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人来（节选）

明月逐人来（节选） 明月逐人来(节选) 月，是极好的月，照亮了该照的地方。 酒，是极好的酒，醉倒了该醉的人。 人，自然也是极好的人，不然怎赏得这圆月品得这美酒。 他从没像今天这般清醒过，好像他天生就不该是个清醒的人，偶然清醒一次便觉得难得起来。只是今天这情况，绝非偶然，更像是寻着某种目的而刻意保持的。 傅红雪一定想不到，叶开有一天会比他醉的更晚，虽然他们比谁都要了解彼此。 叶开不能醉，也不想醉，所以他没有醉。 傅红雪呢。 因为一起喝酒的是叶开，所以他才能放心的醉，他也不会想到叶开是故意要把他灌醉，对 叶开，他总是想的很少的。 所以他醉了，而且醉的很快。 就像忘记了自己今天还有个重要约会一般痛快的就倒下了，片刻便睡沉了。 叶开轻轻的将他的刀背在自己身后，扶着他慢慢的走回他们的家。 难道他不知道傅红雪今天有个极重要的约会。 他当然知道，傅红雪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因此才会把他灌醉。 难道他不知道傅红雪爽约会让他的名声受损。 他是叶开，小李飞刀的传人叶开，他当然知道江湖名声对于一个已经大侠而言多么重要。 所以他不会爽约，非但不会爽约，还会趁着月色最好的时候欣然赴约。 赴约，谁去赴约, 傅红雪已经睡熟，难道让一个醉汉赴约，还是一个生死之约。 醉汉不能赴约，于是清醒的人要替他赴约。 叶开用小火熬着醒酒汤，他知道醉酒的人醒来会难受，于是他事先煮着汤，等傅红雪醒来就可以喝。 然后他默默的坐在床边望着傅红雪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便拿着他背回来大刀又出了门。 这一次，他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人人都知道叶开使得一手好暗器，却不知他刀法也不弱，自然是出自傅红雪之手，任谁也想不到，江湖中如传奇一般的灭绝十字刀谱竟被傅红雪轻轻松松的就送给了叶开。 江湖有大有小，大江湖里刀谱是传奇，小江湖里他们彼此就是对方的传奇。 传奇往往代表着一种信念一种方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那盏灰暗人生里的最后一丝信仰。 于是，叶开要替傅红雪赴约。 对他而言，叶开就是傅红雪，他拿着刀，并不代表他就会用刀杀人，他毕竟还是叶开，只要是叶开就要用飞刀杀人。 他为什么带着刀，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更像傅红雪，也许是为了让对方死的更像是傅红雪动的手，也许只是单纯的为了带着。 但是，对方显然不是个可以轻易死掉的人，所以他要替他赴约。 换句话说，就是替他去死。 江湖可以没有叶开，叶开不能没有傅红雪，因此傅红雪要留下来，平安的留下来。 夜很美，月很美，星很美，眼睛更美。 黑暗中只看见对方模糊的身影，却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甚至比星光还要耀眼。 他突然感觉刀有些沉，心也有些沉。黑夜中还能双目炯炯有神，武功自然不弱。 “来的可是傅红雪。” “自然是傅红雪，你可是天一刀楚人王。” “我是叶开。” “哦,”叶开听到对方回答愣了一闪，随后便笑道:“你是叶开,” “这世上叫叶开的又不是只有一人，你可以叫傅红雪，我为什么不能叫叶开。” “那倒也是，只是今天约定的人是楚人狂，来的却是叶开，这刀法怎么比。” “那就不比了。” 叶开心中一喜，倒不是窃喜，只是心中有了牵挂，如果能不拼命谁又愿意拼命，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说:“我今天既然是叶开，那我们就比一比暗器。” 今天是叶开,“那你昨日是谁。” “楚人王。” “那么说，昨日的战术的确是你下的,” “不错。” “那为何不比刀。” “我今天是叶开，叶开不使刀。” 谁说叶开不使刀，叶开背上就是刀，是饮血的刀，是傅红雪的刀。“为什么不是楚人王。” “你为什么是傅红雪。” 这下叶开又愣住了。难道他已经认出了他不是傅红雪，可是他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难道他见过傅红雪，可是天这么黑，月光隐藏在云里，他们没有近身他又怎么认得出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会，便笑问道:“你是谁,” “我是叶开。” “你是叶开，那我是谁,” “你可以是傅红雪，也可以是叶开，随你乐意;我可以是叶开，也可以是楚人王，随我乐意。” 当真是回答的滴水不露，只是却带着些孩子气。 关外第一刀天一刀楚人王杀人如砍柴，怎会如此孩子气，难道和他一样，来的也不是本人，当下心念一转，手往长袖里拢了拢，飞刀划入掌心蓄势待发，却不想生生有人从背后擒住了他的手。 “楚湘湘，玩够了,” 那人扑哧一笑:“其实还没有，但是再玩我怕我就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个女孩。 “你...”叶开还没说话就被打断，那个人暗中捏了捏他的手，眼睛还定定的看着对面，“还不走,” “我替我父亲带话，‘三日后，梅花林，一刀断，一命陨’。”这话说的倒是颇有楚人王那份自以为是的脾气。楚湘湘说完，还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想不到，江湖人人传诵的叶开叶大侠和傅红雪傅大侠竟是...竟是这种关系。”这句话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消失了。 这种关系, 这种什么关系, 有时候，一个人心里若是有了疑问，他便只剩下解或不解两种选择。对聪明的人而言，不解就是解。对不太聪明的人而言，解也是不解。 但不是每种事情都有绝对。 就好比现在的叶开。 若是说他不聪明，恁是讲别人十个脑袋砍下来他也不会相信。 若是说他很聪明，他便不会纠结于一句话而半晌回不过神。 “叶开。” “嗯。” “回家吧。” 回家吧, 什么家，谁的家，家在哪里，路又在哪里, 叶开突然一下全糊涂了。 “傅红雪。” 立于身侧的人侧首望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傅红雪，她说的我不懂，我们是什么关系,” 傅红雪没有说话，他伸手解下叶开背上的刀换到自己背上，然后借着月光整理了一下他衣襟上的褶皱，转身向前走去。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有或者没有其实他都清楚，他了解傅红雪胜过总是他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永远都是那种超凡的默契，他不问，他不说，他若问，他必会先答。 叶开抬头看看月亮，在你眼里，我和傅红雪是什么关系, 月无语。 人无语。 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