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苏醒的花房

暗夜里苏醒的花房 花房，在暗夜里，是苏醒着的……  学校里的花房，对很多身边的人来说，都是个陌生的概念。偶尔跟他（她）们说起的A时候，感觉总像是对着一个从来没有来过北方的南国的孩子大谈冬日里的漫天飞雪，雾凇树挂，冰雕琉璃……而他们一脸的惊异、茫然，在我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猛然来一句：“花房？咱学校还有花房？在哪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一连几个问号问得我目瞪口呆，仿佛正吃东西吃得淋漓尽致的时候突然被噎到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干瞪眼。 花房在学校西北角，很是偏僻的角落，所以很少人去。去年秋天菊花正盛的时候，偶有一次一个人转着玩，就摸到了那里，隔着铁栏杆见里面大片的菊花田正值盛开，黄的如金阳，红的似烈焰，煞是好看！旁边一池明净秋水，倒映着秋日碧蓝的天空和悠闲安逸如同小女孩儿手中胖乎乎的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岸边有一两棵垂柳。几只家养的鸭子，悠哉游哉地浮在水面上，用殷红的喙在细心梳理洁白的羽毛……看到我瞪大的好奇的目光，也只是闲闲地瞥了我两眼，便又自顾自去忙活儿了。而在我，却感觉是到了一个如此神异的地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处处是高楼、人群、喧嚣、忙碌的校园，还会有如此宁和安详的地方。它默默然安居一隅，娴静地悠悠荡荡着过每天的小日子，怡然自乐！ 此后便是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一两次，后来慢慢就和管理花房的阿姨玩儿得熟悉了。也会帮忙松松土，搬搬小花盆，剪剪枯了的花枝，一边做活，一边闲闲地说着些漫无边际的话，阿姨说很少会有人知道这里，更别提像我一样来这里消磨时间了。每个人都很忙，忙得都忘了自己，还会有谁顾得上这些花草呢！ 秋日的午后，有时候在里面看，累了，抬眼看空空阔阔的园子，秋日里舒舒朗朗的云和天空，便会不觉失神片刻，等到神游回来，已是薄暮冷阳，疏林寒烟了。看着阿姨忙活着把那些在会场，大厅摆放了一整天的一大盆一大盆的花木用小三轮车运回来，再搬进塑料的大棚里，有时候会突然感觉有些莫名的哀伤，那些花木，像是奔波劳累了一整天的疲惫的人，无精打采的样子，阔大的叶片不再如清晨出去之前的精神，明亮，耷拉着，让人心里微微的心疼。我不清楚它们在喧嚣热闹、霓虹华灯的晚会上，在人涌如潮、喜庆热烈的会场上，还是在迎接重要的人的红地毯两旁站立的时候，是怎样的情，怎样的姿态，是否欢欣、喜悦？抑或者是冷漠、疏离？我真的不清楚，可是看到彼时的它们，心疼得像是看到了自己归家的亲人，我好想可以像对待朋友姐妹一样拥抱它们，至少也该让它们感受到人的温度和烟火的气息——而不是每天虚假的笑和寒暄的应答。 转眼时值深秋了，由于种种原因，便很少再去花房。后来的几次也是深夜里转悠到那里的，却不想让我看到了那在暗夜里苏醒的花房，像是最真实的却被掩藏的完美而不为人知的净洁灵魂，在暗夜里肆意散发着幽幽的芬芳…… 那次是和朋友H散步，说着些浅浅的话，走着不觉便到了花房附近，他问缠绕在雕花的铁栅栏上的是什么东西，我走进看时，才发现是莓豆角，又叫四季豆，结着些一指宽一手长的扁扁的豆荚，藏在叶子里很是可爱！记得幼时祖母还在，每年凤仙花开的时候，都会摘下凤仙花瓣和上明矾揉碎，用莓豆的叶子给我们包指甲，说是可以祛火。小时因着好看，便也乖乖的任祖母忙活着弄。见我失神，H碰了碰我，拿手在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不觉笑了！小小的淡紫色的花儿还在藤上，我开玩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是想摘些这鲜嫩的豆角回去炒菜用！见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侧门还是虚掩着，我们便悄然走了进去。 四围很暗，漆黑一片。不小心绊倒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吓得我猛地差点跳起来，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才发现是一个废弃不用的花盆，顺着青石砖的小路往里面走，两旁依稀记得是些花木，木槿，夹竹桃，桂树之类的，好像还有几丛月季。所以借着稀薄朦胧的月光，只感觉微风过处，都是沙沙的声音，树影摇曳，一阵冷风吹来，不觉便打了几个冷战，只感觉鬼影幢幢，寒气森森。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转过一个小弯儿，此时适应了没有路灯的暗夜，两眼便觉能看清了些东西，身旁一小盆一小盆的小菊花码得整整齐齐，虽说有些已经蔫儿了，可在月光朦胧映照下却显得分外清新可人，娇俏的身影在夜风里摇曳生姿，眉眼间风情无限，荡人心魄！轻轻地在干净的青石板上坐下，有些微凉，就着醉人的月光，连呼吸仿佛都沾染上了些许清淡的馨香。耳边虫鸣叽啾，白日里安静得仿佛隐没了的声音，一下子全都陆续上场，自然的美妙旋律永远让人惊叹，在惊叹中不觉醉了心魂…… 也不知坐了多久，看着诱人的小菊花，一时兴致大好，让H帮忙打折微弱的手机亮光，拣鲜嫩水灵的小菊花瓣细心採了些，想着回去可以洗了沏茶喝，也不算是浪费了好东西了。不然看着它们在风里日里渐渐风干，枯萎，只有回到滚烫的水中，它们才能在袅袅的菊花清香中舒展开身子，重拾旧日风华鲜嫩的神彩！ 绕过菊花田，再往前走，便到了塑料大棚旁边，转过一条小径，是一小片树林，林中边上满围着月季，恍惚间似乎还有些花开，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果真是硕大的月季花，层层叠叠丰腴娇嫩的花瓣，沐浴在水样摇曳的月光里，怡然自乐！红的俏，白的娇，美得让人心醉！ 暗夜里苏醒的花房，竟是如此的美妙！所有白昼里沉寂的生灵，全都精心出场，亮出了最清澈的声音，最美妙的舞姿，他们抛却了白昼的疲累，一时精神无比！他们不需要掌声，不需要红地毯，不需要霓虹的闪耀，更加不需要那些虚假的笑脸和冷漠的祝福……因为不需要，因为无所期待，无所祈求；所以坦荡，所以自得，所以才有这就着月光能醉了人的清雅风韵！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很多时候自觉是个不会很贪心的小女子，可是对于很多事情，不还是想要的太多了么？时时警醒自己，日日如履薄冰，可还是难免委屈，难免伤心，难免一个人黑夜里躲在被窝中泪流满面！我该怎样对自己负责？我又该怎样远离那些纷繁的荆棘和锋利的尖刺？当所有的温婉和柔顺都耗尽的那天，我是否还会拥有现在的淡然和宁静？Q老师半是开玩笑说我太幼稚了；H说我看似很独立，其实骨子里依赖人得很！当我闯进那个自己还如此陌生的世界，当所有的游戏规则都还糊涂着，当面对那些指责还莫名其妙，难道只能选择鸵鸟的方式解决？一直逃避，一直妥协，一直退缩，是否有天我会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暗夜里苏醒的花房啊!你可装载的下我如此多的疑问？你可能给我一个令我安心的答案？面对着如此纯澈的精灵般的生命，对比着日日碌碌无所皈依的自己，那一丝一缕的愧疚像不会散的灰云，缭绕着归家的路…… 我的桃源，你在哪里等我？但愿某天清醒后的我，不会丢掉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