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乾了杯中的最后一滴红酒

他喝乾了杯中的最后一滴红酒 任務 erudite 他喝乾了杯中的最後一滴紅酒,意猶未盡地吸著殘留在口鼻間的酒香,然後滿足地往後仰躺,拿起純白的餐巾,抹抹嘴邊少得幾乎看不出來的醬汁。「是上好的牛肉,」他說。只要稍具觀察力的人就可以看出,他絕對是個常上高級餐館的美食專家。 但他今天是為了任務來到這邊的。他相信,沒有人會發現這一點。從事這一行這麼久,他可是從沒有被識破過的,這得歸功於他那謹慎緊繃的神經,及獵犬似的敏銳度和警覺性。像現在,雖然他狀甚輕鬆地在休息,眼睛卻不停瞟著四周:坐在窗邊那個年輕男人,似乎不斷往這邊望過來,「可能是便衣,得當心點。」他暗自思忖著。於是他掏出會發光的月亮造型鑰匙圈,開始逗鄰桌的小男孩玩兒。當他覺得玩夠了,那位「便衣」先生也不再盯著這裡瞧的時候,他把鑰匙圈收好,提起他黑色的公事包,走進了洗手間。 簡直就像偵探電影一般,他打開了公事包,取出一團蓬亂的假髮、鬍子,還有一套半正式的休閒裝。他用最快的速度卸下了身上筆挺的西裝,換上休閒裝、假髮和鬍子,最後還翻出一瓶運動型的古龍水,慎重其事地噴了好幾下。「有些人是靠嗅覺記憶的,絕對不能大意。」現在他看起來:或是聞起來:,活像是個從聖母峰上凱旋歸來的探險家。最後他把公事包拆卸開來,和衣服等其他雜物一起塞進他預先準備好的登山背包,接著走進一間坐式馬桶廁所,鎖上門,坐了下來:再過不多久,將不再有任何人記得一個穿著體面的美食專家。 現在要做的事就只有等待。他熟練地用兩根手指從口袋中夾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這是他最愛的丁尼生,伴隨著他度過六百七十三次任務中最艱困難熬的等待。楊柳、橡樹、小溪……,他用紙張摀著眼,默念著詩句,呼吸裡面的景緻。陸續有人進出,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一間總是上鎖的廁所。良久,他睜開雙眼,瞥一下左腕上的運動錶:已經過了一小時零二分,他正好念倦了四首他最愛的丁尼生。 拉拉背帶,他走出廁所,頭也不回地步向餐廳的大門。「昂首,我是個冒險家,」推開大門,仰望著碧澄的晴空,燦爛的陽光刺向他的雙眼,眼眶微濕,他感動自己再次完成精采的任務,還有,丁尼生的詩… , , , 三日後的他,穿著牛仔褲和寬鬆的襯衫,正坐在一間墨西哥餐館裡享用特製辣味沙拉。「墨西哥餐廳輕鬆多了,不僅客人比較多,更少了傳統餐廳裡那種令人窒息的寧靜弔詭。」他聽著熱鬧的墨西哥舞曲,翻閱著方才在路邊小販處買來的早報。讀著讀著,他的臉上漾出笑意,抽出其中一張報紙夾在腋下,然後,背起學生式樣的年輕背包走入廁所。老闆和服務生正在裡面交談。他向老闆微笑致意,很習慣地走向坐式馬桶間… 突然兩個人撲了上來,緊緊扣住他的手臂。 「先生,你被捕了,」一個戴著警徽的男人說,「我們已經留意你很久了,今天的早報上也把這新聞登在頭版,你居然還敢這樣猖狂地到處吃霸王餐,」 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不只因為被捕這件事,更重要的是,這壞了他逍遙法外多年的紀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口袋中還有丁尼生的詩相伴…獄中的日子也許不 會太過無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