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小路以北

土御门小路以北 [阴阳师同人]土御门小路以北 安倍晴明从皇宫回来。天色已然黄昏。 照例是些阴阳寮里的例会——比不得年少轻狂之时，晴明的人生里开始对官场有了些许敬意。身为首席阴阳师的责任，还是使这近八十岁的老人有些妥协。 按说已经过了一甲子的年岁，但安倍晴明的容颜其实倒也远比实际年龄显得年青。约五十许人，发乌须墨，眼明齿坚。源自于道家的养生之道，使得这男子颇为驻颜有术。 处理完杂事，回到宅邸。 蜜虫门口肃迎。 这女孩颜色如故。这便是式神的幸运处——只要操纵式神的那人愿意，式神便会永远年轻貌美。 妻已故。 女外嫁，子远在异乡。 想一想，从头到尾都陪伴着自己的，居然只是象蜜虫这样的式神而已。 的确是与人间缘薄。 和青年时一样，这眉目间仍隐有恶劣笑容眉秀眼狭的长者喜欢靠在廊柱下喝杯浊酒。生活简单平静。 偶尔作作和歌，偶尔在廊下抚抚琴。 与青年时的差异只是在于不太做出式神来聊天对弈了。 而何时厌倦了这样的玩法的呢, 可能只是觉得怪可笑的。 因为，与人无法相处，与鬼无法平坐，最终只能与这种有着虚拟样貌的物事相对。 身为阴阳师，且是法力无边的阴阳师，终究是有困扰的。 曾经飞叶裂蝶，惊得那些殿上人大呼小叫，掩面疾走，曾经与鬼为伴，与魔同行。曾经娇妻幼子，象个平凡人一样朴素生活。 没有鬼的清明世界朗朗乾坤，会让安倍晴明觉得无聊至死。 但如今，鬼也是时常出来闹一闹，人也是时常扰一扰，安倍晴明只觉无趣。连酒也觉得淡了。 可能是因为老了的缘故,有时扪心自问。 却不得其。 大纳言求见。 安倍晴明廊下相候。 晴明斜眼相睨，那男人与自已年龄相当，但须发皆白，满面皱纹，眼中已约有蒙翳。也是，这年头活到八十可是少有的高寿。 晴明与之幷非交好，但也无交恶。二人之相处，如殿上诸人之相处——若无利益相争，也懒 得勾心斗角。 大纳言年轻时自从六品做起，一路谨小慎微，也无野心，也无焦虑，是一普通官员。以他出身幷也不算如何高贵，能到今日，也殊不易。 与晴明偶尔殿中相遇，一笑而过，或偶尔在佳节庆典和歌相酬，但也幷非好友。 “大纳言光临，有什幺事呢,”晴明微笑相询。 “也无大事。只不过适才路过源博雅大人府门前，看见博雅大人当年手植的一棵柳树已有合抱之姿了，忽然想过府来见见晴明大人，讲几句老头子的闲话而已。”大纳言眼中淡然，皆是阅过世情后的缓慢与冲和。 “哦——”乍听见源博雅的名字，安倍晴明不由心下微微一震。面上却不走露半点风声。 “源博雅大人去世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吧,„„”大纳言轻叹。 “啊，大概应该是十九年了„„”晴明心中略感吃惊——自己原以为岁月这种东西，是无需要记得太清楚的。 “博雅大人的雅乐还声犹在耳，想不来一晃已经这么久了。” “那家伙么，嘿，喋喋不休的啰嗦也犹在耳呢，大纳言大人。”晴明笑。 “呵呵，晴明大人与博雅大人交好，自是可以这么说的呀。” “呵，是么,„„” “嗯。” 谈话进入无语。 庭院中草牡丹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紫藤花也年年岁岁，且随时日渐茁壮。晴明宅中花木与旧时一般无二。有风过刹那，晴明微笑着看满庭杂乱花木飒飒作响，天空晴朗湛蓝，忍不住微笑，然后斜过头来说: “博雅，吹支曲子来听吧„„” 目光所及，大纳言佝偻着身子，缩在柱旁，沉沉睡着，皱纹间尽是暮年的倦怠了。 晴明惊骇。 不是博雅么,～不是青春之时倾盖如故么,～不是那个有明亮眼神坦荡笑容的青年坐在对侧么,～ 博雅安在,博雅何往,～ ～～ 噫吁～死生契阔。 晴明忽然才想起，十九年前，那个始终有诚挚笑容赤子之心的男子是死在自己面前的。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晴明才乍然惊觉，一直也未发现，博雅是老了。 然后晴明幷未如青年时那样泪流满面——甚至于，眼泪都没有落下一滴。 花开自为凋谢，生向死而来。 有什么好哭泣的呢,——这样的死亡是理所当然的。 但好象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晴明日常用来消遣对弈的式神们统统不在了。 送走大纳言。晴明脸上仍挂着恭谨微笑。 晴明回身坐下。直至天明。 天明时蜜虫去叫晴明用早餐。 看见他伏在廊下睡着。靠近待呼时，忍不住惊震退后—— 一夜间，晴明须发尽白。 眼角微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