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激雷面若平湖浅析辛弃疾词中的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胸有激雷面若平湖浅析辛弃疾词中的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第 27 卷 第 3 期 2009 年 9 月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 OF EDUCATION INSTITUTE OF TAIYUAN UNIVERSITY Vol.27 No.3 Sept.2009 胸有激雷 面若平湖 —— —浅析辛弃疾词中的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杨 颖 541004 )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广西 桂林 〔摘 要〕 辛弃疾是南宋著名爱国词人， 也是豪放词的继承者和发展者。 词体在他手中， 于内容与形式 方面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辛词一改传统词风， 展现出刚健雄豪的艺术风格， 同时又不失词体所独有的要 眇凄迷之美， 形成独特的稼轩体。 文章试从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两方面辛词风格形成的原因 、 表现的方 式， 及其艺术效果， 以期找到文学创作中的某些共性。 〔关键词〕 辛弃疾; 词; 现实主义; 娱乐精神 〔中图分类号〕 I207.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016 (2009 )03-0048-04 辛弃疾一向被人视为爱国词人， 并以他独创的 稼轩体独步词坛， 最为人推崇的是他词中雄奇奔放 的独特艺术风格。 然而更为难得的是， 他能用以表 现阴柔凄迷之美见长的词体来驾驭这种风格， 使 “善做婉绮语” 的词体呈现出一种阳刚劲健的独特 风貌，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明的艺术。 对于这一 点， 缪钺先生作过最精当的阐释: 豪壮诚为稼轩词优点之一， 惟南宋人作壮词者 甚多„„诸人均抱恢复之心， 有用世之志， 其词亦 悲愤激烈， 然皆不及稼轩词境界之高， 意味之美， 耐人玩诵。 盖稼轩词„„虽悲壮激烈之情， 洋溢纸 上， 然细绎之， 非徒豪壮而已也， 于豪壮之中， 又 能沈咽酝藉， 空灵缠绵， 得此调剂， 故豪壮之情， 不失于粗犷， 词体之美， 仍可以保持。 „„自苏轼 开拓词之领域， 稼轩继之， 益为恢宏， 重在言志， 非徒应歌， 无意不可人， 无事不可言。 就扩大词体而 论， 此种转变， 未尝非进步， 然所难者， 在如何仍能 保持词体要眇凄迷之特美， 不然， 则成为押韵之文， 领域虽开拓， 而词之所以为词者亦亡矣。 秦晏以词写 男女之情， 内容与体裁相得而彰， 其势甚顺。 稼轩以 词写感事忧时之雄怀壮志， 相反之物而调剂浑融之， 其事较难。 ? 高超的艺术技巧之外， 还有着更为深刻的原因。 仔 细究之， 他的豪放刚健正来源于他词作中的现实主 义， 而他对词体要眇凄迷之美的把握则更多地来源 于他词作中的娱乐精神。 一、 稼轩词中的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并称， 是近代西方流行的 文学思潮， 在五四时期为国人所接受， 成为五四文 学的主要流派， 同时更广泛运用于对古典文学的批 评中。 但将这两个概念用于对词作的批评， 似乎相 当少见， 更多是用作对诗歌的一种分类， 词体的特 性似乎注定它与这样严肃的风格之辨不属于同一个 层面。 但当词体经过柳永、 苏轼的一变再变， 特别 是到了辛弃疾手中， 已经可以看到与他的时代社会 息息相关的现实主义风格， 在他的词作中显而易见。 辛弃疾创作中的现实主义， 首先表现在他众多 的爱国词中。 他在这类词作中不断地描绘着南宋时 期的国家和人民， 抒发着他的一腔爱国热情。 从现 实主义的层面上讲， 辛词中的对社会境况的描写虽 然还达不到杜甫诗史般的境界， 但也在一定程度上 展现了南宋时期国家动荡飘零， 人民颠沛流离的时 代风貌。 如他的 《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 ? 郁孤台下清江水， 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 安， 可 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 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 山深 而辛弃疾恰恰使这件难为之事成为了可能， 使 词体呈现出了更为丰满多变的艺术风格， 这除了他 收稿日期:2009 ,04 ,18 作者简介:杨颖(1986- )，女，河南开封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 - 48 -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闻鹧鸪。 此词作于他任江西提点刑狱之时， 路经造口， 回想起四十多年前金人南侵， 在此处烧杀抢掠， 百 姓血流成河之景， 不禁慨叹。 “中间多少行人泪” 一句， 道尽了多少惨遭敌人洗劫的同胞的血泪， 从 而展现了整个中原大地人民饱尝国难的沉重现实。 这种对战乱时局的担忧和对人民悲惨处境的密切关 注是辛词中现实主义的主要表现， 但并非仅限于 此。 稼轩词是题材风格多样的， 在他的词作中还可 领略到当时更广阔的农村生活场面。如《浣溪沙》: 父老争言雨水匀。 眉头不似去年颦。 殷勤谢却 甑中尘。 啼鸟有时能劝客， 小桃无赖已撩人。 梨花也作 白头新。 一派农家丰收在望的喜乐景象。 辛弃疾曾于带 湖和瓢湖闲居十年， 悠闲的村居生活是他生活中重 要的一部分。 虽然通过他词人的眼睛， 农家生活充 满了和乐安康， 并非真正能展现出农村生活的全 貌， 但不可否认， 他在自己的词作中反映了更为广 阔的社会生活， 大大拓宽了词体的表现范围。 这种现实主义的产生， 是有着多方面原因的。 其中颇为重要的一点， 便在于辛弃疾自觉地对以往 文学创作传统的继承。 首先， 辛弃疾从思想上继承 了诗歌的创作传统， 他将诗歌中的现实主义手法移 用到词的创作中。 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一直是诗歌 创作的基本手法之一， 从 《诗经》 开始， 到杜甫诗 歌呈现出诗史的宏大气魄， 现实主义就一直贯穿诗 歌创作的始终。 而辛弃疾一方面继承了苏轼 “以诗 为词” 的创作思想， 另一方面将这种思想发挥到了 极致， 在词的创作中自觉地运用诗歌的现实主义手 法， 关照社会民生， 关照他的时代。 他对诗歌传统 的继承使他的词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诗歌的风貌和 功能， 正如刘辰翁在 《辛稼轩词序》 中所说:“稼轩 胸中古今， 只用资为词， 非不能诗， 不事此耳。 ” ? 2009 年第 3 期(总第 92 期) 词善议论、 好用典的特点， 也使词中的现实主义风 格在典故的映衬下更为鲜明。 这种现实主义在辛弃疾词作中的表现， 无疑是 辛词的一大特色， 也是稼轩体词风的重要组成部 分。 正是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思想， 成为辛词雄奇 豪放风格的重要基础， 并使他的词较之其他壮词更 具有丰富的内涵， 使之豪放而不粗陋， 更有深刻的 内容。 有了这样的基础， 使辛词即使与东坡词相比 也毫不逊色， 并仍有自己的特点。 宋末刘辰翁的评 价最能说明这一点: “词至东坡， 倾荡磊落， 如诗 如文， 如天地奇观， 岂与群儿雌声学语较工拙; 然 犹未至用经用史， 牵雅颂入郑卫也。 自辛稼轩前， 用一语如此者， 必且掩口。 及稼轩横竖烂漫， 乃如 禅宗棒喝， 头头皆是; 又如悲笳万鼓， 平生不平事 并卮酒， 但觉宾主酣畅， 谈不暇顾。 词至此亦足 矣 。” ? 这样的横竖烂漫， 这样对平生不平事的描 写， 正是辛弃疾现实主义的具体表现， 同时也更为 具体的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和应用范围。 二、 娱乐精神在现实主义中隐现 现实主义创作给辛词增添了雄放豪迈的风格特 征， 厚重了它深刻的内容， 但词作毕竟不同于诗 歌， 只有现实主义， 很容易使词失去它作为独立文 体的那种要眇凄迷之美。 若词风也如诗歌一样正襟 危坐、 宝相庄严， 那就必然会失去它独特的魅力 了。 但正如缪钺先生所说的那样， 辛弃疾在形成他 独特的雄豪词风的同时， 并未使他的词作失去词体 之美， 反而将这两种相反之物成功的浑融了起来。 之所 以能有这样的艺术效果， 是因为辛词中不仅仅 有现实主义， 在现实主义背后， 还有独属词的那种 娱乐精神在不时隐现。 词作为一种源于宴饮歌唱、 娱宾遣兴的文体， 用以娱乐本就是它的基本功能， 然而在辛弃疾这 里， 这种功能似已隐退于那吞吐天地的境界， 雄奇 奔放的语言， 层出不穷的典故之后了。 其实不然， 这种娱乐精神只是被辛词的豪壮之情掩盖了， 虽不 甚明了， 但始终存在。 这从他词作的题目就可以看 出 ， 比 如 《菩 萨 蛮?赏 心 亭 为 叶 丞 相 赋 》、 引?建 康 中 秋 为 吕 叔 潜 赋 》、 《太 常 《定 风 波?送 卢 提 刑 ， 正因为辛弃疾用诗人的思维来作词， 从而使他的词 中呈现出了深刻的现实主义风貌。 其次， 辛弃疾还 从创作方法上继承了诗文的传统。 这种继承在词的 发展史上其实是可以追溯的， 柳永就善将古文的白 描手法移植于词中， 丰富了他的慢词创作， 使词的 境界为之一变。 而在辛弃疾这里， 他对诗文创作方 法的继承也同样拓宽了词的创作。 只是辛词中更多 继承的是诗文中对典故的运用。 他在词作中用繁密 的典故映射社会现实， 衬托内心忧思， 形成了稼轩 约上元重来》 等。 可见， 这些词作多是用于祝寿送 别， 应也该是出于宴席之间的赠友娱人， 这就从功 能上决定了辛词用于娱乐活动的本质。 只是辛弃疾 满腔爱国豪情， 即使在观景饮乐时也充斥在他的词 作之间， 将这种本用于娱乐唱酬的作用冲淡了。 事 - 49 - 2009 年 《桯史》 卷三 “稼轩论词” 条记载: 杨 颖:胸有激雷 面若平湖 第3期 实上， 即使他自己也常把自做之词用于娱乐。 岳珂 稼轩以词名， 每燕 (宴) 必命侍妓歌其所作。 特好歌 《贺新郎》 一词， 自诵其警句曰: 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又曰: 自笑， 顾问坐客如何， 皆叹誉如出一口。 可见在辛弃疾这里， 词的娱乐功能还是相当明 显的， 虽隐于其风格之后， 却始终并未减弱。 然而 辛弃疾作为一位拥有强烈社会责任心和道德意识的 词人， 何以他的词中仍充满了娱乐精神呢, 其中的 原因， 首先应来源于词体的特性。 词体作为不同于诗歌的存在， 它的娱乐功能似 乎是与生俱来的。 在唐五代、 宋初文人士大夫心目 中， 词不过是流行于街头巷尾的俗曲子而已， 与可 以抒情言志的正统诗文绝对不同。 他们对填词多半 都很轻蔑， 认为文各有体， “诗庄词媚”， “词别 是一家”， 因而只把填词听歌当作一种赏心悦目的 消遣性娱乐。 即便后来经过柳永、 苏轼等人的不断 革新， 使词体从形式到内容都有了不断的改进， 使 词真正成为与诗歌相当的文体登上了文学的殿堂， 但在宋代文人心中， 对于词， 他们始终是有一种矛 盾心理的。 这种矛盾来源于宋人的价值观上， “一 方面， 人们以 ‘小’ 来对词体进行价值定位， 称呼 这种艺术题材为 ‘小词’， 同时常常把作词和唱词 看作是一种可能有损于道德或政事的不良行为; 另 一方面， 宋人又对于这种小词有着特别的爱好， 几 乎所有的知名文人都参与了小词的写作、 谈论或消 费 ， 从 而 形 成 了 宋 代 词 学 的 高 度 繁 荣 。” ? 底， 词与辛弃疾而言或许真的只是小道而已。 正如 范开在 《稼轩词序》 中所说的一样: “世言稼轩居士辛公之词似东坡，非有意于学坡 也， 自其发于所蓄者言之， 则不能不坡若也。 „„ 公之于词亦然;苟 不 得 之 于 婚 笑 ， 则 得 之 于 行 乐 ; 不得之于行乐， 则得之于醉墨淋漓之际。 挥毫未竟 而客争藏去。 或闲中书石， 兴来写地， 亦 或微吟而 不录， 漫录而焚稿， 以故多散逸。 是亦未尝有作之 之意， 其于坡也， 是以似之。” ? “我见青 “不恨古 人吾不见，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每至此， 辄拊髀 辛弃疾作词就是如此， 在行乐昏笑酣畅淋漓之 际一挥而就， 并非刻意为之。 换言之， 他不是将作 词当成了功课， 只是才思兴致所及， 进行挥洒而 已。 正是这样随意的态度， 成为他词作中娱乐精神 的内在缘由。 同时更为重要的， 还在于当时辛弃疾 在南宋所处的尴尬地位。 辛弃疾虽有满腔才华， 但 南渡之后始终不受重用， 这与当时南宋朝廷对他这 样 “归正人” 的态度有着很大关系。 宋室南渡之后 自北归南的文官、 武将和百姓甚多， 以至于成为宋 金长期对峙局面下南北政权处理相互关系的一个很 敏感的问题。 当时， 对这些舍北方政权而归宋的人 士， 有一个专门的称谓， 就是所谓 “归正人”。 这 种称谓本身就带有轻视的意味， 而且在政治上， 也 是有着差别待遇的， 多是给一个闲官而没有实权。 辛弃疾虽然表现出他卓越的政治军事才华而一度受 到重用， 但朝廷对归正官员始终有猜疑之心， 这种 猜疑也是造成辛弃疾有志难成的原因之一， 同时也 给他的心理带来更多的愁闷。 这种尴尬无处可渲， 辛弃疾只有将它诉诸笔端， 并为之找到了词作为合 适的载体。 诗歌毕竟是更为严肃的文体， 有些文人 甚 至 因 诗 获 罪 ， 苏 轼 的 “乌 台 诗 案 ” 就 是 前 车 之 鉴。 而相对来说， 词就更加灵活些， 词体的娱乐特 质也成为他一吐块垒的掩护， 于是辛弃疾就更多地 运用词作来书写自己对现实社会的认识， 甚至对朝 廷进行小小的嘲讽。 如这首 《贺新郎》: 怅平生、 交游零落， 只今余几, 白空垂三千 丈， 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 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 多妩媚， 料青山、 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 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 想渊明、 停云诗臼， 此时风味。 江左沉酣求名 者， 岂识浊醪妙理～ 回首叫、 云飞风起。 不恨古人 吾不见， 恨古人、 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 二三子。 这是辛弃疾得意之作， 常使侍姬于宴间演唱。 他以陶渊明自居， 借对江左风流人物的批评， 影射 这种矛 盾心理正来源于词体的娱乐特质， 辛词中的娱乐精 神无疑也脱胎于此。 而辛弃疾自身的性格与追求更 是这种娱乐精神得以发挥的依托。 在当代辛弃疾虽以词闻名， 但舞文弄墨， 于文 学史上留下青名却绝非是他本人最终的追求。 辛弃 疾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文人， 他首先是一个战士， 他 毕生最大的理想是收复中原失地， 看到国家统一。 同时， 优秀的军事才华和对时局的敏锐洞察也使他 拥有报效国家的能力， 只是当时的环境不给他报效 国家， 施展才能的机会。 当一个人拥有实现理想的 能力， 却因外因而不得成行时， 他对理想的追求往 往更为强烈， 同时也拥有更多的遗憾。 这种追求理 想而不得， 充满遗憾的人生境况使他不得不退而求 其次， 将一身才华用到词作的创作上。 但归根结 - 50 -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嘲讽南宋自命风流的官僚只知追名逐利， 不关心国 家命运。 这样的嘲讽隐含在词作的娱乐特质中， 既 是对自己不满之情的一种宣泄， 又不至于引祸上 身， 实在是词之文体的功劳。 同样， 辛弃疾也在创 作的过程中借以遣怀， 与其说他的词作是娱人， 不 如说娱己的成分更大。 他才华横溢又无处可用， 只 有将这满腹诗书倾注到他的词作中。 一方面， 这种 创作类似于一种更具技巧的文字游戏， 辛弃疾在这 种游戏中游刃有余， 乐此不疲， 验证着他的才华。 或许正因如此， 辛词中才有那么多的典故， 这也是 他对自己满腹诗书的一种运用与展示。 另一方面， 这种创作更令他得以渲泄内心的苦闷， 他的绝妙好 词的流传也给了他另一种成就与满足。 可以说， 正 是这种宣泄以娱己的心态， 使辛词能够纵情恣肆， 奔放不羁， 令人为之神倾。 辛词中的娱乐精神保证了词作在关注现实、 体 察时事的同时还能不失去词体特有的迷离奇幻之 美， 以这种词的本质精神调和了辛词中的杀伐之 气， 使之能够成为真正的艺术。 辛弃疾的词作就是在这种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辉映下成就了稼轩体的独特风格。 两者相辅相成， 现实主义提供给辛词以深刻的内涵和雄放的气魄， 娱乐精神则使词作保持了词体独特的艺术面貌， 使 之更具有欣赏价值。 史书有云: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 湖者， 可拜上将军。 辛弃疾的词正在某种程度上符 合了这个标准， 有着广阔的社会内容和深刻的现实 主义内涵， 如激雷在胸， 令人为之涌动; 同时用娱 乐精神调和了严肃的现实， 使词作保留了它错落凄 迷之特美， 恰似平湖静面， 掩藏了词中的咄咄锋 2009 年第 3 期(总第 92 期) 芒， 使之展现出了更为平和亲近的魅力。 稼轩词这 种独特的艺术魅力中包含着辛弃疾对文学传统的继 承， 更承载了这位关注民生、 心怀家国的词人独特 的精神风貌， 令人千年之后想来仍为之倾倒。 这种 水乳交融的艺术魅力， 成就了辛弃疾的一代盛名， 也影响了后世历代词人， 并终将拥有更为长久的生 命力。 注释: ? 缪钺:《论辛稼轩词》，原载《思想与时代》23 期 1943 年 6 月。 ? 刘辰翁:《辛稼轩词序》，见于《稼 轩 词 编 年 笺 注 》，邓 广 铭 笺 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年版，第 564 页。 ?岳珂:《桯史》卷三“稼轩论词”条，见于《辛弃疾选集》，佟培基 朱保书编著，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6 年版，第 327 页。 ?朱崇才:《宋代词学的矛盾价值观》， 见于 《文学遗产》1995 年第一期，第 76 页。 ?范开:《稼轩词序》，旧本稼轩词集序跋文，见于《稼轩词编年 笺 注 》，邓 广 铭 笺 注 ，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78 年 版 ，第 561 页。 参考文献: [1] 邓 广 铭 笺 注 . 稼 轩 词 编 年 笺 注 [M]，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1978. [2] 袁行霈主编 . 中国文学史(四卷本)[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 社，1999. [3] 佟培基，朱保书编著，辛弃疾选集 [M]，开 封 :河 南 大 学 出 版 社，1996. [4] 林 俊 荣 编 著 . 稼 轩 词 新 探 与 注 释 M]， 北 京 :书 目 文 献 出 版 社，1986. [5]唐圭璋编.全宋词(全五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6] 王 立 群 ，张 进 德 主 编 . 中 国 古 代 作 家 作 品 专 题 研 究 [M]， 天 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 [7]朱丽霞著 .清代辛稼轩接受史 [M]，济南:齐鲁书社，2005. Simple Analyis of the Realism and Entertainment of Xin Qi-ji ’s Poetry YANG Ying (Chinese Litevature School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 Guilin 541004 ， China) Abstract: XinQiji was a famous poet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He was also the successor and developers of frank poetry. He got a new height in both content and form of poetry. His poetry changed the traditional style and displayed an energetic artistic style, but at the same time, it did not lose the unique carols of poetry ’s style, and formed a particular jia xuan form. The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style of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the way of performance and the artistic effect of xi ’s poetry, in order to find some common character in literature. Key Words: Xin Qi-ji ; poem ; realism ; entertainment ; spirit - 51 - 第 27 卷 第 3 期 2009 年 9 月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 OF EDUCATION INSTITUTE OF TAIYUAN UNIVERSITY Vol.27 No.3 Sept.2009 胸有激雷 面若平湖 —— —浅析辛弃疾词中的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杨 颖 541004 )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广西 桂林 〔摘 要〕 辛弃疾是南宋著名爱国词人， 也是豪放词的继承者和发展者。 词体在他手中， 于内容与形式 方面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辛词一改传统词风， 展现出刚健雄豪的艺术风格， 同时又不失词体所独有的要 眇凄迷之美， 形成独特的稼轩体。 文章试从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两方面分析辛词风格形成的原因 、 表现的方 式， 及其艺术效果， 以期找到文学创作中的某些共性。 〔关键词〕 辛弃疾; 词; 现实主义; 娱乐精神 〔中图分类号〕 I207.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016 (2009 )03-0048-04 辛弃疾一向被人视为爱国词人， 并以他独创的 稼轩体独步词坛， 最为人推崇的是他词中雄奇奔放 的独特艺术风格。 然而更为难得的是， 他能用以表 现阴柔凄迷之美见长的词体来驾驭这种风格， 使 “善做婉绮语” 的词体呈现出一种阳刚劲健的独特 风貌，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明的艺术。 对于这一 点， 缪钺先生作过最精当的阐释: 豪壮诚为稼轩词优点之一， 惟南宋人作壮词者 甚多„„诸人均抱恢复之心， 有用世之志， 其词亦 悲愤激烈， 然皆不及稼轩词境界之高， 意味之美， 耐人玩诵。 盖稼轩词„„虽悲壮激烈之情， 洋溢纸 上， 然细绎之， 非徒豪壮而已也， 于豪壮之中， 又 能沈咽酝藉， 空灵缠绵， 得此调剂， 故豪壮之情， 不失于粗犷， 词体之美， 仍可以保持。 „„自苏轼 开拓词之领域， 稼轩继之， 益为恢宏， 重在言志， 非徒应歌， 无意不可人， 无事不可言。 就扩大词体而 论， 此种转变， 未尝非进步， 然所难者， 在如何仍能 保持词体要眇凄迷之特美， 不然， 则成为押韵之文， 领域虽开拓， 而词之所以为词者亦亡矣。 秦晏以词写 男女之情， 内容与体裁相得而彰， 其势甚顺。 稼轩以 词写感事忧时之雄怀壮志， 相反之物而调剂浑融之， 其事较难。 ? 高超的艺术技巧之外， 还有着更为深刻的原因。 仔 细究之， 他的豪放刚健正来源于他词作中的现实主 义， 而他对词体要眇凄迷之美的把握则更多地来源 于他词作中的娱乐精神。 一、 稼轩词中的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并称， 是近代西方流行的 文学思潮， 在五四时期为国人所接受， 成为五四文 学的主要流派， 同时更广泛运用于对古典文学的批 评中。 但将这两个概念用于对词作的批评， 似乎相 当少见， 更多是用作对诗歌的一种分类， 词体的特 性似乎注定它与这样严肃的风格之辨不属于同一个 层面。 但当词体经过柳永、 苏轼的一变再变， 特别 是到了辛弃疾手中， 已经可以看到与他的时代社会 息息相关的现实主义风格， 在他的词作中显而易见。 辛弃疾创作中的现实主义， 首先表现在他众多 的爱国词中。 他在这类词作中不断地描绘着南宋时 期的国家和人民， 抒发着他的一腔爱国 热情。 从现 实主义的层面上讲， 辛词中的对社会境况的描写虽 然还达不到杜甫诗史般的境界， 但也在一定程度上 展现了南宋时期国家动荡飘零， 人民颠沛流离的时 代风貌。 如他的 《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 ? 郁孤台下清江水， 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 安， 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 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 山深 而辛弃疾恰恰使这件难为之事成为了可能， 使 词体呈现出了更为丰满多变的艺术风格， 这除了他 收稿日期:2009 ,04 ,18 作者简介:杨颖(1986- )，女，河南开封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 - 48 -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闻鹧鸪。 此词作于他任江西提点刑狱之时， 路经造口， 回想起四十多年前金人南侵， 在此处烧杀抢掠， 百 姓血流成河之景， 不禁慨叹。 “中间多少行人泪” 一句， 道尽了多少惨遭敌人洗劫的同胞的血泪， 从 而展现了整个中原大地人民饱尝国难的沉重现实。 这种对战乱时局的担忧和对人民悲惨处境的密切关 注是辛词中现实主义的主要表现， 但并非仅限于 此。 稼轩词是题材风格多样的， 在他的词作中还可 领略到当时更广阔的农村生活场面。如《浣溪沙》: 父老争言雨水匀。 眉头不似去年颦。 殷勤谢却 甑中尘。 啼鸟有时能劝客， 小桃无赖已撩人。 梨花也作 白头新。 一派农家丰收在望的喜乐景象。 辛弃疾曾于带 湖和瓢湖闲居十年， 悠闲的村居生活是他生活中重 要的一部分。 虽然通过他词人的眼睛， 农家生活充 满了和乐安康， 并非真正能展现出农村生活的全 貌， 但不可否认， 他在自己的词作中反映了更为广 阔的社会生活， 大大拓宽了词体的表现范围。 这种现实主义的产生， 是有着多方面原因的。 其中颇为重要的一点， 便在于辛弃疾自觉地对以往 文学创作传统的继承。 首先， 辛弃疾从思想上继承 了诗歌的创作传统， 他将诗歌中的现实主义手法移 用到词的创作中。 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一直是诗歌 创作的基本手法之一， 从 《诗经》 开始， 到杜甫诗 歌呈现出诗史的宏大气魄， 现实主义就一直贯穿诗 歌创作的始终。 而辛弃疾一方面继承了苏轼 “以诗 为词” 的创作思想， 另一方面将这种思想发挥到了 极致， 在词的创作中自觉地运用诗歌的现实主义手 法， 关照社会民生， 关照他的时代。 他对诗歌传统 的继承使他的词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诗歌的风貌和 功能， 正如刘辰翁在 《辛稼轩词序》 中所说:“稼轩 胸中古今， 只用资为词， 非不能诗， 不事此耳。 ” ? 2009 年第 3 期(总第 92 期) 词善议论、 好用典的特点， 也使词中的现实主义风 格在典故的映衬下更为鲜明。 这种现实主义在辛弃疾词作中的表现， 无疑是 辛词的一大特色， 也是稼轩体词风的重要组成部 分。 正是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思想， 成为辛词雄奇 豪放风格的重要基础， 并使他的词较之其他壮词更 具有丰富的内涵， 使之豪放而不粗陋， 更有深刻的 内容。 有了这样的基础， 使辛词即使与东坡词相比 也毫不逊色， 并仍有自己的特点。 宋末刘辰翁的评 价最能说明这一点: “词至东坡， 倾荡磊落， 如诗 如文， 如天地奇观， 岂与群儿雌声学语较工拙; 然 犹未至用经用史， 牵雅颂入郑卫也。 自辛稼轩前， 用一语如此者， 必且掩口。 及稼轩横竖烂漫， 乃如 禅宗棒喝， 头头皆是; 又如悲笳万鼓， 平生不平事 并卮酒， 但觉宾主酣畅， 谈不暇顾。 词至此亦足 矣 。” ? 这样的横竖烂漫， 这样对平生不平事的描 写， 正是辛弃疾现实主义的具体表现， 同时也更为 具体的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和应用范围。 二、 娱乐精神在现实主义中隐现 现实主义创作给辛词增添了雄放豪迈的风格特 征， 厚重了它深刻的内容， 但词作毕竟不同于诗 歌， 只有现实主义， 很容易使词失去它作为 独立文 体的那种要眇凄迷之美。 若词风也如诗歌一样正襟 危坐、 宝相庄严， 那就必然会失去它独特的魅力 了。 但正如缪钺先生所说的那样， 辛弃疾在形成他 独特的雄豪词风的同时， 并未使他的词作失去词体 之美， 反而将这两种相反之物成功的浑融了起来。 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艺术效果， 是因为辛词中不仅仅 有现实主义， 在现实主义背后， 还有独属词的那种 娱乐精神在不时隐现。 词作为一种源于宴饮歌唱、 娱宾遣兴的文体， 用以娱乐本就是它的基本功能， 然而在辛弃疾这 里， 这种功能似已隐退于那吞吐天地的境界， 雄奇 奔放的语言， 层出不穷的典故之后了。 其实不然， 这种娱乐精神只是被辛词的豪壮之情掩盖了， 虽不 甚明了， 但始终存在。 这从他词作的题目就可以看 出 ， 比 如 《菩 萨 蛮?赏 心 亭 为 叶 丞 相 赋 》、 引?建 康 中 秋 为 吕 叔 潜 赋 》、 《太 常 《定 风 波?送 卢 提 刑 ， 正因为辛弃疾用诗人的思维来作词， 从而使他的词 中呈现出了深刻的现实主义风貌。 其次， 辛弃疾还 从创作方法上继承了诗文的传统。 这种继承在词的 发展史上其实是可以追溯的， 柳永就善将古文的白 描手法移植于词中， 丰富了他的慢词创作， 使词的 境界为之一变。 而在辛弃疾这里， 他对诗文创作方 法的继承也同样拓宽了词的创作。 只是辛词中更多 继承的是诗文中对典故的运用。 他在词作中用繁密 的典故映射社会现实， 衬托内心忧思， 形成了稼轩 约上元重来》 等。 可见， 这些词作多是用于祝寿送 别， 应也该是出于宴席之间的赠友娱人， 这就从功 能上决定了辛词用于娱乐活动的本质。 只是辛弃疾 满腔爱国豪情， 即使在观景饮乐时也充斥在他的词 作之间， 将这种本用于娱乐唱酬的作用冲淡了。 事 - 49 - 2009 年 《桯史》 卷三 “稼轩论词” 条记载: 杨 颖:胸有激雷 面若平湖 第3期 实上， 即使他自己也常把自做之词用于娱乐。 岳珂 稼轩以词名， 每燕 (宴) 必命侍妓歌其所作。 特好歌 《贺新郎》 一词， 自诵其警句曰: 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又曰: 自笑， 顾问坐客如何， 皆叹誉如出一口。 可见在辛弃疾这里， 词的娱乐功能还是相当明 显的， 虽隐于其风格之后， 却始终并未减弱。 然而 辛弃疾作为一位拥有强烈社会责任心和道德意识的 词人， 何以他的词中仍充满了娱乐精神呢, 其中的 原因， 首先应来源于词体的特性。 词体作为不同于诗歌的存在， 它的娱乐功能似 乎是与生俱来的。 在唐五代、 宋初文人士大夫心目 中， 词不过是流行于街头巷尾的俗曲子而已， 与可 以抒情言志的正统诗文绝对不同。 他们对填词多半 都很轻蔑， 认为文各有体， “诗庄词媚”， “词别 是一家”， 因而只把填词听歌当作一种赏心悦目的 消遣性娱乐。 即便后来经过柳永、 苏轼等人的不断 革新， 使词体从形式到内容都有了不断的改进， 使 词真正成为与诗歌相当的文体登上了文学的殿堂， 但在宋代文人心中， 对于词， 他们始终是有一种矛 盾心理的。 这种矛盾来源于宋人的价值观上， “一 方面， 人们以 ‘小’ 来对词体进行价值定位， 称呼 这种艺术题材为 ‘小词’， 同时常常把作词和唱词 看作是一种可能有损于道德或政事的不良行为; 另 一方面， 宋人又对于这种小词有着特别的爱好， 几 乎所有的知名文人都参与了小词的写作、 谈论或消 费 ， 从 而 形 成 了 宋 代 词 学 的 高 度 繁 荣 。” ? 底， 词与辛弃疾而言或许真的只是小道而已。 正如 范开在 《稼轩词序》 中所说的一 样: “世言稼轩居士辛公之词似东坡，非有意于学坡 也， 自其发于所蓄者言之， 则不能不坡若也。 „„ 公之于词亦然;苟 不 得 之 于 婚 笑 ， 则 得 之 于 行 乐 ; 不得之于行乐， 则得之于醉墨淋漓之际。 挥毫未竟 而客争藏去。 或闲中书石， 兴来写地， 亦或微吟而 不录， 漫录而焚稿， 以故多散逸。 是亦未尝有作之 之意， 其于坡也， 是以似之。” ? “我见青 “不恨古 人吾不见，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每至此， 辄拊髀 辛弃疾作词就是如此， 在行乐昏笑酣畅淋漓之 际一挥而就， 并非刻意为之。 换言之， 他不是将作 词当成了功课， 只是才思兴致所及， 进行挥洒而 已。 正是这样随意的态度， 成为他词作中娱乐精神 的内在缘由。 同时更为重要的， 还在于当时辛弃疾 在南宋所处的尴尬地位。 辛弃疾虽有满腔才华， 但 南渡之后始终不受重用， 这与当时南宋朝廷对他这 样 “归正人” 的态度有着很大关系。 宋室南渡之后 自北归南的文官、 武将和百姓甚多， 以至于成为宋 金长期对峙局面下南北政权处理相互关系的一个很 敏感的问题。 当时， 对这些舍北方政权而归宋的人 士， 有一个专门的称谓， 就是所谓 “归正人”。 这 种称谓本身就带有轻视的意味， 而且在政治上， 也 是有着差别待遇的， 多是给一个闲官而没有实权。 辛弃疾虽然表现出他卓越的政治军事才华而一度受 到重用， 但朝廷对归正官员始终有猜疑之心， 这种 猜疑也是造成辛弃疾有志难成的原因之一， 同时也 给他的心理带来更多的愁闷。 这种尴尬无处可渲， 辛弃疾只有将它诉诸笔端， 并为之找到了词作为合 适的载体。 诗歌毕竟是更为严肃的文体， 有些文人 甚 至 因 诗 获 罪 ， 苏 轼 的 “乌 台 诗 案 ” 就 是 前 车 之 鉴。 而相对来说， 词就更加灵活些， 词体的娱乐特 质也成为他一吐块垒的掩护， 于是辛弃疾就更多地 运用词作来书写自己对现实社会的认识， 甚至对朝 廷进行小小的嘲讽。 如这首 《贺新郎》: 怅平生、 交游零落， 只今余几, 白空垂三千 丈， 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 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 多妩媚， 料青山、 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 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 想渊明、 停云诗臼， 此时风味。 江左沉酣求名 者， 岂识浊醪妙理～ 回首叫、 云飞风起。 不恨古人 吾不见， 恨古人、 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 二三子。 这是辛弃疾得意之作， 常使侍姬于宴间演唱。 他以陶渊明自居， 借对江左风流人物的批评， 影射 这种矛 盾心理正来源于词体的娱乐特质， 辛词中的娱乐精 神无疑也脱胎于此。 而辛弃疾自身的性格与追求更 是这种娱乐精神得以发挥的依托。 在当代辛弃疾虽以词闻名， 但舞文弄墨， 于文 学史上留下青名却绝非是他本人最终的追求。 辛弃 疾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文人， 他首先是一个战士， 他 毕生最大的理想是收复中原失地， 看到国家统一。 同时， 优秀的军事才华和对时局的敏锐洞察也使他 拥有报效国家的能力， 只是当时的环境不给他报效 国家， 施展才能的机会。 当一个人拥有实现理想的 能力， 却因外因而不得成行时， 他对理想的追求往 往更为强烈， 同时也拥有更多的遗憾。 这种追求理 想而不得， 充满遗憾的人生境况使他不得不退而求 其次， 将一身才华用到词作的创作上。 但归根结 - 50 - 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 嘲讽南宋自命风流的官僚只知追名逐利， 不关心国 家命运。 这样的嘲讽隐含在词作的娱乐特质中， 既 是对自己不满之情的一种宣泄， 又不至于引祸上 身， 实在是词之文体的功劳。 同样， 辛弃疾也在创 作的过程中借以遣怀， 与其说他的词作是娱人， 不 如说娱己的成分更大。 他才华横溢又无处可用， 只 有将这满腹诗书倾注到他的词作中。 一方面， 这种 创作类似于一种更具技巧的文字游戏， 辛弃疾在这 种游戏中游刃有余， 乐此不疲， 验证着他的才华。 或许正因如此， 辛词中才有那么多的典故， 这也是 他对自己满腹诗书的一种运用与展示。 另一方面， 这种创作更令他得以渲泄内心的苦闷， 他的绝妙好 词的流传也给了他另一种成就与满足。 可以说， 正 是这种宣泄以娱己的心态， 使辛词能够纵情恣肆， 奔放不羁， 令人为之神倾。 辛词中的娱乐精神保证了词作在关注现实、 体 察时事的同时还能不失去词体特有的迷离奇幻之 美， 以这种词的本质精神调和了辛词中的杀伐之 气， 使之能够成为真正的艺术。 辛弃疾的词作就是在这种现实主义和娱乐精神 辉映下成就了稼轩体的独特风格。 两者相辅相成， 现实主义提供给辛词以深刻的内涵和雄放的气魄， 娱乐精神则使词作保持了词体独特的艺术面貌， 使 之更具有欣赏价值。 史书有云: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 湖者， 可拜上将军。 辛弃疾的词正在某种程度上符 合了这个标准， 有着广阔的社会内容和深刻的现实 主义内涵， 如激雷在胸， 令人为之涌动; 同时用娱 乐精神调和了严肃的现实， 使词作保留了它错落凄 迷之特美， 恰似平湖静面， 掩藏了词中的咄咄锋 2009 年第 3 期(总第 92 期) 芒， 使之展现出了更为平和亲近的魅力。 稼轩词这 种独特的艺术魅力中包含着辛弃疾对文学传统的继 承， 更承载了这位关注民生、 心怀家国的词人独特 的精神风貌， 令人千年之后想来仍为之倾倒。 这种 水乳交融的艺术魅力， 成就了辛弃疾的一代盛名， 也影响了后世历代词人， 并终将拥有更为长久的生 命力。 注释: ? 缪钺:《论辛稼轩词》，原载《思想与时代》23 期 1943 年 6 月。 ? 刘辰翁:《辛稼轩词序》，见于《稼 轩 词 编 年 笺 注 》，邓 广 铭 笺 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年版，第 564 页。 ?岳珂:《桯史》卷三“稼轩论词”条，见于《辛弃疾选集》，佟培基 朱保书编著，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6 年版，第 327 页。 ?朱崇才:《宋代词学的矛盾价值观》， 见于 《文学遗产》1995 年第一期，第 76 页。 ?范开:《稼轩词序》，旧本稼轩词集序跋文，见于《稼轩词编年 笺 注 》，邓 广 铭 笺 注 ，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78 年 版 ，第 561 页。 参考文献: [1] 邓 广 铭 笺 注 . 稼 轩 词 编 年 笺 注 [M]，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1978. [2] 袁行霈主编 . 中国文学史(四卷本)[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 社，1999. [3] 佟培基，朱保书编著，辛弃疾选集 [M]，开 封 :河 南 大 学 出 版 社，1996. [4] 林 俊 荣 编 著 . 稼 轩 词 新 探 与 注 释 M]， 北 京 :书 目 文 献 出 版 社，1986. [5]唐圭璋编.全宋词(全五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6] 王 立 群 ，张 进 德 主 编 . 中 国 古 代 作 家 作 品 专 题 研 究 [M]， 天 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 [7]朱丽霞著 .清代辛稼轩接受史 [M]，济南:齐鲁书社，2005. Simple Analyis of the Realism and Entertainment of Xin Qi-ji ’s Poetry YANG Ying (Chinese Litevature School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 Guilin 541004 ， China) Abstract: XinQiji was a famous poet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He was also the successor and developers of frank poetry. He got a new height in both content and form of poetry. His poetry changed the traditional style and displayed an energetic artistic style, but at the same time, it did not lose the unique carols of poetry ’s style, and formed a particular jia xuan form. The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style of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the way of performance and the artistic effect of xi ’s poetry, in order to find some common character in literature. Key Words: Xin Qi-ji ; poem ; realism ; entertainment ; spirit - 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