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诸侯

不见诸侯 《孟子》赵岐章句 [解] 大字为《孟子》原文，选自《孟子·滕文公下》，双引小字为赵岐注释。 章句：注疏体的一种，离章辨句，在解释词义以外，再串讲文章大意。 [课文分析]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示推测的副词，含肯定意味，可译为大概、也许。“宜若”连用，可译为“似乎”）若小（指气度小，拘泥小节）然（词尾，用于形容词、副词后，表示事物或动作的状态）。今（当时，指称没有确定的时间，因为是师生关系，所以用商榷语气。“今”有：今天；如今，现在，目前；如果，犹“若”）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当时的杂书，如《文子》《尸子》之类，由后面的考证中可得出）曰‘枉（《说文》邪曲也。段注：本谓木邪曲，因以为凡邪曲之称）尺而直寻（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宜若可为也。” 陈代，孟子弟子也。〈赵注首先解释文中人名陈代〉/ 代见诸侯有来聘请见孟子，孟子有所不见〈即有的见，有的不见。根据《孟子》一书记载，孟子参见过梁惠王、齐宣王、滕文公等诸侯，并非一概不见〉，以为孟子欲以是为介〈有独特义，引申为独特之行，指节操。同书例证《孟子·尽心上》“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同书例证常常可证明词的引申，临时用法”〉，故言此介得无〈莫非，是不是〉为狭小乎？/ 如〈释“今”〉一见之，傥得行道，可以辅致〈使至，使达到某种程度、目的〉霸王乎。〈串讲文中“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一句〉/ 志，记也。〈释“志”是一种体的书〉/ 枉尺直寻，欲使孟子屈己信道，故言宜若可为也。〈注中点明，陈代以枉尺比喻屈己，“屈”释“枉”，在串讲中解释字义。读者可利用对应关系看出其中的联系。“信”对应“直”，指伸直。古经传中多借信为伸字。古音同在十二部（段玉裁，真韵），声纽：信，心母，伸：书母，都是齿音，属邻纽关系〉 译文：陈代说：“如果不谒见诸侯，似乎太拘泥小节了。如果一谒见诸侯，大可以统一天下，小可以称霸中国。而且《志》上说：‘所弯曲的有一尺，而所伸直的却有八尺了。’似乎可以干一干。” ***总结：从接触第一段古注中我们可以小结出读注时首先应该注意的几点： （1）分清注文层次。 （2）找出注文与原文之间的对应关系，即各层次的内容。 （3）在注文中发现词义训释的内容。 （4）通过注理解文意。 本段注文共分五个层次，依次解释了原文的每一句话，有的注文之注重点、难点。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田，田猎，后起字作（从田从攵）），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 虞人，守苑囿〈养禽兽，植树木之地方，多指帝王游乐打猎的场所，虞人是管理苑囿的小官吏〉之吏也〈解释虞人〉，/ 招之当以皮冠，而以旌，故招之而不至也。 (根据当时的典章说明虞人“不至”的原因：古代君王对各级臣子有所召唤，一定有相应的物品显示君王对各级不同官员的诚信。《左传·昭公·二十年》“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工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 译文：孟子说“从前齐景公田猎，用有羽毛装饰的旌旗来召唤狩猎场的人。猎场官吏没有前往，景公准备杀他。” ‘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首也，金文“元”突出人头，本义。由于头是人的最上部，引申有始、大义）’，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 志士，守义者〈坚守道义之人〉也。君子固〈固守，坚定〉穷〈不通，仕途不通〉，故常念死无棺椁〈内层曰棺，外层曰椁〉，没沟壑而不恨〈遗憾〉也。勇土（指武官），义勇者〈有义有勇之人〉也。元，首也。以义则丧首不顾〈义无反顾〉也。/ 孔子奚取？取守死善道，非礼招己则不往。/ 言虞人不得其招尚不往，如何君子而不待其招，直〈径直〉事妄〈无端而往〉见诸侯者，何为也已？〈赵岐：孟子以自己与虞人进行对比，虞人不得到他所应该接受的召唤尚且不前往，君子不等待他所应该接受的召唤径直去做非分地会见诸侯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译文：有志之士不怕弃尸山沟，勇敢之士不怕丧失头颅。孔子肯定虞人的哪一点呢？肯定他对于不是自己所应该接受的召唤之礼，就不前往。如果我不等待诸侯的招致便前往，为什么呢？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孟子以寻比喻节操，以尺比喻眼前既得利益。如以功利求利，非君子也，利禄之徒耳），亦可为与？ 尺小寻者，尚可任大就小，而以要〈邀取，获取〉其利也。〈以这句解释孟子语。赵意为：一尺小，八尺大（喻利益大小），不能够放弃大的而迁就小的，以求取利〉 译文：而且你说的枉尺而直寻，是从利的观点来考虑的。如果根据利益，那么枉尺直寻（屈折的有八尺而伸直的只有一尺）也有利可图，也可以干吗？ 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介词，为，替）嬖（bi，受宠幸的小臣，非正常关系）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回报）曰：‘天下之贱工也。’ 赵简子，晋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简子幸臣也。〈首先释三个人名。对王良的训释主要是根据全文，对读者具有提示作用〉/ 以不能得一禽，故反命於简子，谓王良天下鄙贱之工师也〈以鄙贱释贱，指技艺鄙陋，以工师释工，因工、师异名同实，都指因有某种技艺而为官的人〉。 译文：从前，赵简子命令王良替他的叫奚的宠幸小臣驾车（打猎），一天也打不着一只禽兽，奚向简子回报说：“王良是个拙劣的驾车人。” 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闻嬖奚贱之，故请复与乘。）强（勉强，强求，补出宾语）而后可，（强嬖奚，乃〈副词，译为于是〉肯〈对应白文中的“可”，在该篇中两次替换，“可”较强调客观，“肯”较强调主观〉行。）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以一朝得十禽，故谓之良工。）简子曰：‘我使掌（主也。主管，专门干某件事）与女乘。’（掌，主也。使王良主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王良不肯。）曰：‘吾为之范（杨伯峻《孟子译注》：范作动词用，谓纳我驱驰宇轨范之中，即合乎法度的驾车）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范，法也。王良曰：我为之法度之御，应礼之射，正杀之禽，不能得一。横而射之曰诡遇，非礼之射，则能获十。言〈注中常用“言”为术语，概括语意〉嬖奚小人也，不习於礼也。）《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而破。王引之《经传释词》“如破，而破（声同）”）。我不贯（惯，《尔雅·释诂》习也。按此当为古今字）与小人乘，请辞。’《诗•小雅•车攻》之篇也。/ 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则射者必中之。顺毛而入，顺毛而出，一发贯（通）藏（臟），应矢而死者如破矣，此君子之射也。（指明诗的出处，注释经常会对典故、引语出处等进行考证，并解释诗意：说的是御车的部位被驾车的规矩，那么射者必定能够射中目标，可顺毛而入，顺毛而出，一箭就射穿心脏。应箭而死的禽兽像是被射中的靶子一样）/ 贯，习也。我不习与小人乘，不愿掌与嬖奚同乘，故请辞。 ( 古人田猎时驾车和射箭都有一定的规矩。驾车的规矩，据《谷梁·昭公八年》载：田猎之车尘土飞扬不能出轨道，马蹄要快慢合拍。“车轨尘，马候蹄”。 禽兽从正面来，不应面射之。迎面射之谓之“题禽”，有“面伤不献”的法度；从身旁经过也不射，旁射谓之“诡遇”，又有“践毛不献，不成禽不献”的规矩，诡遇造成“践毛”。只有禽兽背向猎者逃跑时才能射，顺毛而入，顺毛而出。正杀又分上杀、中杀、下杀。) 译文：有的人告诉把这话告诉了王良。王良说：“希望再来一次。”勉强奚之后才答应了。一个早晨就打中了十只飞禽。奚回报简子：“王良是一个高明的驾车人。”简子说：“我派王良主管为你驾车。”告诉王良，王良不答应。王良说：“我为他按照规矩奔驰，整天打不着一只飞禽，为他违背规矩驾车，一个早晨变打着十只。《诗经》说‘按照规矩而奔驰，箭一放出变破的’。我不习惯于为小人驾车，请允许我推辞。” 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追随）彼，何也？ 孟子引此以喻陈代，云御者尚知羞耻此射者，不欲与比，子如何欲使我枉正道而从彼骄慢诸侯而见之乎。（孟子用这件事晓喻陈代，说驾车人尚且懂得羞耻，不愿意喻这样的射手为伍，你怎么能使我放弃政治主张，跟随那些傲慢的诸侯而去谒见他们呢） 且子过（本义走过，经过，此处为引申义错误、过失）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使动）人者也。” 谓陈代之言过谬也。人当以直矫枉耳〈当……耳，而已，仅此〉，己自枉曲，何能正人。（如果自己本身弯曲，又怎么能去矫正别人）（这一段注释主要作总结）。/ 章指言修礼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贵，君子不许，是以诸侯，虽有善其辞命，伯夷亦不屑就也。〈赵岐《孟子章句》首开其例，即概括全章中心思想：说的是要修礼制，坚守正道，不是所应该接受的召唤就不前往，放弃道义而求富贵，君子不会答应，所以诸侯即使把话说得很动听，伯夷这样的廉洁之士也不屑于依附〉 译文：驾车的人尚且以与坏射手为伍感到羞耻，与他们为伍而得到禽兽纵然堆积如山也不愿意干，如果我们屈辱自己的志向而追随诸侯，那又是为什么呢？再说你错了，自己不正直的人，没有能够使人正直。 [课后习题] 1． 齐景公招虞人以旌，虞人为何不至？ 2． 解句：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 3． 王良为何不愿为嬖奚家驾车？ 4． 对如、而的两种解释及翻译。 5． 举例说明“应礼之射”。 PAGE -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