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取熊胆，情何以堪？

活取熊胆，情何以堪? 导言： 2012年2月初，从事活取熊胆的福建泉州惠安药企“归真堂”谋求在国内创业办上市，引发媒体、动物保护组织和社会各界激烈讨论，是单纯的营利上市还是另类的残忍屠杀？一系列质疑声不绝于耳。虽然这件事已时隔多日，但我们仍有必要将它从时间之轮中脱离出来重新审视。让我们来共同探讨，人与自然——利益与人性的冲突。 问题一：何为活取熊胆，熊胆又怎来活取？ 大自然造就了万物生灵，在人类出现以前，就存在着许多的动植物种群，它们自然地遵循弱肉强食的竞争规则。可是，自从人类大量的出现，他们出于自身生存需要，从事各种各样的生产活动，不可避免地侵占了动物原有的家园，又为了更多利益的获取，全然不顾虑和谐生存的法则，开始肆意的猎捕射杀动物，它们面临绝迹的危险。作为熊科杂食性哺乳类动物——黑熊，原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深林中，现在却或面临时刻被猎杀的危险，或失去自由生活在动物园里供人欣赏，这实在是件悲哀的事情。 主播：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虽然在此文中，孟子借用熊掌与鱼的抉择，比喻舍生而取义的大义，但是，字里行间我们也不难看出，早在战国时期就存在猎食熊的事实，而熊掌作为珍贵的食物其价值远高于鱼，成为权贵富绅所享受的山珍海味。不仅如此，熊可以说全身是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珍稀动物会大量的迅速灭绝，熊胆会被活取的事实。 补充解说： 地球上自从35亿年前出现生命以来，已有5亿种生物生存过，如今绝大多数早已消逝。物种灭绝作为地球上生命进化史的一种自然现象，本是正常事件，如2.5亿年前的三叶虫、6500万年前的恐龙均已灰飞烟灭。但是，自从人类进入工业社会，目空一切地参与大自然的事务以后，使这个灭绝时间大大地提前了。 地质时代物种灭绝的速度极为缓慢，鸟类平均300年灭绝1种、兽类平均8000年灭绝一种；1600年至1700年，每10年灭绝1种；1850年至1950年，鸟兽的平均灭绝速度为每年1种了，即有100多种动物灭绝了，而且这种灭绝还在以加速度的趋势进行着。1600年以来，记录在案的动物灭绝资料已经够惊人的：120种兽类和250种鸟类已不复存在。 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一份报告说：目前世界上每分钟有1种植物灭绝，每天有1种动物灭绝，这种远远高于自然的“本底灭绝”速率上千倍的局面是有关地球生命生存状况与质量的严峻警告!1627年波兰原牛灭绝，1780年太平洋辉椋鸟灭绝，1876年福岛胡狼灭绝、1883年南非斑驴灭绝，1914年北美旅鸽灭绝，1948年澳洲袋狼灭绝，1952年加勒比僧海豹灭绝，1964年亚洲冠麻鸭灭绝……难怪联合国的一位官员说：如果达尔文活到今天，他的工作可能就会集中于物种的讣告，而不是物种的起源了。 主播： 生物非正常地大量灭绝，相信不少人看了会觉得惋惜，也相信不少富有同情心的动物爱好者会为之震惊。不过在为灭绝动物哀叹的时候，我们更应该珍惜对现存动物的保护，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或将成为动物灭绝名单的下一个。而现在，你是否听说过胆汁可以作为药物使用，胆汁被提取出来却安然无恙？ 解说： 一位亲眼见识活取熊胆的人士自述：“一批遍体鳞伤的黑熊挣扎着、咆哮着──只有一只是安静的，它肚子上的伤口正流着混合着胆汁的血水，左前掌被人砍断了，它安静地躺着，用仅存的右掌玩着头顶上落下的一节绳子。” 活取过程中，熊肚上熊毛剃净处有一道永远不能痊愈的刀口。在相当于人类肝区的部位（右肋下），人们用手术为熊造了一个□管，直通熊的胆囊，外连一根透明的塑料软管，平时用一种粘性很强的敷料把软管和创面紧紧包扎起来，抽取胆汁时打开包扎，将针筒插入塑料软管。那么，这样的过程就是敲骨吸髓的过程了——在墨绿色的胆汁被迅速抽吸时，可怜的熊张大着嘴，两眼暴凸，肝区痛得像果冻一样颤个不停。最要命的是，那针筒为了等候胆汁而时抽时停，熊的哀叫也就呈现一种间歇性的上滑颤音和下滑颤音。我们无法想象当一种活体在无麻醉时被活活抽吸汁液的痛楚，这一刻我们只想到人们活吸猴脑时的狰狞面目和猴的龇牙咧嘴。 问题二：熊胆活取技术当真能“无管无痛引流”？ 看过整个熊胆活取的过程，难免会觉得十分恶心，谁能忍受经常被手术的痛苦，谁有能忍受长期的伤口破裂却无法愈合？毫无疑问，这样非人道的痛苦折磨谁也无法忍受，可是，这些黑熊能忍受，它们也不得不忍受，更有甚者，有些黑熊无法忍受而选择自杀。 主播： 自古以来，在仁道主义的背后不可避免地存在暴虐残忍，不论是秦始皇焚书坑儒，还是暴君商纣炮烙百姓，不论是日本帝国主义者杀人竞赛，还是德国法西斯主义者灭绝种族，他们的这种行径都是为世人所唾弃的。人与人之间的血腥屠杀尚且受到谴责，何况是对弱小无助的动物呢？黑熊被剥夺自身自由尚且不谈，更为痛苦的是要经受无休止的抽胆煎熬，试问：技术再发达能先进到消除肉体痛苦折磨的水平吗？ 解说： 这里是一个酷刑室，一个动物的地狱。在中国，有许多大大小小合法或私人的养熊场，养熊场里的黑熊品种多数是月熊，它们的任务是活着并提供胆汁。/ 他们从小就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面长达好几年不能动弹，胸口和肚子上插满刑具，每天抽两次！一抽就是好几年！。正如你所看到的，事实上他们根本无法活动，无法站立，无法转身，他们只能将爪子伸出笼子取食。这样关着目的是防止忍受不了折磨的月熊做出自残暴毙行为！有的黑熊无法忍受这样的酷刑，掏出自己的肚肠自杀，为了防止这样的行为发生，月熊养殖户就发明了铁马甲，它们不能死，要源源不断地提供胆汁啊。最近几年，铁马甲已经换成了不锈钢，因为胆汁会腐蚀生铁，造成熊腹部伤口感染—这对养殖户来说非常不划算，因为他们必须花费大量的金钱对熊进行治疗。材质更换对熊带来的变化只有一个，它们的负重又增加了10斤。铁笼子中间，还放着块可以上下移动的铁板，每当需要采胆汁时，铁板就会落下，将熊死死地卡在笼子的一旁。而这时，熊就会用手掌和身体，发疯一样撞击笼子，并发出阵阵凄厉的吼叫声。 主播： 有这样一只熊，它被关在笼子里活体取胆达22年！22年从来没出来过，它的胆囊上插了管子,伤口永不闭合。这个可怜的熊,得了重病,再也榨不出胆汁了,就被扔在一边,不给食物,让它自己慢慢地死，它每一天都经受被残忍的抽取胆汁的痛苦，这感受可以用"生不如死"这词来形容。但是，没有人会因此心慈手软，因为在这些人的眼里，养熊采胆汁只是一种谋生方式，谁也不会在乎熊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们只知道熊活得越久，胆汁取得越多，赚取的利润也越多。 解说： 活采黑熊胆汁技术——这个合法却难称人道的买卖已经在中国存在了30多年。 最初被用于采胆汁的黑熊是被猎人们从深山里抓出，麻醉后切开它们的胆囊并插入铁管，抽取胆汁。这门技术由朝鲜传入，跟其接壤的图门、延吉一带，最先使用这些方法。数几年后这种方法传入中国，根据权威部门的统计，养熊业大肆发展期间，野外黑熊的种群数量也在不断萎缩，与此同时，这些圈养黑熊遭受巨大的活体取胆痛苦。尤其是这几年，东北黑熊采胆汁业有了扩大趋势，逐渐从边境转移到了长春等中心地带。比如长春榆树市青山乡，几乎每个村每一组，都有养殖月熊的农户。亚洲动物基金会统计，在中国，大约有7000头熊在遭受这样的待遇，其中，东北三省是重灾区，其余的省区分别是陕西、四川、云南、广西、广东、福建、浙江和海南。目前全世界野外黑熊数量仅剩25000只，中国大概有16000只。中国至少有7000到10000头黑熊被圈养在养熊场里活体取胆。 主播： 所谓的“无痛无管”，只不过是把胆囊移近皮肤层。“一个东西总不愈合，不可能不痛的。”而且胆汁具有腐蚀性，这种做法，胆汁很容易流入腹腔，造成感染。当熊看起来似乎已经适应了那样的环境，还能安然自得的享受食物的时候，那就真的是达到了所宣传的效果。可是，这更值得悲哀。一般来说，国家批准的养殖场，黑熊的待遇会好一些。比如熊不许穿铁马甲，而“插管引流”技术，也变成了就如归真堂所宣传的“无痛无管引流”技术。 片花：您现在收听的是新闻说事，《活取熊胆，情何以堪？》，欢迎继续收听。 问题三：活取熊胆，是正当的药业、养殖发展还是利益市场驱使下的罪恶？ 众所周知，野生动物是个宝，吃了浑身哪都好。怡颜美容喝燕窝，补血养气用鹿茸，祛风化痰食蛇胆……也正是因为这样，燕子无家可归，麋鹿无角可长，小蛇无胆如鼠。诚然，动物的药用价值被人们发掘出来，为治理许多疑难杂症、治疗疾病、保健均起到重要作用。熊作为具有经济药用价值的动物亦是如此。 解说： 亚洲黑熊，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毛色乌黑富有光泽，胸前有新月形金毛，又被称为月熊。它同时还是世界八大熊种之一，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I，严禁任何形式对其制品的国际贸易。然而，由于传统医药研究证明，熊之骨、肉、掌、脂、血、脑髓均可入药，因此出于熊胆的需求，亚洲黑熊种群遭受严重威胁。上个世纪80年代，朝鲜发明了圈养黑熊获取胆汁的方法，养熊业也因此产生，熊胆活取之风盛行。 野生的小熊被人捕猎，关闭在铁笼里，作定期抽取胆汁的用途。根据林业部门的统计，截至2006年，中国境内一共有68个养熊场，7000余头熊受困其中，不仅如此，中国还存在着相当数量的非法养熊场，预计实际因此受困黑熊的数量将近万头。 主播： 既然养熊业蔚然成风，那么是不是说熊胆对于我们十分重要呢，熊胆的药用价值是不是十分有效呢？其实不然。熊胆确有清热解毒、疏肝利胆、去翳明目、解痉镇痛等功效，在人类肝胆系统、心血管系统、神经精神系统等诸多病症的治疗上有着广泛的应用价值。但是事实上，熊胆并非灵丹妙药，它的药用价值也被所谓“专家”夸大了，民间中医对熊胆功能的过分夸张并无完全科学依据，纯属“伪科学”。而且熊胆汁对于人体能起到普通的清热解毒的功效并非不可取代，很多中草药有和其同样的药效可以用中草药来代替，甚至更好。以亚洲动物基金会为代表的国际动物组织也在联合中草药研究机构共同探索熊胆替代品，并取得了积极进展。目前至少有54种草药具有与熊胆相似的功效，价格更便宜，安全又卫生。比如蒲公英、野菊花、鼠尾草、大黄、金银花等等。更值得一提的是，养熊场的黑熊百病缠身，从其身上提取的胆汁里有太多的脓和病菌，并不适合药用。一位从医50多年的中医大夫说自己从未用过熊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种病症是非熊胆不可的。 补充解说： 尽管如此，2006年有关部门发布的数据表明，目前我国的中成药中仍有123个品种采用熊胆做原料。因为养熊业的“蓬勃发展”，过剩的胆汁甚至被添加至药酒、洗发水、牙膏、润喉糖等非药用商品中。亚洲动物基金认为，这些产品的安全性十分可疑，因为从熊场救助的黑熊超过一半死于肝癌。本来健康熊的胆汁应该是明亮的、橙黄色或绿色的液体，状如透明袋子，而那些黑熊的胆囊里流出的却是黑色黏稠物质。在私人养殖场里，盛取胆汁的工具，也并不干净。接取胆汁的密封袋，是看不出颜色的塑料袋，倒入胆汁的瓶子，则是普通的饮料瓶。采出的胆汁，混合着熊的脓血和其他分泌物，它们没有经过消毒，也没经历过所谓低温烘焙。 另一方面，熊胆中的活性成分熊去氧胆酸早已能人工提取，很容易在实验室合成。我们不禁要问，熊胆早已有如此纯净的替代品，为什么我们还要从病熊体内提取胆汁呢？ 问题四：作为被剥削的最后一笔利益，我们如何来维护其合法权益？ 一头熊每年产出的利润是可观的，一般来说，一头熊每天生产的胆汁是50-100克，半斤的熊胆胶囊，大约值400元，也就是说养熊的年利润在1.5万—2万元左右。对于原本靠土地生存收入微薄的农民，无疑是一笔巨大收入，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一头熊能被采上20年。 解说： 每一头熊，都会被采到胆囊萎缩，胆汁流尽，濒临死亡。但对于这些生灵来说，死亡并不意味着解脱，它们的皮肉骨，都会被用来生产最后的价值。在东北，濒死的熊会被村民抬出笼子，用斧头砍下头颅，然后剁掉四爪，剥掉熊皮。一只熊掌大约能卖到2500元，而客人主要以韩国人为主。这是因为客居在东北的韩国人，发现这个情况后，意识到是一个商机，于是不停地介绍韩国同胞到这些乡村品尝熊肉和购买熊制品。这就是一头养殖熊的命运。 2008年，这些熊原本有摆脱这种命运的机会。北京奥运会前2个月，受到国际社会舆论的压力，林业部派人来这个地方检查，但在官员到达的前几天，村里的干部已经开始挨家通知，让村民们把熊藏好，不要放出来。一场检查，最终流于走过场。 主播： 《尚书》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以人类利益为唯一评判标准的伦理学，遮蔽了非人类的动植物与地球之主体权利，无限地夸大了人类的主体地位与利益，也导致了人类欲望的无限膨胀。因此，如何保障动物的利益，或者说如何改变黑熊的悲惨命运值得我们深思。 解说： 首先，我们亟须寻求更多可以替代的药品来减轻熊胆的迫切需求，一如使用中草药，再者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合成我们所需的药品；其次，从法律上来看，归真堂活熊取胆的方法目前并未违法。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有关人士也表示，黑熊只要不是私自养殖，而是经过林业部门许可，他们就没有办法管。根据《动物保护法》相关规定，在针对虐杀普通动物的处罚上，我国现行法律的规定，只有非法捕杀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才追究刑事责任。而且我们的法律主要是原则性的指导条款，几乎没有一个具体参照的标准，这些都是我国动物福利立法方面的缺陷，与西方相差甚远。在中国，动物福利的概念还是非常新鲜和陌生的。中国有必要期待动物福利立法，制定、颁布停止活熊取胆业的法律法规。 主播： 从网友谴责的“虐猫事件”到“虐鱼门”、“虐熊门”引发的争议，从国外的疯牛病，到我国的非典、禽流感等疾病，我们不难看出，人们不仅越来越关注动物福利，而且越来越关注不善待动物付出的代价了。我们也希望，经历此次民间环保组织激烈抗议归真堂上市后，在未来能够突破已有的格局，成为更好的保护其他物种生命的力量，让它们回到自然，复归万类平等的语境。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