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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的《忏悔录》

2009-09-25 42页 doc 107KB 10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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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的《忏悔录》奥古斯丁《忏悔录》 奥古斯丁(Auzelius Augustine,354—430),基督教神学家、哲学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出生于北非的塔加斯特城(即今阿尔及利亚的苏克阿赫拉斯)的普通市民家庭。他的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奥古斯丁自幼受到母亲的影响。幼年在塔加斯特城上学。12岁时,到乌都拉城上文法学校,16岁毕业。因家庭经济困难,辍学一年。17岁时,到迦太基城上雄辩术学校。19岁时对哲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探索善与恶的来源问题,因而皈依摩尼教。从雄辩术学校毕业后,先在塔加斯特城任教,以后在迦太基教授雄辩术,前后共8年。因不...
奥古斯的《忏悔录》
奥古斯丁《忏悔录》 奥古斯丁(Auzelius Augustine,354—430),基督教神学家、哲学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出生于北非的塔加斯特城(即今阿尔及利亚的苏克阿赫拉斯)的普通市民家庭。他的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奥古斯丁自幼受到母亲的影响。幼年在塔加斯特城上学。12岁时,到乌都拉城上文法学校,16岁毕业。因家庭经济困难,辍学一年。17岁时,到迦太基城上雄辩术学校。19岁时对哲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探索善与恶的来源问,因而皈依摩尼教。从雄辩术学校毕业后,先在塔加斯特城任教,以后在迦太基教授雄辩术,前后共8年。因不满迦太基的学风,便渡海到罗马,并在米兰任雄辩术教授。在米兰、奥古斯丁深受米兰主教安布罗斯(Ambrose)的影响,正式脱离摩尼教,开始接近基督教。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386年秋,改宗基督教,并辞去所担任的教授职务。391年升为神甫。395年,任北非希波城主教。从此开始与基督教内部各教派展开激烈的论战,为此写下了大量的哲学和神学著作,成为当时基督教学术界的中心人物。430年,汪达尔人入侵北非,并包围希波城,是年8月28日,奥古斯丁因病去世。奥古斯丁是古代基督教拉丁教父中著述最多的一人,约有90多种著作,此外还有大量的书札和布道言论。主要著作有:《论上帝之城》、《三体一体论》、《忏悔录》等。奥古斯丁不仅是基督教神学家和哲学家,同时也是一位教育思想家。他的教育学说对西欧中世纪教育、特别是教会教育,产生了非常广泛和深刻的影响,是中世纪基督教会制定教育政策的重要理论基础。 《忏悔录》共十三卷,可分为两部分:卷一至卷九,是记述他出生至三十三岁母亲病逝的一段历史;卷十至卷十三,即写出作者著述此书时的情况。第一部分:卷一,歌颂天主后,记述初生至十五岁的事迹;卷二、三,记述他的青年和在迦太基求学时的生活;卷四、五,记述他赴米兰前的教书生涯;卷六、七,记述他思想转变的过程;卷八则记述他一次思想斗争的起因、经过与结果;卷九是他皈依基督教后至母亲病逝一段事迹。第二部分:卷十是分析他著书时的思想情况;卷十至十三,则诠释《旧约创世纪》第一章,瞻仰天主六日创世的工程,在歌颂天主中结束全书。  卷一     至高、至美、至能、无所不能、至仁、至义、至隐、无往而不在,至美、至坚、至定、但又无从执持,不变而变化一切,无新无故而更新一切:“使骄傲者不自知地走向衰亡”;行而不息,晏然常寂,总持万机,而一无所需;负荷一切,充裕一切,维护一切,创造一切,养育一切,改进一切;虽万物皆备,而仍不弃置。你爱而不偏,嫉而不愤,悔而不怨,蕴怒而仍安;你改变工程,但不更动计划;你采纳所获而未有所失;你从不匮乏,但因所获而欢乐;你从不悭吝,但要求收息。谁能对你格外有所贡献,你便若有所负,但谁能有丝毫不属于你呢?你并无亏欠于人,而更为之偿;你免人债负,而仍无所损。我能说什么呢?我的天主,我的生命,我神圣的甘饴,谈到你,一人能说什么呢?但谁对于你默而不言,却是祸事,因为即使这人谈得滔滔不绝,还和未说一样。     卷三      人们愿意看自己不愿遭遇的悲惨故事而伤心,这究竟为了什么?一人愿意从看戏引起悲痛,而这悲痛就作为他的乐趣。这岂非一种可怜的变态?一个人越不能摆脱这些情感,越容易被它感动。一人自身受苦,人们说他不幸;如果同情别人的痛苦,便说这人有恻隐之心。但对于虚构的戏剧,恻隐之心究竟是什么?戏剧并不鼓励观众帮助别人,不过引逗观众的伤心,观众越感到伤心,编剧者越能受到赞赏。如果看了历史上的或竟是捕风捉影的悲剧而毫不动情,那就败兴出场,批评指摘,假如能感到回肠荡气,便看得津津有味,自觉高兴。     但那时这可怜的我贪爱哀情的刺激,追求引致悲伤的机会;看到出于虚构的剧中人的不幸遭遇,扮演的角色越是使我痛哭流涕,越称我心意,也就越能吸引我。我这一头不幸的牲口,不耐烦你的看护,脱离了你的牧群,染上了可耻的、龌龊不堪的疥疠,这又何足为奇呢?我从此时起爱好痛苦,但又并不爱深入我内心的痛苦——因为我并不真正愿意身受所看的种种——而仅仅是爱好这种耳闻的、凭空结构的、犹如抓着我浮皮肤的痛苦,可是一如指甲抓碎皮肤时那样,这种爱好在我身上也引起了发炎、肿胀、化脓和可憎的臭腐。 卷四  我还没有看出这个大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的妙化之中,惟有你全能天主才能创造出千奇万妙。我的思想巡视了物质的形相,给美与适宜下了这样的定义:美是事物本身使人喜爱,而适宜是此一事物对另一事物的和谐,我从物质世界中举出例子来证明我的区分。我进而研究精神的性质,由于我对精神抱着错误的成见,不可能看出精神的真面目。真理的光芒冲击我的眼睛,可是我使我跃跃欲试的思想从无形的事物转向线条、颜色、大小;既然在思想中看不到这种种,我便认为我不能看见我的精神。另一面,在德行中我爱内心的和平,在罪恶中我憎恨内心的混乱,我注意到前者具有纯一性而后者存在分裂,因此我以为理性、真理和至善的本体即在乎纯一性。同时糊涂的我认为至恶的本体存在于无灵之物的分裂中,恶不仅是实体,而且具有生命,但并不来自你万有之源。 卷七  我说:“这是天主以及天主所创造的万物,天主是美善的,天主的美善远远超越受造之物。美善的天主创造美善的事物,天主包容、充塞着受造之物。恶原来在哪里?从哪里来的?怎样钻进来的?恶的根荄、恶的种籽在哪里?是否并不存在?既然不存在,为何要害怕而防范它呢?如果我们不过是庸人自扰,那末这种怕惧太不合理,仅是无谓地刺激、磨折我们的心;既然没有怕惧的理由,那末我们越是怕惧,越是不好。以此推想,或是我们所怕惧的恶是存在的,或是恶是由于我们怕惧而来的。既然美善的天主创造了一切美善,恶又从哪里来呢?当然受造物的善,次于至善的天主,但造物者与受造物都是善的,则恶确从哪里来的呢?是否创造时,用了坏的质料,给予定型组织时,还遗留着不可能转化为善的部分?但这为了什么?既然天主是全能,为何不能把它整个转变过来,不遗留丝毫的恶?最后,天主为何愿意从此创造万物,而不用他的全能把它消灭净尽呢?是否这原质能违反天主的意愿而存在?如果这原质是永恒的,为何天主任凭它先在以前无限的时间中存在着,然后从此创造万物?如果天主是突然问愿意有所作为,那末既是全能,为何不把它消灭而仅仅保留着整个的、真正的、至高的、无限的善?如果天主是美善,必须创造一些善的东西,那末为何不销毁坏的质料,另造好的质料,然后再以此创造万物?如果天主必须应用不受他创造的质料,然后能创造好的东西,那末天主不是全能了!” 我已清楚看出,一切可以朽坏的东西,都是“善”的;惟有“至善”,不能朽坏,也惟有“善”的东西,才能朽坏,因为如果是至善,则是不能朽坏,但如果没有丝毫“善”的成分,便也没有可以朽坏之处。因为朽坏是一种损害,假使不与善为敌,则亦不成其为害了。因此,或以为朽坏并非有害的,这违反事实;或以为一切事物的朽坏,是在砍削善的成分:这是确无可疑的事实。如果一物丧失了所有的“善”,便不再存在。因为如果依然存在的话,则不能再朽坏,这样,不是比以前更善吗?若说一物丧失了所有的善,因之进而至于更善,则还有什么比这论点更荒谬呢?因此,任何事物丧失了所有的善,便不再存在。事物如果存在,自有其善的成分。因此,凡存在的事物,都是善的;至于“恶”,我所追究其来源的恶,并不是实体;因为如是实体,即是善;如是不能朽坏的实体,则是至善;如是能朽坏的实体,则必是善的,否则便不能朽坏。 卷一   向天主呼吁,就是请天主降至我身,那末我将怎样向我的天主,向我的主、天主呼吁?我心中是否有地方足以使我的天主降临,使创造天地的主宰降至我身?主、我的天主,我身上真的有可以容纳你的地方吗?你所造的天地,复载我们的天地能容纳你吗?是否由于一切存在没有你便不能存在,为此凡存在的便容纳你:这样,我既然存在,何必要求你降至我身?因为除非你在我身上,否则我便无由存在。我不在黄泉,而你在那里;即便“我进入地狱,你也还在那里”。   我的天主,假如你不在我身,我便不存在,绝对不存在。而且“一切来自你,一切通过你,一切在你之中”,是否更可以说,我除非在你之中,否则不能存在?主,确然如此,确然如此。那末既然我是在你之中,我更从何处向你呼吁?你从何处降至我身?我的天主,你曾说:“我充塞天地”,我岂将凌跨天地之外,使你能降来我身?   既然你充塞天地,天地能包容你吗?是否你充塞天地后,还有不能被天地包容的部分?你充塞天地后,余下的部分安插在哪里?是否你充塞一切,而不须被任何东西所包容,因为你充塞一切,亦即是包容一切?一只瓶充满了你,并没有把你固定下来,瓶即使破碎,你并不散溢。你倾注在我们身内,但并不下坠,反而支撑我们;你并不涣散,反而收敛我们。   但你充塞一切,是否你全体充塞一切?是否一切不能包容你全体,仅能容纳你一部分,而一切又同时容纳你的同一部分?是否各自容纳一部分,大者多而小者少?这样你不是有大的部分和小的部分了?或是你不论在哪里,便整个在哪里,而别无一物能占有你全体?     至高、至美、至能、无所不能、至仁、至义、至隐、无往而不在,至美、至坚、至定、但又无从执持,不变而变化一切,无新无故而更新一切:“使骄傲者不自知地走向衰亡”;行而不息,晏然常寂,总持万机,而一无所需;负荷一切,充裕一切,维护一切,创造一切,养育一切,改进一切;虽万物皆备,而仍不弃置。你爱而不偏,嫉而不愤,悔而不怨,蕴怒而仍安;你改变工程,但不更动计划;你采纳所获而未有所失;你从不匮乏,但因所获而欢乐;你从不悭吝,但要求收息。谁能对你格外有所贡献,你便若有所负,但谁能有丝毫不属于你呢?你并无亏欠于人,而更为之偿;你免人债负,而仍无所损。我能说什么呢?我的天主,我的生命,我神圣的甘饴,谈到你,一人能说什么呢?但谁对于你默而不言,却是祸事,因为即使这人谈得滔滔不绝,还和未说一样。      从此有人乳养着我,我的母亲,我的乳母,并不能自己充实她们的乳房,是你,主,是你按照你的安排,把你布置在事物深处所蕴藏的,通过她们,给我孩提时的养料。你又使我在你所赐予之外不再有所求,使乳养我的人愿意把你所给予她们的给我,她们本着天赋的感情,肯把自你处大量得来的东西给我。我从她们那里获得滋养,这为她们也有好处;更应说这滋养并不来自她们,而是通过她们,因为一切美好来自你天主,我的一切救援来自我的天主。      我的幼年早已死去,而我还活着。主啊,你是永永地生活着,在你身上没有丝毫死亡,在世纪之前,在一切能称为以往之前,你存在着,你是主,你所创造的万物的主宰、在你身上存在着种种过往的本原,一切变和不变的权舆,一切暂时的无灵之物的永恒原因;天主,求你告诉我,求你的慈爱矜怜我,告诉我是否我的孩提之年继续前一时期已经消逝的我,是否我在母胎之时度着这一时期的生命?因为有人向我谈到这一段生命,而我自己也看到妇人的怀孕。我的天主,我的甘饴,在这个时期以前我是怎样?是否我曾生活在某一地方,曾是某一人?因为没有一人能答复我,我的父母,别人的经验,我的记忆,都不能作答。你是否要哂笑我向你提出这些问题?你不是命我照我所领悟的赞美你、歌颂你吗?     可见婴儿的纯洁不过是肢体的稚弱,而不是本心的无辜。我见过也体验到孩子的妒忌:还不会说话,就面若死灰,眼光狠狠盯着一同吃奶的孩子。谁不知道这种情况?母亲和乳母自称能用什么方法来加以补救。不让一个极端需要生命粮食的弟兄靠近丰满的乳源,这是无罪的吗?但人们对此都迁就容忍,并非因为这是小事或不以为事,而是因为这一切将随年龄长大而消失。这是唯一的理由,因为如果在年龄较大的孩子身上发现同样的情况,人们决不会熟视无睹的。     主,我的天主,你给孩子生命和肉体,一如我们看见的,你使肉体具有官能、四肢、美丽的容貌,又渗入生命的全部力量,使之保持全身的和谐。你命我在这一切之中歌颂你,“赞美你,歌颂你至高者的圣名”,因为你是全能全善的天主,即使你仅仅创造这一些,也没有一人能够做到:你是万有的唯一真原,化育万类的至美者,你的法则一切。     我自小就憎恨读希腊文,究竟什么原因,即在今天我还是不能明白。我酷爱拉丁文,当然不是启蒙老师教的,而是所谓文法先生教的拉丁文,因为学习阅读、书写、计算时所读的初步拉丁文,和一切希腊文一样,在我是同样感到艰涩而厌倦。什么缘故?当然是随着罪恶和渺茫的生命而来的:“我是血气,不过是一阵去而不返的风。”我过去和现在所以能阅读各种书籍和写出我所要写的文字都靠我早年所读的书;这些最早获得的学识,比了逼我背诵的不知哪一个埃涅阿斯的流浪故事,当然更好、更可靠。当时我为狄多的死,为她的失恋自尽而流泪;而同时,这可怜的我,对那些故事使我离弃你天主而死亡,却不曾流一滴泪。    我背弃了你,却去追逐着受造物中最不堪的东西;我这一团泥土只会钻入泥土,假如有人禁止我阅读,我便伤心,因为不能阅读使我伤心的书本。当时认为这些荒诞不经的文字,比起我阅读书写的知识,是更正经、更有价值的文学。     我童年时爱这种荒诞不经的文字过于有用的知识,真是罪过。可是当时“一一作二、二二作四”,在我看来是一种讨厌的歌诀,而对于木马腹中藏着战士啊,大火烧特洛伊城啊,“克利攸塞的阴魂出现”啊,却感到津津有味!     于此可见,识字出于自由的好奇心,比之因被迫而勉强遵行的更有效果。     哪一个道貌俨然的夫子肯认真地听受一个和他们出于同一泥沼的人的呼喊:“荷马虚构这些故事,把凡人的种种移在神身上,我宁愿把神的种种移在我们身上?”说得更确切一些:荷马编造这些故事,把神写成无恶不作的人,使罪恶不成为罪恶,使人犯罪作恶,不以为仿效坏人,而自以为取法于天上神灵。     我童年时可怜地躺在这些风尚的门口,那里是我鏖战的沙场,那里我更怕违犯文法,不怕因自己犯文字错误而妒忌不犯错误的人。   我的天主,我向你诉说以往种种,并向你忏悔我当时获得赞扬的往事,而当时我的生活便是使那些称道我的人满意,我尚未看出垢污的深渊,“我失足于其中,远远离开了你的双目”。   在你眼中还有什么人比我更恶劣呢?由于我耽于嬉游,欢喜看戏,看了又急于依样葫芦去模仿,撒了无数的谎,欺骗伴读的家人,欺骗教师与父母,甚至连那些称道我的人也讨厌我。我还从父母的伙食间中,从餐桌上偷东西吃,以满足我口腹之欲,或以此收买其他儿童从事彼此都喜爱的游戏。在游戏中,我甚至挟持了求胜的虚荣心,住往占夺了欺骗的胜利。但假如我发现别人用此伎俩,那我绝不容忍,便疾言厉色地重重责备,相反,我若被人发觉而向我交涉时,却宁愿饱以老拳,不肯退让。   这是儿童的天真吗?不是,主,不是,请许我如此说,我的天主。因为就是这一切,从对伴读家人、老师,对胡桃、弹子、麻雀是如此,进而至于对官长、君主,对黄金、土地、奴隶也就如此;随着年龄一年一年伸展,一如戒尺之后继之以更重的刑具。   因此谦逊的征象仅存于儿童的娇弱:我们的君主啊,你说:“天国属于此类”,即是此意。   卷二   我十六岁这一年,由于家中经济拮据而辍学,闲在家中,和父母一起生活,情欲的荆棘便长得高出我头顶,没有一人来拔掉它。相反,我的父亲在浴室中看见我发育成熟,已经穿上青春的苦闷,便高兴地告诉我母亲,好像从此可以含饴弄孙了;他带着一种醉后的狂喜,就是这种狂喜使世界忘却自己的创造者,不爱你而爱受造物,这是喝了一种无形的毒酒,使意志倾向卑鄙下流。但你在我母亲心中已经开始建造你的宫殿,准备你的居处。我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望教者”,而且还是最近的事。为此,虽则我这时尚未奉教,我母亲却怀着虔诚的忧惧惊恐,为我担心,怕我“不面向你,而是背着你”踏上歧途。   唉!只能怨我自己!我远离着你而前进,我的天主,我敢说你缄默不语吗?这时你真的一言不发吗?你通过我的母亲、你的忠心的婢女,在我耳边再三叮咛。可是这些话一句也没有进入我的心房,使我照着做。她教我,我记得她曾非常关切地私下告诫我,不要犯奸淫,特别是不要私通有夫之妇。   我认为这不过是妇人的唠叨,听从这种话是可耻的。其实这都是你的话,而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不声不响,这不过是她饶舌;你却通过她对我讲话,你在她身上受到我、受到“你的仆人,你的婢女的儿子”的轻蔑。但我不知道;我如此盲目地奔向堕落,以致在同辈中我自愧不如他们的无耻,听到他们夸耀自己的丑史,越秽亵越自豪,我也乐于仿效,不仅出于私欲,甚至为了博取别人的赞许。除了罪恶外有什么值得谴责呢?我却为了不受谴责,越加为非作歹,并且由于我缺乏足以和那些败类媲美的行径,便捏造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害怕我越天真越不堪,越纯洁越显得鄙陋。   瞧,我和那些伙伴们行走在巴比伦的广场上,我在污泥中打滚,好像进入玉桂异香丛中。无形的敌人要我胶着在这个泥沼内,越来践踏我、诱惑我,因为我极易受诱惑。她、我的生身之母,虽则已经逃出巴比伦城,但尚在城郊踽踽而行;她诰诫我要纯洁,但听到丈夫所说关于我的种种,虽则觉察到情形不妙,前途危险,却并不设法用夫妇之爱来加以限制,即使不能根本解决。她不愿如此做,因为害怕妻室之累妨碍了我的前途,所谓前途,并非我母亲所希望的、寄托在你身上的、身后的前途,而是学问上的前途。我的父母都渴望我在学问上有所成就:父亲方面,他几乎从不想到你,对我却抱着许多幻想;母亲呢,则认为传统的学问不仅没有害处,反而为我日后获致你能有不少帮助。      主,你的法律惩罚偷窃,这法律刻在人心中,连罪恶也不能把它磨灭。哪一个窃贼自愿让另一个窃贼偷他的东西?哪一个富人任凭一个迫于贫困的人偷窃?我却愿意偷窃,而且真的做了,不是由于需要的胁迫,而是由于缺乏正义感,厌倦正义,恶贯满盈。因为我所偷的东西,我自己原是有的,而且更多更好。我也并不想享受所偷的东西,不过为了欣赏偷窃与罪恶。   在我家葡萄园的附近有一株梨树,树上结的果实,形色香味并不可人。我们这一批年轻坏蛋习惯在街上游戏,直至深夜;一次深夜,我们把树上的果子都摇下来,带着走了。我们带走了大批赃物,不是为了大嚼,而是拿去喂猪。虽则我们也尝了几只,但我们所以如此做,是因为这勾当是不许可的。   请看我的心,我的天主啊,请看我的心,它跌在深渊的底里,你却怜悯它,让我的心现在告诉你,当我作恶毫无目的,为作恶而作恶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罪恶是丑陋的,我却爱它,我爱堕落,我爱我的缺点,不是爱缺点的根源,而是爱缺点本身。我这个丑恶的灵魂,挣脱你的扶持而自趋灭亡,不是在耻辱中追求什么,而是追求耻辱本身。     因为骄傲模仿伟大,独有你天主是凌驾一切之上;贪婪追求地位光荣,但尊荣永远是属于你的;有权势者的暴虐企图使人畏惧,但惟有你天主才能使人敬畏,一人在何时何地,用什么方法、凭借什么能越出你的权力?轻薄的巧言令色想博得爱怜,但什么也不能比你的慈爱更有抚慰的力量,比你美丽光明的真理更有实益地值得爱恋;好奇心仿佛在追求知识,你却洞悉一切事物的底蕴。愚蠢也挂上纯约质朴的美名,但有什么比你更纯一、更纯洁,因为你的行动和罪恶完全对立。懒惰自诩为恬静,但除了主以外,什么是真正的恬静?奢侈想赢得充盈富裕的称号,而你才是涵有一切不朽甘饴的无尽库藏。挥霍弋取了慷慨大量的影子,而你才是一切美好的宽绰的施主。悭吝希望多所积聚,而你却具备一切。妒忌妄想高人一等,但谁能超过你呢?愤怒渴求报复,但谁比你的报复更公正呢?恐惧害怕意外的变故损害心爱的东西?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在你能有不测的遭遇吗?能使你所爱的和你脱离吗?除了在你左右,还有可靠的安全吗?悲伤是因丧失了所贪求的东西而憔悴,它想和你一样不可能有所丧失。     这个不堪的我,从那些现在想起还使我面红耳赤的事件,特别从这次因爱偷窃而干的偷窃,得到什么果实呢?什么也得不到,因为偷窃本身就是虚无;这不过更显出我的可怜。但假如我是单独一人,我便不会如此——据我回忆,我当时的心情是如此——我单独一人,决不会干这勾当。可见我还欢喜伙伴们的狼狈为奸,因此说我只爱偷窃不爱其他,是不正确的,但也能说是正确的,因为狼狈为奸也不过是虚无。   但究竟如何呢?除了驱除阴霾、照耀我心的天主外,谁能指点我?谁促使我追究、分析、思考?假如我欢喜所偷的果子,想享受这些果子,那末为满足我的欲望,我单独也能干这勾当,不需要同谋者的相互激励,燃起我的贪心,使我心痒难忍。但由于我的喜爱不在那些果子,因此是在乎罪恶本身,在乎多人合作的犯罪行为。      卷三      人们愿意看自己不愿遭遇的悲惨故事而伤心,这究竟为了什么?一人愿意从看戏引起悲痛,而这悲痛就作为他的乐趣。这岂非一种可怜的变态?一个人越不能摆脱这些情感,越容易被它感动。一人自身受苦,人们说他不幸;如果同情别人的痛苦,便说这人有恻隐之心。但对于虚构的戏剧,恻隐之心究竟是什么?戏剧并不鼓励观众帮助别人,不过引逗观众的伤心,观众越感到伤心,编剧者越能受到赞赏。如果看了历史上的或竟是捕风捉影的悲剧而毫不动情,那就败兴出场,批评指摘,假如能感到回肠荡气,便看得津津有味,自觉高兴。     但那时这可怜的我贪爱哀情的刺激,追求引致悲伤的机会;看到出于虚构的剧中人的不幸遭遇,扮演的角色越是使我痛哭流涕,越称我心意,也就越能吸引我。我这一头不幸的牲口,不耐烦你的看护,脱离了你的牧群,染上了可耻的、龌龊不堪的疥疠,这又何足为奇呢?我从此时起爱好痛苦,但又并不爱深入我内心的痛苦——因为我并不真正愿意身受所看的种种——而仅仅是爱好这种耳闻的、凭空结构的、犹如抓着我浮皮肤的痛苦,可是一如指甲抓碎皮肤时那样,这种爱好在我身上也引起了发炎、肿胀、化脓和可憎的臭腐。     血气未定的我和这些人一起,读雄辩术的课本,希望能有出众的口才:这不过为了享受人间荣华的可鄙而浮薄的目的。遵照规定的课程,我读到一个名西塞罗的著作,一般人更欣赏他的词藻过于领会他的思想。书中有一篇劝人读哲学的文章,篇名是《荷尔顿西乌斯》。   这一本书使我的思想转变,使我的祈祷转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愿彻底改变。我突然看到过去虚空的希望真是卑不足道,便怀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热情,向往着不朽的智慧,我开始起身归向你。     因此,我蹈入了骄傲、狂妄、巧言令色的人们的圈子中,他们口中藏着魔鬼的陷阱,含着杂有你的圣名和耶稣基督、“施慰之神”、“圣神”等字样的诱饵。他们语语不离这些名字,但不过是掉弄唇舌而发出虚音,心中毫无真理。他们口口声声:“真理、真理”,不断和我谈论真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真理;他们不仅对于身为真理的你,而且对于你所创造的世界也发出种种荒谬的论调:关于世界,即使哲学家们所论确切,我为爱你的缘故,也应置之不顾,你是我最慈爱的父亲,万美之美。     由于缺乏真理而心烦虑乱,我追寻你、我的天主,——我现在向你忏悔:在我怙恶不悛的时候,你已经怜悯我——但是仅仅用肉体的感觉,而不是用你所赋与我们足以制服毒虫猛兽的理智。你幽邃沉潜,在我心坎深处之外,你又高不可及,超越我心灵之巅。      正义本质绝无变易,也不把全部条例施行于任何一个时代,而是因时制宜,为每一时代制定相应的法令。     至于违反风俗习惯的罪行,应随不同的习俗加以禁邂,某一城市或某一国家,或因习惯或由法律所订定的规章,不应为市民或侨民随意破坏。任何部分如与整体不合即是缺陷。但如天主所命令的和一地的习惯规章抵触,即使从未执行,应即实施,若已废弛,应予恢复。君王有权在所统治的城邑中颁布前人或本人从前未曾制订的新法,凡是服从新法,并不违犯本城的旧章,而不服从恰就违反本城的制度,因为服从君王是人类社会共同的准则,那末对万有的君王、天主的命令更应该毫不犹豫地服从。人类社会中权力有尊卑高下之序,下级服从上级,天主则凌驾一切之上。   对于侮辱他人,或对人施行暴力,二者都是蓄意损害他人的罪行,则和违反天性的罪行相同。这两种罪行的起因,或是为了报复,如仇人的陷害仇人;或为夺取别人所有,如强盗的抢劫行旅;或为逃避祸患,如一人恐惧另一人;或出于妒忌,如不幸者妒忌另一人的幸福,如得势者畏恨别人势力与自己相埒;或仅仅出于幸灾乐祸,如观看角斗的观众,或戏弄嘲笑别人。     一定是你倾听她的心声,全能的好天主啊!你照顾着每一人,仿佛只照顾一个人,你照顾全人类,犹如照顾一人。    卷四   我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九年之久,陈溺于种种恶业之中,自惑惑人,自欺欺人,公开是教授所谓“自由学术”,暗中则使用虚伪的宗教幌子,前者是出于骄傲,后者则由于迷信,而二者都是虚妄。我一面追求群众的渺茫名誉,甚至剧场中的喝采,诗歌竞赛中柴草般的花冠、无聊的戏剧和猖狂的情欲,而另一面却企图澡雪这些污秽:我供应那些所谓“优秀分子”和“圣人们”饮食,想从他们的肚子里泡制出天使和神道来解救我们。我和那些受我欺骗或同我一起受人欺骗的朋友们从事于这种荒谬绝伦的勾当。     在这些年代中,我和一个女子同居着,我们两人不是经过当时所谓合法的婚姻而结合的,而是由于苦闷的热情,我忘却了理智而结识的。但我仅有她一人,我对她是始终如一,并无其他外遇。在她身上,我亲自体验到为子嗣而黾勉同心的婚姻与肉欲冲动的结合有很大的差别,后者违反了双方的意愿而生育子女,但对所生的也不得不加以爱护。     在这些年代中,我在本城开始我的教书生涯时,结识了一个非常知己的朋友,他和我一起研究学问,又同在旺盛的青年时代。他本是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就学、一起游戏的。但幼时我们两人还没有深切的爱情,虽则后来也不能谓是真正的友谊,因为只有你把那些具有“因我们所领受的圣神而倾注于我们心中的爱”而依附你的人联结在一起的友谊才是真正的友谊。但那时我和他的交谊真是无比甜蜜,同时,因嗜好相同,更增加了我们的投契。我又使他放弃了他青年时代尚未真诚彻底认识的真正信仰,把他拖到了我母亲为我痛哭的荒诞危险的迷信之中。他的思想已经和我一起走上了歧途,而我的心也已经不能没有他。你是复仇的天主,同时也是慈爱的泉源,你紧紧追赶着逃避你的人,你用奇妙的方式使我们转向你;这温柔的友谊为我说来是超过我一生任何幸福,可是还不到一年,你便使他脱离了人世。     我为何要说这些话?现在不是提问题的时候,而是向你忏悔的时候。那时我真不幸。任何人,凡爱好死亡的事物的,都是不幸的:一旦丧失,便会心痛欲裂。其实在丧失之前,痛苦早已存在,不过尚未感觉到而已。那时我的心境是如此。我满腹辛酸而痛哭,我停息在痛苦之中。我虽则如此痛苦,但我爱我这不幸的生命,过于爱我的朋友。因为我虽则希望改变我的生命,但我不愿丧失我的生命,宁愿丧失朋友;我不知道我那时是否肯为了他而取法传说中的奥莱斯得斯和彼拉得斯,如果不是虚构的话,他们两人愿意同生同死,不能同生,则不如同死。但当时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与此完全相反的情绪:一面我极度厌倦生活,一面却害怕死。我相信我当时越爱他,便越憎恨、越害怕死亡,死亡抢走了我的朋友,死亡犹如一个最残酷的敌人,既然吞噬了他,也能突然吞下全人类。我记得我当时的思想如此。     时间并不闲着,并非无所事事的悠然而逝:通过我们的感觉,时间在我们心中进行看令人惊奇的工作。时间一天又一天的来来去去,在它来时去时,把新的希望、新的回忆注入我心中,逐渐恢复我旧时的寻欢作乐,迫使痛苦撤退;但替代的虽不是新的痛苦,却是造成新痛苦的因素。何以这痛苦能轻易地深入我内心呢?原因是由于我爱上一个要死亡的人,好像他不会死亡一样,这是把我的灵魂洒在沙滩上。      朋友之间彼此相爱便是如此,甚至可以到达这样的程度:如果对朋友不以爱还爱,会觉得良心的谴责;对朋友只要求善意的表示。因此,一个朋友死去,便会伤心,蒙上痛苦的阴影,甜蜜变成辛酸,心灵完全沉浸在泪水中,死者的丧失生命,恍如生者的死亡。      如果你欢喜肉体,你该因肉体而赞颂天主,把你的爱上升到肉体的创造者,不要因欢喜肉体而失欢于天主。如果你欢喜灵魂,你应在天主之中爱灵魂,因为灵魂也变易不定,谁有固着于天主之中,才能安稳,否则将走向毁灭。因此你该在天主之中爱灵魂,尽量采取灵魂,拉它们和你一起归向天主;你该对它们说:“爱天主,是天主创造了一切,天主并不遥远。天主并非创造万物后便功成身退;万有来自天主,就存在于天主之中。哪里闻到真理的气息,天主就在哪里。天主在人心曲中,而心却远远离开天主。“叛逆的人,回心转意吧!”依附于创造你们的天主。和他一起,你们便能站住,获得安宁。为何你们要走上崎岖的道路?你们要上哪里去呢?你们所爱的美好都来自他,但惟有归向他,才是美好甘饴,否则即变成苦涩。      我还没有看出这个大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的妙化之中,惟有你全能天主才能创造出千奇万妙。我的思想巡视了物质的形相,给美与适宜下了这样的定义:美是事物本身使人喜爱,而适宜是此一事物对另一事物的和谐,我从物质世界中举出例子来证明我的区分。我进而研究精神的性质,由于我对精神抱着错误的成见,不可能看出精神的真面目。真理的光芒冲击我的眼睛,可是我使我跃跃欲试的思想从无形的事物转向线条、颜色、大小;既然在思想中看不到这种种,我便认为我不能看见我的精神。另一面,在德行中我爱内心的和平,在罪恶中我憎恨内心的混乱,我注意到前者具有纯一性而后者存在分裂,因此我以为理性、真理和至善的本体即在乎纯一性。同时糊涂的我认为至恶的本体存在于无灵之物的分裂中,恶不仅是实体,而且具有生命,但并不来自你万有之源。   前者、我名之为“莫那特斯”,作为一种无性别的精神体;后者我名之为“第亚特斯”,如罪恶中的愤怒,放浪中的情欲等,我真不知道在说什么。原因是我当时并不懂得,也没有人告诉我,恶并非实体,我们的理智也不是不变的至善。      主、我的天主,我们希望常在你的羽翼之下,请你保护我们,扶持我们;你将怀抱我们,我们从孩提到白发将受你的怀抱,因为我们的力量和你在一起时才是力量,如果靠我们自身,便只是脆弱。我们的福利,在你身边,才能保持不失;一离开你,便走入歧途。主啊,从今起,我们要回到你身边,为了不再失足,我们的福利在你身边是不会缺乏的,因为你即是我们的福利。我们不必担心过去离开你,现在回来时找不到归宿,因为我们流亡在外时,我们的安宅并不坍毁,你的永恒即是我们的安宅!      卷五      人们对这些成就表示赞叹,没有这种知识的人感到惊愕,那些行家却沾沾自喜。目无神明的骄傲使他们和你的无限光明隔绝;他们能预测日蚀,却看不到自身的晦蚀。原因是他们不能本着宗教精神探求他们所以能探求以上种种的才能来自何处。即使他们发现是你创造他们,也不肯把自己贡献于你,使你保持着所创造的工程:他们祭祀自己,却不肯以自身祭祀你,他们不肯宰杀和“空中飞鸟”一样的好高鹜远的意愿、和“海中鳞介”一样的“潜行深渊”的好奇心,以及和“田野的牲畜”一样的快乐,使你天主能以销铄一切的烈火烧毁他们导致死亡的欲望,赋予他们不朽的生命。      主、真理的天主,是否只要通晓这些事理,就能使你愉悦?一人精通这一切而不认识你,是不幸的,相反,不知道这一切而能认识你,是有福的。一人既认识你,又明白这一切,并不因这些知识而更有福。相反,如果能认识你,能以敬事天主之礼光荣你,感谢你,不使思想陷于虚妄,那末他的幸福完全得之于你。   一人有一棵树,虽则不知道这树高几肘,粗几肘,却能享用这棵树而感谢你,比了另一人知道有多少高,有多少桠枝,并不占有这树,也不认识这树的创造者,一定更好。对于信徒也如此,世间一切财富都属于他,“似乎一无所有,却一切都有”;他归向你,一切为你服务,即使连北斗星的轨道也不知道,但毫无疑义,这人比起一人能计算天体星辰,称量元素,却忽视了“用尺度、数字、衡量处置万物”的你,一定更好。      我的天主啊,你用奇妙隐秘的方式教导我,我的所以相信,是因为你的教诲都是正确的,不论在什么地方,凡真理照耀之处,除了你,别无其他真理的导师。我受你的教导,已能懂得一件事不能因为说得巧妙,便成为真理,也不能因言语的朴拙而视为错误;但也不能因言语的粗率而视为真理,因言语典雅而视为错误;总之,智与愚,犹如美与恶的食物,言语的巧拙,不过如杯盘的精粗,不论杯盘精粗,都能盛这两类食物。      我的所以愿意前往罗马,不是由于劝我的朋友们所许给我的较优的待遇和较高的地位,——虽则当时我对二者并非无动于衷——主要的,几乎唯一的原因,是由于我听说罗马的青年能比较安静地读书,受比较严格的纪律的约束,不会乱哄哄地、肆无忌惮地冲进另一位教师的教室,没有教师的许可,绝不容许学生闯进去。相反,在迦太基,学生的恣肆真是令人痛恨,无法裁制,他们恬不知耻地横冲直撞、近乎疯狂地扰乱为每一学生的利益而制定的秩序。他们带着一种令人惊奇的冥顽不灵干出种种不正当的行为,如果不是有习惯纵容他们,竟应受法律的处分。这种习惯更显示出他们的不堪,因为他们做了你的永恒的法律所绝不容许的事,还行所无事地自以为逍遥法外;其实他们的盲目行动即是一种惩罚,他们所身受的害处远过于加给别人的害处。      天主啊,你是知道我为何离此而他往,可是你并不向我点明,也不指示我的母亲;我的出走使她悲痛欲绝,她一直跟我到海滨。她和我寸步不离,竭力要留住我,或跟我一起动身;我欺骗她,推说有朋友等候顺风开船,在他出发之前,我不愿离开他。我说谎,欺骗了我的母亲,欺骗了这样一位母亲!我竟出走了。你的慈爱宽赦了我这一罪行,因为你保留了满身丑恶的我不被海水淹没引导我到你恩宠的泉水中洗涤我,并擦干了我母亲每天在你面前为我流在地上的泪水。      为此我也相信存在着恶的本体,是一团可怖的、丑陋的、重浊的东西——摩尼教名之为“地”——或是一种飘忽轻浮的气体,这是他们想像中在地上爬行的恶神。由于我尚有一些宗教情感,我不得不相信善神不能创造恶的本体,因此我把这团东西和善对峙着,二者都是无限的,恶的势力比较小,善的势力比较大;从这个害人的原则上,产生了其他一切侮辱神明的谬论。      卷六      我本来能够用信仰来治疗我的疾病,澡雪我的思想,使之趋向你永久存在而没有丝毫欠缺的真理;可是犹如一人受了庸医的害,往往对良医也不敢信任,同样我灵魂的病,本来只能靠信仰来治疗的,但由于害怕信仰错误,便不愿治疗,拒绝你亲手配制的、施送世界各地的病人的、具有神效的信仰良医。      你采取什么办法促使我感觉到处境的可怜呢?这是在我准备朗诵一篇歌颂皇帝的文章的那一天。文中说了许多谎言,而这些谎言会获得知音的激赏。这时我的心惦念着这件事,燃烧着狂热的思想。我走过米兰某一条街道时,看见一个贫窭的乞丐,大概喝饱了酒,欣欣然自得其乐。我不禁叹息着对同行的几个朋友说起,我们醉生梦死带来了多少痛苦,在欲望的刺激下费尽心机作出如许努力,而所背负的不幸的包袱却越来越沉重的压在我身上,我们所求的不过是安稳的快乐,这乞丐却已先我而得,而我们还可能终无所获。这个乞丐花得几文钱,便获得当前的满足,而我正在艰辛困顿中百般追寻。果然他所得的快乐并非真正的快乐,可是我所贪求的比这更属渺茫。总之他是兴高采烈,我是神情颓丧,他是无忧无虑,我是顾虑重重。如果有人问我:“你愿意快乐呢,还是愿意忧患?”当然我回答说:“愿意快乐。”如果再问我:“你愿意和那个乞丐一样,还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却仍愿在徊徨疑虑中与我周旋。这是由于错误的偏见,并非由于真理。因我不应自以为学问富裕而比他优越,我的学问并不给我快乐,不过是取悦于他人的一套伎俩,不是为教育人们,只是讨人们的欢喜。为此,你要用纪律的杖“打碎我的骸骨”。      世间种种也自有可爱之处,也有相当的甜味,不应轻易和它们割断关系,因为以后再想返回到它们那里是可耻的。目前已经差不多就要得到一些地位了。可是在其他方面,我还贪求些什么?我已交上不少有势力的朋友;如果我不是急于想出人头地,至少已能谋得一个主任的职位。娶上一个有些财产的妻子,不致加重我的负担。我的愿望不过如此。许多大人物,最值得我取法的人物,不是结婚后依然从事研究智慧吗?      我们两人都很少注意到婚姻的光荣在乎夫妇和谐与养育子女的。对于我,主要是贪求情欲的满足,情欲俘虏我,磨折我;对于阿利比乌斯,则是好奇诱导他步武我的后尘。      我们这一批朋友,不论思想上或谈话中,都讨厌人生的扰攘不安,经过讨论后,几乎都已拿定主意要去过遁世无问的生活,我们的计划是如此:把我们所有的都拿出来,作为共有的产业,凭我们真诚的友谊,不分彼此,将全体所有合而为一,全部产业既属于每一人也属于全体。我们认为这个团体大约有十人,其中有几人比较富裕,最富有的是我们的同乡和我自幼即非常投契的罗玛尼阿努斯,他由于严重的事故而来到朝中的;他对这件事最热心,由于他雄厚的家产远远超过其余诸人,所以每有建议,余人很是重视。      我的罪恶正在不断增长。经常和我同居的那个女子,视为我结婚的障碍,竟被迫和我分离了。我的心本来为她所占有,因此如受刀割。这创伤的血痕很久还存在着。她回到非洲,向你主立誓不再和任何男子交往。她把我们两人的私生子留在我身边。   但是不幸的我,还比不上一个女子,不能等待两年后才能娶妻,我何尝爱婚姻,不过是受肉情的驱使,我又去找寻另一个对象,一个情妇,好像在习惯的包庇下,继续保持、延长或增加我灵魂的疾疚,直至正式结婚。      卷七      “谁创造了我?不是我的天主吗?天主不仅是善的,而且是善的本体。那末为何我愿作恶而不愿从善?是否为了使我承受应受的惩罚?既然我整个造自无比温良的天主,谁把辛苦的种子撒在我身上,种在我心中?如果是魔鬼作祟,则魔鬼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好天使因意志败坏而变成魔鬼,那末既然天使整个来自至善的创造者,又何从产生这坏意志,使天使变成魔鬼。”      我说:“这是天主以及天主所创造的万物,天主是美善的,天主的美善远远超越受造之物。美善的天主创造美善的事物,天主包容、充塞着受造之物。恶原来在哪里?从哪里来的?怎样钻进来的?恶的根荄、恶的种籽在哪里?是否并不存在?既然不存在,为何要害怕而防范它呢?如果我们不过是庸人自扰,那末这种怕惧太不合理,仅是无谓地刺激、磨折我们的心;既然没有怕惧的理由,那末我们越是怕惧,越是不好。以此推想,或是我们所怕惧的恶是存在的,或是恶是由于我们怕惧而来的。既然美善的天主创造了一切美善,恶又从哪里来呢?当然受造物的善,次于至善的天主,但造物者与受造物都是善的,则恶确从哪里来的呢?是否创造时,用了坏的质料,给予定型组织时,还遗留着不可能转化为善的部分?但这为了什么?既然天主是全能,为何不能把它整个转变过来,不遗留丝毫的恶?最后,天主为何愿意从此创造万物,而不用他的全能把它消灭净尽呢?是否这原质能违反天主的意愿而存在?如果这原质是永恒的,为何天主任凭它先在以前无限的时间中存在着,然后从此创造万物?如果天主是突然问愿意有所作为,那末既是全能,为何不把它消灭而仅仅保留着整个的、真正的、至高的、无限的善?如果天主是美善,必须创造一些善的东西,那末为何不销毁坏的质料,另造好的质料,然后再以此创造万物?如果天主必须应用不受他创造的质料,然后能创造好的东西,那末天主不是全能了!”      两人对这种儿戏般的术数热切探究竟似着迷一般。甚至家中牲畜生产也时辰,为她观察星辰的位置,用以增加这种术数的经验。      你指示我反求诸己,我在你引导下进入我的心灵,我所以能如此,是由于“你已成为我的助力”。我进入心灵后,我用我灵魂的眼睛——虽则还是很模糊的——瞻望着在我灵魂的眼睛之上的、在我思想之上的永定之光。这光,不是肉眼可见的、普通的光,也不是同一类型而比较强烈的、发射更清晰的光芒普照四方的光。不,这光并不是如此的,完全是另一种光明。这光在我思想上,也不似油浮于水,天复于地;这光在我之上,因为它创造了我,我在其下,因为我是它创造的。谁认识真理,即认识这光;谁认识这光,也就认识永恒。惟有爱能认识它。   永恒的真理,真正的爱,可爱的永恒,你是我的天主,我日夜向你呻吟。我认识你后,你就提升我,使我看到我应见而尚未能看见的东西。你用强烈的光芒照灼我昏沉的眼睛,我既爱且惧,屏营战栗,我发觉我是远离了你飘流异地,似乎听到你发自天际的声音对我说:“我是强者的食粮;你壮大后将从我为饮食。可是我不像你肉体的粮食,你不会吸收我使我同于你,而是你将合于我。”      我已清楚看出,一切可以朽坏的东西,都是“善”的;惟有“至善”,不能朽坏,也惟有“善”的东西,才能朽坏,因为如果是至善,则是不能朽坏,但如果没有丝毫“善”的成分,便也没有可以朽坏之处。因为朽坏是一种损害,假使不与善为敌,则亦不成其为害了。因此,或以为朽坏并非有害的,这违反事实;或以为一切事物的朽坏,是在砍削善的成分:这是确无可疑的事实。如果一物丧失了所有的“善”,便不再存在。因为如果依然存在的话,则不能再朽坏,这样,不是比以前更善吗?若说一物丧失了所有的善,因之进而至于更善,则还有什么比这论点更荒谬呢?因此,任何事物丧失了所有的善,便不再存在。事物如果存在,自有其善的成分。因此,凡存在的事物,都是善的;至于“恶”,我所追究其来源的恶,并不是实体;因为如是实体,即是善;如是不能朽坏的实体,则是至善;如是能朽坏的实体,则必是善的,否则便不能朽坏。      我从经验体验到同样的面包,健康时啖之可口,抱病时食之无味;良目爱光亮,而病眼则有羞明之苦;这是不足为奇的。你的正义尚且遭到恶人的憎恨,何况你所造的毒蛇昆虫了,毒蛇昆虫本身也是好的,适合于受造物的下层。恶人越和你差异,便越趋向下流;越和你接近,便越适应上层受造物。我探究恶究竟是什么,我发现恶并非实体,而是败坏的意志叛离了最高的本体,即是叛离了你天主,而自趋于下流,是“委弃自己的肺腑”,而表面膨胀。      卷八      我看见教会中人才济济,各人有进修的方式。我已经讨厌我在世俗场中的生活,这生活已成为我的负担。我先前热中名利,现在名利之心已不能催促我忍受如此沉重的奴役了。由于我热爱你的温柔敦厚和你美轮美奂的住所,过去的尘情俗趣在我已不堪回首。但我对女人还是辗转反侧,不能忘情。使徒并不禁止我结婚,虽则他劝我们更能精进,希望人人能和他一样。不中用的我却选择了比较方便的行径;仅仅为了这一事,我便为其他一切缠扰得没精打采,种种顾虑将我磨难,因我既已接受婚约的约束,对于我不愿承当的其他负担也必须配合着夫妇生活而加以适应。      我去谒见西姆普利齐亚努斯,对于蒙受你的恩宠而言,他是当时主教安布罗西乌斯的授洗者,安布罗西乌斯也敬爱他犹如父亲一般。我向他讲述了我所犯错误的曲折情况。他听到我读到柏拉图派的一些著作,这些著作是由已故罗马雄辩术教授维克托利努斯译成拉丁文的,我曾听说维克托利努斯将近逝世之前信了基督教;当时西姆普利齐亚努斯向我道贺,因为我没有涉猎其他满纸谰言的形而下的哲学著作,至于柏拉图派的学说,却用各种方式表达天主和天主的“道”。      在罗马,誓文有一定格式,凡将受洗礼的人事先将誓文记住,届时站在高处,向教友群众朗诵。那时神职人员请维克托利努斯采用比较隐秘的方式,凡比较胆怯怕羞的人往往得乐取这种方式,但维克托利努斯宁愿在神圣的群众之前表示自己的得救。他以为他所教的雄辩术与救援无关,尚且公开讲授,不怕在疯狂的人群之前发挥自己的见解,那末更何惮于在你的驯顺的羊群前宣布你的言论?因此他上台宣誓了,听众认识他的,都在相互指称他的名字,带着低低的赞叹声。可是谁不认识他呢?在皆大欢喜中,可以听到勉强抑制的欢呼:“维克托利努斯!维克托利努斯!”大家一看见他登台,欢欣鼓舞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但很快就肃静下来,都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他带着非常的信心,朗朗诵读着真实的信仰誓文。大家都想拥抱他,把他迎接到自己心中。的确大家都用敬爱和欢乐的双手去拥抱他。      人们对于所爱的东西失而复得,比了保持不失感到更大的快乐,这种心情究竟从何而来的呢?许多事例证明这一点,一切都提出证据,叫喊说:“确然如此”。战胜的元首举行凯旋礼,如果不战,不会胜利;战争中危险愈大,则凯旋时快乐也愈甚。航海者受风浪的簸弄,受复舟的威胁,都胆战心惊等待与波臣为伍,忽然风浪平息,过去的恐怖换取了这时欣慰。一个亲爱的人害病,脉息显示他病势严重,希望他转好的人们,心中是和他一起害病。等到病势减极,虽则元气尚未恢复,还不能行走,但人们所感到的愉快绝不是他未曾患病、健步行走时所能感觉的。人生愉快的心情,不仅来自突然的、出乎意外的遭遇,也来自预定的、自寻的烦恼。一人不先感到饥渴,便享受不到饮食的乐趣。酒鬼先吃些咸涩的东西,引起舌根的不快,然后饮酒时酣畅地消除这种苦味。习惯规定订婚后不立即结婚,使未婚夫经过一个时期的想望,成婚后对妻子更加爱护。   对于可耻的、卑鄙的乐趣是如此;对于许可的、合法的快乐是如此;对于最真诚的、正当的友谊也是如此;甚至对于儿子的“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也不例外;无论哪种情况,事前忧患愈重,则所得快乐也愈大。      世俗的包袱,犹如在梦中一般,柔和地压在我身上;我想望的意念,犹如熟睡的人想醒寐时所作的挣扎,由于睡意正浓而重复入睡。谁也不愿意沉沉昏睡,凡头脑健全的人都愿意醒着。但四体非常疲乏时,往往想多睡片刻。即使起身的时间已到,不宜再睡,可是还有些依依不舍。同样,我已确知献身于你的爱比屈服于我的私欲更好。前者使我服膺,驯服了我;后者使我依恋,缠绕着我。你对我说:“你这睡着的人,应当醒过来,从死中复活,基督就要光照你了。”我是没有一句话回答你。你处处使我看出你所说的都真实可靠,真理已经征服了我,我却没有话回答,只吞吞吐吐、懒洋洋的说:“立刻来了!”“真的,立刻来了!”“让我等一会儿。”但是“立刻”,并没有时刻;“一会儿”却长长地拖延下去。我的内心喜爱你的法律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我肢体中另有一种法律,和我心中的法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顺从肢体中犯罪的法律。”犯罪的法律即是习惯的威力,我的心灵虽然不愿,但被它挟持,被它掌握;可惜我是自愿入其彀中,所以我是负有责任的。我真可怜:“除了通过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依靠你的恩宠外,谁能救我脱离这死亡的肉身?”      我倔强,我抗拒,并不提出抗拒的理由。理由已经说尽,都已遭到驳斥。剩下的只是沉默的恐惧,和害怕死亡一样,害怕离开习惯的河流,不能再畅饮腐败和死亡。      灵魂命令肉体,肉体立即服从;灵魂命令自己,却抗拒不服。灵魂命手动作,手便应命而动,发令和执行几乎不能区分先后,但灵魂总是灵魂,手是属于肉体的。灵魂命令灵魂愿意什么,这是命令自己,却不见动静。这种怪事哪里来的呢?原因何在?我说,灵魂发令愿意什么,如果灵魂不愿,便不会发令,可是发了命令,却并不执行。   其实灵魂并不完全愿意,所以发出的命令也不是完全的命令。命令的尺度完全符合愿意的尺度,不执行的尺度也遵照不愿意的尺度,因为意志下令,才有意愿,这意愿并非另外一物,即是意志本身。于此可见,灵魂不是以它的全心全意发出命令,才会令出不行。如果全心全意发出命令,则即无此命令,意愿亦已存在。因此意志的游移,并非怪事,而是灵魂的病态。虽则有真理扶持它,然它被积习重重压着,不能昂然起立。因此可见我们有双重意志,双方都不完整,一个有余,则一个不足。      因此,希望他们感觉一人身上有彼此对立的双重意志时,不再主张有一善一恶两个对立的灵魂,具有两种对立的本体,来自两个对立的本原。你,真实无妄的天主,你是反对他们,驳斥他们,揭露他们:一人有两个坏主意,譬如一人考虑用毒药或用武器去杀人;强占这一家或那一家的田地;财色不能兼得时,考虑花大量金钱去享乐,还是一毛不拔做守财奴;又如两种娱乐在同一天举行,考虑去看戏还是去看赛车;还可以加上第三个主意:如有机会,到别人家中去偷东西;或是第四个主意:如果有同样的机会,去和人幽会;这些机会如果同时来到,都合他的心意,但不能同时进行,这样那人的灵魂就被四种或更多的对立意志所脔割,因为人们的欲望简直太多了!但摩尼教徒对这一大批不同的本性往往只字不提!   对于好的意志也是如此。如果我问他们:“爱读使徒的书信好不好?欣赏一篇庄严的圣诗好不好?解释《福音》好不好?”他们一定说:“好。”那末,如果同时欢喜这一切,我们的心不是被不同的意志东拉西扯吗?这些意愿都好,可能彼此相持不让,直至我选择其中之一,使分歧的意志成为统一。   同样,永远的真福在上提携我们,而尘世的享受在下控引我们,一个灵魂具有二者的爱好,但二者都不能占有整个意志,因此灵魂被重大的忧苦所割裂;真理使它更爱前者,而习惯又使它舍不下后者。      我灵魂深处,我的思想把我的全部罪状罗列于我心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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