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必有意 意必吉祥 清代瓷器纹饰的意象主题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清代瓷器纹饰的意象主题 清代瓷器是我国瓷器制造史上的鼎盛期，装饰图案更是题材广泛，风格活泼多样，达到了空前的繁荣。绘画中现吉庆祥瑞的作品大量涌现，而这些作品中除了传统的龙凤题材外，尤以“福、禄、寿”题材引人瞩目，遍布珐琅彩、斗彩、粉彩、釉里红、青花釉里红、白地红彩（矾红）、釉上金彩、釉上五彩、青花红彩、黄地紫绿彩、黄地青花、秞下三彩等精美瓷器上，其特点是通过动物、植物、人物和文字相互结合，有些是含蓄的，有些是直观的，将寓意表达得非常明确，正所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 吉祥，作为我国传统文化中最纯真而美好的一项内容，包蕴着代代人的智慧与情感，不仅历史悠久，而且也是永恒的主题。“吉祥”一词最早出现在《庄子•人世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唐成玄英疏：“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庆之征。”它表达的是对未来的祝福与祈盼，传统的吉祥图案则成为这种美好祈愿的载体。在历久弥新的吉祥图案中，它所承载的已经不止于单纯的心理写照，人们对自然那“天人合一”的理解、汉语音韵文字的优美、历史渊源的传递，都构成了吉祥图案的深厚意蕴。人们看到的是珍花异草、祥禽瑞兽的形象，感受到的却是言不能尽、不言而喻的美好意境。 吉祥图案的载体有很多，从远古既有的石器、青铜器和墓葬壁画，到建筑、家具、织绣品，生活中广泛使用的陶、瓷、漆各种器皿，以及吉祥寓意更为直白的剪纸与年画——亘古及今，虽内容辗转变迁，但吉祥的主题从未消失。从清代瓷器上精美绝伦的吉祥图案，我们能够深切地体味到这一点。 吉祥图案绘于瓷器，可以追溯到唐代。在这个传统社会极盛的时代，陶瓷工艺技巧和审美风格都突破前代的窠臼，出现彩绘，斑斓华贵，吉祥图案的题材也得以展现（陈年彬《历代陶瓷与吉祥图案的联系与发展》）。宋代瓷窑遍布，瓷器上多绘制动物、飞天、婴戏及各种人物，以朴实古拙的风格表达富贵、长寿、子嗣满堂的期盼。元代的瓷器风格典雅，益发注重图案装饰，多为缠枝、斑片、云朵等几何图形。明清两代，瓷器修饰图案丰富起来，尤以清代瓷器鲜丽而多彩，其中大多数为寓意福、禄、寿内涵的吉祥图案（魏娜《传统吉祥图案的民俗心理研究》）。 清代瓷器上烧造的吉祥图案，按照表达方式，略可分为五种类别，现以国家博物馆藏清代瓷器为例，分别介绍。 直书“福”、“寿”等吉祥文字。在瓷器上烧绘吉祥文字是最直白而清晰的一种表达方式。对于清代瓷器精湛的烧绘技术而言，描绘出笔画繁杂、线条细淑的文字已经绝非难事。 如康熙年间的五彩花鸟纹盘，高2.7厘米，口径25.2厘米，足径16.2厘米，在内口红彩龟背锦地的四开光处，分别篆书“万寿无疆”四字。外底青花双圈内书楷书款“大清康熙年制”字样，显示瓷盘为康熙官窑制品。 “万寿无疆”是古代祝愿皇帝长寿的敬辞，《诗经》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句。在康熙六十大寿之年，烧造了一批饰有“万寿无疆”、“洪福齐天”等字样的瓷器。字的形态则各异。有的以篆书或楷书书写成团“寿”字、长“寿”字，有的以牡丹、梅花、莲花、松、竹、等托“寿”字，有的以蝙蝠、龙、双螭捧“寿”字。故宫博物院旧藏一件青花大樽，用变化万千的篆字体，书写了一万多个“寿”字，组成造型规整的图案。 运用谐音寓意吉祥。谐音，是汉语特有的一种现象，同音不同义，造成了双关的隐语。所以中国人常用有形而具象的动植物图案，来表达抽象的吉祥含义，委婉含蓄，意蕴深远。 清雍正年间的青花缠枝葫芦飞蝠纹橄榄瓶，高40.7厘米，口径10厘米，足径12厘米，绘饰繁茂的葫芦纹，其间蝙蝠飞舞。整个瓶身枝缠蔓绕，葫芦大小不一，伏在蔓上。葫芦纹画面的表面含义似乎是象征子孙绵延繁盛，细细品味却另有一番蕴意。蝠谐音“福”，芦谐音“禄”，蔓谐音“万”，实有“福禄子孙万代”的寓意。此瓶通体青花装饰，非常朴素简介，而含义却是如此丰富，耐人品味。 “禄”是封建时代特有的一种价值观。表达“禄”的，还有鹿之图纹。这一类图案中最为精美的当属乾隆年间的粉彩鹿纹尊，高44.6厘米，口径16厘米，足径24.3厘米，器身阔大圆润，通景粉彩绘深山群鹿图，颇具景深。壁立千仞，古松参天，烟波浩渺，群鹿三五成群，或觅食溪涧之畔，或闲憩松岩荫下，或相偎于湖边碧草。整个画面意境闲淡，神韵清旷，其中“禄”的意义，已经是画外之意，弦外之音了。这类“百鹿尊”是乾隆时代的代表器。 值得一提的是乾隆年间的绿地粉彩花卉纹包袱尊，高29.1厘米，口径19.8厘米，足径12.7厘米，溜肩鼓腹的瓶身，绿地绘粉彩纹饰，在腹部以胭脂红彩绘缠枝牡丹包袱巾纹，巾纹为凸雕，故称“包袱瓶”，寓意“包福”，这种装饰技法始创于乾隆朝，嘉庆年间也也较流行，装饰精美，富丽堂皇，别具风格。 根据动植物的属性表达吉祥含义。这种寓意方式与谐音相比，同样是借物托情，所不同的是，借助于动植物的自然属性或显而易见的特征，比附人类社会中的某种情态。在民间艺术中最典型的莫过于鸳鸯戏水，以鸳鸯的雌雄成双、形影不离，象征人间夫妻恩爱，表达祝福。再如梅花喻五福，葡萄喻多子，松鹤喻长寿，竹菊喻气节。 清代较多见的此类瓷器图案是寿桃纹。雍正、乾隆年间流行的粉彩过枝桃纹器，绘一株茁壮苍劲的桃树，硕果累累，五只蝙蝠展翅飞舞其间，图案有“蟠桃献寿”、“五福捧寿”之意。馆藏清雍正粉彩过枝桃纹盘，高3.4厘米，口径17厘米，足径10.8厘米，盘内外壁粉彩绘桃蝠纹，一株茁壮苍劲的桃树由盘外壁弯曲盘内，粉花绿叶，八枚熟透的硕桃悬挂枝头，五只蝙蝠展翅飞舞，构成了一幅极富吉祥寓意的图画。 乾隆青花折枝花果纹六方瓶，绘有青花折枝莲花、石榴、桃、柿子各种花果，寓多子、多福、多寿之意。 乾隆年间还有一种鸠耳尊。当时的瓶、尊，颈、肩部常有装饰性的双耳，耳的造型很多，鸠在古代为“不噎之鸟”，所以有刚直之意，并寓意健康长寿。 绘制传说故事、神话人物。民间的传说故事多有光明美好，劝人向善的意义，在清代瓷器中，常绘制传说故事的情节与场面。 “八仙祝寿”、“麻姑献寿”等题材的瓷器，从传世品看，除雍正、咸丰朝外各朝均有制作。在绘画风格上康熙朝的最好，线条流畅，画面生动活泼。此类碗心均绘一寿星倚在鹿旁，陪衬的纹饰有多种。 “海屋添筹”为古代传说故事，苏轼《东坡志林》卷二中记载：有三个老人在途中相遇，互问年龄，其中一老人说：“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尔来吾筹已满十间屋。”后来人们便用“海屋添筹”表示祝人长寿。 康熙时瓷器雕塑以人像见著。形像多样，有寿星、福禄寿三星、东方朔、李太白、钟馗、魁星、柳树精、八仙、文官、观音、麻姑、抱瓶童子、财神、文昌帝君、关公与清装仕女等人物。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两件三彩福禄寿三星座像，高约60厘米，面部雕工细腻，眉目清秀，造型端庄，施彩艳丽，衣着绘画清晰，釉面格外晶亮，堪为康熙瓷器的代表作。 从宗教思想引申的吉祥图案。在传统社会中影响最大的宗教思想莫过佛、道。莲花、八宝，均是来源于佛教图案的吉祥纹饰，寓意平安、祥和。莲花在瓷器装饰中的使用很普遍，其中就包括以造型奇巧著称的乾隆粉彩镂空夔龙纹转心瓶。外瓶、内瓶相套，以轴碗连接，内瓶转动时，通过外瓶镂空，可以看到内瓶通体饰莲花。 咸丰朝的粉彩罗汉碗，十八罗汉身着袈裟，形态各异，生动逼真，或拱手而立，或手持拂尘，或双手捧钵，或持念珠、书卷，或怀抱小兽，或身旁伏虎。此碗纹饰是佛教文化直接生动的体现。 清代瓷器能够成为内涵丰富、形式美观的吉祥图案的载体，有两个原因。 一是历代积累、创新的吉祥图案，在清代得到了包容和集成。包括远古的龙、凤，秦汉出现的鹿、龟、蛙、鱼、蝙蝠、鸟等象征吉祥的动物，魏晋时期的生肖动物和代表长寿的松鹤，唐宋受佛教影响而产生的莲花、神兽，元代始象征夫妻恩爱的鸳鸯，明代绘画中凝聚风骨的松、竹、梅、菊，等等，到清代都被一览无余地绘制在细腻如玉的瓷器上。 二是清代瓷器烧造技术为吉祥图案在瓷器上的实现提供了条件。绚丽多姿的五彩瓷，就出现在清代康熙年间。 康雍乾时期发明的瓷胎珐琅彩、粉彩、釉上蓝彩，以及浇黄、祭蓝、洒蓝、瓜皮绿、孔雀绿、矾红、紫金釉等烧成技术，使瓷器上那五彩斑斓的吉祥图案，为历朝历代各种器具载体所不及。 随着瓷器成为皇家与民间普遍使用的生活、祭祀和装饰器皿，富于生活气息和美好意境的吉祥图案，必然成为瓷器装饰的主要内容。 总之，清代瓷器的吉祥图案，得因于精湛的烧造技术，又超越了单纯技术上的精美。它包含着传统文化的多种元素，传达了吉祥心理的各个层面，值得后人永远珍藏。 PAGE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