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影评

《薄荷糖》影评 ——我的死不需要围观 春天，是蠢蠢欲动的季节。非洲那端，突尼斯的、埃及的、利比亚的非洲兄弟们民情汹涌。观看《薄荷糖》显得相当“应景”。笔者三年前写过一篇博文《光州印象编年史 - 关于韩国民主运动历史背景下的四部电影》，文中唯独没有提及李沧东这部评价更高的与光州 事件相关的电影。但似乎这一材的电影随着观众的年龄增长和阅历丰富，其体现的意义也发生显著的变化。如果三年前我认为金永浩的一生只是韩国现代史的缩影的话，我现在会说，人永远不仅仅是在反映历史，而是在创造历史。 时间往后走，金永浩的一生在倒流，韩国的历史也在倒叙。永浩只是这个国家中的普通人，他作为国家机器对运动进行压制的执行者犯下了屠杀无辜的罪行。金永浩的生命节点就是这不该放的一枪，金永浩这一枪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必然的，他的杯具是金永浩小人物内在人性与系统外在压力的共同结果。过分强调外力的重要性，则会无端地强调金永浩对命运的服从，即常被一些分子挂在嘴边的“奴性”。 最可怕的是，有人会把金永浩的小人物个性与“奴性”挂钩。金永浩何许人也，学生时代的他也有“吃着火锅唱着歌”的惬意时刻，他和初恋情人尹顺任走在清清河滩上，摘一朵小白花，含情脉脉地送给心爱的她。这一幕原属于小人物的浪漫和美好，可在倒叙结构下，只会显得凄惨和可悲。金永浩相信“人生是美丽的”，然而人生却不总是美丽的。他并非一个奴性的人，奴性的人是不可能成为韩国警察的。从光州那一夺去女学生生命的一枪到退役后成为警察并走上“坏警察”这不归路，电影所用篇幅不多，但这恰恰是金永浩可以选择的人生。女学生之死纯属意外，生命中自然充满着意外。像《一路有你》中古天乐撞死了女主角的丈夫，这就纯属意外，他可以选择支付了赔偿之后就将此事埋入心底，但他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女主角。金永浩选择做“坏警察”，他也可以选择不做。正如电影展现的各个时间节点一样，事情的发生具有偶然性，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宇宙在一个看似不重要的选择下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金永浩有意思的很，他把自己的选择所犯下的错都归咎于社会的错，都完全归咎于国家系统对其强制性的勒索。于是，他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他看着别人摸女人的屁股，于是他也学了，只是他特意挑了个初恋女友在面前看着。他自我封闭，无法与人交流，这和我们常见的奴性并不一致，即使是孔乙己也不是这样的怪咔。回头想想，其实李沧东所关注的正是一个“反动分子”的“成长历程”，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反派传记”。笔者并没有将金永浩之流与希特勒此等狂人类比的企图，金永浩的遭遇正是片中不断出现的铁轨所揭示的一般:虽然人生轨迹总是沿着特定的方向前进，但一旦在岔道口时选择了恶的方向，则无法回头。 电影中对铁轨的运用是李沧东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个人特点。尤其是开头，金永浩企图自杀的一段，第一次火车呼啸而来，金永浩站的却是旁边的轨道，蜂蜜会的那些人们虚惊一场，就像《狼来了》的“薄荷糖版”，本来围观的人们在金永浩真的面对火车时，已经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围观这个疯掉的男人。于是金永浩的死成了彻底的个人事件。他的生没有惊天动地，死的时候也只是自个儿的悲壮。铁轨的“倒行逆施”可以简单理解成倒叙结构的标志，但如果没有了一旁的汽车的对照，相信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放在“车头”拍摄的顺叙。从可操作性而言，摄影机必然是放在车尾拍摄更为简单可行。在诸多的“倒叙”中，只有片头的一段最为隐晦，很容易被误读为“火车出山洞”。如果结合全片以及金永浩的最终结局来看，片头的从黑暗到光明正是一个超现实的倒叙，是金永浩死亡的倒叙。也就是在片头时，金永浩已经死了，电影又慢慢将他从死亡的黑暗中拖了出来，让他来给我们讲述这个略带悲伤的故事。这便是倒叙的好处，如果按照顺叙，尽管结局颇为震撼，但是却让人无法对这位“反派”心生怜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