日都遵行的“历史地理学”。 25 参阅侯仁之，<再论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北京大学学报》(历史地理学专刊，1992年)，页1-5;陈桥驿，<学论与官论>，阙维民主编，《史地新论——浙江大学(国际)历史地理学术研讨会文集》(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2年)，页111-118。 26 侯甬坚，<授予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调整与历史地理学>，侯甬坚，《历史地理学探索》(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页12-19。 27 已有历史地理学者注意到这一情况，称之为“‘历史地理’和‘历史地理学’两词的混用”，参见阙维民《历史地理学的观念:叙述、复原、构想》(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0年)页第106-107一段及注?。 10 于此可见，在现阶段的研究工作中，在未加说明的情况下，“历史地理”、“历史地理学”的表述意义完全可能是一样的，因为在具体的叙述语境及行文习惯中，作者可以自由地使用自己认为方便准确的表达方式，而所述对象却是同一个。尤其是“历史地理学”的表述，既着眼于学科意义，也包括准备研究的事实部分，具有更大的包容性。 为什么说姜道章先生之言对于大家都是一种有益的提醒呢,从事历史地理学研究的人们(包括学习阶段)，会不同程度地接触其学术史或选题的研究史，看到前人取“历史地理”术语进行研究，自己也就会效法。人们刚开始使用它时，多看重它的实际内容(事实部分)，及至越近的时期，随着积累在开阔的视野中不断增加，对学科体系乃至每一学科名称的化更加讲求，此时，在具体术语后加上一个“学”字，成为“某某学”，即反映着现代人不断增强了的学科意识。此类工作，如今常被作为一种独特研28 究方法(历史地理学的)来使用。 因此，我们说，在有关学科见解的一些细微表达之处，“历史地理学”比之“历史地理”的表述，更加体现了一种学科整体有所发展的意识和态势。 四、简评“泛历史地理化”的学科建立方式 早在50年代的中苏友好时期，一位名为В.К.雅尊斯基的苏联历史地理学者的作29品介绍到国内，文章题目是《马克思主义历史地理的目的和任务》。该文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注意研究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发展史，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历史地理包括历史自然地理、历史人口地理、历史经济地理和历史政治地理四个方面的看法和根据，属于最早见诸于文字的历史地理分支学科名称。 1982年9月，中国地理学会和复旦大学联合举办的中国历史地理学讨论会在上海召开，对于现代地理学已经形成的三个基本分支，即自然地理学、经济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或社会文化地理学，会上说“今后在历史地理学的研究中是否也要相应地划分为三个基本分支，也是值得考虑的”。此时，许多领域的学术活动刚刚开始恢复，人们一方面在回想和接续被十年动乱中断了的学术研究题目和工作，另一方面还要睁大眼睛，看看国外都做了什么新的研究。1984年9月，《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卷的《人文地理学》分册，在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迅速推出，主编李旭旦教授在“前言”中说:这是“先行出版，以应当前之急需”。分册中的词条琳琅满目(不少还列有“参考书目”)，使读者的眼界大开。 表3 《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人文地理学》分册中列岀的分支学科 编号 分支学科 撰稿人 下含条目(另有撰稿人) 备 注 1 经济地理学 吴传钧 资源地理学，能源地理 一门重要的分支学科 2 农业地理学 邓静中 农业部门地理，种植业地理，畜牧业地理，成为一门学科则是近百 林业地理，水产业地理 年间事 3 工业地理学 李文彦 工业部门地理，重工业地理，钢铁工业地理，是经济地理学的一个分 化学工业地理，轻工业地理，手工业地理 支学科 4 交通运输地杨吾扬 客流地理，货流地理，交通运输部门地理， 理学 铁路运输地理，内河运输地理，海洋运输地 理，公路运输地理，管道运输地理，航空运 输地理，城市交通运输地理 28 譬如，张萍所著，《地域环境与市场空间——明清陕西区域市场的历史地理学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 29 В.К.雅尊斯基，《马克思主义历史地理的目的和任务》，《新建设》1951年10月号。 11 5 商业地理学 鲍觉民 是经济地理学的一个分 支学科 6 人口地理学 王熙柽 劳动资源地理 一门较新的分支学科 7 聚落地理学 王嗣均 是以聚落(居民点)为研 究对象 8 城市地理学 王嗣均 20世纪成为一门学科 9 政治地理学 李旭旦 人文地理学的一个分支 10 军事地理学 王仕杰 11 社会地理学 李旭旦 民族地理学，感应地理学和行为地理学 人文地理学的一个组成 部分 12 文化地理学 王熙柽 语言地理学 20世纪20年代成为人文 张文奎 地理学的一个分支 13 人种地理学 孙关龙 14 计量地理学 林炳耀 地理学的方法论学科 15 旅游地理学 郭来喜 发轫于20世纪20年代 资料来源:李旭旦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人文地理学》分册(北京?上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4年)。 在50-70年代间的历史地理研究，已找到一些重要的领域和地区，实际上也是专题性质的研究，诸如沙漠的历史地理研究、城市的历史地理研究，黄河、运河的变迁、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土地利用方式、地区开发、交通开辟等。一些学者的选题，除了自己的部分兴趣外，主要是配合当时的生产形势，来展开有针对性的研究工作。 1982年1月，中国科学院《中国自然地理》编辑委员会组织编写的《中国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分册在北京的科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共12个分册)，谭其骧、史念海、陈桥驿三位历史地理学者均列为编辑委员会委员，还有更多的历史地理学者参加了这一分册的撰写工作，从中体现了他们的历史自然地理专长。 地理学》卷撰写的“历史地理学”词1990年，侯仁之教授为《中国大百科全书?30条，之下历史自然地理学、历史人文地理学、区域历史地理、历史地图研究四项并列31，显示的是二级分支学科。里面在“历史自然地理学”之下述及历史气候、历史植物地理、历史地貌、历史水文地理，提到历史动物地理、历史土壤地理等方面，判断认为“随着各自然要素的历史地理变迁研究的深入，历史综合自然地理研究也已开始受到重视”;在“历史人文地理学”之下述及历史人口地理、城市历史地理、历史经济地理，提及历史文化地理、历史民族地理、历史军事地理等领域。这一内容丰富的词条，无疑是对但是学界研究工作的一次归纳。 到1990年11月，复旦大学在上海主办“国际中国历史地理学术讨论会”，谭其骧教授做了题为《积极开展历史人文地理研究》的主题报告。报告指出:“建国以后将近30年，人文地理遭受冷落，大致和社会学、法律学等学科一样，长期废而不讲。我们历史地理学也受其影响，只注重历史自然地理，忽视历史人文地理，除了历代的疆域 32政区不能不讲外，对人文地理的其它方面，绝少有人肯花力气去钻研。„„”此次讨 30 《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卷“历史地理学”词条(侯仁之撰写)，页276-280。 31 1964年，黄盛璋发表<论历史地理学一些基本理论问题>论文(《地理集刊》第7号，北京:科学出版社)，已提出历史地理学的研究范围，有历史自然地理、历史人文地理、历史区域地理、历史地图学。 32 谭其骧，<积极开展历史人文地理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1年1期，页1-8。此报告后经修订补充，以<历史人文地理研究发凡与举例>为题，发表在《历史地理》第10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页19-32。史念海在《河山集》4集(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年)“自序”中也认为，1982年1月《中国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出版后，“有关历史自然地理的论文先后层出不穷，取得了若干值得称道的硕果。可是历史人文地理就 12 论会后，历史人文地理研究在各地迅速展开，甚至可以说至今仍不减其锐势。 为了对截止目前的历史地理学分支学科论证和发展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掌握，本文编制了表4“海外引入及大陆学者提出的历史地理分支学科”。出于谨慎的态度，这里先对表4内容予以简要的说明: 1(遵从学界习惯，选择“历史，某名词”、“某名词，历史地理”或“历史，某名词，地理”的分支学科构成方式类资料入表，其它如地名学、方志学、古都学等相关资料不列入。 2(以实际工作为凭，尽量选择有历史地理分支学科名称表述的专题研究或有影响的论著入表(以已出版著作为主)。 3(表中“提出时间”项，只有相对的指示意义，因为作者的思考研究乃至发表文字，或者还有更早的，也不排除其他学者(包含相关领域)在此前思考或提出过同样看法。有的表框如果连有指示意义的“提出时间”都不能确定的话，只得暂时空缺待补(在表中所放位置也是相对的)。 4(对表中资料，甚望得到学术界同行的修订补充，尤其是得到熟悉港台学术界论33著同行朋友的帮助。 表4 海外引入及大陆学者提出的历史地理分支学科 分支名称 提出时间 作者 论著名称 发表出处 学界延续或反响 龚高法、张丕远、吴祥定、张瑾 瑢编著《历史时期气候变化研究 <中国历史上气候之《东方杂志》方法》(北京:科学出版社，1983历史气候 1925年 竺可桢 变迁> 22(3)-1925 年);施雅风总主编、张丕远主编 《中国历史气候变化》(济南:山 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96年);等 中国科学院编辑委员会编(谭其 骧、史念海、陈桥驿负责)《中国历史自然地1951年10В.К.雅<马克思主义历史地《地理知识》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分册理 月引入 尊斯基 理的目的和任务> 2(10)-1951 (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年); 等 杨纯渊《山西历史经济地理述要》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 年);尹玲玲《明清长江中下游渔历史经济地业经济研究》(济南:齐鲁书社，同上 同上 同上 同上 理 2004年);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 中心主编《港口,腹地和中国现 代化进程》(济南:齐鲁书社，2005 年);等 葛剑雄《西汉人口地理》(北京:历史人口地人民出版社，1986年);韩光辉《北同上 同上 同上 同上 理 京历史人口地理》(北京:北京大 学出版社，1996年);费省《唐代 不免相形见绌，有些部分的论著显得过少，历史军事地理就是这样的一个部分”(页1)。 33 可参考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赖福顺教授所撰《台湾历史地理学的过去、现在与将来》论文，收录在国立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编印《第一届白沙历史地理学术研讨会 历史地理学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论文集》，2006年9月，页5-1/40。 13 人口地理》(西安:西北大学出版 社，1996年);等 周振鹤《西汉政区地理》(北京: 人民出版社，1987年);周振鹤< 建构中国历史政治地理学的设历史政治地同上 同上 同上 同上 想>，《历史地理》15-1999-1/19;理学 胡阿祥《六朝疆域与政区研究》 (北京:学苑出版社，2005年); 等 《历史植物地理学北京:科学出版社，1960年 文焕然等:《中国历史时期植物与引论》 1960年中译本 历史植物地Ε.Β.吴动物变迁研究》(重庆:重庆出版理 鲁夫 北京:科学出版社，社，1995年);等 1964年 《历史植物地理学》 1964年中译本 谭其骧<历史人文地理研究发凡《地理集刊》第7与举例>，《历史地理》历史人文地<论历史地理学一些号(北京:科学出1964年 黄盛璋 10-1992-19/32;邹逸麟主编《中理 基本理论问题> 版社，1964年)，国历史人文地理》(北京:科学出页1-17 版社，2001年);等 石泉《古代荆楚地理新探》(武汉: 武汉大学出版社，1988年);孙进 己、冯永谦总纂《东北历史地理》 第1、2卷(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历史区域地同上 同上 同上 同上 出版社，1989年);邹逸麟主编《黄理 淮海平原历史地理》(合肥:安徽 教育出版社，1993年);李孝聪《中 国区域历史地理》(北京:北京大 学出版社，2004年);等 《古地图论文集》(北京:文物出 版社，1975年);谭其骧主编《中同上 同上 国历史地图集》八册(第1-7册， 地图出版社，1982年，第8册，历史地图学 1964年 黄盛璋 地图出版社，1987年);曹婉如等，《地理集刊》第7 《中国古代地图集》三册(战国-<编制历史地图的一号(北京:科学出 元;明代;清代，北京:文物出些理论与方法初探> 版社，1964年)， 版社，1990、1995、1997年);等 页18-30 同书编写组《陕西历史念海《河山集》4集(西安:陕史军事地理概述》，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年);施历史军事地西安:陕西人民出1974年 史念海 前言(是年整理编辑和金《中国历史地理研究》第3理 版社，1985年 了《陕西历史军事地编(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理资料》) 2000年，页328-39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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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蒙古历史地理》，其含义仍同于“历史区域地理”。“城市历史地理”的习惯称法，与此有相近之处。在中文文献中还有“民族历史地理”、“军事历史地理”、“农业历史地理”这样的称法和写法，突出的是“某名词”，也就是某学科，这是相关领域学者的习惯，同历史地理学者的命名是有区别的。还有考古地理学，它是考古学、地理学之间的结合，主要通过考古资料及考古学方法来研究人类社会和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相似的一个学科名称为“环境考古”)。 3(释义。比之提出新的分支学科，不能稍微有所放松的是对这一分支学科名词的释义。譬如“历史地图”的概念，容易同“古地图”一词相混淆，华林甫教授对此给予了分辨。“按照历史地理学界约定俗成的观念，‘古地图’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使用传统方法绘制的当时的地图，即古人、近人绘制的‘当代’舆图，属于文物或准文物，比较著名的有放马滩地图、马王堆地图、《禹迹图》、《华夷图》、朱思本《舆地图》、罗洪先《广舆图》以至于清朝皇家的各种内府舆图等。”而“‘历史地图’是指‘今人’以其所在时代的当代地图为底图、依照‘今人’需要、以历史上某一年代或时期的地理状况为内容而编制的地图。因表现对象为绘制者所在时代以前的历史时期内容，习称‘历史地图’。所以，‘历史地图’既有古人绘制的，如北宋税安礼《历代地理指掌图》、清末杨守敬《历代舆地图》等;也有现代人编绘的，如谭其骧主编《中 34 表4所揭蓝勇教授的《西南历史文化地理》一书，在“历史文化地理”名词之下，还有针对具体研究内容的历史人种和民族源流地理、历史时期西南教育地理、历史时期西南学术文化地理、历史时期西南信仰地理、西南历史丧葬文化地理、历史时期西南艺文地理、西南历史饮食文化地理、西南历史服饰文化地理、西南历史民居文化地理、西南历史交通文化地理等的表述，无疑给如何健全历史地理分支学科研究的论题，提出了需要进一步思考的材料和问题。 35 李并成，《河西走廊历史地理》第1卷(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5年)。 36 周清澍主编，《内蒙古历史地理》(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4年)。 17 37国历史地图集》、国家地震局与复旦大学联合主编的《中国历史地震地图集》等。”从事历史地图学研究，不可缺少的是对古地图的识别和研读，但二者的异同必须分辨和界定清楚，然后才能有利于历史地图学的研究工作。 4(问题。近20多年来，历史自然地理、尤其是历史人文地理之下的三级分支或更次一级分支逐渐增多，人称“泛历史地理化”现象。对此种分支学科建立方式，重要的是对理论和实例进行深入的学术研究，反复验证和修改，谨慎从事，再予发表，而不应该是简单的机械复制，视作一个个空白去填补。在工作中，现代人文地理学诸多分支学科的发展固然可以作为参考，但不少内容是历史阶段所没有的，既便是有的部分也可能同现今的情况大相径庭。因此，挖掘历史时期独特的内容和现象，探讨其历史结构及其表征，是建立新的分支学科的主要方向。 值得关注的是，近十多年来的历史自然地理研究面临着后继乏人的景况。这里以历史动物地理分支为例。据动物地理学家张荣祖先生论文:“动物地理学自创始(19世纪后期达尔文,华莱斯时代)以来，一直偏重于历史动物地理学分支的研究。由赫38瑟(R.Hesse)为主在本世纪初逐渐加强的生态动物地理学，一直处于次要的地位。”郑作新先生为《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撰写的“动物地理学”里也划分了一个“历39史动物地理学阶段”，这些主要是国外的情况。在国内，前后有何业恒先生的《中国40珍稀兽类的历史变迁》、文焕然先生的《中国历史时期植物与动物变迁研究》著作出41版，但是鲜有专事同一研究领域的继承者。历史植物地理研究领域也是如此。河湖研究方面，长期以来主要是河道、湖泊变迁的研究，很少进入历史水文地理的研究框架。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是大学历史、地理系分科学习，一文一理，课程分开，完全不同，相互之间的结合通融，只能在研究生阶段去提高了。历史上史地不分家的传统，结果是分了家。 4(前景。前面引用了R.哈特向的话，即“历史地理学不是一个可与经济地理学或政治地理学相比的地理学分支。它也不是历史学的地理，或者地理学的历史。”他还说:“更恰当地说，它是另外一门地理学，其本身是完整的，具备其所有各分支。因此赫特纳说:‘任何区域，在其历史中的每一个时期，理论上都可能有它的历史地理，而且 42每一时期都应该撰写;历史地理不止一个，而是很多很多’”。在大陆20余年来的学术探讨中，历史地理学的分支学科出现了很多，似乎都在证实美国人R.哈特向、德国人赫特纳两位权威说法的有效性。 1975年，英国《历史地理学杂志》创刊，许多欧美学者在这里成为历史地理学领域新探索的实践者。该刊的“社论”曾表示:“《历史地理学杂志》不提倡关于历史地理学科的性质及其与地理学或历史学等学科关系的特殊教条”，到了1987年，该刊又说“《历史地理学杂志》所关注的不应当是历史地理学科边缘的严格界定和精确宗旨„„”。1998年，中国学者阙维民在向《历史地理学杂志》主编贝克教授提问请教后，贝克的回答就更有代表性了——“克拉克和帕藤以及我本人在公开的社论中所作的陈述，都倾向于说明我们不希望强调历史地理学科的性质只有一种观点——我们不43希望变成教条。”这样思考的益处是明显的，不仅考虑到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点，也 37 林頫编著，《中国历史地理学研究》(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页320-321。 38 张荣祖，<生态动物地理学的近期趋势——岛屿生物地理均衡论的启示>，《动物学杂志》1992年第6期。 39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地理学》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部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动物地理学”词条(郑作新撰写)，(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0年)。 40 文焕然等，《中国历史时期植物与动物变迁研究》(重庆出版社，1995年)。 41 何业恒，《中国珍稀兽类的历史变迁》(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年)。 42 理查德?哈特向，《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评》，页214。 43 阙维民，《历史地理学的观念:叙述、复原、构想》“后记”(浙江大学出版社，2000年)，页358-363。 18 益于相关专业学者随时对历史地理学发生兴趣，有利于学术研究保持开放和兴旺的态势。以此作为一种判断基础，历史地理学的发展前景是可以乐观的。 五、历史地理学研究的终极目标 最初的“历史地理”概念是由地理学者提出，可能是没有什么疑义的(顺此就益于理解“历史地理学是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的学科”之定义)。在中国的历史地理学探索和实践，已走过近百年的路程。现在，我们既不能满足于历史地理学是一门地理性质的学科、一门边缘学科的说法，也不能在地理学分为古地理、历史地理、现代地理三段的位置上，停下我们向前探索的脚步，而应该在面向历史学、地理学及其它相关学科的跨学科道路上继续探索。 1994年，侯仁之先生《历史地理学四论》著作在北京出版，其中收入的论文发表 ,1993年之间，该书之序则写于1994年春节。两年后，阙维民教授因受时间在1950 该书的启迪，故而从中国现代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国际接轨意识、综合系统性、时间特性以及促进学科发展的内外动力等几个方面发表了评论意见，其中认为:“伴随现代历史地理学科的诞生而出现、至今仍然困扰着部分学者的历史地理学科属性问题，表面上看来是学科的归属问题，实质上反映了在整个科学领域内，从分门别类的单一学科研究向交叉联系的多学科综合系统研究方向发展的趋势。现代地理学是一门综合44系统学科，现代历史地理学更是一门综合系统学科。”这一认识仍然触及到历史地理学的学科特性内容，其认识水准是相当超前的，虽然公诸于世的时间已超过十年，但在学界的反映却是相当不足的。 本文第二部分关于历史地理学名实之辨的引述是有意义的，这个问题由地理学者提出，比历史学者提出更有意义。意义不是在于非要对历史地理学科名称予以“正名”(我们仍然要维持和使用“历史地理学”这一学科名称)，而在于讨论过程会提高大家的认识，可以促使我们重新思考对历史地理学定义。这个定义经过反复思量，补充如下，即:历史地理学是复原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变化过程～同时研究认识人类社会在这一地理舞台上形成发展及演变规律的跨专业学科。复原研究作为一套工作方45法，自侯仁之先生1962年发表《历史地理学刍议》一文以来，学术界已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而提出历史地理学是一门“跨专业学科”，这件事迟早都会出现的。只要一想到理查德?哈特向说过的话:“在历史研究中运用地理方法，尤其是试图决定地理特征对历史的意义时，逻辑上都是历史学的一部分，不论作这些研究的是历史学家还是46地理学家”，我们就更有信心。 也是在具体文本的阅读和讨论中(顺带温习了有关学科发展演变的科学史内容)，基于前述对历史地理学所做工作的归纳认识，我们对历史地理学科工作的终极目标方有了更进一层的理解。那就是:历史地理学研究的终极目标是努力促进人类社会进步、文明的演进和发展、人类与自然的永久和谐相处。 毫无疑问，前述历史地理学应做工作本身，是任一历史地理学工作者的目标所在，47这是历史地理学为全人类服务的具体路径。 44 阙维民，《现代中国历史地理学的建立与发展——兼论侯仁之<历史地理学四论>》，《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3期(1996年5月)，页19-25。 45 侯仁之，<历史地理学刍议>，前揭文，3-17页。对于如何研究历史地理“昨天”和“前天”的问题，本文做了阐述:“这首先就是要把过去时代的地理进行‘复原’，一如考古学家把已经破碎了的或甚至是残缺不全的古器物进行‘复原’，或者象古生物学家把早已绝迹了的某种动物的遗骸化石进行‘复原’一样。但是更重要的是还得把不同时代的已经复原了的地理按着历史发展的顺序，联系起来进行研究，寻找其发展演变的规律，阐明今日地理的形成和特点。”对于学界来说，这是非常有名的论述。 46 理查德?哈特向，《地理学的性质——当前地理学思想述评》，摘要，页4。 47 李纬颖，<让历史地理学为全人类服务——记市政协委员、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葛剑雄>，《联合时报》 19 六、结 语 本文分析内容较多，主要结论有四点: 1(对历史地理学所做工作内容归纳为:a.研究历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演变规律; b.研究历史上不同地域人群的社会生产和生活;c.在逐步复原了的地理环境基础上， 探索社会历史发展同地理环境的关系，用以真实地展现人类时空发展的全景。 2(最近20年来，历史地理学是通过形成新的分支学科(历史人文地理之下的扩 充尤其明显)，来扩展学科研究范围和加大研究深度，因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现在则 需要加强历史自然地理各分支学科的研究。 3(重新思考对历史地理学的定义，提出的增改意见是:历史地理学是复原研究历 史时期地理环境及其变化过程～同时研究认识人类社会在这一地理舞台上形成发展及 演变规律的跨专业学科。 4(历史地理学研究具有超越一般学科意义的终极目标，那就是努力促进人类社会 进步、文明的演进和发展、人类与自然的永久和谐相处。 ,致谢:承台湾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第一届白沙历史地理学术研讨会 筹备委员会的邀请～方有本文的成稿,撰写中～西北环发中心曹志红博士生提供 了历史动物地理研究资料～英译了本文的题目、摘要和关键词,中国人民大学清 史研究所华林甫教授对本文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作者同仁王社教研究员及李 大海博士生对本篇论文给予了丰富的评论性意见,对于以上帮助～本人一并致以 由衷的谢忱。, The Discipline Characteristic and Research Trends on Historical Geography Hou yong-jian Since modern times, standing between the crossed researches fields of history and geography, historical geography that affected by its essential character has always maintained the main peculiarity of contributing its own discipline value to both of the two scientific disciplines. While recent years, some few geographers put forward that the research reality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is not as well as in name, which is obviously resulted from unfamiliar on the academic history and present study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This viewpoint doesn’t meet present popular academic viewpoints so the paper would not involve into the problem. In Chinese literatures, the translation from the two same English words “historical Geography” has two different expresses. Comparing with the former one “historical geography (emphasize on geographical facts in history, 历史地理)”, the 2001年8月31日。 20 “historical geography (emphasize on the discipline system, 历史地理学) ” has well embodied its discipline’s characteristic and its development as a whole. Over the past 20 years, the third class branches of historical physical geography and especially historical humane geography, has gradually increased, which the phenomena was called “pan-historical geography”. To counter this kind of forming pattern of branch disciplines, this paper emphasized on thorough academic investigation both on theory and case study instead of simple mechanically duplicating relate words. The ultimate research objects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are: how to restore and show over the full space-tim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human being and their activities, what to do will be beneficial to human being’s social advancement, to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 human civilization, to permanent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being and the nature, which exceed the discipline significance itself. Key words: historical geography～ discipline characteristic～ human being～ space-time perspective～ research trends～ definition～ ultimate object [说明:1.上文在《白沙历史地理学报》第3期是以繁体字文本刊出～,2.文中的 一些词语～在发表时改成了台湾汉语词语的写法～如“对象”一词一律改为“物件”～ “历史地理信息系统,HGIS,”改为“历史地理资讯系统,HGIS,”,3.表4所列《中国 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分册一书～发表文本在“历史自然”之间多加了一个“?” 符合,4.“曾昭璇”教授的名字～在发表文本中被错写了三处。——在此～作者谨对 台湾国立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的审稿和出版工作表示感谢。]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