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同与谅山事变责任交涉期间的一个细节

陈季同与谅山事变交涉期间的一个细节 陈季同与谅山事变责任交涉期间的一个细 节 2008年10月 第26卷第5期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JOI『RNAI.OFSOCLSC皿NCEOFJbUSIUNn,ERS?Y Oct.,2008 Vlo1.26No.5 陈季同与谅山事变责任交涉期间的一个细节 韩琴 (闽江学院历史学系.福建福州350l08) [摘要]《中法简明条款》签署后,李鸿章托福禄诺把该条约的复制本带回转交清驻法使馆.福禄诺抵达巴黎 之前,”谅山事变”发生.在责任交涉中,茹费理内阁利用条约中文本的误译进行”谙法玩法”.茹费理担心清驻法使 馆看出”为准的”条约法文本的”预备”性质,揭穿其”谙法玩法”,便扣留了福禄诺带回的,本应立即交还清驻法使馆 的《中法简明条款》文本复制本.陈季同在福禄诺回巴黎后的第一时间段可能看到了条约文本,并看出了其中的蹊 跷.但是,出自对李鸿章的忠诚和切身利益的考虑,陈季同没有挺身而出揭发条约中文本的误译并进而揭穿茹费理 内阁”谙法玩法”的阴谋. [关键词]陈季同;《中-简明条款》文本;李鸿章 [中图分类号】K25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9882(2008)05—0096—04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清驻法使馆是在什么 时候收到《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的? 光绪十年四月十七日(1884年5月11日),李鸿章, 福禄诺在天津签署了《中法简明条款》.由于对该条约 的某些表述不满意,希望清驻法使馆能”趁外部交情甚 好时,婉切言之”,李鸿章把《中法简明条款》文本的复制 本托福禄诺带回转达清驻法使馆,以供交涉时参考.四 月二十二日(5月16日),李鸿章电告署驻法大使李凤 苞:”福即赍约回国,并属转达约文.”[1】(第珊-硼一5o87)次 1:t,福禄诺前来向李鸿章辞行,受托带走了《中法简明条 款》复制本.四月二十四日(5月18日),福禄诺动身回 国.按当时的交通条件,从天津乘船到巴黎约需49天 时间.因此李鸿章估计福禄诺将于闰五月十三日(7月 5日)抵达巴黎.[](第册?o408)闰五月初一日(6月23日), “谅山事变”发生.中法双方开始就事变的责任问进 行交涉.福禄诺回到巴黎后,没有把李鸿章托带的《中 法简明条款》复制本及时交还清驻法使馆.闰五月十八 日(7月10日),李凤苞在会晤法外部部长兼首相茹费理 时提出:”闻福禄诺已回,本大臣甚欲与之一 谈”.[3](第珊-e2o5)但直至六月十一日(8月1日),李凤苞 还是没有收到李鸿章托福禄诺捎带的《中法简明条款》 (未)接有津约全 复制本,只好电告李鸿章:”苞迄来 文??0[3】(第2册?P299) 按常规,福禄诺受李鸿章瞩托,回到巴黎后,理应把 《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及时交还清驻法使馆,况且,此 时中法正在交涉谅山事变的责任问题,双方都谴责对方 违背了《中法简明条款》,很需要把《中法简明条款》文本 拿出来,作为说理的根据.那么,福禄诺回到巴黎后,为 什么不及时送还《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究竟在”清驻 法使馆没有及时收到李鸿章托福禄诺带的《中法简明条 款》复制本”这个细节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中法简明条款》明文规定:”此约缮中法文各两分, 在天津签押盖印,各执一分为据,应按公法通例,以法文 为正.”(](~Tilt?m2o)按常理,一个条约虽用不同语言缮写 文本,但内容文意应该是一致的,缔约双方彼此校对无 误后才会签字.但是,《中法简明条款》却不然,法文本 与中文本在表述上有个很重要的歧异. 《中法简明条款》的法文本——”Convention pr~liminaired?amiti6etdebonvoisinageentrelaFranceetla Chine”(《法中睦邻友好预备》)从条约名称上看,就 是为缔结《法中睦邻友好条约》作预备的预备性协议. 在该协议中,双方约定:1.以一份预备协议条款作为最 终条约的基础;(anmoyend?uneConventionpr~|imlnaire dontlesdispositionsaervimntdebasesatinTrait6d6finitif)2. 在该协议签署后的三个月期限内,两国政府应任命全权 代表,在预备协议条款既定基础上进行最终谈判.(D quelapn!senteConventionaura6t6sign6e.lesdeuxGouver- nement~nonunerontleursPl~nipotentiairesquiser6unimnt damled~laidetroismoispourtraiterd~finitivementSill”les basesei—dessIlsarr&~.)[41(m9s—l99) 在谈判签署最终和约之前先谈判签署预备协议的 情况,在当时的国际法实践中常常发生,被称作”和平初 约”.”这种和平初约的目的在于确定将来和约的基本 原则,唯有以这种方式确定的原则的适用才提交讨 论”.[5】(n49】换句话说,不管”预备协议条款”包括什么内 容,都只是为最终谈判,签署”最终和约”所预备的”基本 原则”,而这些基本原则的”适用”,则必须提交最终谈 [收稿日期]2008—07—21 [作者简介]韩琴(1949一),女,福建福州人,闽江学院历史学系副教授. 一 96— 判,有待签署最终条约.也就是说,根据《中法简明条 款》法文本,北圻的清军在最终条约缔结之前屯扎原驻 地待命是守约,合法的;法军在最终条约缔结之前,前去 攻占清军原驻地谅山是违约,非法的. 条约的中文本,由于特殊的原因,把《法中睦邻友好 预备协议》的条约名称误译成《中法简明条款》.与此相 牵连,约本的开篇正文与预备协议条款第五款中,凡表 达”预备——最终”意思之处也都表述为”简明——详 细”.中文本的这种表述,掩盖了该条约的”预备协议” 性质.换句话说,如果别有用心,《中法简明条款》可曲 解为应立即”适用”的简明专约.”谅山事变”发生后,法 署使谢满禄到总署抗议,发现清政府总署官员们由于缺 乏国际法知识,紧抱《中法简明条款》中文本不放,把”预 备协议”与”最终条约”的关系误会为”简明”与”详细”的 关系.深谙国际法的茹费理政府就决定谙法玩法,依仗 法文解释的”专利”,把为最终和约作准备的《中法简明 条款》即《法中睦邻友好预备协议》的性质解释为撤兵的 简明专约,威逼,诱导清政府立即撤兵,进而用以反证此 前中方在谅山的”背约”,勒索赔款. 尽管中文本与法文本在表达上有歧异,根据国际 法,条约中文本的误译并不会改变《中法简明条款》的预 备性质,因为条约协定”以法文本为正(准)”.因此,在 “谅山事变”责任交涉时,只要根据”为正(准)”的法文本 依法说理,就能戳穿茹费理内阁谙法玩法的阴谋,说明 在谅山事变中”背约”的是前去攻占清军原驻地的法军 而不是驻扎在谅山的清军.但是,此时清总署的官员中 缺乏既通法文,又懂公法的人才,没有能力进行这样的 交涉.这,也正是茹费理内阁敢于谙法玩法的重要原因 之一. 与北京总署的情况不同,巴黎清驻法使馆的参赞陈 季同不仅精通法文,曾在巴黎”入政治学堂,专习交涉律 例”[6】(第册.I~o7),熟知法国的政治和法律,而且还有数年 驻欧外交官的经历,完全具备”以条约法文本为根据,应 用国际法充分说理,戳穿茹费理内阁谙法玩法阴谋”的 能力.但是,由于地理的原因,”谅山事变”责任交涉之 初,清驻法使馆还无法见到《中法简明条款》文本(包括 法文本和中文本),而只能通过总署,李鸿章的电报了解 条约的概要.要与对方交涉究竟是谁违背了条约,当然 首先应该先推敲一下条约文本.可以推断,一旦清驻法 使馆收到条约复制本,陈季同就会发挥他的专长,对”为 正(准)”的法文本进行认真的推敲.而这,恰恰是茹费 理政府所当心的.如果陈季同看懂了条约法文本,茹费 理内阁就不好继续谙法玩法了.那么,最简单有效的办 法就是不及时送还《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不让陈季同 看到条约的法文本,那英雄就无用武之地了. )福禄诺抵达巴黎.首先他 闰五月十三日(7月5日 谒见茹费理,汇报在天津谈判签约的情况,并递交了属 于法方持有的《中法简明条款》法,中文本.在推敲条约 的不同文本之后,茹费理更加担心,因为《中法简明条 款》法文本的”预备性”是明摆着的.于是,茹费理决定 一 面扣压下李鸿章托带的,本应及时转交给清驻法使馆 的《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一面重新调整了”谙法玩法” 的方针. 此前,闰五月十二日(7月4日),茹费理致函李凤苞 提出:”今须中国确切迅将北圻境内所有华兵撤回.巴 德诺已到上海,秉有接续津约议款以全交好之全权,然 须先知中国能否照此函请之事办理,方定北行与否.望 贵大臣即将此函电告总署,并请声明本部专候复信,以 知已发撤兵之令与否.”[3】《第珊?)也就是说,此时茹费 理只要求清政府发令”将北圻境内所有华兵撤回”. ),茹费理授意福禄诺在议 闰五月十六日(7月8日 院上公开露面,向议员们汇报了”李福协定”和”李福续 议”的情况后,提出了”请中朝明言惋惜谅山之事”;茹费 理则提出”中国违约,要押当索赔款”;这些提议得到了 议会的批准.[2](第珊,H57) 闰五月十七日(7月9日),茹费理致函李凤苞:”西 本月初四日,但就谅山第一次简略警报,请告中国,本国 专待办理情形在案.今收到驻(北)圻首将详报,法兵以 津约为凭,毫无疑虑,前往驻据谅山,竟为华兵攻打等 情.是谅山之事,确系华兵先行枪炮,显与中国所许者 相反,必系北京一班廷臣不喜两国交好之所为.故本国 不能再待,应请中国作速照津约办理.现本国驻华公 使,已奉命请中国即将四月十七津约第二条照办,并请 克期调回华兵之旨,刊于京报.又因背约致法军须留 越,经费请中国赔给,至少二万五千万佛朗.应如何交 付,他日再商.本国想此两事,中国必应允许,一礼拜后 定有复函与本国公使.否则,本国只好自行取回应得之 赔费耳已.”[】(第2册?嗍一2o9)显然,茹费理以”收到驻(北) 圻首将详报”为借口,突然推翻了自己闰五月十二日(7 月4日)外交函件的主张,提出了两点新的要求:其一, “请克期调回华兵之旨,刊于京报”;其二,因中方背约索 赔二万五千万佛朗;并以战争恫吓相威胁.对于茹费理 的这个突变,李凤苞甚感突然,责问茹费理:”贵部岂顿 忘前言耶???【3】(第2册?02) 闰五月十八日(7月10日),茹费理再次致函李凤 苞:”今最要者,应请中国速发撤兵之旨,一面刊于京报, 一 面着华军速离北圻.今欲不至再有误会,须旨内说明 ?m) 北圻之兵,着即撤回”.【】(第珊 茹费理为什么认定清皇帝”速发撤兵之旨,……刊 于京报”,且”旨内说明北圻之兵,着即撤回”是”今最要 者”呢?因为《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毕竟是李鸿章托带 的,只要清驻法使馆提出交涉,迟早是要归还的,一旦既 懂法文又懂国际法的陈季同参赞看出了”为准”的《中法 简明条款》的法文本即《法中睦邻友好预备协议》的”预 备性”,那茹费理内阁”谙法玩法,敲诈勒索”的阴谋马上 就会被戳穿.但是,如果能在陈季同看到条约文本之 前,逼清皇帝颁发谕旨,承认《中法简明条款》是撤兵专 约,那么,就算陈季同看懂了”为准”的法文本,也不敢说 出来,说出来了也没用了.因为国际法规定”君主之国 则盟约归君掌握”[7]《n,因此,茹费理在扣压《中法简 明条款》复制本的同时,加大了逼清皇帝”速发撤兵之 旨”的力度. 闰五月十八日(7月10日)下午,李风苞在会晤茹费 ,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 理时提出要与福禄诺见面.显然 想向福禄诺讨回李鸿章托带的《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 但没有达到目的.直至六月十一日(8月1日),李凤苞 ---—— 97??-—— 还是没有收到李鸿章托福禄诺捎带的《中法简明条款》 复制本.换句话说,清驻法使馆是在没有看到《中法简 明条款》文本的前提下与对方交涉究竟是谁违背了《中 法简明条款》的,岂不荒唐!那么造成这种荒唐局面的, 除了茹费理等恃强违背外交常规礼节外,还有什么其他 原因吗? 此时,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在担心,关注着《中法简明 条款》复制本何时到达巴黎.他就是李鸿章.因为《中 法简明条款》中文本的误译并不是翻译水平的问题,而 是李鸿章有意为之.法国与清政府签订”睦邻友好条 约”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想让与越南有宗藩关系的中 国政府以条约的形式确认法国对越南的吞并.对此,清 政府有所警觉.当李鸿章即将与福禄诺谈判时,军机处 曾密谕李鸿章:”越南世修职贡,为我藩属,断不能因与 法人立约,致更成宪;……倘办理不善,或伤国体,或滋 后患,朝廷固必执法严惩”.[](第册,嘣一335)一向主张”以 屈求伸”的李鸿章急于签约讲和,他担心《法中睦邻友好 预备协议》这么敏感的名称,会在呈报朝廷时被否定,就 玩了一个小动作,故意误译为《中法简明条款》,企图蒙 混过关.可没想到,《中法简明条款》签署后不到一个月 半就发生了”谅山事变”,而在事变责任交涉中,深谙国 际法的茹费理内阁恰恰就利用了这个误译.李鸿章明 知茹费理内阁谙法玩法,却不敢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 把故意误译的真情和盘托出,以戳穿对方的阴谋.恰恰 相反,为了避免被朝中政敌捉住把柄,李鸿章极力掩盖 故意误译的真相.由于《中法简明条款》文本此时还仅 仅是为最终谈判作准备的过程性文献,在最终谈判完成 之前,尚未归档,即还掌握在李鸿章手中,且总署的官员 中也缺乏既通法文,又懂公法的人才,也没有人提出要 看”为准”的法文本,李鸿章尚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控制 住总署的外交局面.李鸿章难以控制,因此特别担心的 是远在海外的清驻法使馆.他深知陈季同的法语,国际 法水平与卓越的社交能力,非常担心这个血气方刚的年 轻外交官看懂《中法简明条款》文本之后,为争国家利 益,并表现个人才华,挺身而出把中文本误译的事给捅 了出去.因此,李鸿章一直在关注福禄诺何时抵达巴 黎,以及清驻法使馆与之见面的情况. 闰五月十五日辰刻(7月7日8时左右)李鸿章估计 福禄诺已抵巴黎,寄电李凤苞:”福到后晤商若何,乞详 细电示.”[](第栅,n李凤苞收到此电的时间应该是闰 五月十六日(7月8日)下午.这天正是福禄诺在议院公 开露面,向议员们汇报的日子. 闰五月十八日亥刻(7月10日22时左右),总署收 到李鸿章电报:”巴黎探电,茹在议院说中国违约,要押 当索赔款,议绅佥以为然.福禄诺欲请中朝明言惋惜谅 山之事,许退兵,战书或可停递云”[】(第栅?H.按推 算,这个”巴黎探电”约在闰五月十六日(7月8日)晚或 十七日(9日)晨发出.当It议会的情况当日就能探报, 看来,清驻法使馆的探报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当时, 清驻法使馆负责探报工作的正是陈季同.那么,当陈季 同探知福禄诺已经回到巴黎却无意归还条约复制本后, 及时地与福禄诺会面,并向福讨回李鸿章托带的条约复 一 98一 制本了吗?以陈季同的职责,国际法水平以及卓越的社 交能力,他应该,也不难做到这一点的.但事实是,陈季 同没有为清驻法使馆讨回李鸿章托带的条约复制本,也 没有材料可以说明他在这方面作了努力.这是为什么 呢?我们在找这方面材料的过程中,却发现若干与此相 关的疑点和迹象: 疑点一:在清驻法使馆向总署抄送与茹费理会谈赔 款撤军节略中,陈季同整理的会谈记录的时间与李凤苞 的汇报有两个地方出入. 闰五月二十六日(7月18日),李凤苞向总署抄送了 此前与茹费理会谈赔款撤军的问答节略与来往函电等. 由于邮件是从海路送回,经历49天,于七月十五日(9月 4Et)送到总署.李凤苞向总署述报了驻法使馆对法交 涉的过程:”凤苞于(闰五月)十一日辰柏林起程,十二申 刻与茹相辩论至募(暮).十七日奉电传谕旨,遵于十 八,十九,二十四,二十五日驳论.谨以回答节略并来往 函电抄呈钧览.”[„】(第2册,n)但是,同时送达的由陈季同 整理的与茹费理会谈记录的时间分别是:”闰五月十二” (7月4-Et)[3】(第册,n,”闰五月十六日”(7月8 日)[0】(第2册,啦),”闰五月十七日”(7月9 日)[3](第珊-P206),”闰五月二十四日”(7月16 日)[„】(第2册-I3】,”闰五月二十五日”(7月l7 日)](第册.e277).其中,第二,第三次与茹费理会谈的时 间都比李凤苞汇报的时间提前了两天. 从第二次会谈记录的内容来,李凤苞,陈季同 是在闰五月十八日(7月10日)上午收到闰五月十七日 )发出的《法外部茹相来函》后,针对法外部提 (7月9日 出的”径请中国降旨撤兵,并因背约索赔二万五千万佛 朗”[](第册-嘞,聊),下午到法外部交涉的.因此可知, 李凤苞汇报的时间是正确的,而陈季同的记录把时间错 前了两天.从第三次会谈记录的内容分析,李风苞,陈 季同是在闰五月十八日(7月lo日)晚收到总署于闰五 月十六日(7月8日)发出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复李凤 苞电信》后,翌日即闰五月十九日(7月11日)上午到法 外部说明”福总兵在津临行与李相面说撤兵限期,李相 未允,亦无往来文书为据.第二条并未载有撤兵日 期”[】(第5册,P4O7),【3](第2册?啪5?的.同样,李风苞汇报的时 间是正确的,而陈季同记录又把时间错前了两天. 为什么在这两个地方陈季同记录的时间都错前了 两天?试作假设:陈季同探知福禄诺参加了闰五月十六 日(7月8日)的议会后,想方法于十七日(9日)看到了 《中法简明条款》文本.当陈季同对条约的中文本与法 文本进行比较之后,发现了李鸿章的误译,也发现了茹 费理内阁在利用李鸿章的误译进行谙法玩法.彼时的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陈季同是个有志有才的青年,本 来完全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出来揭穿茹费理的阴谋, 折冲樽俎,为朝廷立功,然而,那样做就必须首先揭发李 鸿章的误译,而李鸿章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手握大权,况 且,朝廷又是那么腐朽无知,会相信一个他这个小人物 对李鸿章的揭发吗?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陈季同选 择了”懂装不懂”,效忠李鸿章.但是,陈季同内心充满 矛盾,他毕竟是”懂”,也深知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因 此,他感到心虚,有负罪感.在整理与茹费理会谈记录 时,陈季同有意把会谈的时间错前了两天.显然,在十 六日(8日)下午,十七日(9日)上午与茹费理会谈之后, 才看到《中法简明条款》文本,无奈而保持沉默,与十七 日(9日)见到《中法简明条款》文本之后,却在十八日(10 日)下午,十九日(11日)上午与茹费理会谈时故意”懂装 不懂”,性质是完全不同的.陈季同既是在为自己预留 辩解余地,又是在自我解脱负罪感. 留给陈季同思想斗争的时间并不多,闰五月二十一 日(7月13日),昧法的总署在呈御览待批的《致法使照 会》中写道:”本爵查天津议立简明五条,调回防兵条约 内第二条所载.如贵国专为此条,中国现已撤兵,即可 奏陈朝廷,按照前次照会,于一月后撤竣,并请明降谕 旨,以为和好确据”.[2】(第册,P413)李鸿章在二十二日午刻 (14日12时左右)即把此信息电告李风苞,并请”立即酌 译送茹”.[2】(第珊?啷)光绪帝于闰五月二十四日(7月l6 日),颁发了撤兵上谕.既然皇帝已下旨承认《中法简明 条款》是可以”适用”的简明专约.陈季同自然也就只能 ),”二十五日”(17日)与茹费理会 在”二十四日”(16日 谈时继续”懂装不懂”了.r 疑点二:陈季同很认真地记录了茹费理的一个似乎 没有什么意义的表情. 闰五月二十五(7月17日)夜,陈季同随李凤苞到法 外部见茹费理.坐定后,李凤苞出示了译李鸿章电报之 法文日:”顷得津电,知于昨廿四日,已奉明旨撤回驻越 华兵,请贵部阅之”.[0](第2册,e277)接着,陈季同在两个地 方记录了”茹相闭目作瞌睡状”,”茹相含糊日:可以照 办.又作欲睡之状.”[3](第珊,e2so)茹费理身为总理,外交 部长,在正式的外交场合,为何反复”作瞌睡状”?因为 茹费理认为”玩法”大功告成,可以高枕无忧,而得意忘 形了.既然清皇帝已经明旨撤兵,就等于承认《中法简 明条款》是可以”适用”的简明专约,那么,此前清军没有 及时撤兵就是背约,付违约金也在所难逃.因此,茹费 理懒得再与清使费口舌了.茹费理这个细节表情和没 有说出来的潜台词,陈季同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于是, 下意识地记录下了这个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却深含韵味 的细节. 闰五月二十四(7月16日)的撤兵上谕颁布后,谈判 大局已定,交涉主题转到清政府是否承诺”赔款”上来. 陈季同虽多次跟随李凤苞到法外部见茹费理,但只是作 作记录而已.李凤苞每次倒是都很认真地与茹费理进 行”问答”.也许是有所醒悟,六月十一日(8月1E1),李 凤苞电告李鸿章:”苞迄来(未)接有津约全文”.这让心 虚的陈季同感到吃惊.而老道于官场的李鸿章则在六 月十二日(8月2日)接李风苞电后即在致总署的电文末 捎带一句”苞迄今未接有津约全文”[2]《第珊,P459),始终被 蒙在鼓里的总署官员们当然不会对这句话引起注意. 于是,”清驻法使馆没有及时收到李鸿章托福禄诺带的 《中法简明条款》复制本”这个细节就此不了而了.六月 十八日(8月8日),李鸿章让罗丰禄致电陈季同:”基安 勿,新事望电”[3](靴册.e345). 根据以上迹象分析:一,陈季同可能在福禄诺回到 巴黎后的第一时间段看到了《中法简明条款》文本,并看 懂了其中的蹊跷;二,在”对朝廷忠诚”和”对李鸿章忠 诚”发生矛盾时,陈季同选择了后者,”懂装不懂”;三,在 关键时刻,陈季同越过李凤苞向李鸿章输诚,从此成了 “李鸿章的人”. 又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六月十六日(8月6日),李鸿章让罗丰禄用法文致 电陈季同,”准汝将议院历次议论谅山事电告三钦 使.”【】(第珊?P345)这短短的一句话说明:一,陈季同在负 责清驻法使馆的探报工作,并掌握着信息资源;二,此时 的陈季同已成为”李鸿章的人”,一举一动皆受李鸿章的 远程操纵;三,从李鸿章让罗丰禄用法文直接与陈季同 联系来看,此时李鸿章与陈季同的亲密度已超出李凤 苞. 如果再联系到中法战争后,李鸿章成了陈季同的保 护者这个不争的事实,特别是陈季同私债决裂之事发生 后,李鸿章竭力袒护,甚至不惜与有”累世之旧,廿载之 知”的薛福成翻脸,以及李鸿章替陈季同所作的”法越事 谤者非事实”的辩解[8】(n),我们更有理由怀疑,在 关键时刻,陈季周确为李鸿章做了别人所作不到的事, 并以此向李鸿章输诚,因此成了”李鸿章的人”.而作为 代价,陈季同也因此自我破坏了”年轻有为的外交官”形 象,社会舆论出现了种种关于”陈季同在中法战争中媚 外,误国”的传说.这些传说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却也并 非空穴来风. 历史研究崇尚严谨,真凭实据.这是常规.但有一 种特殊场合,当事人做了不能,也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事 后销踪灭迹,只留下蛛丝马迹,而这些事对于公正评价 当事人又非常重要,那么,是否允许根据种种迹象进行 必要的假设与逻辑推理?本文试作尝试.目的不在于 定论,而在于反定论.更希望能通过抛砖引玉,最终得 到定论.尚祈学术界专家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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