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余生

怒海余生 怒海余生 ——颖社302张长恕 口述 文社105张瑞冰 补充 „„头两年我都好落力去做，耕田、插秧样样活都揽得下来, 和农民关系又好，还策划许多聚会活动，我那里差不多成了南沙知青中心，都几开心。不过无论你几努力，家庭有历史问，自己档案又有文革的材料，始终不会有出头之日，于是到南沙的第三年决心偷渡。 准备工作很多。农村常用的舢板类似广州公园的艇仔，装上舵，划的时候几个人要高矮搭配，可以用被单做成帆，利用潮汐和风„„ 第一次偷渡，我和同班的夜猫和黄宝汉，还带了我妹妹水果冰(张瑞冰)共四人。已经望见香港灯火了，船被大浪打翻(张瑞冰:那条船很小，就跟一副床板差不多，很容易翻。我们重新把船翻正过来，舀干水，这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天也亮了，再往前走一定会被发现，只好靠岸。危险是肯定的，但那时候不知道害怕，掉到水里都不怕。我原来连偷渡的念头都没有，我哥叫我走就走了。那时候一般不欢迎女生一起偷渡，是我哥和夜猫这些朋友好。我没有力气划船，黄宝汉一上船就晕船了，全靠我哥和夜猫两个人划)船上的干粮等都掉落大海了，浑身湿透，把船拖进草丛，自己躲进树林。 那地方叫“伶仃岛”，是“边防前线”。解放军的狼狗很快就将我们找到。审问谁是头,我挨义气站出来，于是被像扎粽子样捆起，白天暴晒，夜晚喂蚊。不过军人没打我们。(张瑞冰:哥哥被打得很厉害) 第一站解送“樟木头看守所”。关押了一个月，再转送县——公社——大队。 坐监，吃不饱睡不好是肯定的了。那时外面都吃不饱，何况监狱,只是整天无事可做特别饿。关的人太多，一个挨一个睡，不能翻身，连气都透不过来。天气热，不能洗澡。床板已经被木虱钻到通透，一批批犯人的血养肥了成千上万木虱，夜里往颈往头发一抹，一手血。床板和墙上，旧血新血一层层„„刚开始很不习惯，又不能不睡觉。黄宝汉挨不过，春袋(生殖器)都被咬烂了，大病一场。 一般关3、4个礼拜就叫公社来领人。好在当地农民也见惯了，不会特别为难你，但自始已经走上不归路，只能再较脚(偷渡)。 „„ 第二次被抓回来是四月，偷渡最好的季节已经过去。因为我们只能乘黑夜掩护走，如果天光前还没到达香港，就会被发现。所以夏天天光太早不适合偷渡，一个夜晚时间不够(张瑞冰:一般是从九月到下年三月，夜比较长，而且顺风)。但如果不走，又要挨多一年，怎么办,我想来想去，想出一条计:分两晚走～ 第三次偷渡是从下半夜，过了十二点才开始。通常不会有人挑这个时间走，因为太迟了，来不及天光前到达香港。所以值班的民兵过了12点就放心睡大觉。我很顺利把生产队的艇偷出来。这次是七个人——原来四个加上22中三个。22中的同学看到我妹妹也要上船，就不同意。夜猫说:谁敢反对我就扔他下海～之后就无人再出声。 船划过对面的“大虎”、“小虎”岛，天快亮了，我们靠岸，把船藏起来。(张瑞冰:“大虎”“小虎”是两块光秃秃的石头。岛上有个麻风病院，有以前的炮台)因为麻风病人住在这里，所以没人来。哪里有一个山坑，渔民或麻风病人死了会扔在里面。我们就躲在山坑里。天黑以后上船，很顺利就到香港了。 (张瑞冰:我们在“龙虎滩”靠岸，个个累得头晕眼花，瘫在沙滩上不能动„„ (2008年2月 阿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