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剧——读琼瑶的《烟雨濛濛》

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剧——读琼瑶的《烟雨濛濛》 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剧——读琼瑶 的《烟雨濛濛》 第9卷第6期(2004)寸啬高奸子拒Vo1. 9No.6(2004) 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剧 读琼瑶的《烟雨潆潆》 王四四 (合作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甘肃合作747000) 摘要:琼瑶的'烟雨潆潆)不同于一般的言情小说,敢于直面人生,构织紧张剧烈而又 充满情感的戏剧冲突, 在冲突中塑造和体现人物性格.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冲突和人物性格造就了人物对 命运的抗争,从而导致了悲剧的 产生. 关键词:人性;矛盾冲突:命运;悲剧 中图分类号:1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9020(2004)06—067—03 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以张恨水为代的言情小说 家努力向新文学学习.他们的创作追求启蒙精神,教诲色 彩,但同时仍辞气浮露,世俗化倾向明显.为了迎合中华 民族的审美追求和民族特性,中国古代的才子佳人小说多 以大团圆收场,不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妻妾成群,就 是正义得到伸张,邪恶终被铲除.台湾当代通俗小说家琼 瑶的众多小说难以逃脱这种窠臼.她的作品大致可分为两 类.一类以(梅花三弄>为代表,占琼瑶作品的绝大多数. 这类作品充满理想主义色彩.为现实中困惑的年青人提供 精神鸦片,让他们到虚幻的世界里去,暂时忘掉尴尬处境. 另一类则以<烟雨漾潆>为代表,基本上属于现实型的作 品. 从琼瑶言情小说创作的题材来看,'烟雨漾潆>的确是 一 片新天地.小说不同于一般的通俗作品,以悲剧收尾, 悲剧结局除去审美意义外,还涉及到是否能够直面人生的 问题.小说在故事中尽力开掘对社会,对人生的认识,不 仅仅描写爱情,还增加了对"命运"问题的追问.<烟雨潆 濠>不仅仅写了陆依萍向陆寓"那边"爸爸,雪姨,同父 异母的尔豪,尔杰,如萍,梦萍疯狂复仇的故事,它还写 出了故事背后更为深刻的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心灵的震颤, 写出了封建家庭,封建统治者强权统治对人性的巨大扭曲 和摧残.这些其实仍然继续深化着现代文学关注生命,关 注个性的主题,使作品具有了弱势现代性. 中国现当代作家思考社会文化的走向,大致有三种. 以茅盾为代表的变革派,以老舍为代表的文化追寻派 和梁实秋的人性决定派.这里我们主要讨论的是人性.梁 实秋认为:文学作品是人性的产物.…"所谓'人性'是什 么呢?一方面,人性乃所以异于兽性.简单的饮食男女, 是兽性;残酷的斗争和卑鄙的自私,也是兽性.人本来是 兽,所以人常有兽性的行为.但是人不仅是兽,还时常是 人,所以也常能表现出比兽高明的地方.人有理性,人有 较高尚的情操,人有较严肃的道德观念,这便全是我们所 谓的人性."【2】这里梁实秋指出了人性的复杂.琼瑶正是从 人性的复杂入手,给我们揭示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 剧.作者也并不回避人性与人物的生活环境的联系.小说 在一定程度上还回应了现代文学的"疾病一一治疗"主 题.【3】(烟雨漾潆>给我们展现的也是一个病态的社会和一 群病人.封建大家长陆振华,只知复仇的陆依萍,脆弱的 理想爱情主义者陆如萍和病毒感染者何书桓. 佩姨的女儿陆依萍向她的爸爸及雪姨一家复仇是(烟 雨漾潆>的主线.小说是通过内,外两种矛盾冲突来塑造 陆依萍这个形象的,外部冲突表现为陆依萍复仇而与雪姨 一 家展开的矛盾纠葛,内部冲突则表现为陆依萍复仇前后 的心理矛盾,恐惧和自责.外部矛盾冲突的发展,加深了 陆依萍内心矛盾的激化,内部矛盾冲突的激化反过来又推 动了外部矛盾冲突的发展,陆依萍复仇的对象是她的父亲 和无辜的如萍,尔杰他们,不复仇,她的心灵无法得到安 宁;复仇以后,亲人的悲惨结局她又不得不去面对,去处 理,这使她掉进了恐惧的深渊而不能自拔.爸爸哀伤的, 沉痛的眼光,如萍哀伤而无告的眼神,脸上的血污,使她 心灵上一次又一次接受道德与亲情的审判. 小说在特定的家庭关系中,很自然地暴露大家庭的罪 恶引出社会罪恶,由大家庭的毁灭揭示出社会制度的不合 理及其崩溃的趋向,更为重要的是,小说在展示家庭悲剧 和社会悲剧的同时,还写出了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刻的 命运的悲剧:即人对命运的抗争与命运对人的主宰这一对 难以调和的巨大矛盾.小说善于构织紧张剧烈而又充满情 感的戏剧冲突,在冲突中塑造和体现人物性格,正因为有 收稿日期:2004—09—15 作者简介:王四四(1978一),男,汉族,甘肃陇西人,现为合作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汉语系助教,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 的教学和研究. ? 67? 第9卷第6期(2004)王四四: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命运的悲剧Vo1. 9No.6(2004) 了这样的冲突和人物性格造就了人物对命运的抗争,从而 也导致了悲剧的产生. 陆振华从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农家子弟转变为杀人不 眨眼的,独裁专制的封建军阀,再到一个孤独无助,外强 中干的可怜老人.一生充满了对命运的抗争,最终也成为 命运的戏弄者.他不畏命运,不相信上帝和天,只相信自 己,只为一个"情"字,欠下了许多风流孽债,也成为悲 剧的始作俑者.他有众多的老婆和子女.他们之间明争暗 斗,尔虞我诈.父女之间,兄妹之间,姐妹之间,缺乏最 起码的亲情友爱,正如尔豪所说的那样:"这个家充满了仇 恨,污秽和隐私".这个家全靠金钱和陆振华的威严来维 持.虚伪的卫道士的面貌,冷酷的封建家长的威严,自私 阴暗的内心世界,使陆振华性格异常复杂.他一方面要摆 出家长的姿态,镇服他的子女和妻妾,他的意志就是一切, 一 方面又要寻求人间的天伦之乐,希翼妻贤子孝,儿子成 龙,女儿成风.有时候,他简直就是暴君,可以毫无顾忌 地把佩姨母女赶出家庭,鞭打依萍,喝斥雪琴,拿着枪恫 吓尔豪;有时候,又象失去往日威风的风烛老人,不失为 一 位慈祥的父亲;他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和弥补难以挽回 的损失,抢了许多女性来陪伴他.而又对她们忽冷忽热, 玩弄她们的命运于他的股掌之间.他面对子女的反抗,家 庭矛盾,岁月的洗礼,不仅仅直接感到一种对自己地位, 名誉和利益的现实威胁,还潜在地感到一种冥冥之中命运 的打击.他在毁灭其他女性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在制造 他人悲剧的同时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惩罚.陆振华也是这 场命运悲剧的承担者与受害者.他的女儿亲手把他送进 "医院",辉煌一生,妻妾成群的他在病床上孤零零地死去. 小说中的"我"陆依萍才华出众,性格倔强,占有欲 极强,满脑子的"复仇"思想.她的这一性格推动了情节 的发展.这是一位不服命运,在陆寓孤立无援的抗争者. 陆振华在她的眼中,不是父亲,而是仇人.为了复仇,她 不惜拿自己的"爱情"做赌注.用抢如萍的男朋友何书桓 这一方式来疯狂报复陆寓"那边"的人.她不顾女子的羞 涩,主动刻意去接近何书桓,终于使何书桓拜服在她的脚 下.但是她的这一举动却把如萍推向死亡,当如萍自杀后, 自责与悲伤使她与何书桓的内心再也难以安宁.何书桓深 爱着她但离开了她,陆依萍失去了自己爱得要发疯的男人. 这种极端个人主义的反抗,使陆依萍的性格和命运显示出 一 种双重的精神悲剧.她的"爱"和恨把个人与家庭,自 尊与道德,自我与他人,内心与外界等诸多不同层次的矛 盾纠织在一起,她为了报复"那边",不惜牺牲"何书桓", 而当她疯狂地爱上何书桓后,她又惶恐地唯恐失去何书桓. 在复仇的过程中,不经意问获得了爱情,可又马上失去了 爱情,最终也落得一无所有,还要时刻接受心灵深处的谴 责.最为可怕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梦萍也对她埋下了 仇恨的种子,梦萍如是警告依萍:"……我告诉你,依萍! 我不像哥哥那样认命,怨有头,债有主,我不会饶你!我 告诉你!我化成灰也要报今天的仇!我永不会原谅你!记 ? 68? 住你给了我们些什么?将来我会全体报复给你!你记住! 你记住!你记住!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之间的债 还没有完,我会慢慢地找你来算.……" 琼瑶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仇恨可以使人失去理 智,失去人性,变成一头野兽.而复仇又会埋下新的仇恨 种子." 小说中的佩姨和雪姨等其他人物形象也都以各自鲜明 独特的性格从不同的角度展示着这场悲剧命运的深刻和复 杂,这样的悲剧命运是"血的代价"和"亲情"的毁灭. 在这里,小说在很大程度上喻示着人对命运的抗争,也许 是一个艰难和永恒的主题. 文学是一种社会性话语活动.它的社会性集中表现在 它或隐或显地代表着超个人阶层,阶级,民族或人民的利 益.-4J生活在七八十年代台湾的琼瑶,应属于中产阶级.而 这一阶级既具有推动现代经济和政治民主的进步性的一面, 又有对国民党当局和内外垄断资本的依附性和自身先天的 软弱性的一面.生活并不如何走运的琼瑶有机会亲眼目睹 和亲身体会台湾的底层社会.刚摆脱殖民统治,又陷入国 民党独裁统治的台湾,在七八十年代,有了科学与民主的 强烈呼声.传统的农业社会道德和两性行为模式进一步解 体,但新的道德规范还没有完全形成.在这个短暂的脱序 阶段中,秉持传统而又循规蹈矩的年轻女性,深感茫然不 知所措.文学作为一般意识形态,即作为社会性话语活动, 归根到底是一种反映,是对现实的反映的产物.-5但她的现 实主义仅仅停留在对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矛盾的公开暴露上. 依据瞿秋白<马克思?恩格斯和文学上的现实主义>一文来 判断,属于巴尔扎克式的资产阶级的革命的现实主义.-6确 切地说,属于中产阶级的现实主义.在社会实践中,在激 烈的现实主义中,琼瑶看到了台湾社会的低下与堕落,罪 恶与黑暗.她笔下七八十年代的台湾演绎着二十年代的大 陆社会.但她把导致陆家悲剧的根源主要归结到了人性的 迷误或人性受到压制所导致.复仇后的依萍茫然了,感到 人生的彷徨,生命的空虚,不是她的力量所能解决的了. 她反问自己:人生的事怎么这么混淆不清?人类的感情怎 么这样错综复杂?性格文静的方瑜给自己找的路是皈依基 督.但方瑜的父亲却说,"宁静在我们的内心中,不在乎任 何形式,一袭道袍是不是可以使她超脱,还在于她自己." 逆来顺受的佩姨总结出了自己对命运的认识: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从以上三人现实悲剧性的认识,我们不难看出 琼瑶除了祭出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对人物进行精神援助之 外,毫无他法.她对陆家悲剧根源除了进行"精神性批判" 挖掘之外,还显露出些许的同情和无可奈何.作为中产阶 级的她,也不可能对这一悲剧进行物质性批判和社会性批 判,即象茅盾一样,提出对台湾社会的变革要求. 以陆家众人在爱情,婚姻,家庭上的追求,挣扎,幻 灭.绝望的艰难生活历程和矛盾心态来折射社会问题是相 当深刻的.但是,如同任何人生问题都有其特定的相对性 一 样,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象(烟雨潆潆) 第9卷第6期(2004)寸青高奸子拒Vo1.9No.6(2004) 中的人物那样,是生活追求的绝望,失败者.在人们前进 的道路上,固然有充满痛苦和困扰的许多问题,但也有希 望和欢乐的胜境.人生的苦乐不仅是矛盾对立的,也是互 相转化的.因而人们决不悲观绝望,总是不倦地追求.在 作者心目中的台湾,充斥着不合理的婚恋关系.不平等不 正常的男女关系;但是,另一方面,对岸的祖国大陆一个 光明和进步的新政权已经诞生.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局限, 使小说蒙上了过于浓重的虚伪和感伤色彩. 参考文献: [1】梁实秋.文学批评论?结论.梁实秋批评文集.珠 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128页. [2】梁实秋,文学讲话,梁实秋批评文集.珠海出版 社,1998年版.第221,222页. [3】姚新勇,(憩园):五四启蒙文学的一个转折性象 征,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2003(1), [4】[5】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2年版.第6263页. [6】中国新文学大系1927——1937?文学理论集一.上 海文艺出版社.1987版,第7285页. ConflictsofHumanNatureandTragedyofFate —— AboutQiongYao'SYanYuMengMeng WangSisi (HezuoMinoritiesCollege,Hezuo,Gansu,747000) Abstract:QiongYao'SYanYuMengMengisdifferentfromotherordinarylovenovels.Sheda rereveallife, constructingintenseandemotionaldramaticconflictstOportrayhercharacters.Insuchconfl icts,thecharacters protestagainsttheirfate,whichleadstotheirtragedy. KeyWords:humannature,conflicts,fate,tragedy 责任编辑:李锦煜 ? 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