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的_厌女症_及其病因探微

“厌女症”是西方女性主义学者在形容“父权制”时常用的 一个概念，意指对女性的蔑视和贬低［1］。 “厌女症”的具体表现， 一是把女人看作“灾星”，如中国历史上一些人对妲己、杨贵妃、 陈圆圆的评价；二是把女人看作“物件”，可以作为战利品供自己 炫耀，作为礼品馈赠他人；三是把女人视为“工具”，或作生儿育 女传种接代之用，或作洒扫庭院料理琐事之用，或作逍遥淫乐 之用 ，总之 ，女人存在的价值 ，全在于对男人来说是 “有用 的”；四是对女人进行无休止的愚化，譬如中国历史上一直有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德箴言。 几千年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 牢牢扎根在人们的头脑当中，以至于使“厌女症”几乎成为一 种先天的“遗传病”。 尼采就是“厌女症”患者中的“重病号”。 一、尼采的“厌女症”特征 尼采是否患有“厌女症”，这不是能够信口开河的事，但尼 采歧视女性，似乎是公认的了。 为了得到科学的“确诊”，我们 有必要从其文本中探寻尼采本人的思想痕迹， 这是我们确定 尼采是否患有“厌女症”的唯一可能的依据了。 在尼采的著作中，我们发现了他发病的若干症状： （一）爱情和婚姻：纯粹性欲和性关系 尼采说：“贪婪和爱情，对于这两个概念，我们感觉有多么不 同呀！然而，这可能只是同一个欲望的两种说法罢了。”［2］15那么，爱 情又是一种怎样的欲望呢？ 尼采认为，“最明显地表现为对占有的 追求。 情郎总想绝对占有渴望得到的女人，也企盼对她的灵魂和 肉体拥有绝对的权力。 ”在尼采看来，爱情的实质不过是一种性爱 的贪欲。“灵魂的伟大本身丝毫没有任何浪漫主义的东西”，如果女 人为了某个男人而牺牲自己的荣誉、青春、贞洁，那也并非爱情的 真谛。爱情只是一种自私自利的渴求，或者根本就是一种欺骗。于 是，被人们认为比生命更宝贵的爱情，在尼采这里却是一种纯生 物学意义上的自私的欲望。 同样，婚姻在尼采的心目中也只不过 是一种“肮脏而失礼的行为”：“市民意义上的婚姻，显然也就是本 意高贵的婚姻，它指的根本不是爱情，也不是金钱———爱情不会 形成任何制度———它说的是社会颁发给两个人达到性欲相互满 足的那张证书。”因此，婚姻不过是“卖淫的改良”［3］，换言之，婚 姻关系就是一种被合法化的长期的性交关系，仅此而已。 美好的 爱情和神圣的婚姻，被尼采糟蹋得污秽不堪了。 （二）女人是一种工具：为生育和淫乐 尼采不止一次讲到，男人适合于战争，女子适合于生育， 女人仅仅是一个能生育的动物而已。 他认为，“繁殖是最神圣的 事”［4］301，而女人必须在这个神圣的事件中履行好自己的职责，那就 是生育尽量多的、适应于战争的战士。“女人身上的一切都是个谜， 女人身上的一切只有一个答案，这就是妊娠。 ”［4］148除了怀孕，其 余的一切都是愚蠢的。 当然，尼采并不因为这种传种接代的“伟 大事业”而忘了“乐事”和“软榻”。“说到女人，对有点节制的人来 说，支配肉体和性爱享受被认为是达到足够的、满意的拥有和占 有的标志。 ”［5］99女人对尼采来说，的确是一个泄欲的工具，一个 淫乐的工具。 这从他对人类高洁之性爱的理解可以看出。他说： “性爱意欲制胜、占有，并且表现为委身于人。 说到底，性爱不过 是对自己的‘工具’之爱，对自己的‘马儿’之爱罢了———性爱坚 信某物是属于自己的，即属于一个有能力使用某物的人。 ”［3］因 而，对尼采来讲，女人是一个有着“如此”丰富“功能”的物件。 尽 管她的确是“雅致的东西，过敏的东西，更野性的东西，更奇迹的 东西，甜美的东西，灵性十足的东西。但人们必须将其关起来，以 免飞走。 ”［5］150总之，女人存在的价值全在于生育和为着男人的 淫乐，这就是尼采的理想，关于女人的理想。 （三）女人的幸福在于成功地引诱男子 如上所述，尼采认为女人是男人生育和泄欲的工具，而女 人在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就莫过于想方设法勾引男人，以完成 自己的“使命”。 因而，女人需要一副悦目的容面，并为此而做 出不懈的努力。 当然，“惟有女人中之卓绝者知道：少许的肥和 少许的瘦———呦，在这少许之上悬挂着多少的命运啊！ ”［6］242 这与我们国人常讲的“女为悦己者容”是一样的腔调。 尼 采认为， 女人就应该 “在男人想起女人时出现的意识的影响 下，关心男人对理想化作出的努力，因为她梳妆打扮、步态轻 盈、能歌善舞、话语温柔多情。 同样，她不时演习娇羞之态、距 离之感———本能以此来增强男子理想化的能力。 ” 因为这种 “质朴天真的羞涩之情才能最大限度的引诱男子。 ”［3］所以，对 于女人，在她们的幸福中最应该感谢她们的裁缝。 或许因为这 华服真正让女人成为“花瓶”。 是故女人幸福的前提就是拥有 高贵的名字、漂亮的大腿、娇媚的面容、华丽的服饰。 惟有如 此，女人才能实在地把自己溶于男人的有机体内，成为男人的 钱包、政治或交际手腕，变成男人的功能。 （四）女人是贪心与无知之人 尼采总喜欢眯着眼睛去看女人， 或者根本就对女人不屑 一顾（在内心，而不是在肉体上）。 在尼采的言录中，女人就是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 年第 8 期 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s Edition) No.8 2009 尼采的“厌女症”及其病因探微 何华征 摘要：“厌女症”是男权社会对女性贬抑和蔑视的一种症状。尼采的“厌女症”主要表现在对婚姻爱情的不信任，把女人当 作一种仅供生育和淫乐的工具，反对男女平等。 他的这种对女性的歧视，既有社会遗传的影响，又源于他对贵族情结的 依恋和现实欲望的不能满足。 关键词：尼采；女性歧视；“厌女症” 中图分类号：B516.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09）08-0019-02 作者简介：何华征（1977-），男，湖南新化人，云南师范大学（云南昆明 650222）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研究生。 收稿日期：2009-03-02 — 19 — 无知和无用的，不论在科学上还是在艺术上都是如此。 他说： “整个艺术和科学的链条，假如其中少了女人，少了女人的事 业，真的就缺了个环节吗？ ……（艺术家）他认为，除非女人善 于成为形式（委身于人，使自身公开化 ），否则便没有任何价 值。 ”［3］女人在艺术中顶多就是男性意志的表达形式，或者干脆 叫作表达工具。 女人天生就是心贫之人，尽管她们自身亦时常 试图改变自己的地位和命运。 然而，在尼采看来，这一切都是 徒劳的。 “妇人天性浅薄，如浅水上漂游的一层浮沫”［6］79，不可 能在现实社会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 “女人和缺乏教养的人同 音乐有何相干！”［3］“女人与真理有何相干！ ”尼采认为，“如果一 个女人有做学问的嗜好，那么通常其在性方面有某些毛病。 就 是不孕症，也会促成审美的某些阳性化”［5］80。 尼采于是说，女人，只要“能够满足男人的愿望，给男人最 大的刺激”［7］就够了。 当然，如此无知无用的女人，才正符合尼 采对女人彻底占有和奴役的需要。 男人如果想要把女人当“物 件”一样占有和使用，就必定要对女人进行愚化，使她们成为 没有涵养的人，没有灵魂的人。 （五）女人的特质：阴私和愚蠢 尼采对女人特征的描述中，常使用的词语有贪婪、轻浮、嫉 妒、迂阔、软弱、无聊、俗气、浅薄、阴郁、平淡无奇、自欺、渺小阴 私、装腔作势、淫荡、虚伪，等等。他从未曾把女人当人看。女人的 一切特征，一切努力，一切行为，似乎都是卑微的、底下的，有着 肮脏的目的和下流的欲念的。 他说：“女人，人类之半是软弱的、 典型病态的、变幻无常的、朝三暮四的———女人需要强力，以使 自己好去攀附。 ”“女人是机巧无比的、自觉的伪君子。 ”［3］ 在尼采的心目中，女人是贪欲和愚蠢的化身，除非在勾心斗 角的场合下，在爱与情的纠葛中，女人才表现出自己天赋的凶残 与狡诈。 而“凡是没有爱与恨参与游戏的地方，女人表演的就很平 庸”［5］75。 但是，人们往往被女人的外表所欺骗，“对这阴险而美丽的 ‘女人’猫产生同情”。 尼采自以为看透了女人的心思与本质，他告 诫男人要当心“女人那正宗的、猛兽般的、狡猾阴险的随机应变，女人 手套下面藏着的猛兽般的利爪，自私的天真，不可教性和内在的野 性，不可捉摸性，欲望和美德的迂阔和淫荡……”［5］153，因为“女人本质 上是不温和的，就像是猫，练就了温和的外表”，“在仇与爱中，女人 比男人更野蛮”［5］78。 尼采以为这表面娇滴滴的女人，其实是虚伪而 狠毒的，并且在爱的淫欲下，女人是不顾廉耻的———“为了表示忠 心的奉献，她们就献出贞操和羞耻心，此外就不知其他”［2］49。 女人 在尼采的思维中，实在是一种可悲的东西。 （六）公开反对男女平等 尼采认为，“在‘男人和女人’这个基本问上强词夺理，否 定这里深不可测的对抗和永恒敌意的紧张状态， 也许在这里梦 想同等权利，同等教育，同等要求和责任，这是头脑简单的典型 标志。 ”［5］151面对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尼采十分恐慌。除了苦口 婆心地劝“女人要对有关女人的事保持沉默”外，还在理论上企 图论证女性解放的不合时宜。 他说：“如果一个女人提及罗兰夫 人和斯塔尔夫人，或者乔治·桑，好象以此就能证明什么东西真 能提出有利于‘本来的女人’似的，那么在男人中间，前述的人物 就是三位可笑的本来女人了———不再是别的！ 这正是对解放和 女性专横自负的最佳的不情愿的反证。 ”［5］148因而他认为，女人 试图追求独立和解放， 试图 “开导男人去弄清 ‘本来的女人’， ———此事属于欧洲普遍丑化的最拙劣的进步［5］147。 ” 尼采拒绝承认男女双方的平等地位，尽管他也意识到这种言行 有点野蛮，甚至犯罪，但他依然义无返顾地“为这种最粗野的理想造 空气”［3］。 他觉得，在男女两性的这个基本问题上，有必要发扬东方式 的“男尊女卑”的“优良”传统。所以他告诫女性，把“女性”和“进步”写 在大小的旗帜上，这不是有良好教养的聪明女人干的事情。 （七）“女祸”论和虐妇倾向 像东方的封建警言“红颜祸水”一样，尼采的思想中也有 一股浓重的“女祸”论的腐臭味。 他强调说，“女人会使强者弱 化”［3］，或许这也就是他千方百计要置女人于死地的缘故。尼采 顽固地抵抗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否认男女平等的可能。 女人 既然作为应当“关起来”的玩物，类似猫和鸟，因而当然要顺从 男人的意志。 作为具有意志本性的男人，也有义务把女人调教 得听话一点。 不要对女人有任何的怜爱和同情心，因为“她们 的存在就是促使男人时刻把粗暴铭记于心”［2］50。 男人不需要对女 人讲良心。尼采借助一个老妇人的话说，“你要走向妇人们去么？别 忘了你的鞭子！ ”［6］这里的虐妇倾向已经相当明显和露骨了。 就尼采的“厌女症”来看，人类历史上很少有人达到如此 严重的状况。 对于“病入膏肓”的尼采，我们既没有医治的必 要，也没有医治的能力。 我们再度提起尼采，把他重新推进“诊 断室”，不是别的，只是害怕这种遗毒的流行和传染。 因此，除 了揭示这种病症的表征，我们还有必要了解尼采患病的原因。 二、尼采“厌女症”的病因 首先，生理学上至今为止没有“厌女症”遗传的说法。 因 此，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撇开这个领域的调查和研究。 但作为 一种社会病，我们却不能排除尼采“厌女症”的社会遗传因素。 我们知道，西方古老的神话传说中就有“厌女症”的发微。 《伊 利亚特》中，女人既是战争的原因，又是战争的战利品。 而亚里 士多德，作为奴隶主的代言人，不论是在他的“辩护”还是“探 讨”中，对女性的贬低也始终是不变的。 甚至近代的卢梭，他也 认为女性对男性的服从乃是天生的 ［1］。 尼采那个时代的德国， 在西方社会中并不以其先进的革命性而著称于世， 故而西方 “传统”的影响是断然不能怀疑的。 其次，根深蒂固的贵族情结也理所当然成为尼采“厌女症” 的致病因素。尼采自诩高人一等，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场合下都极 其害怕被遗忘、被超越，所以他以为“一切纵容包庇和让‘人民’ 或‘女性’出人头地的做法，都等于赞成‘普遍选举权’，即赞成劣 等人的统治”［3］。可见，尼采十分害怕贵族地位被动摇。所以当妇 女解放运动兴起的时候，尼采真是浑身奇痒难忍，惊慌失措。 再次，因为苦难人生的现实际遇，尼采在生活中是那么的 孤援寡助、萦萦独立、形影相吊。 他 5 岁丧父，26 岁因病退役， 35 岁病重辞去教职……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对尼采的不幸，我 们没有任何理由不寄予同情。 另外，尼采有过失恋的痛苦，一 生迷恋俄国女子莎乐美，无果。 又有“在科隆嫖妓的经历”［4］148， 最后还染上梅毒，并终此一生。 我们似乎可以粗略地感觉到一 个被社会和爱情遗弃的男子， 在梦想破灭以后对自身本性的 背叛和对女人的报复———通过放荡不羁的言语和行动 （或谓 “酒神精神”）。 当然，尼采对女性的歧视，也是不可能与其一贯 的权力意志关于征服一切的思想脱离干系的。 参考文献： [1]肖巍.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27-37. [2]尼采.快乐的知识[M].黄明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3]尼采.权力意志[M].张念东，凌素心，译.海口：海南国际新闻 出版中心，1996. [4]桑德福斯.尼采与希特勒[M].周新建，黄敬甫，译.西安：陕西 人民出版社，1988. [5] 尼采.超善恶：未来哲学序曲[M].张念东，凌素心，译 .北京： 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6] 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M].楚图南，译 .海口：海南国际新 闻出版中心，1996. [7]林郁.尼采的智慧[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2：39. —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