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ratology-2011第5讲-不可靠叙述

null叙述学不可靠叙述 Narrative Unrealiability 叙述学不可靠叙述 Narrative Unrealiability 不可靠叙述的几种定义 如何才能可靠？ 五种不可靠方式 不可靠叙述目的何在？ 各种局部不可靠*null叙述主体分化*主体分化主体分化主体，即感知、认识、判断、见解等的来源。叙述主体的声音被分散在不同的层次上，不同的个体里。 传统文学理论把作者看作叙述行为的唯一主体。 一个叙述，可以有若干叙述者，可以有若干人物，他们都能发表意见，采取态度。 他们可以是同层次分布性（distributive)，也可以是异层次整合性的(integral). 这些主体，有可能意见一致，有可能意见冲突。 *叙述主体分化叙述主体分化《十日谈》有同层次的十个叙述者，《狂人日记》有异层次的两个叙述者；隐含作者一部作品只有一个。 阿英论《老残游记》：“人物方面，老残是代表了作者自己，可是这自己，是指实体的刘铁云，他还有一个理想之身，也托附在书里的异人身上，那就是初集的琪姑，二集里的逸云” 。 阿英看到主体分化，他的表达（“代表了作者自己”）不准确。*null*面具（personae）面具（personae）即人物作为作者的化身出现，似乎作者退出叙述，戴上化装面具进入情节。 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的同名诗集(1922)， 荣格的“四种基础原型”（Persona, Anima, Animus, Shadow)又提出此术语。 *面具实例面具实例17世纪英国作家屈莱顿(John Dryden)分析古罗马作家奥维德时就指出，奥维德的人物把作者的思想变成自己的言语行动。 游国恩：“李白诗中的鲁仲连、诸葛亮、谢安等人，只是他诗中一贯的‘我’的代称” 。*面具不等于作者面具不等于作者这样的说法大成问题：“《莺莺传》中的张生，就是作者（元稹）自己，那是无疑的。所以故事的发展，心理的活动，都有实际的经验，决非出于虚构，因此写得格外真实动人”。 只要有足够的文学史根据，某个人物可以是“作者自己”，此叙述作品就是自传。 如果无法证明《莺莺传》是自传，那这一段论述及推理就站不住脚了。*隐含作者比真实作者高贵聪明隐含作者比真实作者高贵聪明布斯：“当我知道Frost，Plath和其他善于戴面具的人生活中的一些丑陋细节后，我对其作品反而更欣赏了”。“我爱上字里行间的隐含作者”。 也有反过来的：《苏幕遮》“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与《岳阳楼记》的隐含作者完全不同。范冲淹很可能比《苏幕遮》的隐含作者高贵。 《闲居赋》隐指作者有着千古高情和高尚品格，其作者潘岳却是个趋炎附势、谄媚高官之人。元好问有诗：高情千古《闲居赋》，争识安仁拜路尘。*钱锺书论“言行不符”钱锺书论“言行不符”钱锺书《谈艺录》之四八《文如其人》指出： “以文观人，自古所难：嵇叔夜之《家诫》，何尝不挫锐和光，直与《绝交》二书，如出二手“。 “人之言行不符，未必即为‘心声失真’。常有言出于至诚，而行牵于流俗。蓬随风转，沙与泥黒；执笔尚有夜气，临事遂失初心。不由衷者，且唯言哉，行亦有之“。 身份支撑的自我，或是文本支撑的隐含作者，都是变动不居的。 *null*作者非隐含作者作者非隐含作者费伦认为隐含作者，可能道德上（装得比作者）更高贵，但不可能更聪明，更有艺术能力。 李商隐《无题》，隐含作者一往情深。但是艺术上（象征使用能力），美学上（神秘主义），与作者比较一致？ 这问题至今没有得到清楚的解析。*“作者之死”，死的是哪一位？“作者之死”，死的是哪一位？布斯近作说“作者之死”论者要逼死的是隐含作者。 实际上隐含作者永生。 正是因为隐含作者靠理解产生，只要有阐释者，就会有隐含作者。 阿格萨·纽宁一语道破：“对许多批评家来说，‘隐含作者’为在谈论文本现象的表象下来谈论作者及其意图提供了一个在术语上能被接受的方式” (Nünning, 2005: 92) *哪怕作者死了，隐含作者活着哪怕作者死了，隐含作者活着这个价值与观念集合与文学史家所找出的作者思想意识(如果他们能找出的话)可能完全相合，可能部分相合，也可能完全不相合。 从某种意义上说，“第二自我”是作者通过作品的写作创造出来的一个人格。 正因为作者有隐含作者做替身，笔者不想赞同现代西方文论中一再出现的宣布“作者已死” 论点。 哪怕作者生命死亡，隐含作者依然活着。*人物，叙述者，隐含作者，形成复杂张力人物，叙述者，隐含作者，形成复杂张力这些冲突可以具体到叙述形式之上，下面将说到的“跳角”“跨层”、“抢话”以及“元小说”等具体技巧，来说明主体之间冲突造成的叙述张力。 可以说：叙述研究，就是围绕着这些分化的主体成分之间的冲突展开。 想象虚构的小说/影视，最适合研究，但是其他叙述中的主体冲突更值得研究。 不同叙述，主体分化只有程度上的不同。 卢梭《忏悔录》这样标榜“坦率”的自传，叙述者、人物、隐含作者价值观又完全一致，主体的分化看来几乎消失，这才引起德里达等人的挑战。 *人物与叙述者和隐含作者的冲突人物与叙述者和隐含作者的冲突人物在叙述中绝不是被动的，他们具有表达自己独立立场的能力。 人物与隐含作者价值观不同，是经常的事（所谓“反面人物”就是其极端形式），这时叙述者的加工方式，成为关键。叙述者靠近哪一边决定冲突的后果。 在新闻报道中，记者的笔调，决定了隐含作者是否同意人物的立场。*null*null* 四个不同层次主体形成的CAGs 万卡 ……. 爷爷 （信） 叙述者-------------------------受述者 （叙述） 隐含作者---------------------------------- 隐含读者 （小说） 作者-----------------------------------------------------读者 （世界） 四个不同层次主体形成的CAGs 万卡 ……. 爷爷 （信） 叙述者-------------------------受述者 （叙述） 隐含作者---------------------------------- 隐含读者 （小说） 作者-----------------------------------------------------读者 （世界）*课件来源：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叙述中的主体冲突复杂多样叙述中的主体冲突复杂多样叙述主体冲突的原因很多： 可靠情况变化（隐指作者主体意图隐匿） 叙述者不止一个，隐显状态不一，分布层次不同 叙述干预方式隐蔽 叙述语境与人物引语分割不明 人物可以抢过话语 视角可以转换 由此造成“多声部”：不可靠叙述，层次复调，干预复调，引语复调，视角复调，主题复调，以及各种混合形式*课件来源：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null不可靠叙述 Narrative Unreliability*不可靠叙述的定义不可靠叙述的定义布斯：“如果一个同故事叙述者是‘不可靠的’，那么他关于事件、人、思想、事物或叙事世界里其他事情的讲述就会偏离隐含作者可能提供的讲述。” 普林斯：“叙述者的准则和行为与隐含作者的准则不一致； 他的价值观（品味、判断、道德感）与隐含作者的相异”*事实性叙述能不可靠吗？事实性叙述能不可靠吗？纽宁认为法律政治新闻叙述都有不可靠。 此说不对，因为叙述者与作者合一，两人之间没有距离，就谈不上叙述者不可靠， 只能说整个叙述是谎言：违背事实，知识出错，或道德败坏。*不可靠新闻？不可靠叙述？不可靠新闻？不可靠叙述？上官本寂：“震灾报道：谁是不可靠的叙述者？”《 南方传媒研究》 2009-01-07 汶川地震延续至今，我更倾向于认为：可靠的震灾报道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它们并不存在，而原因在于不可靠的叙述者云集。 我也希望为新闻界辩护，写一篇 《论汶川地震的不可报道性》，来为我们所有的失望找到出路。 我们从来不缺乏赞美，而且不合时宜的赞美太多。 基于不可靠的叙述，汶川地震史排斥了我们。我们一旦 抛弃历史，也会被历史所蔑视。 *不可靠来自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以及其他主体）冲突不可靠来自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以及其他主体）冲突优秀的叙述作品，大部分各个主体组成部分拒绝合作，不愿服从一个统一的价值体系。 可以说，主体各部分不和谐是叙述艺术的成功秘诀。 不和谐往往来自叙述者。分析叙述者是否与隐含作者体现的价值观一致，是叙述分析的关键。 叙述者可以说反话，是因为隐含作者态度可以被读出来，不会导致误会。*叙述“不可靠”， Tongue-in-Cheek叙述“不可靠”， Tongue-in-Cheek叙述经常是“所言非所指”， 古人称“皮里阳秋”、“言不由衷”， 今人称“正话反说”。 也就是说，叙述者的话与隐指作者实际上的倾向好恶不一致。 但是“解释群体”基本上读得出来。 *《红楼梦》《红楼梦》《红楼梦》第二十九回：“原来宝玉生成来的有一种下流痴病，况从幼时和黛玉耳鬓厮磨，心情相对，如今稍知些事，又看了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闱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 《红楼梦》的隐含作者对宝玉黛玉的恋爱抱同情的态度，而《红楼梦》叙述者不愿意在情节问题上表态，他情愿说“反话” 。*不可靠评论不可靠评论评价性评论应当是取得叙述主体各部分之间意见一致的手段。 而叙述者不可靠评论，暴露主体各成分之间的分裂。*目送手挥，似谲而正目送手挥，似谲而正 戚蓼生在《石头记序》说： “第观其蕴于心而抒于手也，注彼而写此，目送而手挥，似谲而正，似则而淫……写闺房则极其雍肃也，而艳冶已满纸矣；状阀阅则极其丰整也，而式微已盈睫矣；写宝玉之淫而痴也，而多情善悟不减历下琅琊；写黛玉之妒而兴也，而笃爱深怜不啻桑娥石女。” *叙述者不人物化就会可靠吗？叙述者不人物化就会可靠吗？布斯认为：叙述者与隐含作者完全一致，甚至完全合一，是“叙述者本人没有被戏剧化”的作品，他甚至认为在这类小说中叙述者即作者的“第二自我”。 布斯指的是全隐身式的叙述者，其典范作品，据布斯说，是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如《杀人者》。 即使《杀人者》，叙述者任何态度任何情绪都没有显示。主人公尼克见到人世之无情，受到很大震动，决心离开这地方。 小说的隐含作者同样对世界的冷漠感到苦恼。 叙述者并没有这些情绪。隐含作者，与叙述者不一致。布斯的说法并不正确。*谁是可靠的叙述者？谁是可靠的叙述者？叙述者与隐含作者基本一致，与叙述者是否显身没有关系。 叙述者显身发表评论，而这些评论与作品的总的价值观一致，就是可靠叙述。 中国传统的讲史小说，如《三国演义》等，叙述者大量地进行评论干预，是在替隐含作者(即由《三国演义》的历代改者合成的价值集合)做儒家历史哲学的说明：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立场一致。 *不可靠性的确定方法不可靠性的确定方法把隐含作者的价值集合出来，我们也就可以看出叙述者是否与其一致。 这听起来是一种循环论证，因为隐含作者的最后确定是靠叙述文本，叙述者的态度也在其中。 类似皮尔斯建议的”试推法”。 实际上每个读者和批评者自觉或不自觉的的做法，正是在阅读中来回推究思索。 确定各主体层次之间的关系，是阅读游戏中最迷人的部分。但没有准则导致理解分歧。*《我们夫妇之间》《我们夫妇之间》1950年《人民文学》第一卷第三期以“新年号”的特别名义出版了。上面刊登萧也牧短篇小说《我们夫妇之间》。 一对夫妻，丈夫为知识分子出身，妻子原是贫农，参加革命后在军工厂当工人。到北京后，丈夫思想起了微妙变化，嫌妻子“土”，与新环境不协调。于是夫妻有了裂痕。 “我发觉，她自从来北京以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边，她的狭隘、保守、固执越来越明显……” 最后，事实教育了丈夫，使他认识到妻子是对的，自己则“依然还保留着一部分很浓厚的小资产阶级的东西”。*批判什么？（局部）不可靠叙述批判什么？（局部）不可靠叙述整部小说隐含作者，是颂扬贫农的，所以“我”的叙述只能是不可靠的。（尽管最后被自己“纠正”） 起先是广受欢迎，声誉鹊起；翌年6月，舆情突变，一跃而为文坛头号批判对象。 冯雪峰带头批判：“作者……是一个最坏的小资产阶级分子！”*不可靠的”认知构筑“（叙述者-读者）不可靠的”认知构筑“（叙述者-读者）雅克比将“不可靠性”定义为一种“阅读假设”，。 纽宁认为布思的定义含糊不清：“无法解释叙述者的不 可靠性在阅读过程中是如何被理解的…..事实上叙述者的不可靠性是由读者决定的” 。 纽宁进而提出：“与其说不可靠性是叙述者的一种性格特征，还不如说它是读者的一种阐释策略” 。 *课件来源：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不可靠究竟在哪里？在隐含作者不可靠标准究竟在哪里？在隐含作者不可靠到底在文内还是在文外？隐含作者在文内还是在文外？这牵涉到能否比较稳定地客观地确定文本意义（即判定隐含作者）。 卡勒“自然化”（Naturalisation）：“把一个文本引入到一个已经存在的，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理解的、自然的话语类型”。 费许“解释社群”（Interpretive Community），阅读都是文化上被构筑的，认同这个文化，就大致上遵循其理解方式。 *承认个别读法，造成”不可靠的不可靠”承认个别读法，造成”不可靠的不可靠” 金圣叹发现《水浒传》叙述不可靠：“盖作者只是痛恨宋江奸诈，故处处紧接出一段李逵朴诚来，做个形击。其意思自在显宋江之恶”。 《水浒传》隐含作者是否认为宋江奸诈?也就是说，叙述是否（至少）有一部分不可靠?这牵涉作品究竟是否认为宋江的价值观虚伪？ 金圣叹有权坚持自己对宋江的理解，但他没有根据说《水浒传》的叙述“皮里阳秋”。 可能正因为价值观确定之难，法国派的叙述学者一般拒绝深谈叙述的可靠性问题。*底本无价值观底本无价值观《苦恼的叙述者》认为：“不可靠性是在叙述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判定叙述是否可靠的“唯一的参照标准是从述本回溯底本，看底本变成述本的过程中加入了多少扭曲”（70页）。 赵先生进而提出从“叙述语调、叙述的文体特征”，以及 “叙述者与其他主体意识发生冲突”这两个标准来判定叙述是否“可靠”（1998: 44） （陈俊松 “再论不可靠叙述”《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0年第1期 ）*”无意的不可靠“？不可能”无意的不可靠“？不可能刘进，曲元春《不可靠叙事及其与电影艺术的离合》 不可靠叙述有无意为之和有意为之之分。 前者是叙述者价值观和判断力存在问题，即所知有限或力所不及造成的，因此是非策略性的； 后者是具有策略性的建构行为。 前者是误导性叙述，给受众造成误识和误读； 后者是不充分叙述、迷宫叙述等策略性叙述，给受众自为的阐释空间。 *可靠格局：叙述者与隐含作者重合可靠格局：叙述者与隐含作者重合完全可靠的叙述，隐含作者与叙述者就几乎重合了。几乎无虚构意图的新闻报道，或追求类似“现实感”效果的小说，即此格局：叙述主体合力批判或赞扬人物： 隐含作者 隐含读者 叙述者 受述者 人物（被叙述世界） 传统白话小说不可能不可靠，因为文化地位过低，对主流价值观叙述者无权质疑。只有到《红楼梦》才有挑战的机会。*可靠标记1：“第三人称”回忆录可靠标记1：“第三人称”回忆录凯撒的回忆录式历史著作《高卢战记》《内战记》用第三人称写自己：给人叙述客观性的印象。 从而取得了叙述的几乎绝对的“可靠性”。 实际上这些原是代表部队给罗马元老院的，后来才集合为历史书。*null*null*可靠格局2：假性第三人称可靠格局2：假性第三人称《鼠疫》通篇用第三人称作绝然冷静的客观叙述，其中也有评论，作评论的是主角里厄大夫，非叙述评论。 直到快临近结尾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现在是里厄大夫承认自己就是叙述者的时候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全书的叙述方式。这一条声明充其量起的作用，是使人们认识到，自认叙述者的主角里厄的价值观，与人物-隐含作者一致。 这本小说在1947年出版时，轰动的读者界和批评界一致认为里厄医生就加缪自己的化身，是存在主义哲学最积极的表现。*可靠格局3：《啼笑因缘》感伤格局可靠格局3：《啼笑因缘》感伤格局在很多感伤小说中，隐含作者不仅与叙述者距离很近，而且也指望隐含读者“进入角色”，分享悲欢喜怒。主体分化几乎消失，叙述者与人物也过于接近。 所谓“通俗”读物，尤其是言情小说，就是靠此取得效果，我们可以称之为《啼笑姻缘》格局，五个成分挤到一起，价值观完全一致共享： 隐含作者 隐含读者 叙述者 受述者 人物 布道宣传作品也追求这种价值绝对同一的效果，因此大多很煽情。 *null*伦理复杂，不一定不可靠伦理复杂，不一定不可靠托尔斯泰《克莱采奏鸣曲》，是一个说辞滔滔但是没有悔意的杀妻犯自白。 此书的道德问题至今争论不休，但是叙述者与IA之间没有距离，争论的是IA与托尔斯泰之间的距离。 契诃夫初读时赞不绝口（相必认为是不可靠），后读到托尔斯泰“后记”，发现托尔斯泰同情此人物，才认为小说”傲慢愚蠢“。*The Kreutzer SonataThe Kreutzer Sonata*早期不可靠叙述：多为讽刺早期不可靠叙述：多为讽刺乔叟(Geoffrey Chaucer)的《坎特伯雷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中， “商人的故事” 那为对自己婚姻不满、满怀厌女偏见的叙述者，叙述绝大部分纯属歪曲； “巴斯妇的故事“那位妇人经常误引原文、记错故事。*The Wife of BathThe Wife of Bath*戏剧独白体几乎都不可靠戏剧独白体几乎都不可靠罗伯特·布朗宁（Robert Browning）的诗歌《我已逝的伯爵夫人》(“My Last Duchess”) 自私、贪婪、虚伪的伯爵，在戏剧性独白中也将其叙述的不可靠性表露无遗。 在传统叙述艺术中，不可靠局限于个别作品，通常是局部的不可靠。 *null*现代-后现（Modernist/Postmodernist)小说几乎全部不可靠现代-后现（Modernist/Postmodernist)小说几乎全部不可靠 “现代小说”（并非现代的所有小说）以不可靠为常规。只有俗文学才大抵可靠。 如果把局部不可靠算进来，”现代小说”几乎没有可靠叙述。叙述者都有问题： 叙述者讲述方式怪异，评论说反话； 叙述者认知能力低下，有意扣留信息； 叙述者道德观念缺乏，对残酷事件冷漠。*null不可靠叙述的六个标记 低调叙述 不同叙述者矛盾 叙述者与人物价值观矛盾 天真愚蠢叙述者 叙述者反社会道德常规 叙述者故意回避*课件来源：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不可靠标记1：语调风格不可靠标记1：语调风格按布鲁克斯的定义，反讽是文学作品语言的根本性特点，即“所言非所指” ，即 “言不由衷”、“话中有话”、“阴阳怪气”、“绕圈子说话”。 叙述语言的反讽，避开径情直遂，本是文学语言的根本特征，是小说与新闻报道的主要区分点。 新闻报道叙述是有意说清楚。 文学是有意说得不清楚。说得不清楚是为了让叙述更加生动。*不可靠：克制（低调）叙述不可靠：克制（低调）叙述莫泊桑的《项链》采取另一种办法：“第三人称”叙述极为冷静，即使在故事最伤心处也保持不介入的态度。 而当真相突然揭开，叙述却嘎然而止，不给叙述者或受述者留下发表伤感的余地。 这样的叙述不可靠的，因为叙述者拒绝帮助隐含作者确定价值。 *Guy de Maupassant The Necklace Guy de Maupassant The Necklace *《黄金时代》低调《黄金时代》低调《黄金时代》叙述者称自己为流氓，称陈清扬为破鞋。 但隐指作者的价值是赞扬两人对抗文革“改造人性”，并不认为王二是流氓，陈清扬是破鞋，肯定青春和本能。 *王小波与李银河王小波与李银河*话剧《黄金时代》话剧《黄金时代》*不可靠标记2：不同叙述者语调对比不可靠标记2：不同叙述者语调对比 福克纳的《喧嚣与愤怒》的四个部分，分别由四个叙述者叙述： 第一部分是一个性倒错者在自杀前混乱的思想； 第二部分是一个白痴的模糊杂乱的感觉和记忆； 第三部分是个极端自私者激动而愤怒的自述； 第四部分转为第三人称叙述，从一个黑人女仆的视角回忆并观察事情的前前后后。 *三个不可靠叙述者：三个方向三个不可靠叙述者：三个方向班吉叙述的不可靠主要表现在他的智力上：他33岁，智力才三岁； 昆丁（哈佛大学生）的叙述是乱伦引起的疯狂：自己的妹妹凯蒂的沉沦，他即将走向自杀。 杰生的叙述恰恰是他道德上邪恶与残忍，他的自白毫不隐瞒。 第四部分平静的语调，使我们明白黑人仆妇的观察无论如何比其他三人可靠程度大得多。 而这种对比正体现了隐含作者的价值观。 *null*不可靠标记2-A：不同叙述者冲突不可靠标记2-A：不同叙述者内容冲突被称为”罗生门格局“（Rashmon Structure）黑泽明电影来自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莽丛中》。 由七个部分组成，分别是七个人对一桩凶案的讲述。樵夫、云游僧、捕役、老媪都处于事件之外，讲述相对可靠，但只讲述了凶案前后的情况。 强盗、妻子、丈夫都卷入了事件，三个人的讲述不尽相同，出现了可靠性问题： *RashonmonRashonmon*几个叙述者矛盾几个叙述者矛盾柯林斯《月亮宝石》（Wilkie Collins，The Moonstone）宝石神秘地导致多人死亡； 电影The Usual Suspects几个人的自述，一直说不清操纵一切的匪首Keyser Sozo是谁，一个个神秘死亡，结果是这伙人中的一个。*null*null*严歌玲 《白蛇》叙述几个版本严歌玲 《白蛇》叙述几个版本 官方版本：S省革委会宣教部/一九七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内部参阅，秘字00710016。叙述者为S省革委会宣教部，起内容为颂扬领导的功绩，贬损舞蹈家孙丽坤，并把她定为精神病。 民间版本：省歌舞剧院革命领导小组，一九七二年四月十日。民间道听途说的新闻，包括监狱的建筑工人和监守人员。描述孙丽坤如何从不可接近的著名舞蹈家，变成一个普通邋遢的妇女。 不为人知的版本：这一版本采用大量心理描写，描述舞蹈家孙丽坤与来访人徐群珊的邂逅，爱恋以及疏远。 *《白蛇》 海报《白蛇》 海报设计*不可靠3：叙述者与人物价值观矛盾不可靠3：叙述者与人物价值观矛盾叙述不可靠的标记是叙述者与其他主体意识发生冲突，这时叙述者的意识落入对比之中。 上述《喧嚣与愤怒》中前三个叙述者，尤其是第三个极端自私者的叙述，与道德上和心灵上正常的人物黑人仆妇成对比。 鲁迅《一件小事》叙述者“我”对人和事的不可靠叙述被小说中的人物，一个车夫，所修正。*null*不可靠标记4：天真愚蠢叙述者不可靠标记4：天真愚蠢叙述者第一人称天真叙述者，例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尼克。 恰特曼认为第一人称天真叙述者可以与人物(盖茨比)很接近。尼克极为同情盖茨比，两个人的头脑都比较简单。他的叙述不可靠。 而受述者没有作为人物出现。受述者应当智力接近平均，由此出现不对称局面。 这与侦探悬疑局面正好相反。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的距离造成不可靠。*Leonardo DiCaprio as GatsbyLeonardo DiCaprio as Gatsby*4-A：叙述者自认无责任能力4-A：叙述者自认无责任能力 鲁迅的《伤逝》就是范例：故事是感伤的，但我们看到叙述者懦弱无能，人物(包括他自己和妻子子君)也幼稚而不负责任。 叙述者与人物可以依然很近，但叙述已经是不可靠的，隐含作者与叙述者-人物拉开了距离。*null*课件来源：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4-B：叙述者智力低4-B：叙述者智力低过分的天真，会形成某种程度的不可靠。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玫瑰》，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但是智力上地下，反而是叙述可靠的标记。 小说用智力上成问题的人物兼作叙述者，预先埋伏了这样一个判断：被“文明社会”玷污的智力与道德败坏共存，文化低反而道德可靠。 半文盲流浪儿(马克·吐温《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乡镇理发匠(王蒙《悠悠寸草心》)， 妓女(老舍《月牙儿》)， 动物(夏日漱石《我是猫》)*不可靠标记5：叙述者反社会道德常规不可靠标记5：叙述者反社会道德常规叙述者道德水平离一般的社会认可标准相差太远时，叙述变成不可靠。 道德上的差异很容易被认为是不可靠的标记。 与现代社会“公认”的道德标准有太明显的差距。 ”我坦白承认，我是个生活讲究的女人“。 虽然这不足以确证叙述肯定不可靠，但至少这个开场使我们立即警惕起来。 *坡《黑猫》 Edgar Allen Poe：The Black Cat坡《黑猫》 Edgar Allen Poe：The Black Cat叙述者说：“我”要死到临头了，“我”要趁今天把这事说出来好让灵魂安生。也许，后世一些有识之士会把这种无稽之谈看作寻常小事。某些有识之士头脑比“我”更加冷静，更加条理分明，不象我这样遇事慌张。 “我”从小心地善良温顺出名，爱护小动物，妻子也喜欢养小动物。 突然来了一只黑猫， “我”脾气变坏，变成一个很难捉摸的“非正常人”。然后“我”把猫眼睛剜了，最后又把猫杀了。 “我”还把妻子也杀了，警方来家里搜查，“我”因为幻觉帮助警方找到了妻子的尸体。 到最后我们才明白叙述者原来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我们于是开始对叙述可靠性作出了质疑。 *null*道德不可靠道德不可靠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他是有始有终有条有理的，他整个是这样一个合理的中国现代人物，纵然他遇到的事不是尽合理想的，给他心问口，口问心，几下子一调理，也就变得仿佛理想化了”。 *null*《发条橙》Clockwork Orange《发条橙》Clockwork Orange《发条橙》的开头，叙述者亚历克斯说： “……弟兄们哪，他们不厌其烦咬着脚趾甲去追究不良行为的“根源”，这实在令我捧腹大笑。他们不去探究“善行”的根源何在，那为什么要追究其对立的门户呢？如果人们善良，那是因为喜欢这样，我是绝不去干涉他们享受快乐的，而其对立面也该享受同等待遇才是。” 主人公理直气壮以犯罪破坏为乐，道德水准与社会认可的标准相差太远。 *null*Anthony BurgessAnthony Burgess*不可靠标记6：叙述者躲躲闪闪不可靠标记6：叙述者躲躲闪闪 由于这种方法可用于隐身式叙述者，其应用就更为广泛。第三人称，叙述者没有自我戏剧化 卡夫卡的作品，如《变形记》、《审判》或《城堡》，叙述者对发生在主人公身上的各种事件没有提出任何解释性评论，似乎完全没有能力解释。 事件的因果关系中有过多的，过于重大的缺失，使叙述无法可靠。*Franz KafkaFranz Kafka*null*6-A叙述者拒绝解释6-A叙述者拒绝解释当叙述者几乎完全隐身，拒绝解释情节中的谜团，此时叙述不可靠。 例如卡夫卡《城堡》《审判》，完全不解释，似乎无能力解释。 过分扣留信息到最后一刻：大部分不可靠。 杰弗雷·布什的短篇小说《万壑松风图》用第一人称叙述者兼主角人物。这是“特许权”最大的配合，由于扣留信息变成奇怪的叙述。*李唐： 万壑松风图李唐： 万壑松风图*6-B扣留信息：悬疑侦探小说格局6-B扣留信息：悬疑侦探小说格局叙述者对全部叙述有控制权，因此，无论情节如何安排，他必是预先知道悬疑的结局。 受述者无法知道被悬疑手法压下的信息，于是这里出现了不对称：叙述者与隐含作者较近，而受述者蒙在鼓里。 由于悬疑(扣押信息)手法在侦探小说中最为典型，我们可以称此为侦探小说格局。 Agatha Christie The Murder of Roger Ackroyd “我”是本地医生，帮助波罗破案，但是最后“我”被发现是谋杀犯。*Agatha ChristieAgatha Christie*鲁彦《菊英的出嫁》鲁彦《菊英的出嫁》 叙述者扣留了重要的信息，即菊英十年前已经死掉的事实，而描述了菊英整个出嫁的过程。实际上这场婚礼是场“冥婚”。 小说最后才交待清楚。 小说的叙述者和隐指作者的价值观相违背，叙述对这个婚礼充满了情感。 隐指作者的价值观则反对“冥婚”。 *null不可靠叙述的目的*不可靠叙述目的1：叙述者自身复杂化不可靠叙述目的1：叙述者自身复杂化 可靠叙述就无法取得这种效果。《十日谈》的十个叙述者是可靠的，他们几乎只有名字，没有任何个性。 福尔摩斯探案的叙述者华生医师的叙述是可靠的，华生几乎无性格特征可言。 鲁迅《一件小事》的复杂人物是“我”而并非车夫 《喧嚣与愤怒》中杰森的叙述讲的是别人与他之间发生的事，塑造的是自己贪婪而永远失败的形象。 《洛丽塔》的不可靠叙述，只是让亨伯特变复杂。 《莫扎特传》是Antonio Salieri的嫉妒者自辩。*Professor Humbert Humbert Professor Humbert Humbert *Antonio SalieriAntonio Salieri*前后矛盾而无解释：人物复杂化前后矛盾而无解释：人物复杂化《范进中举》周学道将范进卷子用心用意看了一遍。心里不喜道：“这样的文字，都说的是些甚么话！怪不得不进学。”丢过一边不看了。 又取过范进卷子来看，看罢，不觉叹息道：“这样文字，连我看一两遍也不能解，直到三遍之后，才晓得是天地间之至文，真乃一字一珠！可见世上糊涂试官，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自我戏剧化：亨利·詹姆士《阿斯彭文稿》自我戏剧化：亨利·詹姆士《阿斯彭文稿》 叙述者“我”正常．他访问一个性格古怪孤僻幽居的老太太，和她的其貌不扬已是中年的养女，两个不正常的怪人。 叙述者 “我”是个出版家，他千方百计想从他们手里搞到已故名作家阿斯彭的一批书信．老太太同意，条件是娶她的半老的养女。“我” 没想到如此条件。但这时他观察这貌不惊人的老处女：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一张温和的脸对着我，那种原谅的神 色，那种宽恕的神色使她简直像天使一般，使她显得很美”。 *叙述者突变叙述者突变不久，他得知，老处女由于绝望，竟然已经把叙述者不惜代价以求的手稿烧掉了。 ”有一刹那我眼前一片漆黑……等这过去了以后，蒂娜小姐还在 那儿，不过那种美的变化已经过去，她已成为一个平庸、呆板的 年长女人了。“ 从观察变化之突兀，才发现这个出版家实在是被收藏欲迷了心窍。 不可靠的踪迹本身变得不可靠。*The Aspern PapersThe Aspern Papers*不可靠叙述目的2：制造悬疑不可靠叙述目的2：制造悬疑狄更斯《远大前程》中，匹普的赞助人到底是谁，构成了小说最大的悬念。 对叙述者来说不存在这问题，他一直闭口不说，似乎有违言语行为理论中的所谓合作原则。 然而读者不仅不会感到气愤，在知道真相后，感受到情感冲击。 读者在阅读虚构叙事(即使是可靠叙事)时采用了与日常交流不同的策略。*局部不可靠：事件，知识，道德三轴局部不可靠：事件，知识，道德三轴James Phalen分析石黑一雄《长日回光》The Remains of the Day，指出一篇小说可以包括多种不可靠： 事件轴（axis of event）叙述者报告可能不可靠 知识轴（axis of knowledge）叙述者理解可能不可靠 道德轴（axis of moral）叙述者评价可能不可靠*Kazuo Ishiguru 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u 石黑一雄*null*事件轴：误报，低报，曲报（叙述者有意少说，扣留信息）事件轴：误报，低报，曲报（叙述者有意少说，扣留信息） 误报 Misreporting：贾宝玉看到秦可卿房里挂着“说着已过了红娘抱过的鸳枕”，宝玉说秦可卿是“可卿仙子” （秦可卿= 情可亲） 低报 Underreporting：第七回写周瑞家 “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了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叙述者将人物的视线局限在堂屋外，有意扣留了有关贾琏凤姐的信息。 曲报 Covered Reporting：贾珍哭秦可卿；妙玉把自己用的绿玉斗给宝玉喝茶。 *理解轴：误解，低解，曲解（叙述者认识能力“有问题”） 理解轴：误解，低解，曲解（叙述者认识能力“有问题”） 误解 Misreading：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了，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 暗示是袭人密告晴雯。 低解 Underreading：贾宝玉与秦钟算账；凤姐对贾蓉吞吞吐吐。 曲解 Covered Reading：贾宝玉评妙玉帖子，“只因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帖子“。*道德轴：误评，低评，曲评（叙述者道德判断有问题） 道德轴：误评，低评，曲评（叙述者道德判断有问题） 误评 Misvaluating： 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王夫人“是个宽厚仁慈的人” 低评 Undervaluating：三十四回，王夫人在午睡时发现金钏儿与宝玉调笑，就打了她，赶出荣国府。金钏儿自杀后，王夫人对宝钗说：“原是他前日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两下子，撵了出去，我只说气他几天，还叫他下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曲评 Covered valuating：袭人家里认为贾府善待下人。*虚构叙述都有可能不可靠虚构叙述都有可能不可靠 只有虚构叙述才可能不可靠。例如Eminen的RAP歌Stan，唱出一个狂热粉丝给他的信。 崔健《一无所有》“你笑我一无所有”，“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你这就跟我走”。不可靠出现于矛盾叙述之中。 不可靠叙述的目的，不是欺骗读者，而是吸引读者。 *Eminen： StanEminen： S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