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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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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44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王泉根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5) [摘要]从儿童文学发现与发生的源头高度,提出“以善为美”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深入论证儿童文学审美创造形态的基本构成,以及儿童文学艺术真实的特殊性与实践个性,强调 21世纪儿童文学坚守“以善为美”的美学品质的普世价值与当代意义。与成人文学的艺术真实 强调作家的主观认识和客观真实世界的一致性不同,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强调的是作家的主观 认识与儿童世界的一致性,即...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44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王泉根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5) [摘要]从儿童文学发现与发生的源头高度,提出“以善为美”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深入论证儿童文学审美创造形态的基本构成,以及儿童文学艺术真实的特殊性与实践个性,强调 21世纪儿童文学坚守“以善为美”的美学品质的普世价值与当代意义。与成人文学的艺术真实 强调作家的主观认识和客观真实世界的一致性不同,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强调的是作家的主观 认识与儿童世界的一致性,即作家所创造出来的具体人物的关系和行动是否与儿童的思维特征、 心理图式相一致,追求一种儿童幻想世界的艺术真实。 [关键词] 儿童文学;美学;以善为美;艺术真实;审美创造 [中图分类号]1207.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一0209(2006)02一0044—11 什么是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或日儿童文学作 为一种具有独特文学价值与艺术的文学类型, 它在美学意义上的基本特征到底是什么?这无疑 是儿童文学研究非常核心的问题。就其理论实质 而言,实际上涉及到儿童文学之为儿童文学的本质 问题,也就是从“真理”的角度逼近儿童文学的本 质。由于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在我国儿童文学理论 批评史上,不乏积极的探索者从不同方面提出了一 些值得重视的观点。从已有的文献考察,论者一般 都将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与这类文学的接受对 象——少年儿童的精神特征相联系,提出纯真、稚 拙、欢愉、质朴或儿童情趣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 特征。 笔者认为,提出纯真、稚拙JL童情趣等是儿童 文学的美学特征,都有一定道理,都可以作为我们 探讨儿童文学美学特征的思路,但这只是枝叶不是 树木,还远远不够。儿童文学之所以能作为一种独 立的文学门类,在人类文学艺术版图中占有不可或 缺的位置,自然应有其远比纯真、稚拙、儿童情趣更 丰沛的艺术内涵,更为深刻和重要的美学原因。 探究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我以为需要从儿童 文学发现与发生的“源头”高度加以把握,也就是人 类在已经有了一般文学(成人文学)以后为什么还 要创造出儿童文学?儿童文学到底承担着什么样 的、不同于成人文学的特殊美学任务?儿童文学与 成人文学比较,它的特殊价值又是什么? 如所周知,在人类文学史上,儿童文学的发现 与独立艺术形式的出现要远远晚于成人文学。人 类社会早期是没有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的严格区 分的,人类群体童年时期的思维特征与生命个体童 年阶段的思维特征具有几乎一致的同构对应关系, 万物有灵、非逻辑思维等是这种关系的最具体表 现,因而原始社会人类的图腾崇拜、巫术、神话等, 都同样地为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所理解。儿童的 文学接受与成人的文学接受,在人类由野蛮进入文 明以及漫长的农业文明岁月里具有一致性。成年 人的神话、传说以及魔幻、幻想型等民间故事,如欧 洲的女巫、菲灵(小精灵)类故事,中国的《白衣素 女》、《吴洞》等等,也同样是儿童最适宜的文学接受 形式。人类文学接受的这种一致性在由农业文明 进入工业文明的历史大转型时期才产生了严重的 分裂。中世纪晚期以降,在西欧出现了一系列不断 [收稿日期]2005一09—19 [作者简介]王泉根(1949一),男,浙江省上虞市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万方数据 王泉根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45 瓦解农业文明并进而直接影响到人类文明走向的 重大事件,包括: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地理大发现、 工业革命等,并最终导致了向工业文明的转型。工 业文明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生产力与一种全新的 文明。伴随着这一系列人类文明演变的重大历史 事件以及工业文明的世界性扩张,人类的理性思 维、科学主义、功利主义等观念盛行一时。人类童 年时期那些充满感性思维与整体观念的神话传说 终于被成人世界彻底放弃,而几乎成了儿童世界独 享的文学资源。 工业文明使人类世界最终分为成人世界与儿 童世界两极。人类只有这时才意识到了儿童的独 立存在,儿童世界的问题这才日渐引起了成人世界 的关注。经过文艺复兴运动及其持续不断的思想 启蒙与解放运动,人类在发现人、解放人,进而发现 妇女、解放妇女的同时终于发现了儿童。儿童的发 现直接导致了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的童年,认识童年 世界的存在意义与特殊需求。这一次发现经由 17、18世纪包括卢梭、夸美纽斯等一大批杰出思想 家、教育家、心理学家的探究和奔走呼吁,再经由 18、19世纪包括安徒生、卡洛尔、科洛迪、马克·吐 温等一大批天才作家的创造性文学成果,终于使 “儿童的发现”直接孕育出了“儿童文学的发现”这 一伟大的人类精神文明成果。世界儿童文学的太 阳首先从欧洲的地平线上升起,进入20世纪放射 出了绚丽多姿的光芒。今天,人类不但通过《联合 国儿童权利公约》等国际性规则,确立了儿童不可 被侵犯和剥夺的各种权利,而且通过国际儿童读物 联盟(IBBY)、国际儿童文学研究会(IRSCL)、国际 安徒生奖、国际格林奖等机构和奖项,将儿童文学、 儿童读物的生产、研究与社会化发展成了一个全球 性的文化事业。儿童文学、儿童读物已经成为考察 现代化国家的重要指标。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儿童文学的发现与 发展从根本上说是人类精神文明的伟大进步与收 获。人类之所以还要在成人文学之外,再创造出一 种专为未成年人服务的文学,创造出一个专门属于 儿童的、并能为他们的心灵愉快感知的语言世界, 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能够更充分地呈现人类社会 (成人世界)尊重儿童的权利与社会地位,充分理解 和满足儿童世界具有不同于成人世界的、特殊的精 神需求与文学接受形式。这既是成人对现实儿童 世界的尊重,也是对人类自身曾经经历过的儿童世 界的尊重。 人类之所以要创造出儿童文学,还在于需要通 过这种适合儿童思维特征和乐于接受的文学形式, 来与下一代进行精神沟通与对话,在沟通和对话 中,传达人类社会对下一代的文化期待。因此,从 这个意义上,我认为儿童文学是两代人之间进行文 化传递与精神对话的一种特殊形式,是现世社会对 未来一代进行文化设计(也即人化设计)与文化规 范的艺术整合。我曾在1996年发表的《共建具有 自身本体精神与学术个性的儿童文学话语空间》 L1J一文中表达过这一观点,我至今依然坚持这一 观点。我认为,我的这一观点是基于儿童文学作为 一种人类文化实践本性的需要,以及对更美好的人 类未来这样一种信念中产生的。 儿童文学不是由儿童生产的,而是一种整体上 由“大人写给小孩看”的文学。因而儿童文学从根 本上体现了“大人”(成人社会)的文化期待与意志, 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显然也只有从“大人”为 什么需要创造儿童文学这一角度去加以考察。换 言之,“大人”已认识到已有的文学(成人文学)不适 合儿童,已有文学有关方面不适宜于儿童接受,因 而需要另造出一类专门为儿童所需的文学。据此, 探讨成人文学与儿童文学最基本的区别,正是我们 考察儿童文学之所以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的重要切入点,也就是我们只有在与成人文学基本 美学特征相比较之中,才能发现和验证儿童文学的 基本美学特征。 那么,成人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又是什么呢? 对此问题的回答自然是见仁见智的。但是,我们可 以从古希腊柏拉图《理想国》关于文学就好比是一 面镜子,可以把面对它的一切东西映照出来的著名 的“镜子说”中,从俄国别林斯基关于文学的“显著 特色在于对现实的忠实,它不改造生活;而是把生 活复制、再现”的著名的“再现说”中[2](P337),甚至 还可以从美国当代批评家M·H·艾布拉姆斯的 文学理论名著《镜与灯》中,把文学比喻为写实的再 现的镜子理论和创造的表现的灯火理论中,找到一 些具有共同思辨意义的启发,这就是艺术在联系心 灵与世界的关系问题上,成人文学更注重艺术与真 实世界、与社会、与人生、与人心的联系,注重于作 家的主观认识与客观事物的一致性,注重于艺术在 万方数据 46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多大程度上穿透了尘世的本质,把真实社会的丰富 细节乃致宏大事件形象化地、真正地化解到了文学 的精神世界中,以生动而逼真的生命形象与艺术意 境表现出来。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成人文 学的美学特征更多地体现在(或倾向于)“以真为 美”。“真”总是那么情有独钟地伴随着文学生产的 历史以及文学理论批评的历史。诚然,艺术的真实 不等于生活的真实,艺术中的自然也不等于现实中 的自然。但是,艺术的真实总是无法阻断生活的真 实,艺术的真实性原则在本质上总是指向文学本质 问题的展开,美与真的统一,在本质上就是对文学 本质的一种理解。因为不论怎样,“艺术作为一种 精神现象,它总不可能是主观自生的,说到底是直 接或间接地对生活的一种反映形式;因而人们在阅 读和评价艺术作品时,总不免要拿现实生活作参 照,并把是否符合生活实际看作是艺术作品真实性 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品格。若是读者在阅读中发现 一个作品的生活内容是虚假的、思想情感是造作 的、艺术表现是不合情理的,那么,美感也就无从谈 起,它也自然无法在读者心目中存活和在社会上流 传了。这就是长期以来真实性被许多艺术家视为 艺术的生命,并成为许多理论家殚精竭虑进行探究 的原因。’’[3](P27—28) 与成人文学大致倾向于“以真为美”的美学取 向不同,儿童文学作为一种寄寓着成人社会(创作 主体是成年人)对未来一代(接受主体是未成年人) 的文化期待的专门性文学,其美学取向自然有其不 同于成人文学之处,我认为,这就是“以善为 美”——以善为美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以善为美,并不意味着儿童文学要去担当道德 教训的使命,或去完成教育的任务,恰恰相反,以善 为美是断然拒绝“儿童文学是教育儿童的文学”这 种狭隘工具论的。以善为美有着自身崇高的目标: 从本质上说,以善为美是为了在下一代的心灵上做 好人之为人的打底工作,是为着下一代精神生命的 健康成长,是一件涉及到“人的目的”的伟大事业。 在关于艺术目的的问题上,黑格尔曾有过这样精辟 的论述,他认为“由于艺术在本质上是心灵性的”, 所以它的“终极目的也就必须是心灵性的”,是为填 补心灵的需要而存在的。“因此,只有改善人类才 是艺术的用处,才是艺术的最高目的。”[4](P63’在 文学艺术的实践性上,人们更把这种“改善人类”的 “最高目的”寄托于儿童文学艺术。儿童是生命的 开始,在儿童身上,总是寄托着人类的希望。儿童 文学也就是在这一意义上被赋予了比之成人文学 更具体、更实际的“改善人类”的“最高目的”的文学 实践本性。别林斯基认为,“儿童读物的宗旨应当 说不单是让儿童有事可做和防止儿童沾染上某种 恶习和不良的倾向,而且更重要的是,发扬大自然 赋予他们的人类精神的各种因素——发扬他们的 博爱感和对无尽事物的感觉。”[5](P7)在中国,最早 关注儿童文学“改善人类”实践本性的是那一批现 代儿童文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叶圣陶在1921年 就明确提出:“创作这等文艺品(按:指儿童文学), 一、应当将眼光放远一程;二、对准儿童内发的感情 而为之响应,使益丰富而纯美。”L6J郭沫若在1922 年发表的《儿童文学之管见》一文中认为:“人类社 会根本改造的步骤之一,应当是人的改造。人的根 本改造应当从儿童的感情教育、美的教育着手。”为 此他提出儿童文学“是用儿童本位的文字”,“准依 儿童心理的创造性的想象与感情之艺术。”[7](P120’ 在有关儿童文学“改善人类”意义的论述方面,茅盾 的见解应该说最具有深刻性,他在30年代写的一 组儿童文学与儿童读物的评论文章中,对此作过多 方面的思考。他认为:儿童文学“要能给儿童认识 人生”,“构成了他将来做一个怎样的人的观念”,儿 童文学“应当助长儿童本性上的美质——天真纯 洁,爱护动物,憎恨强暴与同情弱小,爱真爱美⋯⋯ 等等。”L8J我认为,茅盾在30年代提出的儿童文学 “应当助长儿童本性上的美质”的观点,实际上已经 揭起了“以善为美”的儿童文学美学旗帜,特别值得 中国儿童文学理论批评史家加以重视与探究。 以善为美作为儿童文学的审美价值取向与基 本美学特征,有着丰富的艺术内涵。这一内涵直接 来源于“人是目的”这一人生实践的坐标与人生价 值的最高目标。康德在《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一 文中提出了“人是目的”这一口号,他认为道德律令 集中地体现在这样一句话上:你的行动,要把人性, 不管是你身上的人性,还是任何别人身上的人性, 永远当做目的看待,决不仅仅当做手段使用L9J (P314,318)。人生在世,自然有为一己生存、欲望等 万方数据 王泉根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 47 进行努力的目的,但在康德看来,与实现人自身人 格的完善和人生的终极目标相比,那只不过是手 段,是不足道的。如果人的全部活动只是为了求得 自然欲望和个人存活,那就等于把自己当做物质的 奴隶,也即意味着把自己降为手段,而不是作为目 的本身而存在了。人的生命有一个比个人欲望高 尚得多的目的,理性的使命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 即人自身所要实现的最终价值。黑格尔高度赞赏 康德的这一观点,认为“人是目的”这一口号大大地 唤醒了人的自我意识[3](P62)。 在“人是目的”这一问题上,中国古代孟子所提 出的“性善说”,在我看来,实际上早已涉及到了“要 把人性,不管是你身上的人性,还是任何别人身上 的人性,永远当做目的看待”这一人生的价值目标。 所谓性善,是说“人之初,性本善”,按孟子的见解, 人人都具有生来就有的四种善端,即侧隐之心或不 忍人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或辞让之心、是非之 心,其中恻隐之心或不忍人之心是根本的,这四种 善端又是仁、义、礼、智四种德行的萌芽和基础。 《孟子·公孙丑》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 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 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举例 说,当人们看到一个儿童将要落到井里时,任何人 都会去救他,这决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怕人责备 或讨好孩子的父母,而是出于人的一种本性。孟子 又认为,既然人性本善,为何社会上还有恶人呢,原 因是为物欲所困。人为满足物欲,一是会丧失本 性,二是自暴自弃。所以要保持人的本性,必须克 服人的那种违背本性的欲望。人不能将满足物欲 作为人生目的,人应有更高尚的目的,这种高尚的 人生目的追求能使“人皆可以为尧舜”。 人之初,性本善。人性的本善,在很大程度上 存在于儿童的精神世界之中。老子《道德经》多次 提到童心对于超越人生的意义:“含德之厚,比于赤 子”(第五十五章),“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第二 十八章),“专气致柔,能婴儿乎?”(第十章)“圣人皆 孩之”(第四十九章)。李贽在《童心说》中对童心的 阐释和肯定更为人性的展开提供了具有精神标本 的意义:“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 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 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 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童子者,人之 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 童心是一片尚未被异化的精神空间,在那里, 正保存和生长着人类精神的希望。无论是“改善人 类”的“最高目的”,还是实现“人的目的”的终级价 值,倘若失去了儿童的精神世界,倘若连童心也被 污染熏黑了的话,那才是人类真正的悲哀,哪里还 谈什么“最高目的”呢?王富仁对此有一段话说得 实在深刻,他在《把儿童世界还给儿童》一文中,几 乎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肯定童心之善对于人类社 会的巨大意义:“如果你不是一个宗教家,不是一个 宿命论者,不是一个认为科学万能、知识万能的科 学主义者,你就必须承认,恰恰由于一代代儿童不 是在成人实利主义的精神基础上进入成人社会的, 而是带着对人生、对世界美丽的幻想走人世界的, 才使成人社会的实利主义无法完全控制我们的人 类、我们的世界,才使成人社会不会完全堕落下去。 我们不能没有儿童世界,不能没有儿童的幻想和梦 想,不能用成人社会的原则无情地剥压儿童的乐 趣,不能用我们成人的价值观念完全摧毁儿童的懵 懂的但纯净的心灵。”LloJ 儿童文学在人类文化与文明中的作用在于实 现人类社会对下一代的文化期待,这是一种具有生 命意义和“改善人类⋯‘最高目的”的价值期待,也就 是希望通过儿童文学这种特殊的艺术形式使下一 代建构起应当成为什么样的人,“构成了他将来做 一个怎样的人的观念”。儿童文学“以善为美”的内 涵正在于人(儿童)自身,在于指向人(儿童)的自身 的完善,即通过艺术的形象化的审美愉悦来陶冶和 优化儿童的精神生命世界,形成人之为人的那些最 基础、最根本的价值观、人生观、道德观、审美观,夯 实人性的基础,塑造未来民族性格。 那么,儿童文学应如何坚持“以善为美”的美学 理想呢?我认为:首先要通过文学审美的途径来充 分地、妥贴地保护和珍视儿童精神生命中的本性之 美、本善之美,使童心努力地不为恶俗所异化;与此 同时,则要将这种儿童精神生命中的本性之美、本 善之美艺术地导向现实的人世,建构起一种具有艺 术实践本性的儿童文学审美创造形态。在这里,我 想提出对这一审美创造形态基本构造的一些想法。 第一,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不同于成人文学的 万方数据 48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艺术真实,儿童文学在对待生活真实的问题上,应 当与成人文学拉开距离。因为生活真实的某些内 容是不适宜于在儿童文学中展现的,如同现实社会 的某些场所“儿童不宜”进去一样,儿童文学不必也 没有能力朝成人文学相同的生活题材与艺术范式 靠拢。杰出的苏联文学家、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高 尔基说过一段深刻的、至今依然引人深思的话:“儿 童的精神食粮的选择应该极为小心谨慎。父辈的 罪过和错误儿童是没有责任的,因而不应当把那些 能够向小读者灌输对人抱消极态度的读物放在首 要地位,而应当把那些能够在儿童心目中提高人的 价值的读物放在首位。真实是必须的,但是对于儿 童来说,不能和盘托出,因为它会在很大程度上毁 掉儿童。”[11](P162’高尔基又说:“心灵由于过早熟 悉生活中的某些东西而受到毒害;为了使人不变得 胆小,变得庸俗,不熟悉这些东西倒是一件大幸 事。’’[12](P232) 为什么儿童没有必要知道生活真实的全部秘 密?根本原因在于儿童自身的特点与精神兴趣,儿 童有自己的心灵状态,有自己感知世界的方式。那 么,儿童文学应在生活真实的哪些方面与成人文学 拉开距离呢?实际上,世界上一切优秀儿童文学作 品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这方面的审美范式,这就是四 个远离:第一,远离暴力;第二,远离成人社会的恶 俗游戏与刺激;第三,远离成人社会的政治权力斗 争;第四,远离成年人的性与两性关系。 作为一种精神现象的文学作品是离不开读者 的感受和体验的,而这种感受和体验是需要由读者 自身的人生阅历、人生经验体悟作为心理背景的。 高尔基认为惟有“文学家和读者的经验结合一致才 会有艺术真实——语言艺术的特殊魅力”L13J (P225),读者也才能充分地理解和评判作品的内涵 与价值。由于少年儿童的人生阅历与心理背景还 远没有进入到成年人那样的层次,因而难以理解与 体验成人社会错综复杂的人生百态与心理图式,即 使天才少年想要窥破成人社会的秘密和炎凉,最多 也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 已。因而儿童文学在题材内容的选择上自然应当 而且必须与成人文学有所区别,甚至是“井水不犯 河水”,至于上面提到的那四个方面的内容自然更 应当是儿童文学需要远离的了。儿童文学的题材 内容主要指向少儿生活世界及其内在的精神生命 世界,指向儿童思维特别敏感与趣味盎然的幻想世 界、动植物世界、大自然世界、英雄世界以至神魔世 界。 必须说明的是,我们认为儿童文学的题材内容 应当而且必须与成人文学有所区别,应当而且必须 坚执四个“远离”的审美取向,这并不是说儿童文学 可以回避真实的现实社会人生,对儿童进行“瞒和 骗”。恰恰相反,儿童文学从来不主张回避真实人 生,更反对对儿童采取“瞒和骗”的做法。真实的现 实社会有光明也有阴暗,有幸福也有苦难,有春风 化雨也有严寒冰霜,儿童文学不但不回避阴暗、苦 难与严寒冰霜,而且一贯坚持将这些真实的人生告 诉儿童,将丰富驳杂的社会百态纳入儿童文学的创 作视野。无论是外国作家安徒生的古典童话《卖火 柴的小女孩》,狄更斯与马洛的批判现实主义长篇 儿童小说《雾都孤儿》、《苦儿流浪记》,还是中国作 家叶圣陶的现代童话《稻草人》,柯岩、萧育轩的当 代长篇少年小说《寻找回来的世界》、《乱世少年》, 董宏猷的跨文体小说《一百个中国孩子的梦》等等, 都在将真实的社会人生“撕破”给孩子看,用艺术的 形象化的审美途径,告诉孩子们“真的人”“真的世 界⋯‘真的道理”[14](P331)。在中国儿童文学理论批 评史上,更有强调“把成人的悲哀显示给儿童,可以 说是应该的,他们需要知道人间社会的现状,正如 需要知道地理和博物的知识一样”[15](P37),这一主 张对20世纪中国儿童文学的现实主义发展思潮产 生了重大影响,20年代以沈雁冰(茅盾)、郑振铎、 叶圣陶、谢冰心等为代表的文学研究会成员发起了 “儿童文学运动”,该运动的基本理论观念由郑振铎 1923年在为现代中国第一部短篇童话集——叶圣 陶创作的《稻草人》所作的序言中首次明确提出,此 后,直接影响和促进了二三十年代儿童文学创作的 批判现实主义倾向。再后来,茅盾又在1933年发 表的《论儿童读物》等系列评论中,提出了儿童文学 “要能给儿童认识人生”等看法,使这一观念得到了 进一步深化。鲁迅在1926年写的《二十四孝图》 中,更是旗帜鲜明地反对在儿童读物中对孩子的 “诈作”行为,他说: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 也不喜欢是谣言。供给孩子的读物必须肃清这一 “诈”字,而“诈”——“瞒和骗”正是成人社会典型的 恶俗之一。儿童文学一贯反对“瞒和骗”的诈作行 为,诈作是一种阴谋诡计,这是与儿童善良的心地 万方数据 王泉根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关学特征 49 和开放升腾的生命绝对悖反的,因而也是儿童文学 深恶痛绝的。儿童文学主张告诉孩子们人生的真 相,主张“把成人的悲哀显示给儿童”,但决不是主 张把成人的“恶俗”、“诈作”、“暴力”甚至“做爱”显 示给儿童看。“我们只有在儿童时期才没有私有的 观念,没有对金钱的崇拜,对权力的渴望,没有残害 别人求取个人幸福的意识,而所有这一切恰恰是使 人类堕落的根源。人类堕落的根源在成人文化中, 而不是在儿童的梦想里。”L10J正是为着人类未来的 健康发展,人类对为下一代服务的儿童文学必须采 取小心地、妥贴地保护儿童的本性之美、本善之美 的审美价值取向。 第二,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是以儿童的精神特 征作为审美创造基础的,也即要契合儿童的思维特 征、心理特征、社会化特征,特别是儿童的思维特 征。 在成人文学的审美创造中,真实性的概念是基 于艺术是生活的反映这一认识提出来的,是指反映 在作品中的作家的主观认识与客观事物的一致性。 就其内容来说,强调的是“事理之真”与“情意之真” 的有机统一,即“既反映了生活的真实关系,又真切 地表达了人们的意志、愿望”。艺术真实所反映的 生活本质真实,“是通过一些具体人物的关系和行 动所体现出来的生活的特殊本质”[3](P38,36)。与 成人文学不同,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并不要求作家 的主观认识与客观事物的一致性,即不要求反映客 观世界生活的真实关系;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强调 的是作家的主观认识与儿童世界的一致性,即作家 所创造出来的具体人物的关系和行动是否与儿童 的思维特征、儿童的心理图式相一致,只要是符合 儿童这些特征的,就能为儿童所理解和接受。要而 言之,儿童文学的审美创造是以儿童特征(思维特 征、儿童心理等)为出发点的,同时又以是否契合儿 童特征作为儿童文学艺术真实的落脚点。别林斯 基深有感触地说:“童年时期,幻想乃是儿童心灵的 主要本领和力量,乃是心灵的杠杆,是儿童的精神 世界和存在于他们自身之外的现实世界之间的首 要媒介。孩子们不需要什么辩证法的结论和证据, 不需要逻辑上的首尾一致,他需要的是形象、色彩 和声响。儿童不喜爱抽象的概念⋯⋯他们是多么 强烈地追求一切富有幻想性的东西,他们是何等贪 婪入迷地听取关于死人、鬼魂和妖魔的故事。这一 切说明什么呢?——说明对无穷事物的需求,说明 对生活奥秘的预感,说明开始具有审美感;而所有 这一切暂时都还只能在一种思想模糊而色彩鲜艳 为特点的特殊事物中为自己求得满足。”[5](P13)古 今中外儿童文学作品中存在着层出不穷的变形、魔 幻、拟人、荒诞、极度夸张、时空错位、死而复生等情 节与描写,这在以理性思维判断世界的成年人眼 里,简直是十足的荒谬与荒唐,是严重违背客观事 物真实性的。但在儿童看来,却是那么真实可信、 生动逼真。安徒生童话中那个赤身裸体上街游行 的皇帝(《皇帝的新装》),那个皮肤细嫩得能因压在 几十床垫被下面的一颗豌豆而感到剧痛的公主 (《豌豆上的公主》),那位穿上神秘的套鞋就能自由 进入他要想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回到童年时代 的幸运儿(《幸运的套鞋》),格林童话中那位被大灰 狼吃进肚子又能蹦跳着从狼肚子出来的小姑娘 (《小红帽》),毕尔洛童话中那个骑着只有前半段身 子的战马却能追歼逃敌,又能骑上刚打出膛的炮弹 进入敌战区的男爵敏豪生(《吹牛大王历险记》);还 有,中国作家张天翼笔下那个懒到吃饭要由仆人为 他上下开合上腭与下巴,然后用棍子将食物戳下食 道的大富翁(《大林和小林》),那个想要什么就能得 到什么,既给小主人带来快乐又惹出麻烦的宝葫芦 (《宝葫芦的秘密》),洪汛涛笔下那枝画啥变啥的神 笔(《神笔马良》),等等,儿童文学尤其是其中的童 话,不但为儿童也为人类文学打造出了一个无比奇 特与瑰丽的精神世界。在这方面,儿童显然会感到 成人文学想象力的贫乏。卡夫卡的《变形记》写了 人睡了一夜醒来变成了大甲虫,就不得了了,成了 现代主义的典范之作;而在儿童文学那里,人不但 能变大甲虫,还能变大老虎,大老虎也能变人呢。 在儿童眼里,变形魔幻实在是小菜一碟而已。成人 文学根据艺术作品与客观世界真实的关系,分出很 多种主义,比如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自然主义、现 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还有什么超现实主义、魔幻现 实主义等等。儿童文学没有这个主义、那个主义, 儿童文学的艺术创造只要契合儿童精神世界,那就 是真实的,如果儿童文学一定也要有个主义,那么 只有一个主义,即“儿童主义”。 在这里,我们特别需要提出的是,当人们感叹 文学将亡、纸质图书风光不再时,一本《哈里·波 特》竟掀起了世界性的“我为书狂”的旋风。戴着圆 万方数据 50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形眼镜、骑着飞天扫帚的英俊少年哈里·波特的横 空出世,征服了世界上千百万不同肤色的少年儿 童。少年哈里与魔法学校的同学们一起在半空中 飞来飞去打魁地奇球,魔法学校里有会说话的院 帽,三个头的大狗,带翅膀的钥匙,照片里的人物会 自己眨眼睛,伏地魔的一丝阴魂隐藏在日记本里, 还有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药水,以及巨龙、金蛋、魔 眼、咒语、魔杖等等,更奇的是设在伦敦火车站的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开出的列车竟是从现实世界 通向魔幻世界的捷径⋯⋯这些在成年人看来简直 荒唐无稽,甚至还有宣扬“巫术”嫌疑的情节,却使 少年儿童读得如痴如醉,同时也为那些尤葆童心的 成年人读得忘乎所以。所有这一切,都是无法在客 观世界里发生的,但在儿童文学却被演绎得如此生 动传神,酣畅淋漓。这是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发 现,成人文学关于艺术真实问题的那一套理论,比 如“于事未必然,于理必可能”、“事理之真与情意之 真的有机统一”等[3](P38),显然无法解释儿童文学 中的艺术真实,将成人文学有关艺术真实的论断拿 来用在儿童世界几乎都“此路不通”。而当一种理 论不能面对客体的多样性时,这种理论的普遍性、 实践性自然会受到质疑。那么,儿童文学的艺术真 实又为什么会与成人文学的艺术真实如此不同呢? 在我看来,根本原因就在于儿童文学的主体接受对 象——少年儿童的思维特征决定和制约着儿童文 学艺术真实的法则。根据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的 发生认识论理论和发展心理学理论,我们知道,儿 童思维与原始思维具有同构对应关系,儿童思维中 的泛灵论(万物有灵)、人造论(万物皆备于我)、任 意结合(前因果观念)与非逻辑思维等明显区别于 现代成人思维模式,这种思维特征影响到儿童对文 学作品“艺术真实”的接受个性,这就是生命性、同 一性与游戏性三大原则。 所谓生命性,即用儿童的眼睛看世界,一切都 是生命的对象化。在儿童的思维中(年龄越小越明 显),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无论是花草树木、飞禽走 兽,还是桌椅板凳、图书工具,尤其是他们手上的布 娃娃、小泥人、玩具猫、机器狗,都禀赋着人的灵性, 与人一样具有生命,与人一样有思想、有情感、有语 言。儿童思维中的世界是一个充满着鲜活生命的 世界,而不是冷冰冰的物理世界。他们坚定地相 信,月亮在对他笑、月亮在跟他走,小鸟在向他招 呼、为他歌唱。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文学永远是那些 小狗、小猫、小花、小草(动植物形象)、山精、树怪、 蛇郎、鹿姑(神魔形象)的活动天地的原因。在儿童 看来,假如狮象虎豹狗狼猫鼠不会讲人话、做人事, 假如童话中的英雄不会在空中飞、不会变化,假如 小红帽不能从大灰狼肚里活着出来,假如王子不能 吻醒已经昏睡一百年的公主,那才是假的,不可信 的。正由于儿童思维的生命性原则,才使世界在儿 童眼里变得如此美好与光明。在儿童看来,他们想 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要使什么成为什么,就能 真的成为什么,甚至连“死而复生”这种人类永恒的 难题在儿童那里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世界为他 们准备得如此周到妥贴。因此,儿童的理想(梦想) 总是高于天的,只有当他一天天长大最后成为成年 人(社会人)时,他的理想才从云端跌落到地面,被 成年人的思维模式所取代,也就是“社会化”了。 所谓同一性,即儿童的阅读是完全不会去考虑 作品中的文学世界与客观世界是否具有一致性,他 是以一种完全“信以为真”的阅读期待与接受心理 进入文学作品,并进而与作品中的人物融为一体, 主客不分,歌哭嬉笑,即以己身同化于艺术形象,代 替艺术形象,与其同一。所以我们说儿童的阅读是 一种真正的情感投入与生命体验,他会为作品人物 的有趣境遇哈哈大笑,也会因作品人物的不幸而难 过落泪。因此,优秀文学作品会深深地影响儿童的 精神素质,甚至使他终生难忘。儿童思维的这种同 一性原则与成年人完全不同。成年人阅读文学作 品是在一种“明知是假”的阅读状态下进入作品的, 读者之所以把明知是作家虚构的人与事当作真实 生活来接受,主要是因为,渗透在艺术形象中的作 家的情感说服力深深打动了他们。但是成人读者 一旦从作品中脱离出来,就不会再像儿童那样“难 以自拔”,成年人走出作品之后也就完成了“明知是 假,姑且当真”的阅读带来的审美愉悦与感动,这与 儿童思维的同一性原则所带给儿童的阅读的审美 愉悦与感动有着生命体验意义上的深浅厚薄之分。 我至今依然清楚地记得,我女儿童年时看电视动画 片《米老鼠和唐老鸭》,当片子播完说“再见”时,她 和她的小伙伴竞难过得号淘大哭,她们已与米老鼠 和唐老鸭融为一体,无法接受要与这两个快活的卡 通形象“再见”的事实。一直过了很久,当中央电视 台又播出日本蓝精灵的动画片时,她们的悲伤情绪 万方数据 王泉根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关学特征 51 才得到安慰。 所谓游戏性原则,即儿童看世界有自己的一套 规则。客观世界是一个有其内在规律的物理世界, 这个世界是被成年人所理解和把握的,成年人按照 自己的思维模式与生存本领来适应这个世界,并建 立起一套只有成人世界方能理解与运用自如的“游 戏规则”和语言(如法律、、等级、政权、货币、交 易等等)。因而这个客观的物理世界以及成年人适 应这个世界所运用的那些“游戏规则”与语言(成人 文化),对儿童世界来说完全是隔膜的、神秘的,儿 童既无从了解也根本没有兴致去了解,儿童为了适 应这个世界,他们也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与逻辑 去建构起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与语言。 这种游戏规则与语言,一方面存在于儿童自己的游 戏活动中,另一方面则大量地存在于成年人努力按 照儿童的游戏规则与语言所创造的儿童文学中。 “在现当代的社会,成人文化占领了整个世界,儿童 的梦想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上几乎没有形成的土壤。 真正能够成为它的土壤的几乎只剩下了儿童游戏 和儿童文学。只有在儿童文学里,儿童才有可能在 自己的心灵中展开一个世界,一个在其中感到有趣 味,感到自由,感到如鱼得水般地身心愉悦的世界。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儿童才自然地、不受干 涉地用自己的心灵感知世界,感受事物,感知人,并 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感知方式。”L10J 儿童思维的生命性、同一性与游戏性三原则, 正是我们理解儿童文学艺术真实不同于成人文学 艺术真实的原因之所在。与成人文学的艺术真实 强调作家的主观认识与客观真实世界的一致性不 同,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更注重于作家的主观认识 与儿童思维特征,与儿童所理解的那个幻想世界的 一致性,亦即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更注重与虚拟幻 想世界的联系,追求一种幻想世界的艺术真实。只 有以儿童思维特征为基准而创作的作品,才有可能 实现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这既是儿童文学审美 创造的一条基本规则,也是儿童文学坚持“以善为 美”的美学理想的重要途径。惟有如此,儿童文学 才能真正为儿童创造出一个如鱼得水般身心愉悦 的语言世界。 因此,儿童文学坚持“以善为美”的美学理想, 应当而且必须按照儿童思维所规约的艺术真实,去 为儿童创造出一个充分张扬幻想精神的、愉快的、 充满无限生命力的文学世界。 第三,儿童文学坚持“以善为美”美学理想的艺 术创造,在题材内容方面有与成人文学明显区别的 地方。除了我们上面论述的需要远离成人世界的 某些内容之外,儿童文学的题材内容有其自身的独 特性,这种独特性集中地、大量地指向以下两个方 面:第一是重在表现少儿生活世晃及其内在的精神 生命世界,表现儿童思维特别敏感与感兴趣的幻想 世界(动植物世界、大自然世界、英雄世界以至神魔 世界等);第二是重在表现那些体现全人类共同的 文化理想,以及直接影响到未来一代普遍人性要求 方面的题材内容。一 第一方面的题材内容之所以为儿童文学之首 选,其原因正如以上所述,是由儿童文学接受对象 少年儿童的特征所规约的。具体地说,第一方面的 内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是表现成长。 文学是人学,文学诞生于人,其目的也全在于 人。儿童文学是人之初的文学,儿童文学的目的与 意义全在于人之初——儿童生命的成长。儿童文 学与儿童的成长总是极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因 而可以说,成长是儿童文学的永恒主题。成长在儿 童文学中,密集地汇聚在“少年人”这一年龄阶段, 也即小学高年级以上、成年人以下这一段(大致在 十二三岁至十七八岁)。因而儿童文学的成长总是 与少男少女在这一年龄阶段巨大的身心变化所带 来的困惑、烦恼、憧憬、期待,与青春年少的生命之 间朦胧的情感吸引乃至“来往过密”,与自我意识的 觉醒和家长、学校、社会之间的“亲子关系隔阂”即 所谓“代沟”的出现,与成长中的少年儿童的人格独 立性、自主性、自尊性、自信心的尊重与理解等,紧 密地交织在一起。成长的艺术主题,大量地出现在 儿童文学中的小说创作,主要是那些以少年为主体 艺术形象的少年小说、校园小说里。在当代外国儿 童文学中,如《麦田地的守望者》、《绿衣亨利》、《在 轮下》、《世外顽童》、《阿拉斯加的挑战》、《纽约少 年》、《古莉的选择》等,在当代中国儿童文学中,如 《草房子》(曹文轩)、《非法智慧》(张之路)、《男生贾 里全传》(秦文君)、《上锁的抽屉》(陈丹燕)、《六年 级大逃亡》(班马)、《我可不怕十三岁》(刘心武)、 《寻找回来的世界》(柯岩)、《我要我的雕刻刀》(刘 健屏)、《花季·雨季》(郁秀)等,都是探索成长主题 万方数据 52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总第194期) 的、富于创造性的艺术作品,对于成长中的少年儿 童产生过广泛的影响。 二是张扬幻想。 幻想对于儿童文学来说,犹如鱼之于水。当提 到“儿童文学”这四个字时,人们仿佛在冥冥之中就 会进入一种特殊的语境,产生一种特殊的、交织着 浪漫与想象、梦幻与诗意、神秘与瑰丽的意境,这种 由特殊的语境与意境创造出的世界,常常被称为 “童话世界”。在现实中,童话世界是既虚无飘渺又 令人着迷的海市蜃楼,但在儿童文学中,童话世界 则是生动的、具象的、鲜活的真实存在。如果说文 学是作家的白日梦,那么儿童文学则是一个永远清 晰的童年梦、童话梦。这梦直接来自于儿童思维, 来自于儿童蓬勃生长着的生命世界。 没有幻想,就没有儿童文学。因而儿童文学的 审美创造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与幻想世界紧密地 联系在一起。大致而言,在广义的儿童文学的三个 艺术层次(少年文学、童年文学、幼年文学)中,如果 说表现成长主要体现在少年文学那里,那么张扬幻 想则大量地体现在为低龄儿童服务的童年文学与 幼年文学那里;就文体而言,则比较集中于童话、寓 言、科幻、动物小说等。儿童文学幻想世界中的艺 术形象,最常见、也最易激起小读者连绵无穷的想 象与阅读快感的是动植物形象,尤其是动物形象。 动物形象在儿童文学中大致有这样几种情况:或是 直接描写动物世界,动物形象是作品中的完全艺术 形象,这类形象最为常见,如安徒生的童话《丑小 鸭》、伊索寓言、克雷洛夫寓言、莱辛寓言中的大量 动物形象,中国作家沈石溪的动物小说《狼王梦》、 《一只猎雕的遭遇》、《红奶羊》,汤素兰的童话《笨狼 的故事》等;或是动物形象与人物形象共生于同一 平台,动物与人类交织成无比神奇丰富的互动关 系,如格林童话《小红帽》、沈石溪的动物小说《第七 条猎狗》等;或是动物形象作为人物形象的一种陪 衬与互补,也即在以人类活动为主调的平台上出现 动物形象,这类形象相对而言比前两种要少。 儿童文学幻想世界中的艺术形象除了大量的 动植物形象外,比较常见的还有神魔形象、超人形 象、英雄形象、特异人物(如巨人、小精灵、小矮人) 形象等。如果将幻想艺术形象与人类关系作一比 较的话,我们可以将其分为这样四类:第一类是拟 人体形象,即赋予非人类的形象以人类的性质和本 能,大量的动植物形象即属于此,甚至连河流(如严 文井《小溪流的歌》)、歌声(如严文井《歌孩》)、风云 (如严文井《四季的风》)、纸币(如丰子恺《伍元的 话》)、稻草人(如叶圣陶《稻草人》)等也一样可以成 为幻想世界中的当然角色。第二类是超人体形象, 大量的神魔形象、变形形象、特异人物形象即属于 此,这些形象具有超越人类的多种多样的本领,如 能在空中飞行(J·K·罗琳《哈里·波特》)、会变 形(安徒生《海的女儿》)、形体特异(斯威夫特《大人 国和小人国》又称《格列佛游记》)、永不长大(詹姆 斯·巴里《永不长大的孩子》、汤素兰《阁楼精灵》)。 在西方童话中,经常出现的小精灵(Eif)、小仙女 (Fay)、小矮人(Dwary),还有巫婆、巨人、魔法师、 幽灵、吸血鬼等这样一些独特的个体和群体,都属 于超人体形象范畴。第三类是智人体形象,这类形 象既不存在于人类也不存在于动植物,甚至在神魔 世界中也难觅踪影,而是存在于科学幻想的四维空 间,这主要是科幻文学中的机器人、外星人、克隆 人、隐形人形象等。第四类是常人体形象,虽然这 类形象就是人类社会中的普通人,但由于经过艺术 夸张、加工以后,同样成了幻想世界中才能出现的 角色,如安徒生《皇帝的新装》、《豌豆上的公主》,张 天翼《大林和小林》等作品中的皇帝、公主、大林、小 林等。 儿童文学中的幻想,大量地表现为创造性想 象,而非再造性想象,艺术幻想为儿童文学打造了 一个神奇无比、无所不能的童话世界。鲁迅说:孩 子是可以敬服的,他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 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处,想到昆虫的言 语;他想飞上天空,他想潜入蚁穴[16](P43)。只有在 儿童文学里,在由艺术幻想创造的语言的世界里, 儿童的这种自由天性与想象力才能感到如鱼得水 般的全身心愉悦和满足。 三是挥洒人间的爱。 儿童的成长不能没有爱。爱的主题总是弥漫 在儿童文学的艺术空间,尤其是在散文类作品以及 为低龄孩子欣赏的幼儿文学作品中。人类之“爱” 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第一大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爱,首先是欲望,如对物质生活资料、生存、性的基 本要求;其次是审美,如对某种艺术品的欣赏例如 集邮;再次是友谊,具体说有以利益为重的友谊、以 兴趣为重的友谊和以道义为重的友谊等。第二大 万方数据 王泉根 论儿童文学的基本关学特征 53 类的爱是超越之爱,博爱,是以他人为中心的爱,是 抛弃自我欲望、无所求、无功利目的的爱。浸透在 儿童文学中的爱主要是后一种爱,即超越之爱,博 爱。这种爱对于儿童人文精神的养成是极其重要 的。我们在泰戈尔的《新月集》、《飞鸟集》等优美的 散文诗中,在冰心抒写的“我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在 小舟里,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的小诗,以及架起 “人和万物种种一切的互助和同情”的桥梁的散文 《寄小读者》中,在当代作家郭风、金波、吴然那些自 由灵动、舒缓柔和的儿童诗、儿童散文、儿童散文诗 中,甚至在冰波着意渲染的夏夜、梦幻、春光、雨雾、 琴弦、虫声的诗意型童话中,都能感受到一种通达 人心的激情澎湃的爱。安徒生说过:爱和同情—— 这是每个人心里应该具有的最重要的感情。中外 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正是以这种最温暖人心的感情 深化、亮化和美化着少年儿童的精神生命。这是儿 童文学“以善为美”价值意义的具体真切的体现。 关于儿童文学坚执“以善为美”美学理想的艺 术创造,在题材内容上的第二方面选择,即重在表 现那些体现全人类共同的文化理想以及对未来一 代的普遍人性要求,这实际上已经成为当今世界儿 童文学一个具有普遍性的审美倾向与创作思潮。 在这里,我愿引用2002年8月在中国大连召开的 第六届亚洲儿童文学大会上,亚洲儿童文学学会共 同会会长、韩国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李在彻教授在 题为《和平、发展与二十一世纪儿童文学》中的一段 话来说明这个问题,他说:儿童文学是一种原创文 学,它将爱和理想植根于儿童心灵来建立人类社会 的和平与幸福。因此,儿童文学必须反映如下四个 方面,使得此类主题的体裁和所有体裁的文学作品 的内容没有区别。第一,我们必须结束战争,并以 拒绝任何名义的暴力的方式来达到真正的和平。 第二,我们必须用爱心超越国界、宗教和等级的界 线,我们也需更加用爱心接受那些残疾人和被疏远 的儿童⋯⋯通过对生活的思考而感到对动植物的 爱的重要性。第三,我们必须正确地在文学作品中 反映过去的历史,以此来分享邻居的快乐与悲哀。 ⋯⋯我们应该把东西方文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创 造出真正的带有普遍意义的世界文化来。第四,现 在,全球正在进入物质文明和技术第一的时代。然 而,这也导致了支撑人类社会的宝贵的精神、伦理 价值正在荒废;维护一切生命体的尊严,保护自由 和平等权利的信念正在动摇,我们应该确保把这样 的信念作为文学作品的基础,并通过艺术的形象 化,把这样的信念生动地传达给儿童们L17J。 21世纪的世界儿童文学,在经济全球化、政治 多元化、交通立体化、信息网络化的“全球化”浪潮 中,承担着比以往时期更为重要关心、化育人类未 来一代精神生命的使命。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有关战争与和平,生态环境与灾害防范、动物保护 与可持续发展,现代人的生存困境与拯救,伦理道 德的荒废与青少年犯罪激增等,这些人类的共同问 题,已日益成为世界文学与儿童文学关注的焦点、 热点与难点。儿童是没有仇恨的,童心总是相通 的。儿童文学是没有国界的,儿童文学是最能沟通 人类共同的文化理想与利益诉求的、真正意义上的 世界性文学。因而,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当我们提 出儿童文学“以善为美”的美学特征与价值理念,当 我们期待着通过艺术形象化的审美途径,用儿童文 学这种普世都能接受的文学载体,把以善为美—— 劝人向善、与人为善、避恶趋善、惩恶扬善、择善而 从——这样的信念生动地传达给儿童们,当我们重 新提出上个世纪30年代中国作家茅盾所呼吁的 “儿童文学要助长儿童本性上的美质——天真纯 洁,爱护动物,憎恨强暴与同情弱小,爱真爱美”的 观念时,我们认为这是及时的,必须的。“科学在思 想上给我们以秩序,道德在行动中给我们以秩序, 艺术则在对可见、可触、可听的外观把握中给我们 以秩序。”21世纪的世界文明秩序依然需要儿童文 学,需要儿童文学高扬“以善为美”的美学旗帜。 [参考文献] [1]王泉根.共建具有自身本体精神与学术个性的儿童文学 社,2002. 话语空间口].儿童文学研究,19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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