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山崎丰子小说的大众性

试论山崎丰子小说的大众性 郭彦姝 摘 要:日本社会派小说家山崎丰子的小说作品，以取材真实，揭露社会问题而闻名于世。她大多数的小说被翻拍成影视作品，收视率较高，为大众关注和喜爱。本文尝试从作家创作小说的理念、手法及小说中的思想精髓入手，分析山崎丰子的作品为大众接受的原因，并探讨山崎丰子大众文学的价值所在。 关键词:山崎丰子 大众性 理念 创作方法 思想 日本社会派小说家山崎丰子，一生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她独特的小说创作手法，宏大的小说背景设置，犀利的发现问题的眼光，使无数读者为其作品而着迷。她的小说大部分被改编成影视作品，以试听媒体方式重新演绎之后，感动了世界各国无数观众，更大程度地延续了她的成功。她曾获得第39届直木奖[1]、第39届菊池宽奖[2]等诸多奖项，许多学者和专家已经开始对她的小说进行深入研究。本文在此基础之上，从山崎丰子小说受到大众欢迎的原因的角度入手，尝试探讨山崎丰子小说中蕴含的大众性及其文学价值。 一、读者至上的小说理念 在随笔集的前言里，山崎写道:“我无比在意，读者会怎样阅读我的小说。”[3](P1)山崎将读者放到了小说创作目的的重要位置，带着这样的心情，她书写了大半人生。在山崎丰子读者至上的理念形成过程中，小说家石川达三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作用。被称为“女石川达三”的山崎丰子对日本社会派小说的教父级人物石川达三充满敬意。在1966年3月发于《周刊朝日》上的山崎和石川达三的交谈中，石川达三作为前辈提到，“作家不是为了评论家写小说，评论家希望写出的作品是符合很多读者口味的小说，评论家不是读者，我们不是为了评论家而写作。”山崎应答道:“因为小说是为了自己而写的。”而石川纠正:“不，为自己，为社会，为读者。”[4](P19)由此可见，对于此时的山崎丰子，读者至上的概念尚为模糊，而石川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写作价值观，并且毫无保留的传授予晚辈山崎。而在1984年3月刊登在《新潮小说》上的山崎丰子与松本清张的交谈中，山崎读者至上的概念已经非常清晰，她说:“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是读者。读者的眼光很高啊。在这个电视时代，知识面最广的是读者。很严厉哦。因此，我还是面向读者写作。”“很久以前，当我说是为了读者而写作的时候，受到了蔑视。说我是通俗的，是大众作家。我很庆幸被称为大众作家。我认为托尔斯泰就是世界第一大众作家。”[5](P66-67) 山崎的“读者至上”的小说理念对其作品的影响是巨大的。山崎的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她抓住了大众文学的“大众消费和大众阅读”[6]这一最重要的特征，将写作面向读者。她的作品，有着宛若电视剧般展现故事情节的能力，令读者觉得“完全感觉不到是5000页的长篇小说”[7]。她的写作以读者为中心，顾及读者感受和反响。揭露日本医疗界黑幕的著名长篇小说《白色巨塔》，在完结后一年半，应读者要求又继续撰写了续篇。在小说后记中，山崎提到“作为作家，为已经完结的小说写续篇是不可想象的，但是，面对强大的读者的呼声，我又深入思考了选择社会性题材的作家的社会责任和小说生命的理想状态。”[8] 当然，山崎的这一大众文学观与低俗小说一味讨好读者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山崎的小说虽然以读者至上为理念，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思想、哲理和文学价值。与日本以往的“纯文学”的创作不同，山崎抛开狭隘的个人感受和个人体验，将社会性的现实问题用可靠的信息调查手段展现于读者眼前，同时又将个人的理想注入人物形象塑造之中，使作品从形态到思想变得现实而饱满，富有可读性。因此，山崎丰子的小说不仅具有趣味性，而且也蕴含着丰富的思想，独具文学价值和文学魅力。 二、获取大众的小说创作方法 (一)题目的选定 山崎认为，在小说创作过程中，最辛苦的地方就是小说题目的选定。“为起登场人物名和小说题目，我要花1、2个月”[9](P135)、“我为思考《两个祖国》的题名花费了两年时间”[10](P73)。每部小说的题目都是在山崎反复斟酌，总体把握内容、充分考虑读者接受程度以及是否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基础上设定的。因此，山崎小说的题目独具特色。 “不毛地带”，从西伯利亚荒无人烟的不毛地带开篇，到石油开发大战的红色不毛地带，展现了作品将日本商界的污秽不堪比喻为西伯利亚般不毛、荒凉的深意。“白色巨塔”，被世人视为精英荟萃、纯洁无暇的“象牙塔”医学界里，却有着如此巨大的黑幕。山崎作品的题目看起来虽都只有寥寥数字，却不仅形象生动，令读者印象深刻，而且还涵盖了整部作品的深意。 (二)背景设定 山崎小说取材于社会性问题，场面宏大，尤其是《白色巨塔》之后的小说，背景已经逐渐从日本拓展至全球。《白色巨塔》和《华丽一族》发生在日本国内的医学界和金融界;《不毛地带》虽然仍在日本商界中展开，但美国、中东石油大国也逐渐登场;《两个祖国》描绘了日裔美国人的悲惨命运;《大地之子》则书写了一个在华日本遗孤的成长经历;《不沉的太阳》中非洲大地的出现，这些都为山崎丰子的小说增添了浓郁的异国色彩。 这种国际化背景设定没有选择大众熟悉的场景，突破了大众小说布景的普遍性。而这种背景设置，也使得小说的视线从日本本土移开，不断注入新的元素。大众读者阅读小说时，感受到的也不再是以往“纯文学”中的个人体验，而更多的是和时代吻合的新信息，甚至是读者自己生活中闻所未闻的新事物。当然，也不像科幻小说、推理小说那样背景虚幻化，它真切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栩栩如生。 (三)取材手法 现实感丰富的实地取材是出身记者的山崎丰子小说创作的另一个重要特色，也是山崎丰子写出的多部社会性长篇小说受到大众喜爱的重要因素。山崎的小说的信条是“半年学习，半年执笔”[11](P125)。为了写《不毛地带》山崎从西伯利亚到伊朗油田，从中东产油国的人脉、投标制度到实际油井的挖掘技术，一一细致地采访取材;为了写《大地之子》，山崎不畏困难，来到连火车都没有的不开放地区，和当地的老百姓一起生活;为了写《命运之人》，山崎登上冲绳的小海岛，亲自体验被世人遗弃、与世隔绝的感受，那年，她已经年近八十。就这样，将一件件实地取材得来的珍贵事实累积起来，在复杂的现象中，用设定好的情节将其立体化。还原真实的同时，加入自己的思想，构成了一部部优秀的小说。“我喜欢被人称作取材魔～”[12](P109)山崎丰子如此自我。 这种取材方法，使得山崎的小说贴近现实，令读者更多地了解事件发生的经过;这种取材方法，使得山崎的小说题材丰富、广泛，令读者通过阅读能获得较大的信息量，开阔视野，丰富实感;这种取材方法，使得山崎的小说充满趣味，激发出读者的阅读热情。而这些恰恰是优秀的大众小说之必备要素。山崎独特的取材手法开创了“情报小说”的新领域。 (四)人物形象塑造 在人物设定中，山崎巧妙地运用理想与现实相互交织的手法塑造形象。她的作品中有许多人物是有现实原型的，如濑岛龙三与《不毛地带》的壹岐正，刘奔与《大地之子》中的陆一心等，其人物经历中都有着比较相似的部分。但是，山崎的小说却不是人物传记。在人物形象塑造中，山崎将多种气质汇聚一身，构成一个复合体，使读者在一个人物的身上看到多种品质，信息量丰富。面向大众人物形象饱满且更富戏剧性。 除此以外，山崎的作品对主人公以外的人物设定也独具匠心。主人公的身边时常有一位或多位对手存在，例如，财前五郎的同学里见修二，陆一心的同事冯长幸，壹岐正的竞争对手东京商事的鮫岛。另外，在孤独的男主人公或主人公失意无助之时，也总有一位红颜知 己来抚平创伤。例如，财前五郎的情人花森庆子，陆一心的爱妻江月梅，壹岐正的知己秋津千里，他们理解、包容着自己的爱人，在精神上给予他们辅助与支撑。这些人物的设定，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陶醉读者，增加小说可读性的作用，这也是山崎小说受大众欢迎的另一个因素。 三、冲击大众内心的小说思想 “优秀的文学作品必须要有优秀的思想在其中，而优秀的思想并不排斥趣味性。当今日本大众文学的第一个特点就是作品的趣味性，但趣味性只是提高作品可读性的一个手段，其深入浅出的哲理才是大众文学真正的精髓。”[13]山崎丰子的作品，虽然面向读者，运用独特的小说创作手法吸引大众阅读，但是并未因增加小说可读性而丧失其文学精髓，恰恰相反，正是其小说中的思想与小说人物折射出来的国民气质，征服了读者。 (一)善与恶的交织 山崎的小说中，时常可以看到善与恶的交织，有的以对抗形式存在，而有的却直接融入到同一个人物形象之中。例如《华丽一族》的万俵铁平的热情、正直、踌躇满志和其父万俵大介的冷峻、阴险、不择手段;《白色巨塔》中财前五郎的利欲熏心和里见修二的淡薄名利;《大地之子》中陆一心的真诚坦率和冯长幸的自私贪婪，这些人物形象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善恶对比。而《大地之子》中的赵丹青，《白色巨塔》中财前五郎，《不毛地带》中的壹岐正等人物形象，又不能简单地以善恶道德观来划分。赵丹青在择偶时显露出了人性的自私，而为了陆一心不受冤罪揭发丈夫时却又是大义凛然的;财前五郎为了达到权力巅峰不择手段，不惜与老师反目，而对于自己的母亲却展现出知恩图报的善良与暖暖的亲情;壹岐正虽胸怀大志，但是在商战中使用的手段却也未必纯洁无暇。这种交织，使人物形象饱满、更富可读性的同时，也真实地反映出人类作为矛盾复合体的存在。 虽然道德伦理观是具有时代局限性的，但是山崎用其独特的眼光审视人类的本质，跨越时代，把握住了大众普遍的善恶评判，将其刻入人物形象的塑造、情节的发展之中。因此，其多部小说在半个世纪里，多次被翻拍成影视作品，仍然能够人气不衰，得到日本乃至世界各国大众的认可。 (二)人性的光辉 善恶的交织吸引了读者的眼球，但真正感动读者、抓住读者的仍是作品中闪耀的人性的光辉。山崎作品的主题是沉重的，但作品中却洋溢着一股积极向上的精神。主人公们的身上都具有一股坚韧不拔、不畏逆境、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们或以正面形象出现，或以负面形象出现，却都有着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这些理想和信念也并不都是一己私利，或多或少都有着集体社会的价值。为了这些理想的实现，他们不断努力，不断接近自己的目标。这种精神和行动恰恰是现实生活中难能可贵的品质，因此也就成为了对于广大读者的鼓励。 “合理的精神和强烈的正义感，作为一条主线贯穿于山崎的作品之中”[14]作为社会派小说家，山崎看到的可能是社会的弊端，体制中的问题甚至是普通大众所不能触及的事件黑幕，但她的小说没有因为这些而蒙上阴云。相反，却迸射出正义的光芒，越发耀眼。财前五郎的逝去，壹岐正心愿的达成，陆一心的平反昭雪，让人看到努力坚持的希望。或许还有许多问题和弊端在小说中或现实生活里未能得以解决，但山崎将广大民众的理想融入了小说，成为了治愈的力量。 四、结语 山崎丰子作品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为世人所关注，其作品中蕴含的大众性是重要因素。山崎的小说，从创作理念、创作方法到作品的思想，处处体现出对大众读者的重视。读者至上的小说创作理念和独特的小说选题、背景设置、取材方法和人物形象塑造，使其小说吸引了广大读者。而小说思想与大众内心的深深撞击，使小说价值最终得以升华，也使山崎丰子的作品区别于一般通俗小说，作为大众文学而闪耀着独特的文学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