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传播与少数民族文献产生与发展的相互作用

试论宗教传播与少数民族文献的相互作用 ——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文献”一词最早见于《论语·八佾》：“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朱熹在《四集注》中所云：“文，典籍也；献，贤也。”文献的最初意思为“重要的文字资料和贤能之士的言论。”随着，社会的进步，书写工具的改进和印刷术的发明，贤能之士的言论也逐渐通过书面形式被下来，人们慢慢偏重于书本记载而淡泊于口耳相闻，现在“文献”是指记录有知识的一切载体的统称。即用文字、图像、符号、声频、视频等手段将人类知识记录在各种载体（如纸张、胶片、磁带等）上。 少数民族文献除了符合文献的一切特性以外，还具有一般文献不同的特性，民族性。凡是涉及到少数民族政治、经济、历史、文化、风情、教育、宗教等方面的知识载体都属于民族文献。从国际上来看，既包括国内涉及少数民族政治、经济、历史、文化、风情、教育、宗教等方面的知识的载体，也包括国外论述以中国少数民族为内容的知识的载体。从国内来看，包括用少数民族自己语言文字传承知识的载体和用汉字记录少数民族知识的载体。此文论述的少数民族文献主要指少数民族用本民族具有某种文化涵义的符号、口头语言、文字记录下来的文化载体。 综观少数民族文献的产生及发展概况与宗教传播有着紧密联系，两者不断互相促进，共同发展。宗教传播对少数民族文献的产生和发展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宗教思想的传播需要通过文献（口碑载体文献、文字文献等）才能得以实现，大量宗教典籍的产生和传播使宗教教义传播更加迅速，宗教力量不断发展壮大。 一宗教与少数民族文字 少数民族古籍根据载体的形式可分为：口碑载体古籍 、原生载体古籍、金石载体古籍、书面载体古籍。在少数民族产生文字以前，信息的传播主要依靠口语、特殊的实物或符号。知识、文化的传承依赖口碑载体和原生载体文献。文字产生后，少数民族先民们将重要的事情用文字记录下来，知识和文化的传承不再仅仅依赖口耳相传，而偏重于记录下来的文字。文字的产生带来了数量迅速增加的文献。而导致少数民族文献发生重大的变化的原因—文字的产生与普及则与宗教有着密切的联系。 当人类还处于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物质生活条件差，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水平受到大自然的左右，人们往往将希望寄予自然，敬畏自然。他们把大自然拟人化，将大自然中奇异的现象，动植物的生死，祖先都视为和人一样有感知有灵魂的生灵，进行祷告、献祭，从而产生了原始宗教。我国曾经信仰原始宗教的民族有三十多个，很多民族在宗教活动中创制了自己的文字，积累了丰富的宗教文献。 纳西族在很早以前就有了文字，这些文字是从宗教巫术仪式中的各种符号演化而来。随着人们宗教经验的不断积累，宗教经典的内容一次次被确定巩固，需要以文字记录下来后以示后人，因此具有特定意义的符号和图案不断被使用，形成了今天所见到的纳西族象形表意文字——东巴文。 藏族文字的产生也与佛教有一定渊源。公元7世纪，松赞干布建立强大的吐蕃政权。在不断武力向外扩张的同时积极致力于发展与周边邻邦的友好关系，广泛吸纳异族文化。他先后派遣以吞米·桑布扎为主的16名吐蕃青年赴天竺学习佛经，学习梵文。吞米·桑布扎返回吐蕃后，依照梵文创造了吐蕃自己的文字系统。吐蕃文字的创制在引进印度佛教文化的背景下进行。随之，翻译了大量的佛教经典，为佛教在吐蕃的盛行奠定了基础。 傣族的文字也是随着南传佛教一起传入，属婆罗米字母，随传入的时间不同，先后在西双版纳地区和德宏地区形成了傣仂文、傣哪文以及傣绷文和金平傣4种文字。最初傣文只用来传播佛教，唐代至元末期间的傣文文献都以宗教内容为主。此后经过改造，使之能准确记录傣语，出现了很多民间作品。 另外，文字产生后得到普及，宗教发挥着重大作用。宗教传播者，神职人员在传播教义收揽信徒的同时也使文字得到推广和普及。藏族文字和傣族文字的普及就得益于佛教的广泛传播。 二宗教与宗教文献 各少数民族文献中，宗教文献占有很大比例。各少数民族流传着大量的宗教文献，宗教文献是少数民族文献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文字产生前的口碑文献中，流传的神话、民间传说等都以宗教为主要内容。文字产生后，宗教文献仍然占少数民族文献总量的比例依然很大。 古代彝族社会的酋长是整个民族的首脑，他既是管理部落事务的行政长官，又是负责祭祀的宗教领袖。文献掌握在毕摩手中，使用的范围主要是宗教领域，现存的彝文古籍中绝大部分是宗教内容。杨成志先生20世纪30年代时从昆明郊区收集到130部彝文典籍。将其分为16类，其中有15类是宗教方面的。 分布在贵州省的都柳江和龙江上游。苗岭山脉以南的水族先民创造了一种古老的文字，汉语译为水书。水族信仰原始宗教，认为山有山神，水有水神，树有树神，万物皆有灵。水族的宗教活动在人们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频繁的占卜和宗教祭祀活动产生了记录各种驱神弄鬼和记录婚丧嫁娶、造房建屋等民间大事占卜日期、方位、吉兆凶相关内容的文献“水书”。水书是水族宗教的产物，在现实生活中，水书仅限巫师使用，流传不广。 除了原始宗教的作用，外来宗教包括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天主教等传入我国各民族地区，被少数民族人民信仰，也带来了少数民族文献数量的迅速增加。 公元7世纪，佛教传入西藏便在藏区开始了译经工作，从此产生了藏文佛教文献。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到了赤祖德赞（815-836年在位时），为了弘扬佛教事业，确保译作质量，赤祖德赞厘定文字，统一翻译，从印度聘请译师，组织高水平的翻译队伍，从而使藏文文献数量急剧增加，数量急剧增加。据9世纪编纂的《丹噶目录》统计，当时收入该目录的译经作品已达六七百种。到公元11-12世纪的时候，以佛经注疏为主要内容的包括历史、语言、文学等多种学科的藏文文献迅速增加。14世纪完成的藏文大藏经收书四千五百多种。 小乘佛教传入傣族地区也产生了大量的文献。在小乘佛教传入前，傣族群众信仰以寨神、勐神为主的传统宗教哲学。佛教传入后，傣族全民信仰小乘佛教，佛教影响到傣族人思想意识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是与广泛传播与大量的佛教经典的翻译是分不开的，据称，傣文贝叶经有84000部，其中“经藏”21000部、“律藏”21000部、“论藏”42000部，虽然该数目未得到证实，但从中可知傣文佛经数目之大。 唐朝实行对外开放的政策，与阿拉伯平国家实行友好交往，伊斯兰教慢慢传入我国。元代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群体也已形成，中国伊斯兰文化体系已初具规模。伊斯兰教在中国传播过程中，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穆斯林学者翻译、著述了大量的伊斯兰著作。如回族的《正教真诠》、《清真大学》、《天方典礼》、《天方性理》、《五功释义》、《天方至圣实录》、《天方三字经》、《经学系传谱》、《四篇要道》、《归真总义》、《四典会要》等；维吾尔族的《福乐智慧》、《突厥语大辞典》、《卡瓦伊迪》、《纳帕哈提》、《喀什噶尔史》、《和卓传》、《阿帕克和卓传》等；撒拉族的《菲杂依力》。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宗教，我国少数民族中瑶族、阿昌族、白族、毛南族、壮族、布依族、纳西族、土族等信奉道教，其民族文献中有很多道教文献。 宗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现象，与人们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少数民族都有信奉的宗教，各种宗教典籍广泛流传，宗教典籍是少数民族文献的重要组成部分，占有很大比例。 三宗教与少数民族其他文献 宗教的传播对少数民族文献的影响不仅仅表现在产生了大量的宗教文献，还表现在对少数民族政治、经济、法律、哲学、文学、艺术等文献方面产生了巨大影响，其中以哲学、文学、艺术最为明显。 （一）宗教与哲学文献 我国各族人民在长期的生产斗争和社会生活中，通过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高度概括和，逐渐形成了本民族的哲学思想体系或者哲学思想萌芽。一些民族形成了许多思想家、哲学家，如白族的李元阳、高映；满族的玄烨；藏族的米拉日巴、萨班·贡嘎坚赞等。 然而许多少数民族，由于历史的原因，至今仍没有形成本民族的思想体系，然而在这些民族所拥有的大量神话传说、历史长诗、古歌等文学作品中萌动着哲学思想的萌芽。各族的先民们对宇宙的本原，人类的起源，万物由来等自然界的终极问进行了大胆的推测和探索。而这些探索和推测，一方面来自人们对自然界的朴素的、直观的认识和人们实践经验的积累，同时，又带有浓厚的原始宗教的思想意识，将世界万物通过想象，拟人化，赋予人的性情，对他们加以崇拜，以取悦自然。 （二）宗教与文学文献 自古以来，宗教与文学有这密不可分的关系。魏晋时期，玄言诗和游仙诗的兴起就是受到道家思想和道教的影响。宗教的传播对人们的生活方式有着很大影响，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风俗、禁忌文化并且在潜移默化中塑造了民族的心理。而文学，则是人们生产生活、群众心理，文化的反映。许多少数民族的文学都与他们信仰的宗教有着密切关系，主要表现在：许多文学作品的作者本身就是宗教的创造者、传播者、神职人员；另外宗教为文学创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和内容；在少数民族，宗教深入到人们生活、精神文化的方方面面，文学创造者本身也深受宗教思想的影响，他们所创作出的文学作品很多就是传达宗教的教义。我们可以从藏族文学文献中大致了解到宗教与少数民族文学文献的关系。 藏族文学很大一部分都是佛教文学。藏族许多有名的作家，例如“唱”道歌的米拉日巴，撰写历史文学著作的巴·萨囊，创作诗歌的宗喀巴·洛桑扎巴，传记文学的作者桑吉坚赞，小说家达普巴·洛桑丹白坚赞等都是在全藏区家喻户晓的宗教领袖，他们创作佛教文学的主要目的就是宣扬佛法，宣扬因果报应。《藏文大藏经》的,《甘珠尔》部里许多的传记和历史传说大都讲佛和菩萨。在这些传记中，佛陀已经由释迦牟尼升格为宇宙大神。 藏族还有很多文学作品取材于佛经故事，如藏戏《赤美滚登》、《诺桑王子》等就是根据佛经故事改编而成。另外，从藏族文学作品的创作思想来看，当描写到人间苦难时，往往把苦难归之于“前世的孽”，把希望寄托于来世，受难的角色采取忍耐的态度。 （三）宗教与少数民族的艺术文献 我国少数民族的艺术源远流长，无论是个民族的绘画、雕塑或者音乐、舞蹈都是各民族人民社会生产实践的结晶，与文学一样，艺术也深受宗教的影响。 我国少数民族的绘画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远祖们在岩石上涂绘凿刻的岩画。早期的远古时代的岩画反应了早期先民的生存境况、宗教信仰、思想意识，艺术审美具有浓重的宗教气息。在内蒙古阴山岩画、乌兰察布岩画中有许多反映远古乐舞场景，原始时期的乐舞也产生于祭祀祈祷活动。另外著名的艺术形式——石窟艺术，保存了大量的佛教壁画。石窟艺术之首敦煌莫高窟，有洞窟570多个，壁画6万多平方米，壁画以佛教文化为主要题材，再现了佛本生经的诞生、出家、苦行、降魔、涅槃以及释迦前世的各种善行的佛本生和显示佛威力的因缘故事。 宗教传播对少数民族文献的产生和发展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它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字产生，加快了文字的普及，为文献的快速增加提供了必要条件。宗教传播本身也产生了许多宗教文献。同时宗教传播还为为哲学、文学艺术创作等提供了丰富了内容和题材。 然而，在宗教传播促进少数民族文献增加的同时，文献的迅速增加和传播，也对宗教的传播有着重要的作用。主要体现在： 第一，宗教传播离不开文献，必须借助文献，宗教的思想和教义才能得以传播，被人们接受。 传播学对“传播”的定义为：传播是指社会信息的传递或社会信息系统的运行。信息是传播的内容。传播的根本目的是传递信息，是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通过有意义的符号进行信息传递、信息接受或信息反馈活动的总称。 宗教的传播活动与人类所有传播活动一样，它传播的目的是传递信息，希望受众接受并予以反馈。而它的传播内容是宗教思想和教义。然而，宗教传播活动在传播宗教教义时必须借助有特定含义的符号和承载符号的载体。这就需要文献，记录宗教教义和知识的载体。文字产生前的早期宗教传播活动，主要依赖宗教传播者的口头传播，依赖口语，口碑文献。文字产生后，宗教的思想和教义能够用文字记录下来得以广泛流传，宗教传播的范围逐渐扩大。 第二，大量的宗教文献典籍的产生和流传大大加快了宗教传播的速度扩大了宗教影响力。使宗教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宗教的势力逐渐壮大。 宗教的传入总是从大量翻译宗教典籍开始。一种新的宗教进入，起初会与社会上原先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相冲突，随着越来越多的宗教文献典籍的传播，人们对其了解逐渐深刻。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对宗教典籍进行注疏，使宗教思想已不完全是传入时的解释，而赋予了更多引进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内涵，逐渐融入了引进国家的意识形态之中，传播的速度和影响力得到快速增加，势力也不断壮大。 佛教传入吐蕃，在不断与苯教斗争过程中，又不断与其融合，两种宗教的内容和表现形式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佛教在吐蕃形成了具有特色的藏传佛教，势力不断壮大。同时，藏传佛教内部由于信奉不同的宗教教义，对佛教经典解读和注疏的不同，形成了不同派别，有宁玛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13世纪中叶，元朝皇帝封萨迦派教主八思巴为帝师监管西藏地方政权，“政教合一”的统治开始全面推行。佛教的势力空前强大。 综上所述，宗教的广泛传播促进了少数民族文献产生和发展，而文献又对宗教传播和宗教势力的壮大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两者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参考书目： 《民族古籍学》乌谷著 云南民族出版社 1994年9月第1版 《中国少数民族文献学概论》包和平等著 民族出版社 2004年9月第1版 《藏族宗教与文化》魏强等著 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 2002年9月第1版 《中国少数民族文献学研究》 包和平著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2009年5月第1版 《中国文献学》张舜徽著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 《民族古籍学》乌谷著 20页 PAGE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