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正常的体验网站,请在浏览器设置里面开启Javascript功能!
首页 > 才华是通行证

才华是通行证

2012-11-30 50页 doc 414KB 38阅读

用户头像

is_949742

暂无简介

举报
才华是通行证 才华是通行证 本书出版的想法源自2005年初,之后又陆续写过一些短东西,什么都有,弄得本书像是收容所.《才华是通行证》无比仁爱地收养 了从我笔下流出的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早些时候的作品--像《比喻》《死在六点前》等都是在2001年写成的,现在 想起来似乎很遥远的样子。虽说像收容所,反过来说也就是不干净。仿佛一个巨大的露天市场,什么都可以找到(当然找不到别人 的文字)。 这本书是我对过去四年的告别,需要用这样一个东西告别蒋峰的少年时代。2005年后,2006年前,年少的时 光对...
才华是通行证
才华是通行证 本出版的想法源自2005年初,之后又陆续写过一些短东西,什么都有,弄得本书像是收容所.《才华是通行证》无比仁爱地收养 了从我笔下流出的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早些时候的作品--像《比喻》《死在六点前》等都是在2001年写成的,现在 想起来似乎很遥远的样子。虽说像收容所,反过来说也就是不干净。仿佛一个巨大的露天市场,什么都可以找到(当然找不到别人 的文字)。 这本书是我对过去四年的告别,需要用这样一个东西告别蒋峰的少年时代。2005年后,2006年前,年少的时 光对他来讲只剩下纸间的怀念。 蒋峰 2005年8月 第一部分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1) 有一 天我在桥顶看见一个女孩一路哭着上桥。说不清什么原因我停住脚步看她流着泪走近从我身边滑过。那年我14岁,之后的几年我幻 想过各种各样的故事来为她的眼泪铺陈。我发现没有哪个故事足以使她如此悲伤。她是散文,是的,没有故事,只是在流泪。 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 在属于达里奥·福的那一年冬天,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几乎每一个放学后的傍 晚,我们都各自拿一串糖葫芦走在一起。那个冬天冷得令我们都无法咬下来一个山楂,整串的糖葫芦仿佛夜明光束一样反射着淡淡 的月光。多数的时候是我们不说话。等我们想谈点什么的时候,我们就谈起文学,或许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更美妙的是,我 们很少提及某一位作家或是某一部作品。我们像是谈论落在山谷里的雪那样怀着美好的愿望谈这样的文学:不再背负着文学史的、 纯净的、理想中的文学。就那么一次,谭凯峰无意中提到了我们谈论过的惟一作家:王小波。之后我们就发现,他是我们共同的作 家。我们满怀兴趣地找到了王小波在文学上的合法双亲——卡尔维诺和玛格丽特·杜拉斯。前者是王小波始终引以自豪的作家;后 者的部分主题在其《黄金时代》得到延伸。六个星期以后,在冬天即将结束的一个开始解冻的晚上,谭凯峰告诉我,假如王小波还 活着,而且还不至于被他那种近乎暧昧的风格毁掉的话,他早晚会飞往斯德哥尔摩。但是那一年属于达里奥·福,一个自称小丑的 无政府主义者。 也是在那个晚上,在我们听见房檐下的冰柱不时地摔在地上时,他告诉我,他发现自己有足够的才能。 后来起风的时候他就不说了。我们一直走到十字岔口分开时,我问他用才能来做什么。就像我没说过一样,他没做出任何反应。“ 总不会是他心血来潮要用功吧?”直到我锁车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挺有意思的。这时他竟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在黑暗中离我有几十 米的距离冲我喊:“嗨,没告诉你吧,我说我要写小说。” 老实说,我确实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念头。于是锁上一半的自 行车又被重新打开。我记得我们谈了很晚才回家。乌云刚刚掩盖住新月时,他就想好了我们两个的笔名:双峰。这名字似乎还可以 ,问题是第二天我们当着很多人的面提到它的时候,就意识到这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沙漠里的耐旱动物或者是漂亮女人的迷人身材。 之后谭凯峰就重新翻阅《辞海》。一半翻过去以后,我们又找到了两个字:百百山山。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哪个字都不认识,现在 叫起来都很拗口,而且每次我把不分彼此的小说打印后署上“百百山山”的时候,我都没弄明白这是示二百座山,还是足足有四 百座。 现在有几篇标有“百百山山”的打印稿找出来了。时间过这么久了,以至于我根本想不起来哪些是我写的。每一 篇文稿都由十六开纸用五号字打印,没有一篇附有日期,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准许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时间中旅行一样。有一篇是 关于一个乞丐的故事。写一个固执的乞丐挨家挨户地求乞,却被一个门户紧闭的人家挡在了外面,他用尽了叫喊、捶门、装死等各 种各样的手段,可是这始终是一扇永远打不开的门。等到太阳落山他该回家时,才发现他竟在自己家的门口长跪不起。我想这可能 是我写的,里面有卡尔维诺那种本初寓言的味道,而且我也很乐意让故事就这么戏剧性地收场。要是换作谭凯峰就绝不会这么做, 他认为发现事实比掩盖真相在有些时候更为可悲。为此他会让乞丐就那么跪下去,哪怕跪成白骨他也会说这是最合适的结尾。至少 我是这么想的,他的故事总有那种阴云笼罩的古堡气氛。 至今我还想起一首他的诗。我记得当时他是在日落的边缘时刻 几乎以嚎叫的方式读出来的。之后我想知道这首诗的主题是什么。我记得全诗只有四句:“一个掉在泥潭中的人冲着同伴呼喊/一 个陷在孤独中的人对着天空哭泣/踩在他的头顶或许可以跳过三米宽的沼泽/他过去了,这很好。他死了。”他是这么回答我愚蠢的 问题的:“我实在没有资格给自己的东西写书。”这句话是顾城说的,他接下来还会劝你去万博会吧,因为那里每一种物品都 附带说明书。但问题是顾城写不出来这种诗,换作我也会觉得无能为力。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以为他或许可以算作某一个诗人的延 续。我后来告诉他,按照斯特林堡自称被移植的爱伦·坡的灵魂这一说法,你完全可以同金斯堡缠上关系。“是吗?”他听后说, “但是上午班主任来了吗?” 在那之前他就开始逃课了,几乎每一个星期三或星期五的上午他都要跑出来。等他骑车在 街上无处可去时,他发现,逃课似乎成为惟一的目的。就如他对自己的未来把握不定一样,他在路上四处游荡的时候总是感觉在寻 找自己。有时候他会骑四十五分钟赶到南湖的湖畔,用石子在湖面上打几个水漂,而且常常是这样的:他只能在丛林中短短停留十 分钟,然后便匆匆赶回学校。见到同学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午班主任来了吗? 第一部分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2) 要是现在让我回忆他的话,很多事情在他身上我都弄不明白。譬如他总是自夸自己打球或下棋是如何的出色,但实际情况是: 他不但不是最出色的,反而向出色的反方向走了很远。而我认为文学可以说是他最杰出的才能,他却很少承认。除了我,他从来不 给任何人看他的小说。有一次,人们试探着问他如何评论拜伦,别人是带着那种可能发现光芒四射的宝石的心情问他的,而他的回 答却令在场的人众失所望。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们现在之所以还记得拜伦,不在于他优美的诗作,不在于他特立独行的性格,而是取 决于他是第一个敢默认自己和异母姐姐关系暧昧的人。但他单独对我表示,拜伦是不朽的,写出那么完美的诗的人是不朽的;而我 们都将被忘记,这很悲哀,不管写出什么样的作品都不可避免地被人遗忘。这个时代都在被人遗忘。我觉得这是最精辟的文论之一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偏不肯在众人面前提到这个,直到几年后在我读过的一本书里(似乎是叔本华的)找到了类似的解释:过分 地贬低自己的能力是掩饰其才华的最佳方式。 再就是我弄不懂用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来换取在湖畔的丛林中呆上十分钟是 否值得,“我发现只需一刻钟的平静就能够通向永恒。”这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告诉我的。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操场中央 的一个大雪球上,那是傍晚时分兴奋的孩子们滚起来的雪人。我们在很晚的时候把嵌着枣仁眼睛的雪人脑袋推下来,背靠背地坐在 雪人圆圆的身子上凝望彼此不同的天空。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的,雪花从天上轻轻地飘落,在赤色天空下的星星显得黯淡无光。他 像起伏的风声一样低低地自语。失恋了,这没什么的。谭凯峰,全世界都笼罩在苦扁桃气息的爱情之中。感到才华不够?这很可怕 ,真的,这是问题的关键,我对他说。打从一开始我们怕的就是这个,虽然我从来都不曾提及这个,即便如此,“江郎才尽”这个 词总是在我们记忆的最深处闪烁。就在那个夜晚,在他第三次失恋的晚上,他惊恐地看到了它在闪光。“要是这样我就完了,”他 用哀伤的语调说,“我将一事无成,去做乞丐;而你不一样,你还是第一的。”你是在说我吗?我想不出答些什么,我讨厌的就是 这个,要是让我在学业和文学之中选择的话,我想我会选择后者的。我们那一刻什么都没说。我抓起一把新雪,感受着雪化在手心 的丝丝凉意。对,选择后者。他突然问我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我说有的人说了很多,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有的人没说什么,他已 经说出了一切。这是真的,我说出了一切:我们不能放弃,也不能没有才华。“我一直担心的是,”风声渐止的时候他说,“我不 愿再念下去,我怕自己的才华在教育的河水中会被冲得像鹅卵石一样光滑。”“或许已经很光滑了,有一年了。”真的,话刚出口 我就意识到,这一年冬天已不再属于达里奥·福了,瑞典文学院把它传给萨拉马戈,一个葡萄牙人,第一个葡萄牙人。 我现在发现署名“百百山山”的文稿中,编号四十七的那篇应该是他写的。这是我们打印出来的最后一篇。故事讲的是由于车子在 途中坏了,他先是无法推动自行车,又试着拉走它。最后他只好背着自行车向家走去。“他负载着他所能负载的一切。”这是里面 的原话。“他如今扛着自行车,他总是幻觉自己在无力地承受着沉重的命运。假如不扛自行车的话,总有一天他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但问题是车子压在他肩上,所有假设不成立,他只能一直走下去,哪怕是迷失方向。”就在他像甲壳虫一样艰难地前行的时候, 我完全想起来。我记得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叫格里哥里奥·桑姆萨,而他其他小说的人物清一色都叫K,约瑟夫·K。 给 他写信都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在那封平安夜里写成的信里面我反复地提到过去的好时光。所以用普鲁斯特式的描写占据了信的 前半部分后,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了,我只好把不想说的先写了出来。 然后我觉得自己 无所事事,我在灯光下反复打着手影。一只大雁在墙壁上永远地飞起了。窗外的夜色像熔化的巧克力一样在我身边静静地流淌。在 平安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匆匆地完成了信的后半部分。在那里我先是提到了仅比我们大一岁的韩寒,我说在他的文章里能发现 一种“异样的才华”(川端评大江),但问题是我们除了能读出超乎年龄的才华之外,几乎很难找到更令人惊叹的东西。在信的末 尾,我劝他不要放弃写作。假如现实、超现实、现代、后现代的之后果真是“超现代主义”的崛起之时,我会以你的追随者这一身 份支持你的。这是真的,在那一年里我就不断地说假话,对老师对家长对朋友,甚至在给一个女孩子的情书里也充斥着不真实的恭 维话。我想我总会说一句真话的。在那封信里,我告诉他,我会永远追随你。 等待他回信是如此漫长,以至于他的信在 时间上已没有理由被称为回信。其实在内容上也很难这样说,全信中只有一句话,上面画着一个悬在半空的啤酒杯,充满泡沫的啤 酒顺着外沿溢出,下面的空白依次点着五滴下落的酒滴。惟一的一句话是:毫无疑问,你才华横溢。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寄给他的 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部分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3) 同他的许多做法一样,我对这封信的内容感到惶惑。 在那个星期六下午令人困倦的时刻,我突然发现五滴酒的四个间距是一样长的。略有点物理知识的人都晓得,在自由落体中这是不 可能的,下面的间距应远远大于上面。我只好很勉强地把它解释为时间的不确定性。就因为这个,之后的几个月里我读遍了博尔赫 斯有关时空论述的全部文本。但除了被那种上帝叙述体搅得更加迷惘之外,我没有找到任何和这有关的答案。 我们的故 事已经不间断地向尾声驶去,在又一个秋天才稍有停歇,那场雨一停,可能秋天就要过去了。雨自然显示了最后的余威,以至于我 在夜里被惊醒的时候都没弄清楚是雷声还是电话铃声。是谭凯峰的电话。他说他没想到这是通向我家的电话,这个号码总是在他脑 中盘绕。他告诉我他和一只狗被暴雨困在了电话亭,在这里刚刚用电话和一个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分手,“这是不得已的,”他 说,“我们就像皮兰德娄戏剧里的人物,演着自己的故事还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个结尾。”他认为给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号码通电 话是结束他们爱情的最合适的结尾。 就这样,我成了他们故事里的一部分。风不断把雨吹进来。等到早晨,地板上或许 会爬满蜗牛。桌柜上《白痴》的书页被风吹起。先后几天我都在失眠,我总是在深夜里不知疲倦地写小说,在早晨头一件事是把这 些烧掉。烧掉吧,连同这十万卢布。我妈妈一直反对我这样,在一个难以成眠的夜晚我去叫醒了我妈妈。她发现我没有睡觉而感到 不知所措。我告诉她:我一直都在想,现在我明白了,妈妈,我要写小说。似乎是为了安抚我睡觉,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就为了这 一句,我几乎哭了一整夜。她说:“以后再谈吧,一个人一辈子出一两本书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在一阵雷声过后,我 问他是否记得他打过的那个比喻。“什么?我不记得了。”“关于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的那个比喻。”我问他。“说真的,我 想不起来了。”他停了一会儿回答。想不起来了,其实我也早该忘记了。要不是我无意中找到那个标着“百百山山”的手稿,我也 会不记得的。忘却吧,或者干脆把你写下来,写一篇我们共同的东西。这很难。我一直没有说话,我脑子里始终被陀思妥耶夫斯基 式的梦魇缠绕着。“啤酒杯是什么意思?在哪封信里?”“等着装你溢出的才华呗。”“那五滴酒的四个相同间距呢?”“怎么了 ?”“不该一样的,至少在物理上。”“嗨,你知道,”他终于笑了出来,“我现在物理还是老样子,不及格。”然而使我感到惊 异的并不是他的答话,而是他的声音变得令我不可理解的轻柔,像是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停住了笑声。“我 感觉想哭。”“你哭不出来的。”我告诉他。“你知道,我完了。我现在什么都写不来了。”“我也会完的,谭凯峰。这是早晚的 事儿。让我们把高三念完吧,然后我们一起完蛋,彻底完蛋。” 这是最不应该的,在理当痛哭的时候,两个男孩谁都没 有哭。等吧,有一天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中国瓷瓶掉下来摔碎,我会哭的,和你——小说里的“白痴”,一起流泪。窗帘被风强有力 地吹起,仿佛一张离港的船帆。我像柔情蜜意的普鲁斯特那样将话筒贴在自己的脸颊。我们都忘了,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 溢。这正是预言实现之时。我妈妈也用各种比喻,她总把通向大学的路比作独木桥。她说为了能过去我必须扔下所有包袱,这些包 袱叫做爱情、友情、快乐等等。要是这些就算了,但她偏偏逼我把这个也扔下去。我会扔的,妈妈,也总有人会重新捞上来的。等 人们像中国套盒一样一层层打开这个包袱,会发现里面不是别的,一只高脚啤酒杯——等待着盛满我四溢的才华。 第 一部分比喻:鹅卵石、教育及才华横溢(4) 附注: 1.达里奥·福:1997年因创作出一系列以中世纪弄臣的方式 来嘲讽权贵的戏剧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取其冬天是指每年12月例行的授奖仪式。 2.“不再背负文学史”的文学:出自 海明威的一句相当经典的话:“我属于文学,而不属于文学史。” 3.王小波“近乎暧昧的风格”:“暧昧”是指王小波 常常在性行为描写的程度上显得模糊不清。“风格”却恰恰令其无法摆脱。同福克纳对舍伍得·安德森的论述类似,“风格”甚至 在内容的形成之前便来不断侵占小说家的头脑。在后期的《白银时代》以及《青铜时代》中,可以看出王小波已难以挣脱《黄金时 代》所留下的阴影。从文体到结构,王小波险些陷入仅仅为了“风格”重现而写作的漩涡。 4.“文学上的合法双亲—— 卡尔维诺和玛丽特·杜拉斯。”:引出卡尔维诺实际相当勉强,王小波和他惟一相似的地方或许是两人对于小说尊重的态度。而另 一位王小波从未提及的作家——冯内古特,与王小波则有惊人的相似。 5. 顾城的原诗如此:“有人要诗人解释/他那不 幸的诗/诗人回答:/你可以到广交会去/那里所有的产品/都配有解说员。” 6. 金斯堡:他的《嚎叫》应该说是可读的 诗歌的极限。 7.“他(拜伦)是第一个默认自己同异母姐姐关系暧昧的人”:事实上拜伦也仅仅在一段时间和同父姐姐 住在同一所宅子里,他只不过是对议论纷纷的人有所回避而已。 8.萨拉马戈:1998年瑞典文学院的授奖辞中我还记得有 个相当有趣的比喻:大多数作家一生都在写风格近似的东西,以至在自己四周筑了一道高墙,结果永远也出不来。他说:“显然萨 拉马戈先生并不是这一类作家。” 9.格里哥里奥·桑姆萨是《变形记》里的甲壳虫:卡夫卡的三部长篇的主人公姓名都 以K字打头,至于“约瑟夫·K”只是《审判》的主人公。最初填上仅仅想补充音节。重读一遍后发现多此一举。 10. “异样的才华”:川端康成对大江健三郎处女作《死者的奢华》的。有意思的是,正是这两个人在不同时代两次将日本文学的 浪尖推向世界。 11.“最明智的抉择”:1972年伯尔得知自己获奖时所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君特· 格拉斯?”后来有人把格拉斯与纳博科夫、略萨和艾特玛托夫并称为现代和后代衔接的四位大师。显然,瑞典文学院在世纪末授予 格拉斯只是想挽回一百年并不完美的声誉。 12.皮兰德娄:之所以到现在还有人在读皮兰德娄是由于他是第一个将具有 现代技巧的戏剧搬上舞台的作家。其中最主要的是反讽,即不断地让人物意识到自己仅仅是剧中的人物,或者让剧中人物为了难以 在剧外找到自己的角色而迷惘不已。 13.“柔情蜜意的普鲁斯特”:他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几次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多 病无力的人,只能像一个女人那样做回忆和写作的事情。后人把他细腻的文体作为他是同性恋者的一个极有力的证据。自然,本文 并无此意。 14.结尾用了一个简单的“对位”将《白痴》里烧掉十万卢布的场面及中国瓷瓶摔碎后给梅诗金的感伤和本 文联系在一起。可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俄国最杰出的小说家,他在小说中的世界观和对于现代意识的挖掘远远超过列夫·托尔斯 泰。但是由于他小说的不可读性,使人们更多地去研究他,而很少去读他。显然陀氏并不想理会结构和情节在小说中的作用,他常 常在一些微妙的情感和与情节无关的对话上进行冗繁的描写,在《罪与罚》中的几百页,他甚至让情节在凶犯的内心不断地倒退和 画圆圈。应该说,陀氏是19世纪惟一的,即使是20世纪也为数不多的一位为了如此接近自己的内心写作而不惜远离读者的作家。 第一部分521,嘉年华(1) 521在嘉年华洗浴中心的第三个除夕是与编号为07、21及35的三个女孩度过的。除了她们,还有 十几个没能挤上火车回老家的男服务员也留守在这里。整个下午浴场里都冷冷清清,难得有客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服务生们只能对 过往五楼的大堂经理招呼着“先生您好”或者是“请您慢走”。经理在六点之前把他们全打发回去了,他要他们明天中午12点半准 时上班。“还有,”年轻的经理背着手臂说,“走之前把舞台收拾一下。” 一个地下乐队5点从舞台撤走,因为原来的乐 手们纷纷在年前告假离开,经理把地下通道卖艺的那帮人请过来救场。后来又来了一个拉二胡的盲老头,他身后的小女孩抱一个硕 大的琵琶牵着他的手。出于同情,经理把他们安排在舞台的左下方,尽管那乐声与地下乐队的架子鼓和吉它很不协调。 没观众的演出总是显得有些悲怆。521独自坐在台下,被这气氛感染地激动起来。头几个深夜他经常边听边流泪。就在昨天他还激 动地握住了盲老头的手。“您是位艺术家,”他紧张地表示敬意,“纯艺术家。”老头摸了摸他的面相说对方是个富贵人,而旁边 的小女孩则不停地抽爷爷衣角上的线头。 吃火锅的时候521把这件事对35号女孩讲了。当时水开了,大家都各忙各的,没 人理会他。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声音附在火锅上空的热气里,落到每个人的脸上。他侧过身,对着版画上面的壁灯点起一支烟。“你 本来就是有钱人,”35号将几片熟了的羊肉夹到他碗里,拉着他的手臂道,“穿浴衣的亿万富翁。” 大堂经理过来敬酒 ,笑称三年的消费已使521成为嘉年华的超级VIP。“我投资的钱都够再开一个的了。”他陪笑将酒喝掉。谁知道出了大厅会怎么样 呢?坐下来时他暗想。壁画变得有些重影,像是小时候看到的三维画,他揉揉眼睛,晃了晃头,这酒才刚喝呢。 因为人 太少,气氛会清冷,只能靠敬酒罚酒什么的调动一下。他走过去打开一瓶酒,对每个人都敬了一杯。他说感谢嘉年华,感谢这里所 有的工作人员,正是因为他们,他才能度过天堂般的三年。那是他进来一个月后编的一个谎。他对一个女孩讲,因为身份和背景的 问题,瑞士银行冻结了他全部的流动资金,要不是躲避追债人的眼线,他也不能发现嘉年华这个好地方。“那个老板叫李金祥,刘 威……”面对着充满好奇的女孩,他也惊讶自己居然还记着这么多小学同学的名字,“还有张海。”他就记得住这么一个企业家的 名字。他还是球迷那会儿,张海就是深圳队的老板。那个可爱的女孩第二天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每个服务生。从此他们对他更恭敬 了,主要是不知道谁插了一句,能在瑞士存钱的人至少能开三个嘉年华,“还带拐弯的”。 07号和21号先行倒在椅子上 。他和35号对视了几秒,35号把经理叫过来扶人。“您去放花吗?”经理递给521一支烟,“一万多块的,准保全城都看得见。” 这城市有多少人呢?他划算着,干嘛都看嘉年华的烟火。“别,”他推辞道,“您看我一年四季都这么一身,都忘了冬天是什么样 了。” 他沿着每层逛了一圈,就当是晚餐后的散步。拖鞋踩在红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要是可以的话,真应该养只狗 或者猫。整个嘉年华除了来来回回的人,真的是没别的东西。倒是厨房有挺多待杀的动物。去年他还跟大厨要了只海龟,放在房间 里连脑袋还没伸出来过就不知道钻哪儿去了。当时他还跟27号女孩说等哪天找着海龟了,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死也要走出嘉年华。 27号女孩一直没应过这话茬。其实就是她拿走的。离开嘉年华半年后她在信里承认了这事,她说是在地毯下面踩着的。“给你也没 用,”她写道,“你又走不出去。”他知道她结婚了,因为正是她丈夫把从从(她就爱起这种没意义的小名)放在养鱼苗的池塘里 。那封信特简短,跟她人差不多,有什么心里话都不往外说,老是省略几个字。“你蛮可以写句我想你或者是曾爱过你之类的话” ,他在回信里写道,他自己倒没省略那几个字,反而写了好几遍“我想你,我想你”,算算自己够背的,他把回信和她的信一起锁 在柜子里。嘉年华什么服务都有,就是寄不出信。 得了吧,无非是服务员和客人的关系,躺在茶浴里他嘲笑自己。水面 上散着一些白沫,真跟冲好的茶一样。他让服务生把35号小姐请过来。“521号。”说完他身子一滑,沉到了池底。 感受 到水浪他才浮上来。35号和他坐在池子的两侧相互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老是闪。“这是故意的。”话音刚落,他觉得自己怎么这 么无聊。之后他们俩谁都不敢说话,不然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荡来荡去怪可怕的。 “其实你今天可以换人的。” 换人的换人的,弄得哪都是这女人的声音。 他张开双臂搭在台沿上,抽出一支烟,“过年怎么没回家?” “换 人吧,估计她们也醒了。” “就是跟你过个年,问你呢?”他将水浪击到她脸上。 “讨厌!”她喊了一句,接 着大厅的四壁一起责怪他。 “我不想回,”她擦着脸说,“不回去了。” “那你赚钱干嘛呀?” “ 就是说啊,开始还给我爸妈寄点。”她说,“现在钱多了,我回去也解释不清钱从哪来的,还不如花穷再回去。” “那 你怎么花啊?成天在这,想花钱都出不去。” 她愣了一下,对他努努嘴。他们看到大堂经理将一万多的礼炮燃放升空。 依然有出租车在街上空跑。嘉年华的墙壁是一面涂了色的玻璃。他们看得到草地上的白雪,看得到夜空中的烟花,外面的人们却看 不到天堂。 第一部分521,嘉年华(2) 醒来后他盯着钟看了十几秒,时间是12点35分。想想自己也太白痴了, 打从他进来的第一天这座钟的指针就没变过,可是他每次睁眼都要不自觉地看上一眼,就像是等着它哪天会走字似的。有些想法已 经嘉年华化了,譬如他也觉得,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12点35无疑是一天中最兴奋的时段。 35号已经走了。三年以来, 从01号到88号,他没能留住任何一个女孩陪他入梦。他舒展一下四肢靠在床头,点起烟盒里最后一支烟,按下红色的服务键叫人再 送包烟上来。“521号。”他挥了挥手牌,“顺便提壶龙井。” 禁止卧床吸烟。烟送上来后他对着墙上的红字发呆,那下 面画里的金发美人无助地望着他。他对她笑了笑,那壶茶已经凉了。 推开门就是天堂,楼道间播放着中国红式的新春音 乐。“先生新年好。”与以往不同,今天服务生都改为恭敬地作揖。然后跟着他一路送到电梯口。站在电梯里面,他看了看门上映 出的脸。在这呆了一千多天了,天天泡澡弄得身体像婴儿一样,又白又胖。电梯在五楼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走 了进来。521认识她,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去年年底,之后她就调到了别的楼层。他对她笑了笑,她正把门当镜子画眉呢。 27号也喜欢画眉毛。他们认识后他就劝她别画了。“你眉毛本身长得就好。”那次她破例吻了他。以后她每次都少描一点,等眉毛 全长出来时,她的眉笔就都用光了。她也没办法,吃午餐时他想道,不能一下就什么都不抹,额头上光秃秃的。总要有个过渡,才 能达成目的。他每天都要想一句有哲理的话,入睡前把它记在本子上。今天他要想两句,原因是昨夜他醉酒了。 那位个 子不高的服务生老在他这几桌晃,生怕客人的招呼他听不到。521拍拍手,让他再上一碗皮蛋粥。“能告诉我今儿是几号吗?”“ 嗯?”服务生弯下腰告诉他是正月初一。“我问你是多少号?”看来这种智商也只能做一辈子这种工作。 “2月1日。” 距他生日还有17天。他得查准了,去年就迷迷糊糊把生日错过去了,23号晚上他和27号在包厢里补过的。她从外面买了蛋 糕和蜡烛,他对着烛光唱了几首歌。没一会儿经理就把她叫出去了——嘉年华规定按摩时间不得超过45分钟。蛋糕还没切呢,521 对着一床的奶油发起呆。一狠心他让经理又带来一个不知是多少号的女孩。他们在甜腻的奶油中调情,为这事27号背着他哭了一场 ,连续几夜都不让他亲近。临走的那个星期她主动吻了他。他没有让她按摩,45分钟只接吻。最后一天她抱着他哭了,但是就连那 天她都没有说那几个字。 或许她就是为这个离开的吧,他嚼着那块不烂的牛肉想,她这事老管着我,我可没管她什么。 他只要求自己是她每夜的最后一个客人。不过这事准讲了都不算。偶尔天都亮了,他被脚步声惊醒,推开门看见经理正把睡意朦胧 的她领到深夜来袭的客人屋里。 他老是想她,都一年了。要是在这里果真住上一辈子,那总怀念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刚入住嘉年华时想的是他女朋友。虽然他早忘了她长什么样子,可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他不该那么激动把手机摔了的,尤其 是在度蜜月的时候。不然怎么样呢?他不忍心骂她,打更下不了手。“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像我这么蠢的,”他对27号抱怨道,“傻 到听信老婆的话,带她来她情人的城市度蜜月。” “那你怎么发现的呢?”他很感激她听得那么认真。 “她说 婚纱忘带来了,她要走到哪儿都做新娘子。我说就买一套吧。可她只想做一个人的一次新娘。我就定了往返的机票,让她在酒店等 我一天。” “然后你到机场时发觉身份证、钱包,或者是机票忘带了?” 她就是这么聪明,他望着钟摆念叨着 。在他心里,她把她完全替代了。对了,新娘叫什么来着。“从从”,他想起来了,这世界一直在乱搞。 下午他在图书 馆看着书就听见那组地下乐队又来了。在这儿他们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么多天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只能在地下通道演 出。 应该去洗个澡,回来好好和盲老头聊聊天。在嘉年华他只把秘密告诉过27号和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 服务 生扶着他泡进水池,周围的白汽令他在池中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热气比梦里的少一些。另一个浴池里的三个男人在大声聊着天。 这城市的方言他到现在也没听懂。他用脚趾拽起一块鹅卵石,放在手中把玩。依稀听得到楼上的摇滚乐。对面有个老人纹丝不动地 看着他。他侧身吸了一支烟后又碰到了老人的目光。去聊点什么吧。他向对方游过去。水流的波动让老人警觉地挺起身。 “啊?”他失声喊出来。原来盲老头摘下墨镜、帽子,光着身子就是这副皮囊。水中忽然钻出一个女孩,冲着521将食指放到唇前 。 “对你而言,没有谁是陌生人。”夜里35号离开后,他在除夕那天的纸上写道。 第一部分521,嘉年华(3) 大堂经理告诉521,说他没法把盲老头安插进摇滚乐队。“两种乐器都不搭边的。”他说。521靠在大厅的沙发上,边听边吐着烟圈 。电梯开的时候烟圈就很难吐得圆。他又点上一支烟,将剩下的半盒推给大堂经理。“你拿去抽吧。”521不在乎这些,只要他挥 挥手牌就可以向嘉年华要到最好的烟和酒。可能慷慨也是原因之一,这里所有的人都希望他长住下去。 “那该怎么办呢 ?” “什么?”经理躬下身给他点上一支烟问。 “那爷孙俩啊?” “等一下,”经理叫住从他身边 走过的一个服务生,安排对方几句话,回头对521继续讲,“因为答应他们做十天,所以现在也不好把他们赶出去。反正这里安排 吃住,工钱是没法再给了。” 走廊有客人骂起来,一个服务生把茶水洒到了客人的衣服上。521过去看了一会儿,叫那个 倒霉的服务员去楼下给自己拿包烟,然后对那个发火的客人笑了笑:“对你而言,没谁是陌生人。” 盲老头倒是天天给 陌生人演奏。虽说嘉年华不再给他工钱,可是他每天赚的钱也不少。每次吃饭的时候,小女孩都会抱着琵琶跟在爷爷的后面与二胡 合奏。他们一桌一桌地走,直到客人给钱为止。但是人人穿着浴衣,他们就让服务生帮着把账记在自己手牌上。到初五离开的那天 ,盲老头就能把这些钱领走了。 521感到时间短促,他们还有四天的时间可以相处。他们时常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伸 向五楼的梧桐树抽烟。老头坚持抽自己的烟袋。521帮他把自己的好烟撕开,露出烟丝倒进他的烟袋里。 “不习惯,”抽 进一口他摇了摇头,让521接着抽。521抽完的时候,老头已经睡着了。他把同样睡熟的女孩抱回自己的床上,回来看天空发呆。 “这有多高?”老头在身后醒了。 “五楼。” “我从不知道五楼是多高。”他站起来,摸到了阳台的扶 栏。一丝雪从枝上吹在他头顶,521向服务生要了件大衣。 “掉下去会死吗?”老头对着远方问。 “下面是草 地,”他又俯视了一次,“不过现在枯了。”盲老头没说话。几只麻雀落在雪地上一蹦一蹦。521隐约看到麻雀细小的脚印。 “几点了?”盲老头问。 “12点35。”他身子更向下一点,想看得仔细,他觉得这些脚印应该拼成一个字或者是有些 含义的图案。 初五的傍晚是地下乐队最后一次在嘉年华的演出,521和老头并排坐在中间。那晚他们加了好几首歌,不断 地对观众讲这一次是告别。后期他们与观众清唱了一首。521唱着唱着激动地哭了。他奔上楼去找35号小姐。服务生告诉他去按摩 了。嘉年华每间门窗都挂着红布,按摩的房间会把它翻过来,换成黑色。他贴在每张黑色的门前听一会儿,眼前到处飘浮着从从、 27号和35号的声音。“不是血和肉,是这些声音把一个人拼起来了。” 那天他在本子上这样写。 大堂经理说盲老头这几 天必须走人,已经超过十天了。521问老头离开后打算干什么,“继续流浪。”他补充道。 “流什么浪?”老头闷着双眼 说,“是要饭。” 他不知回些什么好,往下走一个台阶。池中水漫过他肩膀。说不清为什么,他摸了摸小腹阑尾上的刀 疤,自语道:“这是天堂。” “呆在这挺好的,”老头吸了一口烟袋,“我再也不走了。” 我也不走了,他想 。以前他在考虑从阳台上跳出去,现在都没想法了。挺好的,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变麻木了。可是一敏感就痛苦也不是什么好事。夜 里35号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把不走的念头告诉了她。她停下来望着他,见他没接着说就又做起来。换作27号她就会有些伤心,会跟 他说她早晚要走的。那又怎么样呢?留下来也不能在一起。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向服务生要个枕头抱着睡。他对枕头讲:“ 在嘉年华,谁和谁都没法在一起。” 有时他想自己的手牌号有问题,当初进嘉年华时他真该跟服务生说给他换个号码。 这仿佛注定他只能永生永世跟嘉年华在一起,盲老头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他没有手牌,大堂经理在初八那天警告他再不走就叫保安 把他拉出去。 “我去洗个澡。”老头脱掉衣服,光着身子走进浴厅。521摸摸小女孩的头,解开睡衣扣子,他已不再为在 她面前裸露而尴尬了。“你爷爷今天要走了。”他说。 他躺在老头旁边。有四把靠椅被安在池中的水间。521问他还想不 想喝最后一次酒。事实上之前他们一次酒也没喝过。 “我不想动了,”他仰着头说,“我只想睡一会儿。” 几 个裸体男人穿着拖鞋在大理石地上叭嗒叭嗒地走路。521吸了一支烟,审视了一下老头的身体。估计自己再过几十年也就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老头多大年纪了,老到谁也猜不出的年纪了。小女孩在里面跑了一圈,由于无聊又出去了。那可能是他的曾孙女。 老头上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这问题够怪的。521猜是十年前,要不然就是二三十年前。可以等他醒来,让老头自己告诉他。 521又在池子里睡着了,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在太空中飘浮。科学家们给他提供足够的氧气,又在里面掺了足以让他一 直活下去的养料。梦比水汽还要轻柔,这让他无法忍受太空的自由与享乐。直到把太空服戳破才醒过来,他看了看外面,天黑了, 夜里的12点35。 老头已经离开了嘉年华,旁边的躺椅沉淀了一点烟灰。现在你又是一个人了,他想。站起身时他意外地 发现老头并没有醒,他浮在池子的最中央。 第一部分521,嘉年华(4) 小女孩说她不想去孤儿院,去了也会跑出来的。 嘉年华也不愿意张扬出去。521没有在报纸上看到这里死人的消息,连丧事都没有。521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没送太平间,直接把老头 扔到厨房的锅炉里烧了。第二天的菜他怎么吃都有一股骨灰味,不过其他的客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除了嘉年华的人和他,很少有 人知道这件事。“其实我也是嘉年华的人。”他对小女孩说。 一整天小女孩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哭哭啼啼的。她只认识他 ,吃饭的时候她坐到他旁边,含着泪水看盘子里死去的鱼和猪。 521跟经理建议她可以弹琵琶什么的留在这里。经理拿出 那把琵琶让他看。“假的。”他说。521拨了拨弦,果真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是老爷子的口技发 声的。” 真的不用往人们都去的方向赶。他想好晚上要写什么了。他的意思是,老头完全可以靠口技赚更多钱的,而不 是装作演奏。他觉得二胡声也是老头做出来的,但他没向经理要二胡查看。宁愿心里相信,他也不愿把老头拉下神坛。 嘉年华给小女孩安排了一个洗碗择菜的事情干。521晚上睡不着就特别害怕,他害怕他们以童养媳的方式待她,等成年后就去给客 人按摩。他害怕她也跟他一样,一辈子走不出嘉年华。第二天他把这事跟35号讲了。那天他们手拉手躺在洁白的大床上。偶尔就会 这么纯粹,一是他想和35号聊天,二是能给对方带来一笔收入,反正记入521的手牌,到月底她就可以领钱。27号在的那一年也是 这样,他觉得27号跟他那么好就是因为这个,其实她并不爱他。 “说走就走,”她说,“嘉年华谁都留不住。” 他都忘了这句话是接哪个话题了,就支吾了一阵。墙上那个金发女郎就是引不起他的兴致。外面来催的时候她迅速跳起身出去了 。他推开门走到大厅,明白在嘉年华谁都靠不住。看到正厅的石灰雕塑,他想自己以前怎么这么幼稚,居然把爱和希望全部放到了 女孩身上。27号走了,他以为35号成了救命草,原来都一样,人都是要走的。 他还记得第一个晚上,他莽莽撞撞地从浴 厅上到五楼,看到这么多女孩有些眼花缭乱。当晚他就叫了一个女孩进房。不是自我辩解,那次他确实是在报复他的新娘。三个月 里他叫遍了这里的每一个女孩。得知自己已经消费了二十余万的时候,他已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来拿钱赎他了。“嘉年华有个漏洞, ”早先他对27号讲这秘密时说,“只要你不换衣服走出去,就永远也不会有人来催你结账。” “越欠越多,”她说,“ 那你要呆多久呢?” “呆到地震或是火灾。” 她笑起来:“你听说过浴场起火吗?” 这城市的上一 次地震要追溯到宋朝,他在阅览室查到当时山河断裂,死伤万户。不过也没什么,要是挺幸福就这么住着好了。但是27号没能一直 陪他到最后。521留在嘉年华靠手牌,而她想留下来则要靠身体。 一个陌生女孩低着头跟着客人走进一间房。521看到他 们的门并没有变黑。 “新来的?” “不是,”经理接过他的烟,“客人的女朋友。” 这并不好。他 长吸一口烟,之后他去电影厅看了一场电影。每次在电影院他总要想起从从。他们在漆黑的放映厅第一次亲吻时亲歪了,他的额头 碰到她的眼睛上。可惜浴场的电影院里没有恋人。 吃晚饭时他又看到了那对恋人。中途那个男人把女孩送到电梯口又回 来得意地喝酒。 “女朋友?”521主动上前跟他聊了两句。愉快的是他们是同乡。521掏出手牌又请他喝了很多瓶酒。作 为回报,他请521到他的房间看床单上的血迹。 “跟你打听个人。”521不想谈论这些,他问起了别的。 “谁? ” 521借用他的手机拨了他一直记得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他觉得自己死了。“你帮我去厂区打听一下吧,他有个老 父亲,估计不在了,估计他也死了。那你就打听他现在的坟在哪儿,帮我上柱香。” “没问题,”他拍拍521的肩膀保证 道,“谁?” “啊?”真是糟透了,521一时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上来了。 第一部分521,嘉年华(5) 他和35 号最后一次在一起并不顺利,在即将开始的时候听见小女孩在捶他的房门。她哭着说自己害怕,“房间跑出了两只老鼠。” “就这样吧。”他停下来把衣服扔给了35号,穿上睡裤去开了房门,小女孩像开坝的水一样抱住了他。他摸摸她的头发对35号 努努嘴。 “反正也要算一次的。”她摔上门走出去了。 他打算把这个戒掉,应该不难。第二天他把小女孩的床 铺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已经决定了,那是她的女儿。 一次聊天他跟经理讲明不要再让孩子做苦力的事情。“那她干 什么?”经理不解。“读书,我要教她读书,”他说,“以后她的开销记在521上。” 他没低估她,她连字都不识。白天 他们一起醒来,洗过澡后去阅览室读书。尽管刚刚开始,不过这是个长久的工程。 他把烟也戒了,孩子每天醒来都会因 为满屋的烟雾嗓子疼。反正也要节省一笔开销。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丫丫,”她说,“爷爷这么叫我。” 他 摇摇头,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从从。“以后你就叫这个。” “四个倒丫。” 他又写了一遍“从从”,他决心把 这个乱搞的世界改回来。 他也不知道从从能否走得出嘉年华,不过爱和希望还在。他把电视锁定在教育台。他提议买一 些小学课本。“账记在521下面。” 他习惯每晚睡前给她讲解他总结的一千多句格言。虽然他也明白她不一定理解,可他 要从从背下来。第一天的格言是:不许走出嘉年华。 然而她还是出去了一次。一个服务生告诉他楼下有个女孩的帐单请 他签字,他冲到门口硬是把她提了上来。正月十五他头一次打了她。然后他睡着了,然后他听见她在被子里哭,然后他亲了亲她的 小脸。 “永远也不许出去,知道吗?” “要呆多久?” “我现在欠了好多钱,等你有能力了,出去 赚钱把我赎出来。”有件事不应该,他不该当着小孩的面哭的。爱与希望真的还在。 由于从从的提醒,他没有错过17日 的生日。谢绝了大堂经理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姐,关上房门和她一起过。从从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他决定让她跟他生在同一 天。 那次是他发誓最后一次喝酒,12点35分他醉得手舞足蹈,随后怦然倒在床上睡着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夜里12 点35分因为地震嘉年华起了大火。他在床上硬是被人拉了出去。似乎希望总跟山谷里的蜘蛛网一般一次次地被吹破。他在现场喊着 从从,一个背着手的男人让他放低了声音,那是经理。521从救护车的后面绕过去,悄悄地跑掉了。躲掉了二百多万的债。他提醒 自己别太得意,可是在半路他还是忍不住地笑了,他一笑就醒了。 从从还在睡着,他开门在楼下转了一圈。一个怪念头 让他用手牌打开了521号衣箱,他决定把衣服叠一叠。不管放多长时间,终归还是会穿它们出去的。上衣袋里还留着半包烟,他抽 了一口,放了三年的烟味并不好抽。他想起这是去机场的路上买的,因为忍不住抽了一枝,还被罚了五十块钱。一张酒水单,在酒 吧那晚他一定是醉了,否则钱包不会丢掉的。一张十二块钱的出租车票,那时他没钱了,司机把他带到了一个不需要身份证登记就 可以住宿的地方,车钱是嘉年华给的,他们给顾客提供车费。口袋里有一张房卡,那里住着从从和另一个男人。就这些了,还有一 张往返家乡的机票,那里挂着他新娘的婚纱。 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他不得不把叠好的衣服抖几下。一个服务生递给他两 粒樟脑丸。他说“谢谢”的时候钱包从袖子里掉了出来。那一次他看到了新娘的照片。钱包里有几千块钱和他的身份证。他抽出身 份证,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部分快乐前行,低迷折回(1) 这篇写于零三年10月。我在第二部长篇的后记里写:“动 笔《一,二,滑向铁轨的时光》前,我在《快乐前行,低迷折回》里先练习一直这种叙述方式。”那是种很压抑的讲话方式,我很 欣慰我平常不是这样讲话的,虽然偶尔心里也有哀伤的调子。 本篇是应邀谈新概念的。既然文章里说那是最后一次提及 此事,我在这里就不会多写了。新概念一个小国的国王,我们很幸运地成为了王子,被称为新概念一批。还好现在不这么说了,他 们改称八零后。2010年之前这都是个贬义词,我想熬到那之后还能力保金身的人早地骄傲的评价九零后了。 快乐前行, 低迷折回 时老师早在九月初就向我提过要一篇这样的稿子。之后我就像拽着一车玩具艰难行走的孩子拖呀拖呀直到现在 也没有交稿。一个多月里我从北方飞到南方,然后又回到北方,如同一根停不下来的弹簧在地图上有周期地弹来弹去。早上我还迎 着长春飘落的雪花上机,中午就要顶着33度的阳光走在广州的上下九。我真担心这篇关于新概念的稿子再拖一段时间我可能就不会 去写了,但那时我的野心足够我去完成八十天环游地球。 其实半个月前我第二次从那个伪军校退出来,跑到东单一家地 下室里时我就试着把新概念的这篇弄好过。好像北京那天在下雨,弄得旅馆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似乎只是出于对往昔爱情的怀念 我才背着几大包行李从河北一路找到这样森冷的住处。睡到下午我开始整理行李,新概念证书就是那时候撕的。其实这张纸并不重 ,不过一同附带的杂志太沉了。我烧这些东西时被大厅赶来的老板按住了。当天夜里我便写了关于作文比赛的什么,写的很感伤, 还有些罗嗦。我后来看到这些文字总是想不出自己和那些长跪在地下通道、博取怜悯的乞丐有什么分别。看来今晚还得重写,按计 划明天还要为惊流做一个有关新概念的访谈。我原以为撕掉奖状烧毁杂志,再写一篇诉苦的文字就可以和新概念说分手了。不过事 实渐渐证明有些附在身上的称谓是你永远也无法甩掉的。譬如,死人。 我今天还要说,新概念并非是被越来越重的商业 炒作完全搞砸的垃圾。它的出现确实给很多彷徨失措的孩子指引了一条道路。举个例子,假设一个刚刚升入高中又总指望着做点什 么来表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当他看到新概念后面的保送名单,明白自己终于用不着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去苦读,所需要的就 是读一些消遣类的小说,写一些乱七八糟骗女孩子眼泪的文字,等到高三那一年也去上海讨一个保送名额好对父母有个交代时,生 活的道路绝对是诱人且快乐的。我至今还在怀念连接图书馆、十一中,以及家的三角路程。我那几年的书包是全班最重的,可惜没 有一本是教材。 这个就是新概念给我的。它使我有勇气指着陈佳勇、刘嘉俊的名字向父母说不要再管我了,到时候我也 像他们一样上个好大学就是了(嘉俊在华东师大也退了,看来他是可再生资源,还可以被我二次利用)。如果没有新概念我无法想 象高中三年读1000本书是一个多大的灾难。 不过它也没送我多远,在大华影院对面的地下旅馆里我写了那么多满腹牢骚 的话的原因也在于此。我没有想到新概念只是将我送到了上海玩几天,将我送到了“才子作坊”,甚至将“蒋峰”这个名字送到了 中山大学,也没有注意到蒋峰却掉进了受尽打骂,被人当畜生对待(这是大校对我的称谓,而政委总是笑眯眯地问我如果把我劁掉 ,我是不是会像那些耕牛一样好管一些)的伪军校去当军犬。 天啊,一提那学校,恐惧就像沼泽里的污泥那样将我缚住 。我们的父辈告诉我们写东西要“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尤其是你不想让人看你的东西止不住笑的话。 我看空一行再 写能不能平静些。 浙江文艺的副总编邹亮向我们提过新概念又一个不可想象的效应—它使得出版界跨过比我们年纪大很 多且有水准的作者,直接去关注八零后孩子们的写作。这倒是真的,在广州我结识了不少比我成熟但不知道如何才能给自己出书的 朋友。他们像爬在书本的虫子一样寻找着自己的不足,在迷宫中试图走向通往成功的出口。有时候我也想过他们那样的生活,即使 花费十年工夫来踩到自身的影子或许都要强过现在这种习惯性的写作。获奖后的一年多里我读的书加上教材都不足一百本。写了一 部长篇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对儿时精心构思的忠实者,而无任何创造力。每日的生活也不像过去只想着文学那样单纯。在天津我 把这样的疑惑讲给张悦然听。我问她我们是不是出来得太早了,20岁可能正是我们艰难爬行、等待认可的年龄。我忘记她回答什么 了,这使我怀疑自己只不过将私人化的情绪吐出来而已。没有什么答案是我想要的。 我担心自己在走一个U字形的路。 我害怕自己已经倒着走了一年多。 第一部分快
/
本文档为【才华是通行证】,请使用软件OFFICE或WPS软件打开。作品中的文字与图均可以修改和编辑, 图片更改请在作品中右键图片并更换,文字修改请直接点击文字进行修改,也可以新增和删除文档中的内容。
[版权声明] 本站所有资料为用户分享产生,若发现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客服邮件isharekefu@iask.cn,我们尽快处理。 本作品所展示的图片、画像、字体、音乐的版权可能需版权方额外授权,请谨慎使用。 网站提供的党政主题相关内容(国旗、国徽、党徽..)目的在于配合国家政策宣传,仅限个人学习分享使用,禁止用于任何广告和商用目的。

历史搜索

    清空历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