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女人长胡子

法国女人长胡子 刚刚住到法国来的时候，注意到有不少唇边长着许多胡子的妇女，或者她们也像男子们那样每个早晨都进行净胡的修面工程，可就算刮过了，也还看得到乌青青一片浓阔毛痕，上面一两根劫余的残毛看着分外醒目。我受这现象的惊吓可不小，生怕这种事也会落到自己身上来，不断寻索法国女人长胡子的原因。莫非她们吞了太多避孕丸?消费大量罐头食品?还是饮水中多了些什么或少了些什么?致使这个国家以美丽优雅著称的女性人口集体“雄化”了? 这问题我一直没有找到合理的答案，因而始终惴惴不安，凡是被我怀疑有催生毛发可能的食物与药物都避之不及。我每年从三月份到十月份都为严重的花粉热所苦，却宁可忍受比重伤风更磨人的痛苦也不肯吞下一颗药丸子，怕它会引发内分泌失调，让自己一觉醒来已长出半脸胡楂。 是我的朋友阿丽丝为我解开这个疑团的。有回聊天时我问她为何有些法国女人要长胡子，对这问题她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说女人长胡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人类本来是一种叫做hermaphrodite的雌雄同体的动物，因为活得太自足自在了，招来天神的嫉妒，才一刀把他劈成两半，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可天神的那个一刀劈，劈得不干不净，所以男人与女人“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女人身上有男性荷尔蒙，男人身上也有女性荷尔蒙，只要性腺分泌不正常，就有可能导致女人长出胡子与男人不长喉结倒长对乳房来的异常现象。 她并没有完全廓清我的疑虑，我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既然女人长胡子是寻常事，为什么我从没发现中国女人“嘴上有毛”呢?这位见闻广博的法国女性可没被我的问题难倒，她翻翻眼珠子后说:“你们中国人连男的都不怎么长得出胡子来，更何况是女人呢!”然后就这个问题开了中国女人一个玩笑，引述那句“吻一个没有胡子的男人就如同吃一枚不洒盐花的白煮蛋一样无味”，说中国女人一辈子吃不洒盐花的白煮蛋，老天爷体察她们的委屈，也赐给她们一张白煮蛋似的洁净脸孔，就连在更年期之后，体内的女性荷尔蒙减量男性荷尔蒙增产的情况下，也仍然不会出现须鬓丛生的雄性表征。 依循从阿丽丝那儿学来的生理解剖学知识再去观察各个人种的发肤样貌，果然发现一个铁律，毛发越浓密的民族它的女性长胡子的可能性就越大，尤其是中亚与北非那个卷毛连鬓胡的阿拉伯世界尤然，那儿的少女往往刚长得乳房的同时也就冒出了胡子，这一点张爱玲很早就发现了，她说从西亚、中亚、北非到东欧，都可见嘴唇四周密生黑毛的妇女。我有回在维也纳街头与一个当地妇女打照面，她肩颈腰枝间绰约的风姿，眼角眉梢的妩媚，和盼顾问的流动光彩，吸引着我再深深地看她一眼，这一眼的焦点却很快转移到她上唇黑糊糊的那一片上，我相信她要愿意的话，也可以栽培出一个希特勒式的干净洁齐的牙刷胡子来，她有那个本钱。 根据一种常识性的看法，人类越进化身上的毛发就褪得越干净，照这个标准来看，长着上唇两撇下唇一撇疏淡的“山羊胡”的中国人大概是进化程度最深的民族了，是道地的”裸猿”(naked Ape)。这倒不是我个人的主观臆想，而是人类学里研究人种生理特征的一个重要细项，这门学科的专家们把男子伴随性发育期才出现的“第三期毛层”的发达程度列为一个重要的种族特征，得出的结论是东北亚的蒙古人种男性第三期毛层长势最弱，而长势最强的人种则分布在西亚、北非，亚美尼亚人与部分高加索民族也在此列。顺便一提，人种学把中国人与韩国人界定为“大陆蒙古种”，日本人则是“海洋蒙古种”。 可能就因为中国男子鬓须的不发达，给了世人一个弱种病夫的印象，因为不管东方还是西方，都把毛发当成血性力道的表征，中医干脆就说胡子是“血之余”。激进的女权主义分子也爱拿这皮毛之事大做文章，说毛发好比兽皮，是一种兽性与攻击性的特征，男人蓄留毛发正是为了表彰自己的兽性本色;男人喜欢皮肤光洁的女人，讨厌毛发旺盛的异性，其实是害怕她身上也残留着跟他一样的兽性，潜藏着一种对抗性力量。 可不是么，中国古人一向把女人分成“好女”与“恶女”两大对立的门类，关键在于鉴别女人的外形与神态，“恶女”的特征之一，就是“毛大而且强，又多逆生”。女人之所以诚惶诚恐地要尽净身上的毛发，不就是为了跟男人示弱与缴械，表明自己只是个“甜蜜又无害的小东西”么? (摘自《中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