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

评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 评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 梁英平 (陕西教育学院 陕西西安 710061) [摘要]本文通过对张艺谋电影作品的回顾和整理，试图寻找其思想文化和艺术追求的轨迹。并以此为背景，审视其新作《三枪拍案惊奇》在思想、艺术性上的突破和创新:作品的形式延续了张艺谋一贯的浓墨重彩的奢华风格，视觉冲击力仍然极强;作品最大的成就体现在人物个性的设置上，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都实现了飞跃和转变;但作品在使观众狠狠娱乐的同时，却失却了它最可贵的属性---真挚，这是一个大的缺憾。并以此为个案，为中国商业电影的成功制作提供有效经验。 [关键词]现实关怀; 文化符号; 本文间性;大众文化;期待视野 在沉寂了三年之后，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以下简称《三枪》)又让我们眼前一亮。《三枪》自上映以来，所受到的评价可谓是毁誉参半。但不管怎么说，它让我们明白:张艺谋在艺术追求上又一次突破自我，达到了新的高度。这个新的尝试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个艺术家对于现实人生的思考的新的结晶，它包孕着无限丰富的文化信息，也体现了一个严肃的艺术家的清醒的角色认知。 一 我们回顾一下张艺谋所导演的影片，笔者认为可以将其分为三类: 具有深刻的文化批判意味的作品。代作包括《红高粱》、《菊豆》、第一类: 《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摇呀摇，摇到外婆桥》等。中国的二十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是一个思想骚动的时代。受到外来思想文化的冲击，中国的知识分子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化抱着一种“审父”的态度，着力于挖掘和控诉它的黑暗面。张艺谋此时期的创作也带有这样的特点。这些作品意蕴深沉，思想尖锐，让受众在接受过程中心灵受到激烈的冲击，可谓是灵魂的震撼和精神的洗礼。但，同时，由于创作者有意揭示传统文化的异化畸形的特征，所以受众也同时满足了其隐晦的对于禁忌文化的窥视渴求。相较于我们之前经历过的意识形态上的禁锢，此一种不可言明的吁求带着一种浓郁的精神解放的色彩和性质。在作品悲剧式的展示过程中，我们一方面感受到作品思想层面上的压抑，另一方面也获得一种介入精神秘密领地的兴奋。 第二类:具有深切的现实关怀和人文色彩的作品。代表作有《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我的父亲母亲》、《千里走单骑》等。这些作品本色当行，叙事背景是我们活生生的现实当下，思考和解决的是我们生活中屡屡遇到但又没有意识到它的独特性和严峻性的问题。张艺谋的眼光从历史转移到现实，从抽象深沉的文化批判变换为具体当下的现实关怀。此时期的作品带着一种精神启蒙的性质，让我们在流着眼泪的微笑里重温人性的美好和崇高。如果说第一类型的作品着重于“破”，让我们打碎了沉重的精神枷锁的话，那么，此一类型的作品则着力于“立”，让我们粗糙而破碎的心灵受到甘露的滋养和浸润。 第三类:带有浓郁的商业气息的作品。代表作有《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等。这些作品一个典型的特征就是形式华丽，戏剧性强，富有视觉震撼力。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洋溢着一种消费主义的色彩和懒洋洋的小资情调。电影作品与其说是严肃的文化，不如说是精神上的消遣品。作品的思想性被无限淡化，娱乐性得到凸显。这一时期的作品就像一枚枚精致华美的装饰品，玲珑剔 透，赏玩意味十足。 刚才的介绍和总结中，笔者有意略掉一部重要的作品:《有话好好说》。这个作品带有轻喜剧风格，语言谐谑，情景幽默，许多经典对白至今都为人津津乐道。而且作品的京片子味道十足，具有浓郁的地域文化特点。 二 在这样一个阅读背景之下，让我们再来讨论张艺谋的《三枪》。张艺谋或许意识到了中国还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民朋友占了受众的绝大多数，所以他的作品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需求和期待。而在贴近农村这一点上，赵本山就做得很好，他以东北二人转为核心延展出的一系列影视作品可以说是这方面的成功尝试。在各地“发掘非物质文化”的努力中，地域特色备受关注。所以，张艺谋的西北风和赵本山的东北味成功嫁接，再点缀上时下流行的网络文化，香喷喷、华丽的《三枪》成功出炉。 作品的形式延续了张艺谋一贯的浓墨重彩的奢华风格，视觉冲击力仍然极强。电影人物都是当下最走俏的演员，明星效应极好。电影故事带有一定的悬疑色彩，曲折离奇，但似乎不怎么引人入胜。人物性格特色几乎都带着演员经典代表作的影子，这使得对于《三枪》的欣赏不得不置于多重文本背景之中。这是笔者对这一作品的总体感受。 作品最大的成就体现在人物个性的设置上。由于电影演员都是观众耳熟能详的人物，所以他们的个性特点都带上了文化符号的意义。小沈阳饰演的伙计李四性格就是小沈阳的一贯特点“娘”、闫妮饰演的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又多情、孙红雷饰演的杀手张三和他在《潜伏》中一样思维缜密、一丝不苟。这样的设置使得受众在把握主要人物特点时必须考虑“本文间性”的影响，电影作品不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而有赖于它和其他文本、乃至整个文化背景息息相通的交流和互动。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剧中角色的命名“张三”、“李四”、“王五”也以数字的方式实现了它的符号化，命名的文字意义被极度消解，消费色彩彰显无遗。而这些，都是大众文化、市场文化的属性使然。当然，张艺谋的创新之处不仅在于他对于时下流行文本的利用，更在于他对它们的超越。所以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因此都实现了飞跃和转变:李四很娘，但是却做了一件极有担当的事，掩埋并二次杀死王五麻子;老板娘很泼辣，但并没有弑夫，很多情，但在影片最后，却寂寞而坚强地活着;张三很严谨，但是行为屡有破绽，漏洞不断，最后在一次一次的弥补行动中走向彻底的失败。张艺谋对于流行文本的这种反讽式的采用无疑为更多的影视文化人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本。 作品最大的遗憾就是它无法打动受众的心。故事情节如此曲折离奇，为何却没有成功的设置悬念，没有紧紧抓住观众的心,笔者以为，问题的关键在作品对于观众的角色定位上。在这样一个烟雾笼罩的迷案中，迷惑的仅仅是剧中角色，而观众却充当了作品中的上帝角色，对事实真相了然于心，冷漠而疏离地打量着故事中的人物。也因此使得作品中人物的行为或多或少的带有了荒诞色彩，无法获得观众的同情、同感。电影叙事最大的秘密就在于，它通过观众的“窥视”行为，使其得到心理需求的象征性满足和负面能量的象征性释放。而无法获得观众真实性认同的电影便沦为一场彻底的虚构，大大降低了它的感染力和艺术魅力。或许这种让观众清醒地游离于电影剧情之外的做法带有英国实验派戏剧的风格，但是作为商业电影来讲，却不得不说是一种缺憾。 优美的画面、耍宝的语言、无厘头的场景、符号化的性格，这些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确实很重要，但光有这些似乎不够。让我们参照两部成功的商业电影: 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和韩剧《我的野蛮女友》。两者除了具备以上这些特点之外，有一个重要的机密，就是，什么都消解，什么都怀疑，但是惟独不能怀疑真挚、自然的人情、人性。孙悟空在大彻大悟之后，并没有漠视一切，而是帮助红尘中的紫霞和至尊宝突破域阂，完美相爱;而全智贤所饰演的那个凶悍、强硬、残酷、恶作剧的女孩却在用这些极端的行为表现她是如何的脆弱、敏感、善良、深情。商业剧较之艺术片应该更重视消费者的期待视野，因此使得它更关注大众文化的内在逻辑而不是精英文化的深层内涵。所以，它不能只沉醉于一片唯美的烟雾中，不能一味的追求平面无深度，而应坚定的在其中抓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电影主题阳光明朗、积极上进，似乎是一切成功的商业电影所具备的共同特点。《三枪》中的李四，终于突破了自己人性中的自私、怯懦、游移，为了爱人勇敢的付出了一把，但是，这一次的付出却被解读和演变为彻底的错乱和无意义。作品在把观众狠狠娱乐的同时，却失却了它最可贵的属性。不过在这一点上，张艺谋曾经的作品就已经做得很好，因此笔者就不复赘述了。 有一点要强调的就是，在表现人情、人性的同时，不要过于苦情，狠赚观众眼泪的同时，不要忘了最后把他们再逗乐。比如《天下无贼》、《行动目标希特勒》这样的片子，表现了崇高的主题，但是观影感受过于压抑，失却了它的娱乐色彩。喜剧大团圆是符合大众期待视野的情节模式。《三枪》有轻喜剧成分，但结局却不是大团圆，而是血淋淋的死亡。尽管由于疏离化的表现效果使得死亡没有演变为对观众接受心理的压迫，但也因此使得作品和张三最后的那个笑一样莫名其妙，意义凌乱。 最后要谈的是受众的隐秘的期待视野。张艺谋的早期作品满足了人们深层次的欲望:对禁忌文化的隐忍的渴盼，那当下的作品又应该如何满足观众不可言说的欲望,生存于都市丛林中的现代人，他的焦虑是什么,他的渴盼是什么,生活的不可控性，人与人的信任危机，幸福指数的降低，人性的冷漠和虚伪„„有良知的文艺工作者必须给他们投去深情的一瞥，这是责任，也是艺术成功的不二法门。而这，有赖于目光深邃的电影人的积极探索了。 【参考文献】 [1] 张永恒.张艺谋如何打响“三枪”, [N]. 人民日报, 2009 [2] 陈晓黎.张艺谋三枪打到了谁,[N]. 文汇报, 2009 [3] 李婷.唾沫星子包围下的多元有多难,[N]. 文汇报, 2009 【作者简介】 梁英平，陕西教育学院中文系助教，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