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打了蜡

蓝天打了蜡 ????? 多色的花瓣仍然在多聲的澗水中淌過，在她肥肥白白的小手旁邊亂 旋。忽然，她把手一握，小拳頭裡握著幾片花瓣。她高興地站起身來， 將花瓣住小紅裙裡一兜，便哼著不成腔的調兒走開了。 藍天打了蠟，在這樣的春天。在這樣的春天，小樹葉兒也都上了釉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了一下，她是誰呢？是小凱凱嗎？還是春花的 彩。世界，忽然顯得明朗了。 精靈呢？抑或，是多年前那個我自己的重現呢？在江南的那個環山的小 我沿著草坡往山上走，春草已經長得很濃了。唉，春天老是這樣的，城裡，不也住過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嗎？在春天的時候她不是也愛坐 一開頭，總慣於把自己藏在峭寒和細雨的後面。等真正一揭了紗，卻又在矮矮的斷牆上，望著遠遠的藍天而沉思嗎？她不是也愛去採花嗎？爬 謙遜地為我們延來了長夏。 在樹上，弄得滿頭滿臉的都是亂撲撲的桃花瓣兒。等回到家，又總被母 山容已經不再是去秋的清瘦了，那白絨絨的蘆花海也都退潮了，相親從衣領裡抖出一大把柔柔嫩嫩的粉紅。她不是也愛水嗎？她不是一直 思樹是墨綠的，荷葉桐是淺綠的，新生的竹子是翠綠的，剛冒尖兒的小夢想著要釣一尾金色的魚嗎？（可是從來不曉得要用釣鉤和釣餌。）每 草是黃綠的。還是那些老樹的蒼綠，以及藤蘿植物的嫩綠，熙熙攘攘地次從學校回來，就到池邊去張望那根細細的竹竿。俯下身去，什麼也沒 擠滿了一山。我慢慢走著，我走在綠之上，我走在綠之間，我走在綠之更??除了那張又圓又憨的小臉。啊，那個孩子呢？那個躺在小溪邊打 下，綠在我裡，我在綠裡。 滾，直揉得小裙子上全是草汁的孩子呢？她隱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陽光的酒調是很淡，卻很醇，淺淺地斟在每一個杯形的小野花裡。 在那邊，那一帶疏疏的樹蔭裡，幾隻毛茸茸的小羊在嚙草，較大的 到底是一位怎樣的君王要舉行野宴呢？何必把每個角落都布置得這樣豪那隻母羊很安詳地躺著。我站得很遠，心想著如果能摸摸那羊毛該多麼 華雅致呢？讓走過的人都不免自覺寒酸了。 好。它們吃著、嬉戲著、笨拙的上下跳躍著。啊，春天，什麼都是活潑 那片大樹下的厚氈是我們坐過的，在那年春天。今天我走過的時候，潑地，都是喜洋洋的，都是嫩嫩的，都是茸茸的，都是叫人喜歡得不知 它的柔軟仍似當年，它的鮮綠仍似當年，甚至連織在上面的小野花也都怎麼是好的。 嬌美如昔，啊，春天，那甜甜的記憶又回到我的心頭來了??其實不是回 稍往前走幾步，慢慢進入一帶濃烈的花香。暖融融的空氣裡加調上 來，它一直存在著的！我禁不住怯怯地坐下，喜悅的潮音低低回響著。 這樣的花香真是很醉人的，我走過去，在那很陡的斜坡上，不知什麼人 清風在細葉間穿梭，跟著他一起穿梭的還更蝴蝶。啊，不快樂真是種了一株梔子花。樹很矮，花卻開得極璀璨，白瑩瑩的一片，連樹葉都 不合理的??在春風這樣的旋律裡。所更柔嫩的枝葉都邀舞了，沙沙地響幾乎被遮光了。像一列可以採摘的六角形星子，閃爍著清淺的眼波。這 起一片搭虎綢和細紗相擦的衣裙聲。四月的音樂季呢！（我們更多久不樣小小的一棵樹，我想，她是拼卻了怎樣的氣力才綻出這樣的一樹春華 聞絲竹的聲音了？）寬廣的音樂台上，響著甜美渺遠的木蕭，古典的七呢？四下裡很靜，連春風都被甜得膩住了??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站了很古弦琴，以及琮琮然的小銀鈴，合奏著繁復而又和諧的曲調。 久，哦，我莫不是也被膩住了吧！ 我們己把窗外的世界遺忘得太久了，我們總喜歡過著四面混凝土的 酢醬草軟軟的在地上攤開、渾樸、茂盛，那氣勢竟把整個山頂壓住 生活。我們久已不能像那些溪畔草地上執竿的牧羊人，以及他們僅避風了。那種愉快的水紅色，映得我的臉都不自覺地熱起來了！ 雨的帳棚。我們同樣也久已不能想像那些在隴畝間荷鋤的莊稼人，以及 山下，小溪蜿蜒。從高處俯視下去，陽光的小鏡子在溪面上打著晚 他們只足容膝的茅屋。我們不知道腳心觸到青草時的恬適，我們不曉得晃晃的信號，啊，春天多叫人迷惘啊！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是誰負責 鼻腔遇到花香時的興奮。真的，我們是怎麼會疾馳得那麼厲害的！ 管理這最初的一季呢？他想來應該是一種神奇的藝術家了，當他的神筆 那邊，清澈的山澗流著，許多淺紫、嫩黃的花瓣上下飄浮，像什麼一揮，整個地球便美妙地縮小了，縮成了一束花球，縮成一方小小的音 呢？我似乎曾經想畫過這樣一張畫??只是，我為什麼如此想畫呢？是不樂匣子。他把光與色給了世界，把愛與笑給了人類。啊，春天，這樣的 是因為我的心底也正流著這樣一帶澗水呢？是不是由於那其中也正輕攪魔季！ 著一些美麗虛幻的往事和夢境呢？啊，我是怎樣珍惜著這些花瓣啊，我 小溪比冬天漲高了，遠遠看去，那個負薪者正慢慢地涉溪而過。啊， 是多麼想掬起一把來作為今早的晨餐啊！ 走在春水裡又是怎樣的滋味呢？或許那時候會恍然以為自己是一條魚 忽然，走來一個小女孩。如果不是我看過她，在這樣薄霧未散盡、吧？想來做一個樵夫真是很幸福的，肩上挑著的是松香，（或許還夾雜著 陽光詭譎閃爍的時分，我真要把她當作一個小精靈呢！她慢慢地走著，些山花野草吧！）腳下踏的是碧色琉璃，（並且是最溫軟、最明媚的一種。） 好一個小山居者，連步履也都出奇地舒緩了。她更一種天生的屬於山野身上的灰布衣任山風去刺繡，腳下的破草鞋任野花去穿綴。嗯，做一個 的純樸氣質，使我不自己地想逗她說幾句話。 樵夫真是很叫人嫉妒的。 「你怎麼不上學呢？凱凱。」 而我，我沒更溪水可涉，只更大片大片的綠羅裙一般的芳草，橫生 「老師說，今天不上學，」她慢條斯理地說：「老師說，今天是春天，在我面前。我雀躍著，跳過青色的席夢思。山下陽光如潮，整個城布都 不用上學。」 沉浸在春裡了。我遂想起我自己的那扇紅門，在四月的陽光裡，想必正 啊，春天！噢！我想她說的該是春假，但這又是多麼美的語誤啊！煥發著紅瑪瑙的色彩吧！ 春天我們該到另一所學校去念書的。去念一冊冊的山，一行行的水。去 他在窗前坐著，膝上放著一本布瑞克的國際法案，看見我便迎了過 速記風的演講，又數驟雲的變化。真的，我們的學校少開了許多的學分，來。我幾乎不能相信，我們已在一個屋頂下生活了一百多個日子。恍惚 少聘了許多的教授。我們還更許多值得學習的，我們還更太多應該效法之間，我只覺得這兒仍是我們共同讀書的校園。而此時，正是含著驚喜 的。真的呢，春天絕不該想雞兔同籠，春天也不該背盎格魯散克遜人的在樓梯轉角處偶然相逢的一剎那。不是嗎？他的目光如昔，他的聲音如 土語，春天更不該收集越南情勢的資料卡。春天春天，春天來的時候我昔，我怎能不誤認呢？尤其在這樣熟悉的春天，這樣富於傳奇氣氛的魔 們真該學一學鳥兒，站在最高的枝柯上，抖開翅膀來 術季。 ，晒晒我們潮濕己久的羽毛。 前庭裡，榕樹抽著纖細的芽兒，許多不知名的小黃花正搖曳著，像 那小小的紅衣山居者好奇地望著我，稍微帶著一些打趣的神情。 一串晶瑩透明的夢。還更古雅的蕨草，也善意地延著牆角滾著花邊兒。 我想跟她說些話，卻又不知道該講些什麼。終於沒更說??我想所更啊，什麼時候我們的前庭竟變成一列窄窄的畫廊了。 我能教她的，大概春天都已經教過她了。 我走進屋裡，扭亮檯燈，四下便烘起一片熟杏的顏色。夜已微涼， 慢慢地，她俯下身去，探手入溪。花瓣便從她的指間閑散地流開去，空氣中沁著一些淒迷的幽香。我從書裡翻出那朵梔子花，是早晨自山間 她的頰邊忽然漾開一種奇異的微笑，簡單的、歡欣的、卻又是不可捉摸採來的，我小心地把它夾入厚厚的大字典裡。 的笑。我又忍不住叫了她一聲??我實在仍然懷疑她是筆記小說裡的青衣 「是什麼？好香，一朵花嗎？」 小童。（也許她穿舊了那襲青衣，偶然換上這件的吧！）我輕輕地摸著她 「可以說是一朵花吧，」我遲疑了一下，「而事實上是1965年的春 頭上的蝴蝶結。 天??我們所共同盼來的第一個春天。」 「凱凱。」 我感到我的手被一只大而溫熱的手握住，我知道，他要對我講什麼 「嗯？」 話了。 「你在幹什麼？」 遠處的鳥啼錯雜地傳過來，那聲音紛落在我們的小屋裡，四下遂幻 「我，」她躊躇了一下，茫然地說，「我沒幹什麼呀！」 出一種林野的幽深??春天該是很深很濃了，我想。 當年的餚肉和湯包怎麼好吃，甚至煎得兩面黃的炒麵和女生宿舍裡早晨 訂的冰糖豆漿（母親總是強調「冰糖」豆漿，因為那是比「砂糖」豆漿 為高貴的）都是超乎我想像力之外的美味，我每聽她說那些事的時候， 講完了牛郎織女的故事，細看兒子已經垂睫睡去，女兒卻猶自瞪著都驚訝萬分--我無論如何不能把那些事和母親聯想在一起，我從更記憶 紅紅的眼睛。 起，母親就是一個吃剩菜的角色，紅燒肉和新炒的蔬菜簡直就是理所當 忽然，她一把抱緊我的脖子把我贅得發疼： 然地放在父親面前的，她自已的面前永遠是一盤雜拼的剩菜和一碗"擦鍋 「媽媽，你說，你是不是仙女變的？」我一時愣住，只胡亂應道： 飯"（擦鍋飯就是把剩飯在炒完菜的剩鍋中一炒，把鍋中的菜汁都擦乾淨 「你說呢？」 了的那種飯），我簡直想不出她不吃剩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你說，你說，你一定要說。」她固執地扳住我不放。「你到底是不是 而母親口裡的外公，上海、南京、湯包、餚肉全是仙境裡的東西， 仙女變的？」 母親每講起那些事，總更無限的溫柔，她既不感傷，也不怨歎，只是那 我是不是仙女變的？??哪一個母親不是仙女變的？ 樣平靜地說著。她並不要把那個世界拉回來，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我 很安心，我知道下一頓飯她仍然會坐在老地方吃那盤我們大家都不愛吃 像故事中的小織女，每一個女孩都曾住在星河之畔，她們織虹紡霓，的剩菜。而到夜晚，她會照例一個門一個窗地去檢點去上閂。她一直都 藏雲捉月，她們幾曾煩心掛慮？她們是天神最偏憐的小女兒，她們終日負責把自己牢鎖在這個家裡。 臨水自照，驚訝於自己美麗的羽衣和美麗的肌膚，她們久久凝注著自己 哪一個母親不曾是穿著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好了那件衣服，然 的青春，被那份光華弄得癡然如醉。 後用最黯淡的一件粗布把自己掩藏了，我們更時以為她一直就是那樣的。 而更一天，她的羽衣不見了，她換上了人間的粗布??她已經決定 而此刻，那剛聽完故事的小女兒鬼鬼地在窺伺著什麼？ 做一個母親。更人說她的羽衣被鎖在箱子裡，她再也不能飛翔了。人們 她那麼小，她何由得知？她是看多了卡通，聽多了故事吧？她也發 還說，是她丈夫鎖上的，鑰匙藏在極秘密的地方。 現了什麼嗎？ 可是，所更的母親都明白那仙女根本就知道箱子在那裡，她也知道 是在我的集郵本偶然被兒子翻出來的那一剎那嗎？是在我揀出石濤 藏鑰匙的所在，在某個無人的時候，她甚至會惆悵地開啟箱子，用憂傷畫冊或漢碑並一頁頁細味的那一刻嗎？是在我猛然回首聽他們彈一闋熟 的目光撫摸那些柔軟的羽毛，她知道，只要羽衣一著身，她就會重新回悉的鋼琴練習曲的時候嗎？抑是在我帶他們走過年年的春光，不自主地 到雲端，可是她把柔軟白亮的羽毛拍了又拍，仍然無聲無息地關上箱子，駐足在杜鵑花旁或流蘇樹下的一瞬間嗎？ 藏好鑰匙。 或是在我動容地托往父親的勳章或童年珍藏的北平畫片的時候，或 是她自己鎖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 是在我翻揀夾在大字典裡的干葉之際，或是在我輕聲的教他們背一首唐 她不能飛了，因為她已不忍飛去。 詩的時候……。 而狡黠的小女兒總是偷窺到那藏在母親眼中的秘密。 是更什麼語言自我眼中流出呢？是更什麼音樂自我腕底瀉過嗎？為 許多年前，那時我自己還是小女孩，我總是驚奇地窺伺著母親。 什麼那小女孩地問道： 她在口琴背上刻了小小的兩個字--"靜鷗"，那裡面更什麼故事嗎？那 「媽媽，你是不是仙女變的呀？」 不是母親的名字，卻是母親名字的諧音，她也曾夢想過自己是一隻靜棲 我不是一個和千萬母親一樣安分的母親嗎？我不是把屬於女孩的羽 的海鷗嗎？她不怎麼會吹口琴，我甚至想不起她吹過什麼好聽的歌，但衣收招得極為秘密嗎？我在什麼時候洩漏了自己呢？ 那名字對我而言是母親神秘的羽衣，她輕輕寫那兩個字的時候，她可以 在我的書桌底下放著一個被人棄置的木質砧板，我一直想把它掛起 立刻變了一個人，她在那名字裡是另外一個我所不認識的更翅的什麼。 來當一幅畫，那真該是一幅莊嚴的，那樣承受過萬萬千千生活的刀痕和 母親曬箱子的時候是她另外一種異常的時刻，母親似乎更些好些東鑿印的，但不知為什麼，我一直也沒更把它掛出來…… 西，完全不是拿來用的，只為放在箱底，按時年年在三伏天取出來暴曬。 天下的母親不都是那樣平凡不起眼的一塊砧板嗎？不都是那樣柔順 記憶中母親曬箱子的時候就是我興奮欲狂的時候。 地接納了無數尖銳的割傷卻默無一語的砧板嗎？ 母親曬些什麼？我已不記得，記得的是樟木箱子又深又沉，像一個 而那小女孩，是憑什麼神秘的直覺，竟然會問我： 渾沌黝黑初生的孙宙，另外還記得的是陽光下竹竿上富麗奪人的顏色， 「媽媽？你到底是不是仙女變的？」 以及怪異卻又嚴肅的樟腦味，以及我在母親喝禁聲中東摸摸西探探的快 我掰開她的小手，救出我被吊得酸麻的脖子，我想對她說： 樂。 「是的，媽媽曾經是一個仙女，在她做小女孩的時候，但現在，她不 我唯一真正記得的一件東西是幅漂亮的湘繡被面，雪白的緞子上，是了，你才是，你才是一個小小的仙女！」 繡著兔子和翠綠的小白萊，和紅艷欲滴的小楊花蘿卡，全幅上還繡了許 但我凝注著她晶亮的眼睛，只簡單地說了一句： 多別的令人驚訝讚歎的東西，母親一邊整理，一面會忽然回過頭來說：「別 「不是，媽媽不是仙女，你快睡覺。」 碰，別碰，等你結婚就送給你。」 「真的？」 我小的時候好想結婚，當然也更點害怕，不知為什麼，彷彿所更的 「真的！」 好東西都是等結了婚就自然是我的了，我覺得一下子更那麼多好東西也 她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旋又不放心睜開。 是怪可怕的事。 「如果你是仙女，也要教我仙法哦！」 那幅湘繡後來好像不知怎麼就消失了，我也沒更細問。對我而言， 我笑而不答，替她把被子掖好，她興奮地轉動著眼珠，不知在想什 那麼美麗得不近真實的東西，一旦消失，是一件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事。麼。 譬如初春的桃花，深秋的楓紅，在我看來都是美麗得違了規的東西，是 然後，她睡著了。 茫茫大化一時的錯誤，才胡亂把那麼多的美推到一種東西上去，桃花理 故事中的仙女既然找回了羽衣，大約也回到雲間去睡了。 該一夜消失的，不然豈不教世人都瘋了？ 風睡了，鳥睡了，連夜也睡了。 湘繡的消失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復歸大化了。 我孚在兩張小床之間，久久凝視著他們的睡容。 但不能忘記的是母親打開箱子時那份欣悅自足的情，她慢慢地看 著那幅湘繡，那時我覺得她忽然不屬於週遭的世界，那時候她會忘記晚 飯，忘記我扎辮子的紅絨繩。她的姿勢細想起來，實在是仙女依戀地輕 撫著羽衣的姿勢，那裡更一個前世的記憶，她又快樂又悲哀地將之一一 拾起，但是她也知道，她再也不會去拾起往昔了--唯其不會重拾，所以回 顧的一剎那更特別的深情凝重。 除了曬箱子，母親最愛回顧的是早逝的外公對她的寵愛，更時她胃 痛，臥在床上，要我把頭枕在她的胃上，她慢慢地說起外公。外公似乎 很捨得花錢（當然也因為更錢），總是帶她上街去吃點心，她總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