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十面埋伏》

无 场 次 戏 曲 十 面 埋 伏 徐 棻 人 物：韩信、刘邦、吕雉、蒯彻、萧何、 二憨、漂母、陈平；武将、少年、 士兵、内侍、宫女、舞伎若干；二侍女、二武士。 [幕启：空旷的、蓝色的舞台。 [一束白光罩住舞台后角高处，那里的韩信佩剑独立。 [幕内伴唱: “孑然仗剑， 独立淮水边 ……” [喊“杀”声起，舞台前部亮起弱光。各种旗帜引出各路人马。 [幕内伴唱： “天下乱。 陈胜吴广揭竿。 贵胄豪强混战，混战，混战，混战……” [伴唱声中，各路人马互相厮杀，彼此的敌人不断转换。 [最后，各种旗帜俱破损不堪，各路人马先后伤亡殆尽，剩下的狼狈散 去。 [韩信从高处走下。光起，追光灭。 [幕内伴唱： “定乾坤，待淮阴少年。” [韩信步履蹒跚走向台前。 韩 信 （唱）饥肠辘辘欲断…… [漂母执竹篮上，在一旁漂布。 韩 信 （唱）空怀壮志薄云天。 （踉跄跌倒） 漂 母 （见状忙从竹篮中取出碗筷。向韩信）韩信，近前来。 [韩信近前。 漂 母 （把筷碗递给韩信）知汝饥肠碌碌。用饭吧。 韩 信 漂母 …… （望着漂母，片刻，接过碗筷，狼吞虎咽） 漂 母 竖子身强体壮，何不劳作以求温饱？ 韩 信 漂母。（唱） 人虽穷困，志高如天。 待价而沽不羞惭。 封王侯，乃我心愿。 怎舍得，精力耗在劳作间。 （还碗筷）多谢饭食。他日定当千金相报。 漂 母 （一把夺过碗筷）不忍汝为沟渠饿殍耳。岂图千金相报耶？哼！（提篮 而去，下） 韩 信 （跪拜）深谢漂母 …… （起身欲走） [带醉的二憨与二少年上。 二 憨 哈哈！韩信在此！（挡住韩信去路） 韩 信 为何阻我去路？ 二 憨 分明一介穷酸，偏要自命不凡。老子看不惯！ 二少年 看不惯！ 二 憨 要想走路，便从我胯下钻过去。 韩 信 闪开！闪开！（见二憨左栏右挡，怒而拔剑，指其胸）二憨！不可欺 人太甚！ 二 憨 俺便要欺你！有胆杀我，便从我身上跨过；无胆杀我，便从我胯下钻 过。 二少年 （起哄）杀呀，杀呀……杀了他，跨过去！ 韩 信 （咬牙切齿地）你，你，你 ……（进逼二憨。突然插剑入鞘）好。我 钻！ [韩信拉开架势往前冲，吓得二憨高抬腿从他头上扫过。 二 憨 （先是惊，后是喜）哈哈哈！ 胯下小子，韩信韩信！胯下小子，韩信 二少年 韩信！哈哈哈哈……（下） [漂母复上。 漂 母 （怒掷竹篮于地）韩信！竖子无耻！汝甘受胯下之辱，不如任汝饥饿 而死！ 韩 信 漂母息怒。吾杀二憨，易如反掌。但，杀人有罪，官府不容，势必囚 吾之身，斩吾之头。彼时，吾建功立业、封王封侯之志，岂不付诸东 流？ 漂 母 哦！ 韩 信 无赖少年，恶意取笑，吾便以玩笑视之，何须认真计较。孔子曰：小 不忍则乱大谋。吾有大谋在身，不可杀人罹祸。漂母以为韩信之言如 何？ 漂 母 这……今日，老身见汝胯下受辱；翌日，须见汝扬眉吐气。 韩 信 谨受教。就此拜别，韩信投军去也。 [漂母提竹篮下。韩信圆场。 韩 信 （唱）别淮水，离楚乡， 行千里啊投，投楚王…… （至右侧站定，躬身向内）韩信投军，愿报效楚王。 [幕内抛出一戟，韩信接住。 韩 信 什么？让我做个执戟郎？（唱） 守卫着中军大帐， 怀经纶无人相望。 雄心志云遮雾障， 虚度那日落月上。 去也，去也，吾去也 ，（抛戟入幕内）思伯乐，不在此乡在他乡。（圆 场，唱） 水渺渺，山苍苍， 行千里啊投，投刘邦…… （至左侧站定。躬身向内）韩信投军，愿报效汉王。 [幕内抛出一杆秤，韩信接住。 韩 信 什么？让我执称管军粮？（唱） 把草料五谷发放， 擎天柱无人相望。 雄心志云遮雾障， 虚度那日落月上。 去也，去也，吾去也， 思伯乐，不在此乡在他乡。 （抛秤入内，下） [御林军奔上，列队。 [刘邦着披风快步上。 刘 邦 （四顾）萧何哪里去了？萧何哪里去了？（叫）陈平安在？ [陈平疾步上。 陈 平 参见大王。（施礼） 刘 邦 陈平，三日不见萧何，他到哪里去了？ 陈 平 臣也不知。 刘 邦 呃！想那项羽，封本王为小小汉王。手下将士唯恐难以出头，近日多 有逃走。难道萧何他，他也逃走不成？ 陈 平 那倒不会。 刘 邦 若未逃走，他到哪里去了？ [内呼：“报—— ”内侍甲跑上。 内侍甲 禀大王，丞相回来了！ 刘 邦 （大喜）啊，丞相回来了！（趋前） [萧何上。 刘 邦 （佯怒，一把抓住萧何）萧何！有将士逃走，你个无良心的也要逃走？ 萧 何 哈哈哈，微臣何曾逃走？臣是追赶逃走之人去了。 刘 邦 嗨！本王不曾叫你追赶，何需你前去追赶？ 萧 何 大王。臣追赶之人，乃天纵英才、国士无双。 刘 邦 哦？天纵英才，国士无双？ 萧 何 大王得此一人，胜过百万雄兵。 刘 邦 啊？得此一人，胜过百万雄兵！他他他，他是何人？ 萧 何 韩——信。 刘 邦 （失望）韩——信？ 陈 平 （笑）呵呵呵，便是那胯下受辱的小子。 刘 邦 嗤！本王用他为治粟都尉，已是高看于他…… 萧 何 大王！韩信乃旷世奇才，万万不可小觑！我王若只想做个汉中王，便 可不用韩信。我王若要一统天下、成就帝业，便需重用韩信，方可成 功。 刘 邦 这……丞相之言，本王不能不信。而韩信其人，本王又难以置信。 陈 平 大王既心存疑虑，何不召来韩信，一谈便知。 刘 邦 唔。叫韩信…… 萧 何 大王不可……不可言“叫”。 刘 邦 不可言“叫”？那，便改用一字——“请”。 萧 何 微臣相请。大王相迎。 刘 邦 丞相既如此郑重，本王当殷勤相待。 陈 平 臣告退。（下） 萧 何 （向内）大王有请，韩信觐见。 [韩信内应:“韩信来也——” [韩信上。刘邦迎。 刘 邦 汉王刘邦，恭迎国士。 韩 信 微臣韩信，参见大王。 刘 邦 国士请。 韩 信 大王请。 刘 邦 如此，你我同请。（携韩信之手）呀！国士之手冰凉，想是帐外风寒。 来来来，快快添衣。（解下披风） 韩 信 （受宠若惊）大王不可！大王不可！ 刘 邦 添衣御寒，有何不可？（近前两步，要为韩信披衣） 韩 信 （忙双手接过，感动不已）多谢大王 。（捧披风，唱） 风刀霜剑苦相残， 冬来无计可御寒， 恨无双翅飞南天。 汉王知冷暖，汉王知冷暖， 解衣情......解衣情动铁血男。 （披上披风） 刘 邦 国士与丞相一路辛苦，想必腹中饥饿。请国士、丞相与本王共餐。 萧 何 多谢大王。 韩 信 内侍甲 （呼）大王与丞相、国士——共餐。 [内侍们上，置三张桌案。同时，一内侍端来食盘首先奉与刘邦。 刘 邦 （接过食盘向韩信）国士一路辛苦，想必腹中饥饿。且将羊羔之肉， 填填肚腹。 韩 信 韩信岂敢先大王而食。 刘 邦 国士不必多礼。（将食盘送到韩信面前） 韩 信 （只好接过食盘）折煞韩信也。（捧食盘，唱) 长夜饥馑不成眠， 野菜野果腹中填， 何曾饱食有一餐？ 汉王推食盘，汉王推食盘， 推食情...... 推食情动热血男。 内侍甲 （呼）大王用餐。动——乐。 [乐起。二内侍自左右出，捧食盘走向刘邦、萧何。 [同时，舞伎们从舞台前沿出，以简单的舞姿横穿全场。 [当舞伎们过场而下时，三人也用餐完毕，各自在座。 刘 邦 国士。当今天下，汉弱、楚强。兴汉灭楚，国士有何良策？ 韩 信 楚虽称强，其致命之弱却有三！ 刘 邦 请教其一。 韩 信 项羽不重谋略，不策群力；不纳忠谏，不用良将。匹夫之勇，难成大 业。 刘 邦 对——对对对。请问其二？ 韩 信 项羽为衣锦还乡，炫耀故里，竟自建都于无险可守之地——彭城， 而抛弃易守难攻之地——关中。此建都之举，即灭亡之途。 刘 邦 着着着。这三？ 韩 信 项羽划地封王，不论功劳大小，只看情谊亲疏。事不公平，人怀二心。 既失地利，又失人和。所谓强势，难以持久。 刘 邦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本王当怎样作为？ 韩 信 一，重谋略，策群力；纳忠谏，用良将。 刘 邦 好！好！ 韩 信 二，有功必赏！论功劳之大小，封侯封王。 刘 邦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韩 信 三，挥师东进，逐鹿中原。五年之内，一统天下。 刘 邦 （不敢相信）什么什么？五年之内，一统天下？ 韩 信 五年之内，大王登基，是为汉帝。 刘 邦 （喜出望外）啊……果真如此，当谢天谢地了。（向萧何，唱） 谢丞相慧眼一双， 荐国士兴我汉家邦。 试看强楚指日亡。 （向韩信，接唱） 闻谋略再不迷惘， 君是我擎天栋梁。 筑高坛，拜大将。 （高声）筑坛！拜将！ [灯暗。刘邦、萧何、韩信及桌案等隐去。 [同时，舞台前沿亮起一溜灯光。武将们自左右奔入光区。 众武将 （唱）筑坛令下心花放， 弹冠、掸袖、整衣裳。 曾饱受刀伤箭伤， 那顾得抛尸异乡。 忍教那孤寡凄凉， 都只为封侯封王。 耳听鼓乐喜若狂， 且待登坛拜将，美名扬。 武将甲 （念）拜我为将，当仁不让。 武将乙 武将丙 （念）拜我为将，必打胜仗。 武将丁 武将戊 （念）拜我为将，威震四方。 武将己 武将庚 （念）拜我为将，项羽必亡。 武将申 众武将 拜大将非我莫属，非我莫属！哈哈哈…… [鼓声响。全台光起。 [舞台后区的高坛上站定刘邦。有内侍捧帅旗、帅印分列左右。 [武将们分列高坛之下。萧何、陈平分上。 萧 何 大王有令。 陈 平 筑坛拜将。 萧 何 韩信听令。 陈 平 登坛受封。 众武将 （互问）何人受封？何人受封？ 萧 何 （高呼）韩——信——受——封！ 陈 平 [乐起。二卒拥韩信上。韩信着华服、披大氅，缓步登坛。 [刘邦授韩信帅旗、帅印。韩信跪接，交与二卒，起身趋前，亮相。 [刘邦、萧何、陈平等隐去。 [强光照定韩信一人。 韩 信 （唱）知遇恩难忘， 知遇恩难忘。 成就他帝业梦想， 纵肝脑涂地何妨。 吾刀山剑林也上， 英雄气，蕩八荒。 （念）挥戈东向，挥戈东向—— 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 勇伐三秦， 强魏沦丧。 拔帜易帜， 解困荥阳。 背水一仗， 那楚军非死即伤。 （亮相） [韩信定格。 [幕内伴唱： “月光倏忽变日光， 汉弱变汉强。” [幕内伴唱中，光渐弱渐暗，韩信与高坛隐去。 [舞台前沿，先后亮出一个一个光圈。 [武将们先后一个一个上，各自先后进入光圈，各自亮相定格。 武将甲 （念）韩信用兵，如神如仙。 武将乙 （念）韩信为帅，口服心服。 武将丙 （念）韩信遣将，扬长避短。 武将丁 （念）韩信练兵，三月必精。 武将戊 （念）韩信有胆，以少胜多。 武将己 （念）韩信有智，以弱敌强。 武将庚 （念）韩信谋略，神鬼难测。 武将申 （念）韩信布阵，能守能攻。 武将们 （念）韩信韩信，战无不胜。 韩信韩信，第一功臣。 论功行赏，韩信封王。 [幕内传来韩信笑声：“哈哈哈 …… ”全台光起。 [韩信快步走出。 众武将 （迅速列队，恭敬施礼）大将军。 韩 信 众位在此喧哗，为着何来？ 众武将 论功行赏，大将军理当封王。 韩 信 (喜)怎么？韩信我理当封王？ 武将甲 大将军灭赵国、亡燕国、克代国、降魏国。而今，又拿下兵强马壮、 地域宽广的齐国。如此大功，理当封王。 武将戊 大将军东进二千余里，将黄河北岸疆土，尽收汉王囊中。如此大功， 理当封王。 韩 信 哈哈哈。汉王曾言，有功必赏。论功劳之大小，封侯封王。如今， 韩信便与众位一起，等待汉王的封赏吧。 武将甲 可是，汉王那里，不见动静…… 众武将 是呀，不见动静。 武将戊 将军何不……嘿嘿，打探打探？ 众武将 （怂恿）打探打探！打探打探！ 韩 信 打探？我可不敢。 武将甲 汉王待将军亲如兄弟。打探打探何妨？ 韩 信 打探打探，不妨事？ 武将戊 别人么，妨事。大将军您么，不妨事。 众武将 将军不妨事。将军不妨事。 韩 信 （得意）嘿嘿，料来也不妨事。那，本将军便打探打探？ 众武将 （兴高采烈）打探打探。打探打探。 韩 信 哈哈哈…… [众武将拥韩信下。光转为夜色蓝。 [钟声起。宫女提灯上，站队。 [吕雉上。 吕 雉 （唱）万籁静， 夜静人不宁。 欲眠难安枕， 思绪如潮浪千层。 [内传刘邦叹息：“唉，唉……” 吕 雉 （唱）听大王叹息连声， 见大王徘徊宫廷。 他那里魂系韩信， 疑惧在心。 为夫君帝业， 为爱子前程， 当助他防患未然， 对韩信，须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刘邦上。 刘 邦 唉…… 吕 雉 见过大王。 刘 邦 啊，王后尚未安眠？ 吕 雉 夫妻同心。大王不曾安眠，你妻怎能安眠？啊，大王徘徊，面带愁 容。莫非为着韩信？ 刘 邦 为着韩信？王后何出此言？ 吕 雉 哼。大王的心事，本后焉能不知。大王向来目空一切，自视甚高。 不料领兵作战，却屡战屡败，以致翁父与为妻沦为项羽阶下之囚…… 大王在逃亡之中，竟不惜将一双儿女推落车下，大王你自己也身中 箭伤，至今未愈…… 刘 邦 （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啊呀呀，你又来了，你又来了。 吕 雉 而今，韩信为帅，兵弱将少。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被将士们尊 为“战神”。如此韩信，若起二心，哪还有大王你的江山？哪还有大 王你的帝业？大王你这个主子……焉能不愁呀！ 刘 邦 （不愿承认，又难以辩解）你你你，唉，呃…… [内侍执信上。 内 侍 禀大王。萧丞相送来书信。（呈信） 刘 邦 丞相黑夜送信，必有要紧之事。（观信，怒）竖子韩信，岂有此理！ （掷信于地） [内侍拾信。吕雉拿过。内侍下。 吕 雉 （看信）韩信言道，齐人伪诈多变，反复无常。为治理初降之众，请 封他为齐国假王。哼！他竟敢居功要挟，可见其不臣之心。不能封 他，假王也不能封他！ 刘 邦 假王也不封他……嗨！项羽虽败，尚有三十万大军。本王虽占上风， 帝业远远未成。当此用人之际，岂能得罪韩信。 吕 雉 如此说来，大王要封？ 刘 邦 韩信曾言，有功必赏。须论功劳之大小，封侯封王。彼时彼地，我 也应承。而今，他以治理齐国之名求封，焉能不封？若不封他为王， 其余有功之臣，只怕也不肯出力尽心了。 吕 雉 既是如此，何不将英布、彭越等有功之臣，一并封了？ 刘 邦 自然是一并封了。且一并封为真王。 吕 雉 嘿嘿。真王、假王，原是大王一句话。不过，今之韩信，威震天下。 他手握三十万重兵，大王不可不防。 刘 邦 正因他手握三十万重兵，本王才格外小心谨慎。以免伤其情义，动 其心志……（思索）哦，有了！ 吕 雉 大王有何良策？ 刘 邦 本王去见韩信，来一个四两拨千斤！（匆匆下） 吕 雉 好。本后便看你如何四两拨千斤。（下） [宫女们随下。 [同时，内呼：“升——帐”。夜色蓝的台光为之一变。 [兵卒上，站队。 [刘邦上，内侍甲捧帅印跟上。 [武将们分上。 众武将 （施礼）见过大将军。 刘 邦 嗯！ 众武将 （抬头见刘邦）参见大王！（跪） [韩信慌张奔上。 韩 信 大王！韩信不知大王驾到，未及远迎，望祈恕罪。（跪） 刘 邦 哈哈哈。大将军好瞌睡。本王到你帐中，拿了你的帅印，你也不知。 韩 信 大王恕罪。 刘 邦 大将军作战辛苦，本王焉能怪罪于你。本王今日前来，是要借用大 将军的兵马。 韩 信 大王。韩信的兵马，便是大王的兵马，任凭大王调遣。 刘 邦 既是如此，众将听令。 众武将 大王。 刘 邦 尔等各部，火速集结。跟随本王，厉兵秣马。不日之后，决战项羽。 众武将 得令！（下） [刘邦欲下。 韩 信 （还跪着）大王！ 刘 邦 （止步回身，好像才注意到）啊呀，大将军快快请起。（扶） 韩 信 （起身，指着内侍手上的帅印）大王，这帅印…… 刘 邦 哈哈哈。你不问起，我倒忘了。（向内侍）还不将帅印还与大将军！ [内侍将帅印放在桌案上。 刘 邦 （向韩信）那，我就回去了。（欲下） 韩 信 （连忙）大王！ 刘 邦 （再回身）大将军还有何事？ 韩 信 （有些不安）大王不日决战项羽。难道，难道大王无需韩信参与其事？ 刘 邦 （诧异状）此话怎讲？决战项羽，如何少得了大将军？ 韩 信 可是，可是韩信手中，已无一兵一将了。 刘 邦 哦，这有何难，你招兵买马便是。 韩 信 大王既如此吩咐，韩信便招兵买马，操练新军。 刘 邦 好。将军意欲招兵多少？ 韩 信 （一笑）韩信我将兵么，多多益善。 刘 邦 那，本王带兵，以多少为宜？ 韩 信 大王带兵，十万足矣。 刘 邦 （笑着）看来，你的三十万兵马，本王还驾驭不了。 韩 信 （自知失言）啊呀！韩信失言，大王恕罪！（跪） 刘 邦 将军言之不谬，何罪之有？（扶，似忽然想起）嗨呀！适才将军酣 睡未醒，害本王险些忘了大事。(向内侍）快快呈来。（接过诏书） 韩信，你看这是何物？ 韩 信 （趋前看，念）册封大将军韩信为齐王……（有些不安）大王，韩 信只想做个假王…… 刘 邦 （亲昵地责备）住口！将军南征北战，餐风宿露。平定疆土二千余里， 攻占城池三百余座。如此奇功，自然要当真王。若是当个假王，你不 怕人笑话，我还怕人笑话哩。（将诏书放在韩信手中）如今，你是真正 的齐王了。速速招兵买马，操练新军去吧。 韩 信 （感动不已）深谢大王！（跪拜） 刘 邦 哈哈哈……（下） [内侍跟下。 韩 信 (唱) 大王亲切如兄长， 遂我心愿封齐王。 滴水之恩涌泉报， 更何况裂土封疆。 速练就精兵良将， 灭项羽，务使天下归汉邦。 （置诏书于案） [内声：“蒯彻先生到。” 韩 信 啊，蒯彻回来了。 [蒯彻上。 蒯 彻 见过大将军。 韩 信 先生一路辛苦。可曾将漂母请到？ 蒯 彻 将军你看。（指内） [二侍女搀漂母上。 漂 母 韩信在哪里？韩信在哪里？ 韩 信 漂母，韩信在此。（跪下） 漂 母 （抚韩信头）竖子果然建功封王，扬眉吐气。不枉老身与你分饭而食。 韩 信 若非漂母赐饭，韩信早已饿死。 漂 母 那也不会，那也不会。哈哈哈哈…… 韩 信 （站起）千金呈来。 [卒捧盘托金上。 韩 信 漂母。韩信曾言，漂母赐饭，当千金相报。今有千金在此，请漂母 收下。 漂 母 竖子好无道理！当年，老身曾为此责骂于你。不料今日，你又来讨 骂。千金于我何用？奖赏你的将士去吧。 韩 信 （欲劝）漂母 …… 漂 母 再不拿走，老身回淮阴去了。（转身） 韩 信 （连忙）漂母漂母，韩信遵命便是。 [卒捧金盘下。 韩 信 漂母一路辛苦，且去后帐歇息。少时韩信驱车，陪伴你老人家游玩 临淄。 漂 母 不必为我费心。老身告退。 [二侍女搀漂母下。 韩 信 啊，二憨呢？（向蒯彻）二憨不来？ 蒯 彻 （笑）他焉敢不来？他又焉敢进来？ 韩 信 （向内）二憨走来！ [二卒架二憨上。 二 憨 （挣开二卒，梭跪到韩信脚下，叩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韩 信 二憨，起来。 二 憨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伏在地上） 韩 信 休得害怕。我不会杀你。 二 憨 （抬头）你，真的不杀我？ 韩 信 我怎会与你一般见识。 二 憨 （一跃而起，作揖打躬）多谢不杀之恩……多谢不杀之恩…… 韩 信 二憨，可愿在我帐下，当一份差事？ 二 憨 愿！（咚的跪下）愿为将军当牛做马！ 韩 信 我这里一不缺牛，二不缺马。你就在此做一名卫士如何？ 二 憨 多谢大将军！ 韩 信 去吧。 二 憨 （快乐忘形，夸张地）得令啦！（跑下） [二卒跟下。 韩 信 （拿起诏书，喜洋洋）蒯彻你看，这是什么？ 蒯 彻 （冷淡地）哦，诏书嘛。 韩 信 大王前来，封我齐王。 蒯 彻 哼。封了你齐王，夺了你兵权。 韩 信 哎。帅印在此，怎说夺了兵权？ 蒯 彻 （讥笑）帅印在此！那，人马安在？ 韩 信 人马归了汉王。 蒯 彻 嘿嘿。三十万人马，被别人一言夺去！ 韩 信 那不是别人，乃是汉王。 蒯 彻 不错不错。他是汉王。而你，如今也是个“王”了。 韩 信 哈哈哈哈。拜将、封王，平生之愿足也。 蒯 彻 怎么？平生之愿，便是如此？ 韩 信 不是如此，还待如何？多年以来，韩信梦寐以求，便是建功立业、封 侯封王。 蒯 彻 （失望）如此说来，你，如愿了。 韩 信 哈哈。如愿了，如愿了，如愿……（猛想起）啊，尚有一愿未了。 蒯 彻 何愿未了？ 韩 信 翦灭项羽。 蒯 彻 这！那项羽——你还是不要灭他为好。 韩 信 这是何意？ 蒯 彻 敢问将军，汉王待你如何？ 韩 信 言听计从。恩重情深。 蒯 彻 再问将军，汉王何以如此待你？ 韩 信 汉王有心一统华夏，须得韩信征战疆场。 蒯 彻 着哇！汉王用你，是要你为他效力、成就他帝业而已。 韩 信 可是，汉王若不用我，我依旧饥寒交迫之穷汉，执戟守卫之兵卒而已。 蒯 彻 如今，项羽尚在，汉王用你。他日，项羽不在，用你何来？ 韩 信 这…… 蒯 彻 眼前之势：将军助汉，则楚亡；将军助楚，则汉亡。故而…… 韩 信 故而什么？ 蒯 彻 故而，你务必守住你这齐国疆土。左，与刘邦结盟；右，与项羽交好。 为保你终身平安，须形成齐、楚、汉三足鼎立之势。 韩 信 形成三足鼎立……那么，汉王帝业难成。如此一来，韩信岂不辜负 刘邦？ 蒯 彻 将军难道不知：勾践复国，文种冤死。 韩 信 （惊）勾践复国，文种冤死...... 蒯 彻 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无有了项羽，便无你韩 信！ 韩 信 啊！（唱） 霹雳一声响耳畔…… 细思量，全因猜忌出危言。 夺天下同生共死， 哪容得笑里藏奸？ 刘邦未必是勾践， 韩信负义心何安…… 哎！（接唱） 大丈夫宁可头断， 不留骂名在人间。 先生，你看我待二憨如何？ 蒯 彻 以德报怨，大量宽宏。 韩 信 那，我待漂母如何？ 蒯 彻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韩 信 这，便是做人的本份。（稍停）昔在淮阴，我食漂母饭，受胯下辱。 投奔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用，故而背楚投 汉。汉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筑坛拜将，统领全军。裂土封王， 恩宠有加。汉王如此待我，我怎能辜负汉王？他让我名载青史，我助 他成就帝业。待等江山一统，他当他的皇帝，我做我的王侯。彼此无 所争斗，何需相杀相欺？这三足鼎立之言么，休再提起。（背身） 蒯 彻 （无奈，长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你，你， 你你你，呃……唉……（疾步下） 韩 信 （趋台前面向观众）即日招兵买马，练就精兵良将。只侍大王令下， 挥戈决战项羽。（下） [战鼓声起。 [幕内伴唱： “战旗猎猎， 战鼓咚咚响……” [重复的伴唱声中，武将们各率兵卒，不断上场，交叉而过。 [兵卒们手举汉旗，过场时将汉旗“插”在台上。如此反复不断，直 到汉旗几乎布满舞台中区。 [层层叠叠的汉旗中，高高露出一面孤另另的楚旗。 [韩信上，趟马圆场。 [幕内伴唱： “战神从天降， 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到乌江。 垓下大决战， 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灭楚王。” [伴唱声中,蒯彻徒步上，迎住韩信，奋力拦阻。 蒯 彻 （高叫）齐王！将军！不可亡楚！不可亡楚！ [韩信夺路。蒯彻阻拦。二人身段过场。 [蒯彻跌倒。韩信策马下。 蒯 彻 （膝行高呼）将军回来！将军回来！（站起）将军……（望不见了，跺 脚）将军……韩信……我的故友呀……（唱） 眼见你，真诚被虚伪戏弄， 悲伤！ 眼见你，有情被无情欺诈， 断肠！ 灾祸必降，灾祸必降。 佯狂…… （散发撕衣，接唱） 今朝一别是永诀—— （高呼）韩信！（接唱） 我为你，泪下两行。 （下） [战鼓震天中，楚旗摇幌……破损……坠落……鼓声停。 [静场。韩信上。 韩 信 本王约请韩王、赵王、燕王、梁王、长沙王、淮南王等共同上书汉 王，恳请即位称帝。（高声）诸王到否？ [众武将内应：“到！” [武将们换成王者衣冠快步分上，在韩信两侧站成一排。 韩 信 （高呼）吾皇万岁！ 众武将 （高呼）吾皇万岁！ [韩信率众武将转身向后。 [后方高处，出现身着皇帝衣冠的刘邦。 众 人 （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跪下，匍匐于地） 刘 邦 哈哈哈哈……（念） 天下一统我为尊， 国号大汉永世存。 谁说项羽无敌手？ 朕有韩信大将军！ 哈哈哈哈…… [笑声中，刘邦、韩信等人隐去。 [舞台前沿左侧，内侍出现在光圈中。 内 侍 （手捧圣旨，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项羽新近灭亡，楚民极待安 抚。齐王韩信，本系楚人。今，改封齐王为楚王，速回楚乡，治理 楚地。奉诏即往，不可延误。”钦此。 [内侍隐。舞台前沿右侧，吕雉出现在另一光圈中。 吕 雉 犹记当年，韩信曾言。一统天下，只需五年。果然五年，一统江山。 我王称帝，国号大汉。战神韩信，令人胆寒。君心不安，妾心不安。 消除隐患，勿需明言。 [吕雉隐去。 [鼓乐声起。光起。 [舞台后方，刘邦坐在平台上。萧何、陈平站平台下。武将们站两边。 刘 邦 众卿，昨日宫中得一密信。有人密告,楚王韩信谋反。 众 人 （惊）韩信谋反？ 刘 邦 韩信谋反，如何处置？ 众武将 杀！杀！杀！ [刘邦与武将们造型定格。光弱。 [两束追光罩着萧何、陈平直趋台前。 萧 何 （自语）韩信怎会谋反？ 陈 平 （自语）宫中何来密信？ 萧 何 （自语）谋反有何凭证？ 陈 平 （自语）无证岂可轻信？ 萧 何 （自语）为何便言处置？ 陈 平 （自语）难道别有用心？ 萧 何 （自语）此事非同小可。 陈 平 （自语）还需见机而行。 [萧何、陈平疾步归位。全台光起。 刘 邦 众卿皆曰……可——杀？ 武将某 谋反当诛三族。 武将某 皇上即刻调兵。 众武将 诛、灭、韩、信、三、族！ [鸦雀无声。 刘 邦 （默然片刻）兹事体大，不可声张，待朕细细想来。 [刘邦挥手，武将们分下。 刘 邦 （向萧何、陈平）二卿之意如何？ 萧 何 韩信乃微臣引荐，微臣理当回避。（下） 刘 邦 陈平，韩信谋反，如何处置？ 陈 平 （试探）倘若他，倘若他——果真……果真谋——反…… 刘 邦 （紧接）他若谋反，马到功成。朕不愿坐以待毙，还需要先发制人。 陈 平 （明白了）哦…… 皇上若是用兵，只怕不敌韩信。 刘 邦 故而问你，可有妙计？ 陈 平 这……臣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生擒韩信。 刘 邦 (下平台）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陈 平 启奏皇上……（低声） [刘邦、陈平边说边下。 [韩信漫步上。 韩 信 （唱）齐王改楚王， 韩信归故乡。 望疆土，纵然少却千余里， 也算得：光宗耀祖、青史名扬、万古流芳。 远胜那，众生碌碌苦奔忙， 为衣食，绞尽枯肠、百计千方、谋稻谋粮。 [二憨跑上。 二 憨 （慌张）大王，大王…… 韩 信 何故慌张？ 二 憨 皇上打猎，打到我们楚国来了。 韩 信 啊，皇上来了，待我前去拜见。 二 憨 （拦）去不得！ 韩 信 为何去不得？ 二 憨 （左右一看，小声）漂母言道，皇上来者不善。 韩 信 怎说来者不善？ 二 憨 一则，眼下并非狩猎之期。二则，皇上打猎，何必打来这里…… 韩 信 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打猎，哪里不能去？（走） 二 憨 （再拦）大王！漂母年高，见多识广。她要我提醒大王，勾践复国， 文种冤死…… 韩 信 （惊，自语）蒯彻之言！ 二 憨 漂母言道：皇上将大王由齐王改为楚王，所辖疆土少却千里。便是 皇上对大王放心不下之故。 韩 信 这……（自思）可是，天子出猎，诸侯拜见。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皇上来到楚国，我怎能不去见他？我若不去，无事也有事，无罪也 有罪了。（再走） 二 憨 （反复拦阻）大王不能去！大王不能去！ 韩 信 皇上待我，情同手足。请漂母放心，说我去去便回。（将二憨推入幕 内，转身圆场） [刘邦率武士们上，与圆场的韩信相遇。 韩 信 臣韩信，参见吾皇。（跪） 刘 邦 （高声）武士安在？ [二武士应声上前，绑缚韩信。 韩 信 皇上！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刘 邦 有人告你谋反！ 韩 信 告我谋反？（疑惑）告我谋反？（片刻之后）哈哈哈哈。 刘 邦 你笑些什么？ 韩 信 我笑哇——（唱） 飞鸟尽、良弓藏，言不虚妄， 项羽不在，韩信当亡。 为江山归一统苦征战， 一统的江山，归了汉邦， 征战的韩信，屈死咸阳。 问天下，问四方， 问谁敢，辅佐帝王？ （喊叫）要杀要剐，出刀吧！要杀要剐，出刀吧！ 刘 邦 休得多言，押回去！ [刘邦、韩信背身而立。武士们下。 [内侍们从两边上，在台前交叉而过，站队。 [韩信、刘邦转过身来。 刘 邦 韩信，你可知罪？ 韩 信 知罪。知罪。韩信之罪，罪在杀了项羽，灭了楚国！ 刘 邦 你！（唱） 闻言惊心！ 杀韩信，难服天下人。 犹恐怕——兔死狐悲， 王侯将相俱怀恨。 慎，慎，慎……江山初定， 不可授人以柄——说朕“负义忘恩”。 （转向韩信）罢了罢了罢了。竖子无知，朕懒得与你多讲。你不必再 当那楚王。朕封你为淮阴侯，从此居住咸阳，早晚陪伴朕躬。（向内 侍）与淮阴侯松绑！ [内侍与韩信松绑。 刘 邦 后宫摆宴，与淮阴侯压惊。 [内侍们应声，下。 刘 邦 （向韩信）走哇。喝酒去。 韩 信 不杀我了？ 刘 邦 谁要杀你？（近前亲昵地）只因有人告你谋反，朕才将你带回咸阳， 以便堵住众人之口。朕，也是为你好！ 韩 信 嘿嘿。只怕是——今日不杀，改日再杀。 刘 邦 不杀不杀！永世不杀！无有你淮阴侯韩信，哪有我汉皇帝刘邦。 韩 信 皇上说话，无需口是心非。 刘 邦 谁个口是心非？朕敢起誓：见天，不杀你；见地，不杀你；见了刀刀 枪枪，也不杀你。你说，朕如何杀得了你？走，陪朕喝酒去。（将韩信 的手臂夹在腋下）哈哈哈哈。（拉韩信下） [满台灯暗。舞台一侧，出现吕雉。 吕 雉 （念）猛虎宫廷养，遗祸在萧墙。 皇上怀顾忌，恶名本后扛。 [舞台另一侧，出现萧何。 萧 何 （念）陈豨起兵造反，皇帝御驾亲征。 吕后专权干政，萧何如履薄冰。 [二人转身，遥遥相对。 吕 雉 有劳丞相去见韩信，带他进入长乐宫钟室。 萧 何 这……韩信贬王为侯，困居咸阳。闭门不出，整理兵书。皇上不在 宫中，何必招惹于他？ 吕 雉 韩信贬王为侯，困居咸阳。心中怨恨，称病不朝。倘若谋反，谁是对 手？故而，防患未然，及早翦除。 萧 何 这……此举可是皇上之意？ 吕 雉 待皇上归来，你自去问他。（隐去） [追光笼罩萧何。 萧 何 唉……（踱步，唱） 好心伤！ 寒沁骨髓， 热血也凝成冰霜。 萧韩将相情， 世间已流芳。 我今朝，竟变作小人肮脏。 悲仓……悲仓…… 明哲自保身， 顾不得，世人唾骂丧天良。 （站定，向内叫）萧何到此。韩信开门。 [全台灯亮。韩信上。 韩 信 啊，丞相！丞相日理万机，怎有闲暇至此？ 萧 何 你闭门著书，不知朝中之事。不过有些事么，你还不能不知。 韩 信 丞相所言何事？ 萧 何 皇上平定陈豨造反，今日已搬师回朝。 韩 信 不到一月，平定陈豨。（讥笑）呵呵。我们的皇上，大有长进了。呵 呵哈哈哈哈。 萧 何 噤声！岂不知祸从口出？ 韩 信 嘿嘿。皇上平定陈豨，干我韩信何事？ 萧 何 满朝文武进宫拜贺。你，焉能不往？ 韩 信 嘻！韩信居家，整理兵书，远离朝廷，不问政事。何需进宫拜什么贺？ 不去！不去！（要走） 萧 何 淮阴侯！（拦住）你与皇上已隔阂在胸。他凯旋而归，你不去拜贺，岂 不令他心生疑窦？我就是怕你不去，故而亲自前来，约你一同进宫。 韩 信 （望着萧何，片刻，叹气）唉。难得丞相一如当年关照于我。为了不 辜负丞相这番心意，我，便随你进宫去吧。 萧 何 那就跟我走。 [圆场。萧何越走越快。韩信紧紧相随。 [韩信突然止步，惊诧四顾。 韩 信 丞相，我们走到哪里来了？ 萧 何 啊……（支吾）这是哪里？待我问来。待我问来。（急下） 韩 信 （困惑）丞相竟也不知这是哪里…… [吕雉内声：“此乃长乐宫，钟室。” 韩 信 （抬头看）钟室……（寻呼）丞相！丞相！ [吕雉上。 吕 雉 丞相不会来了。 韩 信 不会来了……（转身见吕后，惊疑）皇后！（忙施礼） 吕 雉 皇上亲征，去到巨鹿。才知陈豨造反，韩信你是同谋。 韩 信 我与陈豨同谋？皇后，此乃无稽之谈，万万不可相信！ 吕 雉 哀家倒也不信。只是，皇上相信。 韩 信 皇上？皇上不会相信！微臣告退。（转身走） 吕 雉 哪里去？ 韩 信 去见皇上。 吕 雉 皇上还在巨鹿——平陈豨之叛。 韩 信 皇上他……他未曾回宫？ 吕 雉 不说皇上回宫，怎能诓你进宫？ 韩 信 诓我进宫……（大惊）萧何他，他他他，他诓我进宫……你，你你你， 说我与陈豨谋反……（明白了）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我 韩信，身为大将军掌握数十万雄兵之时，不曾造反。继后，为齐王又 为楚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不曾造反。而今，被困咸阳，闭门 著书。既无人马，又无钱粮，我倒造起反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陈郗，原本是皇上心腹，并非是韩信密友。试问，我为何要与他同 谋？陈豨在巨鹿多年，与韩信素无往来。试问，我如何与他同谋？似 这般无凭无证，信口赤黄，造谣中伤，恶意诬陷……只因，只因不杀 韩信，你们寝食难安！ 吕 雉 （带笑）明白就好！岂不知：功高盖世者，不赏。胆略震主者，不留。 （一顿）君弱臣强，非社稷之福。为大汉江山万代，韩信你不能不死！ 韩 信 原来，原来我的功劳都成了我的罪过。苍——天！可是，皇上曾有誓 言。见天，不杀我…… 吕 雉 钟室之内，上有房顶不见天。 韩 信 见地，不杀我…… 吕 雉 钟室之内，脚下铺毡不见地。 韩 信 见刀刀枪枪不杀我…… 吕 雉 本后杀你不用刀枪，而用钟——声。 韩 信 用，钟——声！ 吕 雉 （高叫）紧闭钟室！ [吕雉隐去。一束强光罩定韩信。 韩 信 （默然有顷，自语）韩，信，该，死……（悲号）竖子无知呀……（唱） 真做了待烹之犬， 悔不听蒯彻之言。 我十面埋伏，项羽头断， 他十面埋伏，韩信蒙冤。 成就帝业，换来个汉家勾践， 醉心王侯，捞一把过眼云烟。 肝胆相照，只不过一厢情愿， 忠义恪守，竟落得屈死黄泉。 百战之身何惧死？ 死非其所心不甘， （呐喊）死非其所——（接唱） 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 [吕雉内声：“撞 —— 钟 —— ” [钟声轰鸣，一下，一下，又一下。 [韩信捂耳、挣扎、倒地。 [一束红光自上而下照定韩信。 [钟声止。 [台后最高处，渐渐亮起那束定点光。光束中站着刘邦。 刘 邦 （喃喃自语）韩信死了……朕，当欢庆……韩信死了……他，好可怜…… [漆黑的舞台上：站在高处的刘邦，被一束白光照着；躺在地上的韩信， 被一束红光照着。 [有一个空旷的声音，从远方轻轻传来： “天下一统我为尊， 国号大汉永世存。 谁说项羽无敌手？ 朕有韩信大将军……” [光徐徐暗去。 [幕徐徐落下。 —— 剧 终 [责任编辑：李小青] [作者简介]徐棻， -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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