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秋天的味道

闻到了秋天的味道 作者： 胡萍 一场大雨过后，我在夜晚的灯下写一篇长稿。写完了，已是凌晨。忽然觉得有一种凉凉的东西，水滴一样爬上我的胳膊，直往皮肤里钻。四周的空气也像浸了水，吸一口直达肺叶。好舒服啊。原来在我低头写字的时候，秋天已越过我家窗台，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满房间都盛满了秋的味道，秋天真的来了。 有一年，我是从一片树叶上看见秋天的。那是一个大清早，街上空荡荡的。妈妈陪我去城外看牙医。走到西门桥的斜坡上，一片法国梧桐叶，忽悠悠地从我的头顶上飘落下来，擦过我的头发、脸颊，顺着我的手臂、手指一路滑了下去，落在我的轮椅边上。我发现那片叶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完全金黄的一片，它身上长满了各种浓烈却不明亮的色彩，暗红、深黄、墨绿、朱褐……像一幅小巧而迷人的油画，一下子触到了我的唯美主义情结。很想让妈妈捡了给我，可那会，妈妈正吃力地推轮椅上坡，我为我的唯美主义心生羞愧。这片秋日里第一次与我亲密接触的树叶就这样错过了…… 可是，很多天都顽固地想着它。原来一片叶子由绿到黄，中间还要过渡那么多美丽而独特的色彩，偏偏是那些变化中的色彩一直被忽视了，它几乎凝聚了整个秋天的韵致。 就是如此地喜欢树叶，每次看见它飘落都忍不住要捡。 有一次和母亲去河滨公园，路上看见满天满地都是飘落的梧桐树叶，行人和自行车，就那么毫无顾虑地从它们身上踩过、碾过，心疼得不得了。于是，我们母女就在秋日的街头捡树叶。满街的树叶捡也捡不完，每片都那么好看，像秋日飘落的情一样，一封也舍不得落下。街上的行人停下，诧异地盯着我们看。街边一家服装店的老板娘拖着一双拖鞋，兴冲冲跑过来，问我们捡树叶干什么？ 干什么？她的话一下子把我问住了。不干什么呀。只是觉得它好看；只是心里喜欢；只是舍不得这么美的叶子躺在那里被车碾被脚踩；只是忍不住地要捡……可是，我能这样告诉她吗？望着她脚指甲上斑斑驳驳的指甲油，我只是对她笑了笑，没有开口。她站了一会，又拖着拖鞋，失望而又狐疑地回店里去了，那会儿，在她眼里，我们母女一定是一对不可思议的疯子。 多好啊，这个夜晚，秋天又一次来了。用不了多久，秋风乍起，又可以去捡满街飘落的树叶了——又可以快乐得像个疯子了。 选自胡萍的散文集《布满翅膀的天空》 聆听那来自天堂的声音 一 天，上中学的女儿带回来一本书，书名叫《布满翅膀的天空》，是一本散文集，说是同学送的。我随手翻看这本书，书的扉页上印有一张很小的照片，照片上一位中青年女子坐在一张河边的石凳上，她面容清秀，面带甜甜的微笑。下面是作者简介，作者名叫胡萍，是镇江人，18岁患病后，一直以轮椅为伴。 看了作者简介，我一下子被吸引了，原来是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作者，而且是一位残疾人。于是，我带着几分好奇往下阅读，首先看到的是《扬子晚报 》的一位编辑写的序言，序言中较为详细地介绍了书的作者胡萍。 胡萍十八岁那年就开始患病，二十多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渐渐病重，然后瘫痪，靠写作与家教谋生。至今发文章有一百多篇，其中一些文章获得过全国和省市一级的文学大奖。胡萍还是一位美丽的女人，是一位很懂得生活的女人，喜欢唱歌，喜欢长裙，喜欢做手工，喜欢绘画。她写的《布满翅膀的天空》这本书是2005年出版的，书中收集她近二十年来创作的散文，那时的胡萍因病重已经住院，生命垂危。 看了这本书的序言，我对这位作者充满了敬意，于是我开始阅读里面的每一篇文章。 胡萍的文章多是生活散文，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字里行间透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珍惜。在胡萍的眼里一切都是有生命的，一切都是有情感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不仅小鸟会唱歌，细雨在说话，晒在衣被上的阳光都有了太阳的味道，就连爬山虎也会悄悄爬到她的书房，探着头与她说笑。在胡萍的眼里，被我们这些健康的人所忽视的一切，如月光、落叶、晚风都那么美好。阅读了胡萍的散文，我被她那真挚而细腻的文笔深深打动，一位几十年来被病魔和贫困折磨的柔弱女子，居然有着如此从容的人生境界，有着对生活、对自然如此细心的感悟，我深深喜爱上了这位作者。 不知胡萍现在怎么样了？于是，我上网去搜索了一下，网上真有不少关于胡萍的信息。 中央电视台《半边天》栏目著名主持人张越2004年来镇江专访胡萍。 2005年，胡萍唯一的一本书《布满翅膀的天空》，在一位企业家的帮助下出版发行。一些读者了解到胡萍的经历后，纷纷购买她的书。她的书在镇江、南京等地被销售一空。 在搜索的信息中，我最怕看到的一条信息出现了：被誉为镇江“张海迪”的胡萍女士于2006年5月5日离世，胡萍走得很安详,手中握着《布满翅膀的天空》离去的。看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不知不觉中，双眼已经模糊。 我不禁责怪自己：对于生活在同一城市的这么杰出的人，我居然一无所知。当我开始了解她的经历、喜欢她的文字时，她却已经离世。我永远无法与之谋面，只能再次捧起她的书，与她的灵魂对话。 感谢胡萍留下的这些用心血铸就的文字，让我们能穿越时空，穿越生死，聆听那来自天堂的声音！ 朱军 2012年4月17日 附报道胡萍去世的新闻一则： 镇江才女胡萍昨晨“离去” 据扬子晚报2006年5月5日报道， 昨天清晨，本报曾多次报道的“镇江才女”胡萍因为呼吸衰竭，离开了她心爱的文字和这个世界，众多文友和网民赶到镇江一院为胡萍送行。不久前，在本报的鼎力资助下，胡萍唯一存世作品《布满翅膀的天空》得以出版，此书出版被胡萍成为“圆梦之书”。 　胡萍，在镇江有才女之称， 18岁前，胡萍的人与文字一样秀美；18岁后，“类风湿性关节炎”在夺取她秀美容貌的同时，更让这位才女尝遍了人间甘苦！2005年9月6日，是病痛中的胡萍最幸福的日子，在本报的牵引下，南通儒商宋小忠个人出资，将胡萍散佚在各大媒体的文字编成了一本书，由著名书评家雷淑容任责任编辑，由江苏文艺出版社正式推出，数千册新书很快在镇江和南京被销售一空。胡萍曾对记者说：新书就是她的孩子，扬子晚报帮她圆梦，她终身难忘。 　　胡萍70多岁的老母亲告诉记者，胡萍走得很安详，她是手握着《布满翅膀的天空》离去的，虽然那些最后的日子不堪回忆，但她选择了属于她的春天！（记者 刘玉宝 翟疾 万凌云） 《聆听那来自天堂的声音》作者朱军简介： 朱军，男，生于1969年5月，毕业于扬州大学中文系，现为镇江市索普初级中学语文教师，语文教研组组长，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