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上的白鞋子

秋千上的白鞋子 陈家骏 傍晚的公园，极为寂寥。 小男孩在秋千上蹬着两条腿，用力地在秋千上荡呀荡的„„踩在秋千上的一双白鞋子， 十分显眼。 另一名穿着蓝色短裤，年纪稍长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便爬上小男孩身旁的秋千，也开始荡起来。整整三天，每天傍晚来到公园，蓝裤子男孩总是看到这个小男孩。这天，因为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用上课吗,”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微红。低头注视脚上的白鞋子。白鞋子不知何时变脏了。 “为什么不回家,” 小男孩低下头去。 “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今天清晨一大早经过这里，便看到小男孩在亭子里瑟缩成一团。 小男孩没有反应，双脚随着来回荡着的秋千，在沙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沙痕。 “妈妈骂了你吗,” 小男孩没有回答;不久，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你几天没回家，不怕妈妈担心吗,” 小男孩抿着嘴巴，样子显得倔强，刚要摇头，又忍不住垂下头来。 唉—— 是谁在叹息,小男孩抬起头来，看着蓝裤子男孩子望着远处出神。那一声长长的叹息，似有似无。 “要不要我陪你回家,我想，你也想回家吧～,” 小男孩低下头来，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怕妈妈打我。” 好了，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小男孩嗫嚅着道:“我和姐姐吵架，妈妈骂我，明明是姐姐的错„„”话没说完，眼眶又红了;说完，小男孩用短袖擦了擦眼泪。 “哦，原来是这样啊„„”本想说为什么为了这样的小事便离家出走，可是话到喉头便又打住。“不要紧的，家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吵过了也就算了。回家吧～我陪你。来，拿书包，我们回家去～”蓝裤子男孩跳下秋千，快乐地说道。 1 小男孩迟疑着，“真的要回家,” “回家，不要让妈妈担心。” 小男孩拿起书包，还是有点迟疑。 蓝裤子男孩欺近身来，诚恳地说:“真的，回家吧～不要再让妈妈操心。你妈妈一定急着找你。” 小男孩抿抿嘴。 “不过，回家前，可以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蓝裤子男孩便接着说道:“你看到那里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吗,他们已经在这里一个星期了，你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东西便在亭子外的芭蕉树下。然后，你到对面组屋等我。” 小男孩背起书包跑前去。蓝裤子男孩在身后，大声喊道:“谢谢你„„ „„ 谢谢你„„”不知为什么，声音似乎变轻、变淡、变薄 蓝裤子男孩轻声说，妈妈，找到我断掉的手，我便可以安息了„„ 公园外是一条道路，路旁竖着一张告示牌: 公路意外，一名男孩在此过马路时遇到公路意外。 若有目击者，请电XXXXXXX与警方的交通意外组联系。 意外发生日期:8-9-2009 时间:晚上8:30。 要不是那天爸爸打了他一巴掌，他也不会离家出走;要不是妈妈和爸爸在身后急着追他，他也不会急匆匆跑过马路„„ 意外发生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忘了;不过，他记得的是，因为一只断掌，所以他的灵魂一直无法回家，一直在此徘徊„„ 妈妈，我要同你回家了„„ 远处，妈妈听了小男孩的话，拉着爸爸跑过来，拨开草丛，看到断掌，妈妈凄厉的哭声，在傍晚满天落霞的公园拔起„„“阿劲，阿劲，我可怜的孩子„ „” “你几时走到我身边的,”小男孩惊讶地问道。 牵起小男孩的手，蓝裤子男孩说:“我们回家吧～” ———————————— 陈家骏，曾担任国立教育学院亚洲语言文化学部助理教授，现任职于新加坡考评局。近著有小说集《踩着黄丝带走回家的路》(2009)及散文集《午后的公园，是猫儿散步的天地》(2010)等。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