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看待公平与效率矛盾

《探索与争鸣》� � � � � � � 东方观察 � 公平与效率矛盾究竟何在 公平与效率是经济学领域一个古老的话题 � 西 方主流经济学一直把二者视为相互排斥的对立物 , 认为追求效率势必损害公平 , 追求公平必然牺牲效 率 。 近年来 , 国内经济学界赞成“矛盾说”者颇多 。 有 的认为公平与效率的矛盾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 的矛盾表现 , 或者说是根源于社会经济 中的各种物 质利益关系与社会资源的有效配置 。 有的认为 , 公平 与效率之间存在着一种二者不可兼得的交替关系 , 政府必须在其中进行选择 。 其实 , 将公平与效率内在 这样 , 社会成员由分配不公所引发的心里失衡基本 消失 , 一种协调 、“人和 ”的社会氛围将成为经济持续 发展的社会环境 。 第三 , 收入分配和财富占有的社会 公正 , 就意味着各类财产能得以有效保护 , 尤其是公 共财产不致于被权力侵吞 , 因而有利于该类财产正 常投入营运 � 这对于拥有数万亿国有资产的我国 , 意 义更加特殊 � 时下人们流传着“一天流失一个亿”的 说法 , 也恰恰表明由于分配失去公正 , 一部分国有资 产没有运用在资源有效配置上 , 而是流向消费 、流向 个人 � 第四 , 收入分配的社会公正包含着维持社会成 员基本生存需要的规定 , 这是文明社会的基本标志 。 而又原则地对立起来 , 源于 对公平范畴的判断 。西方学 者多数将公平界定为收入 分配的均等 。 若如此 , 追求 公平将导致平均主义 , 最终 牺牲效率 。 应该承认 , 公平是一个 复杂的社会范畴 , 人们可从 不同的角度去探析 、领悟 。 经济学家常常从经济关系 的角度窥视公平 , 伦理学家 会视公平为道德的范畴 , 政 治学家则从政治 、政治 权利的角度评判公平 。 然 而 , 当我们把公平与效率联 � 系起来 , 并从经济分析的角度去揭示二者联系时 , 就 应明确界定公平为经济学范畴 � 其内涵应与公正 、合 理相一致 �否则 , 就是对公平本身的歪曲� , 因而使人 们对机会 、规则均等和收入分配适度差距容易接受 。 之所以要把收入分配适度差距纳入公平范畴 , 原因 在于过大差距的本身意味着规则的破坏 。 把握公平与效率的相互关系 , 可从两个视角去 观察 �一从宏观上 、 内在机理的角度看 , 二者相互促 进 , 即公平促进效率 , 效率为公平实现创造条件 � 二 是从微观上 、实现过程看 , 二者常常表现为相互制 约 、相互排斥 , 孰先孰后需要政府作出明智的选择 。 从宏观上 、内在机理的角度看 , 公平对效率的促进表 现在以下四方面 �第一 , 机会 、规则平等可告诫人 们 , 依靠偏离规则 、钻空子 、现弄权术等无利可图 , 辛勤 劳动、善于经营 、积极投入是取得财富的基本途径 , 其结果是促进竞争 、提高效率 。 第二 , 收入分配公正 , 人们获得劳动成果的差距体现要素投入的差距 , 加 上税收的必要调节 , 财富的占有就不可能过于悬殊 。 一个国家 、一个民族 、乃至一个地区 , 若一部分人十 分富裕 , 而另一部分人极度贫因 、不得温饱 , 社会稳 定 、社会秩序势必受到挑战 。 一旦失去稳定的社会环 境 , 人们追求经济发展的目标 、蓝图均成为泡影 。 因 此 , 社会公平意味着社会稳定 、社会秩序 , 追求公平 意味着创造一个经济发展的基本条件 。 从微观上 、实 现过程看 , 公平与效率的矛盾处处可见 � 上述公平与 效率相一致的机理 , 在微观上并不能时时得以体现 。 相反 , 站在微观的角度 , 可以通过牺牲公平而获得效 率 �即使是一时的效率� � 大量裁员会将一部分人推 向社会 , 失去基本生活条件 , 而对于企业无疑有利于 效率的提高 � 压低工资也许是对职工获得劳动报酬 权力的侵犯 , 但投资者积累的资金若用于企业发展 同样会带来企业效益 。 假定政府着眼于维护公平出 面干预 , 对企业作出严格的规定 , 在企业看来就意味 着牺牲效率 � 若企业出于趋利本能 , 千方百计地逃避 政府的限制 , 一旦成功 , 表明在企业间失去了平等竞 争的条件 � 目前我国国有企业困难重重 , 原因之一就 � 东方观察 � 是公平与效率在微观上的对立和企业间失去公平 。 记得前不久在一次沪上企业家座谈会上 , 不少厂长 , 经理对国有企业身负社会包袱感叹而无奈 , 其中的 一位企业家发言 , 笔者至今印象深刻 。 他谈及公平竞 争侃侃阵词 � 人们说所得税率由过去不同差率调至 � � �就意味着公平竞争 , 我以为就企业而言 , 当前最 需要的公平竞争就是自由选择生产要素的权力 , 不 是说市场经济资源由市场配置的经济吗 � 这就要求 所有市场上的当事人能 自由选配资源 , 其中包括人 力资源 。 现在私营 、个体 、三资企业可以做到 , 国有企 业行吗 � 不少国有企业的富余人员已达 �� 纬 。 应该 说 , 目前国有企业实际上是以牺牲效率为代价 , 默默 地为社会稳定作贡献 � 能说这位企业家之言有失偏 颇吗 � 其实 , 政府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 国际上的经验 数据表明 , 失业率达到 �一 �肠为警界线 , 出于我国当 前的社会稳定压力 , 干预 、 限制下岗 、 失业规模势必 成为政府行政行为 , 最能有效控制的对象 自然是国 有企业 。 可见 , 站在国有企业的角度去判断目前的公 平与效率 , 最能感受到二者矛盾 , 并且一时还难以找 到根本解决矛盾的途径 。 公平与效率的统一是逐步实现的过程 客观地剖析我国现实的分配关系 , 无论是在宏观 上 , 还是在微观上 , 其实现必受到种种主客观因素的 制约 。 概括起来 , 主要有 �生产力发展水平 、政府的调 控能力 、经济体制完善程度和国民素质 。 生产力发展水平首先制约着社会保障程度 。 在现 代市场经济运行中 , 实现公平与效率兼顾目标最主要 的手段之一就是建立较高水准的社会保障体系 , 起码 应做到养老 、医疗 、失业 、工伤等社会保险到位 。 在我 国 , 目前之所以还迟迟到不了位 , 固然有管理模式 、管 理方式 、管理手段等方面的原因 , 但最根本的问题就 是承受能力制约 。 评价看好的社会统筹和个人帐户相 结合模式 , 其实施障碍主要是资金来源 。 说到底 , 就是 受到经济发展水平制约 。 期望在缺衣少食 、儿童失学 的贫困地区 , 很快建立社会保障制度 , 这是十分荒唐 的 。 其次 , 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 , 还体现在众多生产 力载体—企业技术落后 、设备老化 、结构调整乏力 ,带来大量职工失去就业岗位 , 加剧整个社会就业压 力 。 如我国 目前的纺织行业全行业亏损 , 数万职工所 处的企业萎缩 , 停厂 、破产 , 由此产生的居 民生活严重 困难并不能归咎于职工本 人素质或厂长经理无能 , 而 是有深层 的生产力结构变动的原因 。 政府调控能力影响公平目标的实现表现在多方 面 , 其中最突出的是税征管理和市场竞争规则的维 护 � 税负不公或税征不力不仅影响着市场当事人之间 的公平竞争 , 而且由于不能有效地遏制收入分配的悬 殊 , 势必导致两极分化 。 目前人们普遍关注的居民收 入分配的过大差距固然与初次分配失控有关 �有些单 位主要是产权失控� , 但再分配无力同样是不可忽视 的因素 � 个人所得税实际上是目前税收中偷税漏税面 最广 、相对比例最集中的一种税种 。 维护市场秩序 , 促 使公平竞争 ,这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政府若在这 一调控中受 自身素质制约或受局部利益驱使�如地方 保护主义� , 而不能到位 , 其结果是竞争失去规则 , 优 秀企业反而不能立 足�其品牌被假冒伪劣吞食 � , 投 机企业异常活跃 , 勤劳者不能多得 , 坑蒙拐骗者大发 横财 。 这就根本谈不上公平竞争的市场经济 。 经济体制对公平与效率目标实现的贡献 , 赖于适 应市场经济的完整性 。 体制与市场体制同时并 存 , 权力进入市场 , 权钱交易 , 市场无序极易发生 。 政 府固然可对权力机构 、特权者制定规范 ,严加约束 , 但 强烈的市场利益诱惑加上量大面广的调控面 , 常常导 致防不胜防 。 事实上 , 政府本身也是多层次庞杂机构 , 高级的监督需要上下整体配合 。 在地方、局部利益的 驱使下 ,这种监督的约束力大大弱化 。 从这个意义上 看 , 约束权力 、规范权力固然具有一定的效应 , 因而政 府 自身必须常抓不懈 。 但从根本上避免权力对市场的 不应有界入 , 还依赖于一元体制的到位 。 双轨制持续 的时间愈长 , 公平与效率统一目标实现的过程也就愈 长 。 国 民素质的制约主要体现为公平目标实现的制 约 。 税收的基本功能之一 , 就在于通过一定税率的税 征缩小收入分配的差距 , 无论是企业所得税 , 还是个 人所得税均如此 。 然而 , 企业所得税的按时 、准确地上 缴 , 依赖于企业经营管理人员尤其是企业领导人的基 本素质 。 一个国家税收平衡功能的丧失 , 很大程度上 折射出国民素质的低下 。 此外 , 市场规则的遵守与维 护 , 也基于一定的国民素质 。 时下毁约 、拖欠 、假冒伪 劣盛行 , 显然与当事人缺乏坚实的道德基础有关 。 反 之 , 以提高国民素质来提高市场经济水准 , 促进公平 与效率兼顾 目标的实现 , 这是巫待引起重视的课题 。 若将上述四大制约要素综合加以观察分析 , 不难 得出如下结论 � 在我国实现公平与效率的高层次统 一 , 并非近期所为 , 但可以作为目标 , 长期迫求 。 与其 大谈现阶段高期望值 , 不如高度重视促使二者结合的 制约因素 , 以便实实在在地制定措施加以推进 。 责任编辑 陈 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