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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强的小男孩

2009-12-07 29页 pdf 83KB 4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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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强的小男孩 逞强的小男孩 “拿破仑” 我们一家三口的新生活,在靠近千叶县的江户川区一个名叫葛西的地方 开始了。因为刚搬到这里来,所以人生地不熟。常听说有残疾儿的人家整天 把孩子关在家里,惟恐外人知晓,我的父母却从来不做那样的事。他们时常 带我外出,让邻居们都知道我的存在。尽管现在我的胳膊、腿长出了十几公 分,但在当时,我的身体简直就像上下粘在一起的一小一大的两颗马铃薯。 对于小孩子来说,要是被邻居们说成是“布狗熊”,这孩子就是人见人爱的 好宝宝。嗨,像我,诸如“像个小偶人,多可爱啊”、“像个布娃娃,多招 人喜爱啊”之类的赞誉,也...
逞强的小男孩
逞强的小男孩 “拿破仑” 我们一家三口的新生活,在靠近千叶县的江户川区一个名叫葛西的地方 开始了。因为刚搬到这里来,所以人生地不熟。常听说有残疾儿的人家整天 把孩子关在家里,惟恐外人知晓,我的父母却从来不做那样的事。他们时常 带我外出,让邻居们都知道我的存在。尽管现在我的胳膊、腿长出了十几公 分,但在当时,我的身体简直就像上下粘在一起的一小一大的两颗马铃薯。 对于小孩子来说,要是被邻居们说成是“布狗熊”,这孩子就是人见人爱的 好宝宝。嗨,像我,诸如“像个小偶人,多可爱啊”、“像个布娃娃,多招 人喜爱啊”之类的赞誉,也很少能得到。 从那时起,我就是有问题的孩子。首先是怎么也不睡觉。夜里扯着小嗓 子嚎哭,通宵不停;白天呢,稍睡一会儿,就又哭闹不止。母亲整天陪在我 的旁边,因过度劳累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可见我那时的哭闹多么激烈。于是 我得了一个外号叫“拿破仑”。因为据说拿破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仍能 精力充沛地处理军务。 其次是牛奶吃得少。不是不吃,是吃的量少。母亲一直是看着婴儿护理 书在喂养我,那时我吃的牛奶大约是书上标示的正常婴儿摄取量的一半。这 实在是太少了,父母又怎么能不着急呢?他们带我上医院检查,还到处咨询, 但我依然如故,一点儿也不多吃。父母实在没有办法了,也正因为没有办法, 好像顿悟了一样,他们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与众不同,现在吃牛奶少、睡觉少,也是理所当 然的。我们不能与别的孩子比。” 高明的见解!父母不再忧愁,我一如既往地吃得少、睡得少,但身体健 壮,没生过什么病,正常地发育、成长。 长到九个月大的时候,我会说话了。在此以前,我只是嘟哝一些谁也听 不懂的儿语,可这一天,我突然喊出:“爸、爸爸⋯⋯爸⋯⋯”我生来说的 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爸爸”。对此,妈妈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但 她马上又自我安慰说,这是因为“爸爸”的发音比“妈妈”的发音容易。父 母心花怒放,为我的开口说话,为我成为一个具有语言能力的人从心底里表 示深深的祝福。 自此以后,我冲破了语言障碍,话多起来,也流利了,到满一周岁时, 竟成了“多嘴多舌的小乙武”。父亲对于能说会道的我似乎感到特别有趣, 就买来绘有图形的四四方方的积木,开始教我学习。他拿起一枚绘有洗衣机 的积木让我看: “这是什么?” “洗⋯⋯衣⋯⋯机。” “这个呢?” “爸爸⋯⋯的⋯⋯眼镜。” “那么,这个呢?” “报、报纸。” 之后,父亲每天一下班,我们就这样一问一答,边游戏边学习。 母亲呢,只要一有空就读书给我听,因为她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受 到了刺激。那篇文章说不给幼儿读书,就等于摘除了幼儿的前脑叶(主思考、 判断的部分)。我的父母真可称得上是教师爸爸、教师妈妈。 “这孩子也许要躺一辈子。”一年前我的父母还是这么想,可一年后, 他们,不,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天真的询问 四岁的时候我上幼儿园了,是世田谷区的圣母幼儿园。这个幼儿园并不 是专门的残疾儿幼儿园。从葛西到世田谷区,路途遥远,每天车接车送,花 费很多时间,我们便把家搬到了世田谷区的用贺。这次搬家,居住环境发生 了急剧变化,我们将在这里开始什么样的生活呢? 这个幼儿园的保育方针,尊重幼儿的个性,因而见不到保育员让孩子干 这个、干那个的情形。孩子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干自己想干的事。有时大 家做同一件事,可做着做着不会做了,或者怎么也做不好,最后,我做了出 来。我觉得这个幼儿园特别适合我。 我一进幼儿园,马上就有了朋友。我结交朋友靠的是我的没有手和脚。 幼儿园的孩子们起先对我乘坐的“轮椅”——在他们眼中是个奇妙的机械— —颇感兴趣,围拢过来,仔仔细细地看,慢慢地注意到坐在这个奇妙机械上 的小子竟没有手,也没有脚!大家一脸惊异,感到奇怪得不得了。他们目不 转睛地盯着我看,一会儿工夫,我的周围就聚集了一大堆孩子,简直像一群 蚂蚁。孩子们伸手触摸我的残肢,不停地发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记得当时,我回答他们说:“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所以没长 出手和脚。”“噢——”听了我的话,孩子们一起发出赞同的感叹。自此以 后,我们便成了好朋友。 即使只这样解释,我还是感到疲惫不堪。不光是我们班上的小朋友,我 还要面对别的班的孩子的询问。解释,千篇一律的解释,入园后的头两个月, 每天我都要向伙伴们解释我为什么没有手、没有脚。从幼儿园放学回到家, 我浑身乏力,母亲安慰我,我的眼泪就哗哗流下来。母亲到现在还清楚地记 得我第一次向她哭诉的情景。幼儿园老师也注意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担心 地问我:“从幼儿园回家后,发烧了吗?肚子痛了吗?”父母和幼儿园老师 一直对我放心不下,我却没有顾及到。由于他们的悉心照料,我顺利地成长, 健康地成长,生命的步伐坚实而轻快⋯⋯ 任 性 我的手臂和腿比别的孩子的短,我整天坐在轮椅上,因为这样的缘故, 或者说幸亏了我的与众不同,我的朋友很多,而且很自然地我时时处处“以 自我为中心”。慢慢地,小孩子特有的“任性”也在我身上显露出来了。 幼儿时期的孩子们,年龄的差别尤其明显,即使相差几个月,懂事的程 度也有很大不同。我是4月6日出生的,在我们这一学年中是地地道道的“老 大哥”。我本可以成为一名好的“小领袖”,实际上却是一个逞强好胜的愣 小子。 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在院子里玩“蒙老瞎”游戏,因为我行动不便, 即使乘坐轮椅,也不能赶上其他小朋友奔跑的速度,于是我就觉得这个“蒙 老瞎”游戏是天底下最乏味的游戏。一气之下,我退到一边,对着大家喊: “我要玩沙子去了!想玩沙子的跟我来!”如同指挥官一声令下,正在玩“蒙 老瞎”游戏的小朋友呼啦啦跑过来,跟在我的轮椅后面,向沙堆跑去。 可是,来到沙堆旁,我因为没有手,自己什么也玩不成,就坐在轮椅上, 俨然大王一般,命令大家:“给我做一个城堡!”如果有谁胆敢说“我想挖 一条隧道”,那他可就惨了。“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要你做城堡!你不 喜欢做城堡是吗?那好吧,你自己到别处玩去吧!”我的嘴相当厉害,一旦 说了什么,谁都不敢顶嘴。那时,我真是个浑小子。 我的任性急剧膨胀,在小朋友面前简直到了为所欲为的程度。尽管这样, 我的朋友也没有减少。“如果让乙武喜欢,就不会没有朋友。”当时,小朋 友们都这么想。这更助长了我的任性。我是典型的淘气大王。渐渐地,我甚 至在父母和老师面前也猖狂起来。 这一时期的我,着实让父母大伤脑筋。后来,我遇到一件事,这件事让 我明白了我的任性是多么地不应该。我变了,我收敛了我的任性,我觉得突 然明白了许多事理。有一次,幼儿园举行文艺汇演,我们班排演的节目是一 出小戏《我们的幼儿园》,在这个小戏中有一个名叫“基基”的角色,是一 位汽车修理工。在幼儿单纯的心里,汽车修理不是一个好职业,并且“基基” 的发音在日语中与“老头儿”相近,所以谁也不想扮演。 突然听到刷地一声响,原来是一位小朋友举起了手。定睛一看,是我最 要好的朋友信悟。“我来扮演基基!”声音不卑不亢,而且响亮。我听到这 声音,只感觉信悟是那样地伟大。与信悟相比,我是多么地没有出息啊!就 是在那一刻,我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当时的心情直到今天仍能痛切地感觉 到。我后来担任了一个角色的配音员,而且是第二配音员。我输给了信悟, 不仅是在扮演角色方面,在心理上也失败了。在幼儿园里,作为一名男孩子, 谁都在刻意追求自身价值的提高。我的这种虚荣心,似乎正是从这一时期形 成并表现出来的。 配音,只是用声音来配合台上演员的表演,是幕后角色。这次演出,大 获成功,得到普遍好评。我的母亲也喜形于色:“这孩子将来如果当主持人 的话⋯⋯”她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原来的我是那样地任性、张狂,总想处 于朋友的中心,自以为是,为所欲为,现在,我的配音受到了赞誉,这是我 做梦也想不到的。自从这件事以后,我像突然长大了许多,对事物的认识也 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觉得万事万物都有好的一面,而且是靠大家齐心协力来 促成的,尽管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个孩子的“以 自我为中心”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如果能较早地认识到人不能时时处处 以自我为中心,他也许就能较早地洞察人生,在以后的为人处事中显得成熟、 老练。 从那以后,我体会到了与大家一起做游戏的快乐。在我的眼里,班里的 小朋友个个都那么可爱,人人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幼儿园毕业前的一段时 间,我几乎每天都到小朋友的家里去玩。 就这样,我天性中的任性、自以为是、爱好虚荣,在幼儿园时代消失了, 也可以说这一时期解决了我人生中的一大问题。可是,还有比这更麻烦的事 在等着我呢。 沉重的门 闭门羹 孩子要上学了,在他离开家踏入学校大门时,父母充满希望,又满怀不 安。可是,自己的孩子是个残疾儿,父母心中的不安更大,而希望更小。譬 如要上学,到底有没有学校能接收自己的孩子呢?残疾儿的父母首先要遇到 这样的问题。 对于我来说,当然也有这样的问题。我的父母为我的上学,可谓费尽心 机,联系一个能够接收我的学校真像要穿破一个厚厚的墙壁。我要接受义务 教育,我要像正常孩子那样上学,为此父母所受的难为,简直想像不到。 当时,一般来说,残疾儿就要上养护学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 养护学校的教育与普通教育不同,那是一种特殊教育,因此,我的父母很不 情愿。他们想,我们的儿子难道不能接受普通教育吗?他在幼儿园的时候, 是一个“孩子王”,拥有平常孩子的能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接受特 殊教育的必要吗?而且,我的父母一直有想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普通教育的愿 望。 可是,这一愿望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首先,公立学校原则上不接收 残疾儿童入学,于是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私立学校。私立学校是可以接受残疾 儿童入学的,但联系来联系去,一切努力均化作泡影。期间也有几所学校同 意接收,但考试的条件极为苛刻,我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要求。难道说我要接 受普通教育的愿望是异想天开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我家收到一张 明信片,是《入学体检通知书》,父母大喜过望,以为老天相助。“入学体 检”,就是对来年春天入学的小学生的健康状况进行检查。这种通知竟然也 来到了我们家。 我的父母先是一阵惊喜,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会轻易地就能进入普通学校 就学,何况这张《入学体检通知书》是一所已拒绝过我的公立学校发来的。 如果这所学校真的能接收我,那该多么好啊!我的父母满怀希望拨通了这所 公立学校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那所学校的人竟说不知道我是一个重度残 疾儿。父母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好说歹说,校方也许被说动了,便说先让我 到学校去面试一下。于是父母便带我来到学校。到了学校,我才知道这所小 学名叫“用贺小学”。 入学检查的情形,就像逛动物园。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在狭窄的过道跑 来跑去。有些孩子则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惧怕,哭闹声此起彼伏。而我,坐在 轮椅上,很有礼貌地在人丛中穿来穿去,医生竟对我称赞有加。母亲看到我 像模像样的神态,更坚定了我可以在普通学校接受教育的信心。 所有的检查全部结束以后,母亲带我来到校长室。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 该是多么地紧张。当时的我,自然没有谨小慎微的自制力,但我却为此时此 地的紧张气氛所感染,小心翼翼地尾随在母亲身后。 校长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温和可亲。母亲与校长谈话,我听不懂,自然感 到无所事事;校长呢,则时不时地向我微微一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看 到校长把眼眯成一条缝,亲切地向我询问道: “你有没有不喜欢吃的食物?” “有的。”我直率地回答:“我最不喜欢吃面包。” 我一点儿也没有说谎,我真的不喜欢吃面包。我在回答校长问话的时候, 因心情紧张,声音很小。 “是吗?你不喜欢吃面包?这可麻烦啊。我们学校的学生几乎都能吃面 包啊。” 我什么也不懂,但我觉得母亲那原本僵硬的脸慢慢地变得轻松起来,而 且充满一种欢乐的神情。这实际是传达出一种信号,是“OK”的信号。 回到家,母亲迫不及待地向父亲报告: “哎,我说,这孩子可以上普通学校了。” 从天国到地狱 我们的喜悦,并没有能持续多长的时间。当时,校长确实是同意了。他 说我们家如果是住在用贺小学学区里的话,可能没问题。但过了不久,我们 得到的消息却是“等一等”。这是学校教育委员会的决定。他们的理由是让 重度残疾儿童接受普通教育,至今未有先例。 我走向接受普通教育的道路刚迈出几步,又不得不回到起点。我的父母 一脸愁绪,一脸呆滞。校长已经谈到了入学后能不能吃面包,一般说来,入 学的事已十拿九稳,没成想,教育委员会的答复却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可是, 父母并没有灰心丧气,这也许正是他们的“伟大”之处。他们决定不惜一切 代价,非要把我送进这所学校不可。 看来,只有与教育委员会重新协商了。教育委员会让我们“等一等”, 最大的理由恐怕是不知道我到底能生活自理到何种程度,能否与其他孩子那 样学习。这也难怪,我能写字,而且写得并不逊色于正常孩子。可谁能想像 得到一个胳膊只有十几公分长的残疾儿能写出一手好字呢?教育委员会的人 也许有些疑惑,有种种顾虑,如果能让他们消除疑惑和顾虑,他们也许就会 同意我入学了。我的父母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父母前去找教育委员会的人进一步交涉。委员会的人果真是对我的能力 表示怀疑。母亲便把我带来,口气中带着一种骄傲:“真的,这孩子什么也 会做。” 我明白现在到了决定我命运的时候了。我心中有了一种冲动,一种炫耀 的冲动。我侧头把铅笔夹在脸和残臂之间,一笔一划地写字;我把盘子中的 刀叉交叉起来,利用杠杆的原理,靠残臂的平衡用力,从盘子中吃饭;我把 剪刀的一边衔在口中,用残臂捧住另一边,轻轻摆动着头部剪纸;我坐在地 上,身体呈L型,用臀部和残腿的交互动作,自己一步一步挪动⋯⋯ 我每做一个动作,就会听到声声惊叹。我知道我完全把教育委员会的人 征服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忘记了一切。用一句俗语来说的话, 就是这些人好像被狐狸精迷住了。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无手无足的孩子,就是 这样的一个孩子出色地做了一件又一件事⋯⋯ 就这样,凭着父母的一股充满无限爱意的韧劲,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 我终于得到了用贺小学的入学许可。尽管这样,还是有条件的。普通的小学 生早晨高高兴兴地从家里出来,到学校后上课学习,与小朋友玩耍,到傍晚 放学回家,平时他们就是这样度过一天的。可是我却不同,早晨从家里出来, 后面必须有大人保护;不管上课还是课间休息,总得有大人看护;放学后还 得陪我回家。我的一天内,必须随时由人保护,这就是允许我入学的条件。 我的保护者,理所当然是我的父母,这要给他们造成多么大的负担啊!可是 他们不仅没有一点儿顾虑,而且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只要我能够接受普通教 育,再苛刻的条件他们也能接受。 校长和许许多多满怀善意的人,帮助我打开了走进普通小学的大门。我 要知恩图报。我知道,我报答这些好心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热爱我 的学校生活”。 高木老师 不要帮忙 看了入学典礼上的同学合影,我的心头就情不自禁地掠过一丝苦笑。站 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女孩子,她使劲地向后仰着身子,脸上的肌肉很不自然地 痉挛着。我非常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态。而我呢,则是满面笑容。这张 照片说明了一切。对于学校生活能习惯吗?我知道我会让父母担忧,但我努 力装出一副用不着别人担忧的笑容。但果真能这样吗?我明白由于我的存 在,周围的人无不感到慌乱和麻烦。 其中也有我的老师,尤其感到苦恼的是高木老师。高木老师是我一年级 到四年级的班主任。学校老师给高木老师起了一个绰号,叫“爷爷老师”, 意思是说他是一位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年长的老师。听说,学校委员会决定 接收我入学后,高木老师第一个报名要让我到他的班上来。高木老师尽 对方门前,对方守门员跳起扑球,早就等在球门一旁的我,突然接到伙伴们 的传球,抬腿射门,球应声入网。“三分!”伙伴们兴奋不已,又蹦又跳。 最没道理的规则是“乙武投球规则”。这一规则规定,球传到我的手上 以后,对方的人必须跑到离我三米以内的半径中来。这一距离,可以让我极 有威力地把球投出去,使对方的人猝不及防。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基本 上有一半的概率把球准确地击到他们身上。 我在内野可以把球迅速投出,可是有时我会在外野。为了游戏不至于中 断,当我在外野时,我把球投向对方,立即会有一个伙伴代我跑向内野。这 也是“乙武投球规则”之一。 这一系列特殊的游戏规则,并不完全是大家以为我是一个残疾儿,感到 我可怜,为了让我有机会和他们一起玩儿才想出来的。他们认为我是他们中 的一员,我可以与他们吵架,当然也能与他们一起游戏,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事。我也是这样认为。 喜欢体育课 在爬梯上练单杠 高木老师曾问我最喜欢的课是什么,当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体育。” 我的回答令高木老师大吃一惊。可我知道我没有说谎,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 的。 我与父母之间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爸爸、妈妈,如果我能生出手脚,要让我任选其一,你们说我是希望 要手还是要脚?” 父亲笑问:“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呢?” 我脱口而出:“脚!” 母亲一脸困惑的神情:“为什么呢?如果有了手,不是可以把自己身边 的事做好吗?⋯⋯” “做好身边的事大概不太困难吧。不过,如果有了脚的话,就可以与同 学们一起踢足球了。” 身边的事可以由同学们帮助我做,所以我一直没有感到没有手有什么不 方便。尽管这是一种很不道德的念头,但在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有脚 就不能跑,就不能跳,就不能参加体育活动,这却是外人不能替代我做的。 我想上体育课,我想参加所有的体育活动,这令高木老师颇感苦恼:让 乙武参加什么体育活动好呢?最令高木老师苦恼的是我有参加所有体育活动 的热情。有这种热情当然是好的,他不能给我泼冷水,但每项体育活动确实 都有我做不了的动作,要在这种时候不至于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应该采 取一些什么措施呢?听说这种顾虑在很长时间里一直困绕着高木老帅,但我 哪能顾得到?我一门心思地决心向任何体育项目挑战。 第一次上体育课是做体操。我与同学们排好队列。我发现高木老师一直 在盯着我看,他也许在观察我怎么做。合着音乐的节拍,我与同学们一起动 作起来。我挥动短短的残臂,身体一耸一耸向上跳跃,笨拙极了。高木先生 看着我,面带微笑对我说:“好,就这样。你没有必要把动作做得与大家完 全一样,只要尽最大努力就行了。”我知道,高木老师是在鼓励我。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在体育课上我什么也学。正如高 木老师所说,我不可能与同学们一样,但我一定要真实地做动作。譬如跑步, 同学们要绕跑道跑两圈,我也要跑,于是高木老师只让我跑到前面不远处的 水龙头那儿就可以折回。再比如跳高,我也要跳,同学们要从横杆上越过, 而我从横杆下钻过就行。在体育课上,我最不愿意呆在一旁观看,同学们都 生龙活虎地跑跳,而我却无所事事,这怎么能行呢?只要让我参与到同学们 中间来,比什么都令我高兴。 在体育课上,高木老师总是指导我怎么做动作、活动到什么程度为止, 但有时我也自己想主意。譬如练习单杠。不光高木老师,连我自己也觉得我 不可能做单杠动作,于是很自然地,在同学们练习单杠的时候,我会到另一 边的爬梯处活动。我一边观看单杠那边同学们拼搏争先的热烈场面,嘴里还 不停地为他们加油助威,一边在爬梯处爬上爬下。这时,我突然像醒悟了一 样,心头掠过一丝喜悦: “爬梯最下一层的铁杠,不正好是我的单杠吗?” 我用两只残臂夹住铁杠,“嘿”地一声用力,身体离开地面荡悠起来。 再看单杠那边的同学,他们垂挂在单杠下,身体大幅度地前后摆动,一下又 一下,姿势漂亮有力。我一阵冲动,体内似乎突然聚集了无穷力量,也学着 同学们的样子,先用腿蹬住地面,然后身体顺势向前荡出,再反方向重复动 作,前后摆动。如此反反复复地练习,我终于也能与同学们一样将身体前后 摆动起来。爬梯在我的眼中,早已变成了单杠。 跳啊跳 进入一月份,就该上跳绳课了。与此同时,高木老师也陷入深深的苦恼 之中:乙武该怎么跳呢?我对体育课一直非常喜欢,可现在,一到上体育课 的时间,我就满腹忧郁,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同学们相约着“走啊,跳绳 去喽”,欢欢喜喜地跑出教室,可我最怕听到“跳绳”两个字。这说起来也 挺有趣的。 一天,高木老师让两位同学一人握住跳绳的一端,让我站到中间,然后 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好了吗?就像上体操课那样跳。”我跳起来,落地, 又跳,反复了好几次,怎么也不行。高木老师也渐渐失去了信心,就在这时 候,他突然想到如按一定节奏跳跃,也许能行,便对我说:“听我的口令, 我说‘跳’,你就跳。”我就随着高木老师的口令跳起来,一下,两下⋯⋯ 跳绳竟从我的腿下摆过去了。我与其说是跳,不如说是浮起来。就在那一瞬 间,我有了一种轻快的感觉。这时,高木老师又对我充满了信心:“好啊! 乙武干得好!就这样连续跳,跳、跳、跳⋯⋯就按这个节奏跳!”我嘴里一 边有节奏地喊着“跳”,一边随着这个节奏用力浮起身体,这次竟连续跳过 三四次跳绳。 可是,对于我来说,跳绳这项运动终究是有限度的。我要用短短的腿和 胳膊撑起全身离地,所以需要相当的体力。高木老帅有时问我累不累,尽管 找摇头表示不累,但一到结束的时候,我立刻就会软瘫在地上。 一天,我对高木老师说:“老师,我能连续跳23次了。” “是吗?”高木老师有点不相信,“你是怎么练习的?” “我和阿宫一起练的。老师,我跳给你看。” 我们准备好跳绳,我和阿宫相向而立。“预备——开始!”随着口今, 跳绳被抡动起来⋯⋯ 阿宫是个好陪练。跳绳讲究节奏,更讲究两人对这一节奏领悟的默契。 本来我可以跳过去,但如果对方抡绳的节奏快了或慢了,都会导致失败。所 以,我找阿宫陪我练习,是因为阿宫的运动神经特别发达。 “跳、跳、跳⋯⋯”连续跳了好几次,我和阿宫都有点气喘吁吁了。 “了不起啊!你们两人应该经常练习。你们再加把劲儿,争取跳到 30 次。”高木老师鼓励我们说。 我们互相鼓劲,跳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接着再跳,再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有张有驰地练习,我与阿宫都感到一种配合默契的乐趣。 34次。这是到目前为止我练习跳绳的最高记录。 “走,我们再去跳给老师看。” 我对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阿宫也感到了一种自豪。 我们把高木老师请了来,郑重其事地向他表演跳绳⋯⋯ 高木老师抑制不住喜悦,面带微笑对我说:“很好,实在了不起!” 我在阿宫的帮助下,学会了跳绳,而且能连续跳二三十次,我感到万分 喜悦。这种喜悦要比学会跳绳的正常孩子的喜悦高出几十倍。 目标:箱根! 体育课上,高木老师在教跳绳的同时,又开始教马拉松了。我们跑马拉 松,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跑。高木老师制作了一幅地图,地图上标示出东 京、箱根,两地之间有若干 “噢——” 到处响起欢呼声。有的同学躺在地上,身体成“大”字形,脸上的疲惫 消失了,代之以胜利者的笑意。还有的举起水壶,一口气把水壶里的水全部 喝干。“成功了!乙武——”大家围拢过来,与我握手。山顶上所有的人都 充满喜悦。 我握着同学们的手,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我本应该向他们说:“辛苦 了!谢谢!”但我已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我终于体会到了精疲力竭是一 种什么滋味。可是,我一直在轮椅上,为什么还这么累呢?肯定我在轮椅上 也用力了,而且是用尽了全力。因为我的心情与大家是一样的。 如果有人问我到目前为止感觉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我肯定会回答说: “在弘法山顶吃的饭团子。” 背上的“V”形记号 第二次恶梦 体育课上换衣服的时候,或者外出住旅馆的时候,同学们看到我的后背, 总会不由得发出声声惊叹。在我的背上,分别从左右肩膀到腰的中心部位有 两条手术后愈合的疤痕。如果整个的背部可比喻为一张画布的话,那疤痕就 像用画笔画上的一个像“V”字形的图案。这个“V”字形图案,透出一种逼 人心魄的痛感,让人心有余悸。 我第一次做手术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一般说来,人的骨骼的生长速度 要比肌肉的生长速度快。我的手臂只有上半截,如任其自然生长,臂骨就会 刺破断面的肌肉。记得当时在幼儿园的时候,我的手臂的断面部分经常红肿 甚至化脓,于是决定进行手术。 这个手术,需要取出腰骨,在手臂断面打一个楔子,以阻止臂骨的生长。 当时做这个手术的时候,我还很小,几乎没有记忆,父母却记忆犹新。据他 们讲,当时我被推进手术室,他们的心就像在滴血。他们一直等候在手术室 外面,直到手术结束。在他们的记忆中,那个时候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那 么漫长。接着,是好几个月的住院治疗,我的手臂上打着石膏,不敢过分活 动。他们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像这样的手术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当我念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手 臂的断面又发生了变异,先是红肿,肿得像土豆那样,圆鼓鼓的,渐渐地, 断面正中又开始凸起。起初,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可是没过多久,我就不得 不重视了,因为我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剧烈的刺痛。 那种疼痛,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未感受到过。父母陪我去了医院,拍了 X 光片,结果发现是臂骨刺破了断面的肌肉。据医生讲,在快速发育期,骨头 的生长速度明显加快了。 疼痛日甚一日。在换衣服的时候,残臂断面一接触西服袖口,我马上就 感到一阵剧痛。上体育课,我也不敢换运动服了。后来竟发展到连体育课也 上不成了。可我是多么地喜欢体育课啊! 可是,我不光上不成体育课,甚至在课余时间也不能随意活动了,更别 说可以玩投球什么的了。穿西服都感到剧烈的疼痛,玩球怎么能行呢?后来 慢慢地发展到连跑也不能行了。我的所谓跑,实际上就是一种屁股快速起落 的全身运动。每次屁股落地的时候,体内就像刺入一根长针一样,钻心地疼 痛。 就这样,本来喜欢运动的我,竟然什么也做不成了。我痛苦,我孤寂, 而且恐惧。终于,手臂断面化脓了,于是决定再次手术。这是我上小学四年 级时暑假中的事。 手术之日 在进行手术的时候,因为我没有手脚,医院方面也颇感困惑。首先是全 身麻醉。我的身体太小,不可能施以与普通人同样的药量,麻醉时的用药量 即使出现一丁点儿误差,也会引起重大事故。麻醉师不敢懈怠,精心计算数 据,着实费尽思虑。其次是采血和打点滴。如果是普通人,手腕部位的血管 最易扎入针头,但我没有手腕。医生站在我的病床前,眼睛盯着我,双手抱 臂在想办法。 “测脉的时候可以把手放在额头上啊⋯⋯” 医生终于想出一个高招。听了他的话,我吓了一跳,当时的脸色肯定变 得铁青。 这就是说,医生要在我的额头上采血、打点滴了。我感觉一根长长的针 在我眼前一晃,额头上马上一阵剧痛。就这样,连续采了好几次血,打了好 几天点滴,我怎么也适应不了,难受极了,当时真想一死了之。 住进医院的第五天,迎来了手术的日子。那时正值酷暑,而我却一点儿 也没有炎热的感觉。手术前的几个小时,我被换上手术服,心脏扑通扑通地 跳动,“啊,快了——”这时,我只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慌,一阵一阵鼓胀着 胸膛。 这次的手术与上一次不同,要先从我的背上取一块肌肉,然后再包到残 臂的断面上,是肌肉移植手术。脊背上的肌肉生长速度相对来说要比胳膊上 的长得快,可以不落后于臂骨的生长。医生决定进行这种手术,正是出于这 样的考虑。 我被抬到手术车上。手术车由护士推出病房。在与父母分别的一瞬间, 我的双眼潮湿了,我想哭,但又觉得不好,就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现在 想来,当时在那个时候,我竟能想到流泪不好,也实在了不起。手术车被推 出病房后,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几乎与此同时,一行泪水哗地流下来。尽管 我在使劲忍着,但毕竟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我怕啊! 看到我在流泪,护士轻轻问我:“害怕手术吗?” 我点点头。 “别害怕。到了手术室以后,马上就会给你打麻药。手术中,你会一直 处于麻醉状态,你不会感觉到疼痛。” 进入手术室后,果真如护士所说,首先给我麻醉。我感觉世界在缓缓旋 转,并渐渐离我远去,或者说是一种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的感觉,总之意识混 沌了。但不知为什么,我竟还能听清医生和护士的交谈: “先生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噢,我的孩子?已经上中学了。” “已经那么大了!叫什么名字?” “龙太郎。最近他经常发牢骚,说自己名字的笔画太多,做作业写名字 的时候太费事⋯⋯” ⋯⋯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比预定的 时间要长。 手术很成功。 忧郁的日子 我住的这所医院是24小时护理制,探视时间是下午3点至7点,即使我 做手术的那一天,也不例外。一到7点,护士就对我父母说:“下面由我来 护理,请你们回去吧。” 手术后的当天,我的意识还朦朦胧胧的,什么也感觉不到。过了一天, 又过了一天,慢慢地我感到一种可怕的孤独向我袭来。每天快要到7点的时 候,父母亲总要说:“好吧,我们要回去了。”这时候我就拉住母亲的手说: “还有一分钟呢。”父母终于不得不离开我,我泪眼朦胧地望着母亲的背影, 真想伸手拽住她的衣服。 我感到寂寞、孤独,当然有手术后身体虚弱的原因,但最大原因是我与 病友之间的关系。在这里不会没人理你,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因为这儿是医 院。病员们住院、出院非常频繁,我刚刚与他们结识,他们就出院了。我住 的病房是整形外科,因骨折住院的孩子特别多,他们治愈快,出院也快。在 这样的环境中,像我这样长期住院的人想交上朋友,实在不容易。 再者,我还是一个残疾儿。不能说残疾儿就不好找朋友,但与我同龄的 小病员一开始见到我,一定会大吃一惊,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多一些 时间,和在学校里一样, 25个勇士 表情冻结了 1992年4月,我进入东京都立户山高中学习。在新生入学典礼上,我们 受到了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 户山高中的课余活动丰富多彩,共有40多个俱乐部。各个俱乐部在我们 新生每天到校的时候和课余时间,纷纷游说我们加入他们的俱乐部,对我们 展开了一场争夺战。体育俱乐部的成员,身穿运动服,一边大声吆喝着,一 边从走廊匆匆穿过。文化类俱乐部的成员,则毫无顾忌地闯进一年级教室, 要么弹琴演奏,要么即兴表演⋯⋯开学后的一段时间,全校笼罩在一片热烈 的气氛中,面对来自各个俱乐部的鼓动攻势,我们新生整日处于一种难以招 架的状态中。 一入学,我就跟一位名叫阿良的同学成了好朋友。他身高188厘米,体 重90公斤,膀阔腰圆,体格魁梧,在我们一年级新生中,格外引人注目。理 所当然地,他从一入校开始就成了体育俱乐部争抢的对象。每到课余时间, 他总是被一群高年级同学围着,连教室也出不去。阿良和我的座号只差一号, 我们的座位紧挨着。看到阿良被高年级同学奉承拉拢,我从心底里羡慕他。 并不是没有人来劝说过我,如围棋、象棋俱乐部的人,还有合唱俱乐部、文 学俱乐部,可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大概是入学后的第四天吧,那一天,体育类俱乐部的高年级同学又围在 了阿良的座位旁。我先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交谈,渐渐地,我的心中涌起一股 冲动,最后我鼓足勇气,向他们中的一个说: “我想加入你们的俱乐部。” 那位高年级同学侧过脸来,待确定了说话的人是我以后,脸上的表情似 乎冻结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要说什么,可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能理解他的反应。 他上身穿戴着护胸,左手抱着一只头盔,看装束肯定是美式橄榄球俱乐 部的成员。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又一次说道: “我想参加橄榄球俱乐部。” 我好像从未想过我加入到橄榄球俱乐部中能干些什么,我之所以有这个 念头,全是因为我一直记着那位整形外科大夫对我说过的话。我甚至感觉我 不顾一切考入户山高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加入美式橄榄球俱乐部。因为想 加入,所以才加入,似乎别无其他。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中根本没有“残 疾”这个概念,就像当年我要求加入用贺中学篮球俱乐部时一样。 自己的位置 美式橄榄球比赛时身体冲撞程度远比篮球比赛要激烈得多。我尽管加入 了美式橄榄球俱乐部,却不可能成为比赛队员。我只是作为后勤队员加入俱 乐部的,但准备饮料、去商店买绑腿什么的这些后勤工作我也干不来。我恨 自己无能,只好在队友们训练时大声喊叫,使劲为他们加油,想以此减轻我 的愧疚感。这样也许可能为俱乐部发挥一点儿作用吧。我总想表白我的良心 的真诚。 教练们马上就察觉到了我的这种情绪。“总有适合乙武干的事吧。”他 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主意——让我操作笔记本电脑。自小学五年级以来, 我已经四年没动过电脑键盘了。 一说起美式橄榄球,人们脑中马上就会浮现出相互冲撞、拼力奔跑的情 景。确实如此,在比赛中,你经常可以看到中线上揽腰排列的如铜墙铁壁般 的身躯,虽说是中学生,各个体重都在100公斤左右。他们人人身披护胸、 头顶钢盔,面对对手,虎视眈眈,渲染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怆然之气。与其说 是体育比赛,倒不如说是大力士格斗表演。 但是,这种激烈的像肉搏战一样的强力对抗,只是这类体育比赛的一个 方面,它还有其“智慧”的一面,也就是说队员们还应讲究战略战术。强壮 的身体加上聪明的头脑,这才是“美式橄榄球”。 我的任务是记录、收集对方的技术数据,然后输入笔记本电脑,再予以 整理分析,为下次比赛提供参考。这些数据,如对方队员在某个时候向左开 球几次,向右开球几次,比率是多少;在某个时候传球几次,奔跑几次,比 率是多少⋯⋯我都要记录在案,还要写出分析报告,最后提交给教练。比赛 日期临近,我整日泡在一大堆录像带中间,一边看录像,一边仔细记录对方 的技术动作,废寝忘食,常常一干一个通宵。 我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在决定新队员位置的教练会议上,我要发表意 见;队员训练时,我要传达教练的指示⋯⋯虽然不能说我对美式橄榄球知之 甚详,但因为我是比赛的旁观者,有时还真有点“旁观者清”的感觉。 我不是比赛队员,也不是后勤队员,我的角色定位也许更接近于教练, 但又不是教练,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位置。可是,教练们对我寄予很大的期 望,我在选手、教练、橄榄球之间起了一个桥梁的作用,是俱乐部的情报来 源,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感到欣慰,因为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雨中决战 我们“户山绿队”是一支实力相当强的球队,但如果单从体重上来讲, 尽管还说得过去,却绝对敌不过私立高中球队。听说有的私立高中专门选拔 招收美式橄榄球选手入学,实在令人称奇,而我们球队中竟有好几位队员的 体重才40公斤左右。只就队员体格大小来看,我们能在东京都内排进前五名 恐怕就很不错了。 可是,我们有足以弥补这种不足的优势,那就是高水平的训练指导能力。 在教练班子中,有两位是全日本美式橄榄球队的选手。以他们为中心的教练 班子,其水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教练们的指导下,我们球队无论在 战术方面,还是在精神状态方面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户山绿队在全东京美 式橄榄球比赛中,经常进入前四名,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强队。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队员在比赛前抱在一起喊的口号竟成 了“称霸关东”。每位选手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推翻比自己大一圈、甚至 大两圈的对手,让整个关东地区所有球队都俯首称臣。是的,这是我们的梦 想。 二年级那年的春天—— 我们的梦想正一步一步临近现实。 东京都美式橄榄球比赛四分之一决赛。我们的对手是夺冠热门队的日本 大学附属第三高中。其他日本大学附属高中球队仿效日大火凤凰球队,都是 身穿以红色为基调的运动服,只有第三高中例外,球队的名字为“黑色反叛 者”,头盔、运动服全是黑颜色的。乍看上去,给人以凌厉的威逼感,使人 顿觉自身渺小,不敢与之争锋。 这个球队也确实实力强大。队中像阿良那样体格的选手比比皆是,他们 不光块头大,而且力量强,速度快。他们排在一起就像一堵能快速移动的墙 壁,灵活厚实,要想突破这堵墙壁,真实难上加难。 面队这个强大的对手,我们毫不畏惧,下定决心赢得胜利。关东地区赛, 东京都只有四个名额,也就是说东京都赛上的前四名才有资格进军关东。我 们如果战胜日本第三高中,就能冲入四强,自然也就获得了关东地区赛的入 场券。如果失败,将前功尽弃,再想冲出东京,只有等待下届比赛,那时队 里的高年级学生就毕业离校了。这一战,胜则入天国,败则下地狱,真可谓 关键一仗。 比赛那天,下起了雨。——雨中决战。橄榄球和棒球不同,下再大的雨 也要照常比赛。我们选手的竞技状态尽管不错,但对方的速度显然更胜一筹。 速度快,就有可能先得分,那样也就掌握了比赛的主动权。雨静静地下着, 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在每位队员的身上,但我们谁也没有放弃胜利的信念。 下半场。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的弟兄们全身泥水,死争苦斗。背上 的号码也看不清楚。他们身上沾满了泥水,但我觉得他们是辉煌的,他们的 精神在闪光。 他们是为自己的梦想而战。 那一时刻,我能做的,也许只有呐喊助威。看到替换下场的队员,我马 上上前去问候致意,激发他们的斗志。我一点儿也不感劳累,我感觉我和场 上的队员一样,也正在比赛。我相信弟兄们,我相信胜利属于我们。 14比12。就在终场前的一瞬间,随着我们的一个入球,场上形势急转直 下:胜利了!我们的胜利来自于坚持再坚持,我的弟兄们没有放弃最后的希 望,果然大功告成!欢声雷动。弟兄们泪流满面,他们在场内跑啊,跳啊。 透过朦胧的泪眼,他们看到的是欢庆胜利的美好光景。我看到那两位一向镇 静自如的大哥哥,此时竟双膝跪地,嚎陶大哭。 “我们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我们太伟大了!” 我心情激动,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泪水长流,人生能有几次这 样的经历啊! 弟兄们的脸上,泥、雨、汗、泪⋯⋯一塌糊涂。他们在场上围成一个圆 圈,发出如狮吼一般的叫喊,声震天外。几乎与此同时,他们又把头盔高高 抛上天空。泪在流,心在笑,浑身在颤抖。他们与橄榄球同生同长,不就是 为了这一天吗? 战胜了日大第三高中,在此后的比赛中,我们势如破竹,最后赢得了东 京都比赛的冠军。在户山高中历史上,这是第二次获得这样的荣誉。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进军关东后,第一战我 们就败下阵来。那一战是与静冈县代表队三岛高中队对垒,比赛僵持不下, 最后打成28平。按比赛规则,最后将以抛币决定胜负。我紧紧盯着场内,只 见裁判轻轻抛出硬币,不一会儿,我们的队长猛然抱头蹲在地上。——我们 的“梦”被抛掉了。 到了三年级那年的春天,我和同年级的同学们一起退出了俱乐部。整整 两年时间,我们与橄榄球同喜同悲,无论走在路上,还是在课堂上、浴池里, 我们都挂念着橄榄球,期待着我们的球队一步步走向强大。当我们离开橄榄 球队的时候,就好像失去了高中生活的一切,人人都陷入一种空虚之中,变 得萎靡不振。 但是,没过多久,大家蓦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我们拥有着共同 的珍爱——一同走向“称霸关东”之梦的25个引以自豪的战友。 朋友骤然增多。全班一百多人,团结友爱,互相帮助,置身其中,一点儿也 没有临时补习的感觉,好像是在正规学校里读书一样。我和同学们一起带着 盒饭到葛西临海公园边叫边玩,有时一同到饭店吃涮牛肉,一次竟吃是 16 大盘;夜晚,又去公园玩各种游戏⋯⋯比起高中时沉溺于美式橄榄球,我感 到现在我们玩得更充实。为了和朋友们联系方便,我还特意在轮椅上安装了 传呼电铃。小电铃“嘀呤呤”一响,朋友马上就到。那个时候,我们真是玩 得有声有色。 但是,这一年找的本业是学习啊!我这么疯玩儿,能行吗?⋯⋯ 奇 迹 从零开始 我的高中时代正因为是“我的高中时代”,说句老实话,我没有达到高 中学生应有的学力。进了补习学校,上的第一堂课是英语,在课堂上,老师 一个劲儿地讲“S”(主语)、“V”(谓语)、“O”(宾语),我是一点儿 也听不懂。没有办法,我只好鼓起勇气向邻座的同学请教: “喂,S、V、O,都是些什么呀?是密码吧?” 邻座的同学瞪大眼睛望着我,眼睛里混杂着愤怒和同情的神情:“你小 子,想考我⋯⋯还是确实不懂?” 我无言以对,只是现出一副认真、诚实的样子。 在高中时代,我从未参加过高考模拟考试,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 么水平。现在,班里有一百多名同学,像我这样的肯定是下游学生。可是, 一年的学习不是才刚刚开始吗?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我对自己的现 状毫不介意,简直像个局外人那样整天乐呵呵的。 就是这样一个我,竟然咬定目标要报考早稻田大学。因 为我认为早稻田 大学是一所非常有魅力的大学,它给我的印象是进入这所大学就一定能发生 点儿什么。那是一个大染缸,持有不同价值观的学生混杂一处,相互间个性 彼此碰撞,整个大学渲染出一种强有力的勃勃生气。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 人都会感到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也想使自己发生点儿什么变化。借助外力 成就自己,或者说为日后能找到一个自己想干的职业,早稻田大学对于我来 说足一所最合适的大学。 不光因为这个缘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从我家到早稻田大学路程较 近。三年前,为了我上学方便,我们搬家来到了户山高中附近。户山高中与 早稻田大学毗邻,从我家到早稻田大学本部校园步行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而 早稻田大学文学系就在我家对面,从我家窗子就可以看到文学系校园里那些 大学生们的身影。理工系离我家也不远,在母校户山高中的对面。当年在户 山高中上学时,每天都要从理工系校内门口经过,尽管数学学得一塌糊涂的 我从没有把理工系放在心上,但现在却因此对早稻田大学充满了亲近感。当 然报考别的大学也不是不可以,要是那样的话还得再搬一次家,这也是我想 上早稻田大学的原因之一。虽说早稻田大学就在我家附近,可是我并不知道 我到那里去的路究竟有多远。 在补习学校,我参加了第一次模拟考试。老师阅完了试卷,又重新发下 来。我望着我的考试结果,脑袋嗡嗡直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报考 了五个志愿,其中四个为“E”,剩下的一个为“D”。这次模拟考试的成绩 分为A、B、C、D、E五级,我竟有四个志愿考了最低。我的每张试卷上都写 着“重考”的字样,这两个字就像两只充满讥嘲的大眼睛,那眼神似乎在质 问我:“你在想什么?这样的成绩就想考早稻田大学吗?”我明白自己的实 力,我的水平就只能考到这个程度。这次模拟考试给了我重重的一击,让我 追悔莫及,以至于悲观失望。我问我自己:我真的能考上早稻田大学吗? 我行我素 我的学习方式也许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在人们的印象里,考生复习功 课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每天晚上至少也要学习到深夜一两点,而我却不是 这样。那个时候,我几乎都是晚上10点一过,就上床睡觉。有人笑话我像小 学生一样,我不以为然,照样我行我素。我一直体力不好,如果睡眠不足, 第二天就会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所以,晚上我必须早一点儿睡觉。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在家里不能学习。当然,在家学习容易偷懒, 但我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我的房间里没有桌子。我的房间不大,里面有床、 衣橱、书橱,满满当当,简直没有再放一张桌子的位置。到我家来玩的朋友 看到我房间的样子,大惑不解:“这哪儿像个复习生的房间啊!” 我想要在家里学习,客厅里自然不行,因为父母要看电视,那就只好到 厨房里去。环境不好,又加上精力不能集中,学习效果自然不好,倒不如早 点儿睡觉。 早睡就能早起。第二天早晨六点半我就起床,吃过早饭,马上就去补习 学校。到校后,我就利用上课前的这段时间,在自习室里学习。其实,这个 自习室是一个特别的自习室,一般的自习室都设在旧教学楼上,因为旧教学 楼有楼梯,我去不了,所以,学校就把新教学楼一楼的一间休息室腾出来, 专门让我在这段时间内自习用。实在是太感谢学校的照顾了。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房间,除我之外没有别人,周围静悄悄的,精力集中,学得快,记得 也牢。下午,所有 的课全部上完后,我就又回到这里来继续攻读。 就是这样,每天从早晨到傍晚,我集中学习,晚上回家就放松身心,有 时与父亲一起观看电视棒球转播,一边看一边议论。十点一过,我就开始睡 觉,雷打不动。对于我的这 种生活,周围的人有的说:“乙武还真有乙武的 一套 。”我把这话当成对我的夸奖。是的,我不能自己搞乱了我的学习生活 规律。 我参加高考的科目有英语、语文、日本史。语文因为有较好的基础,而 且我有学习语文的天赋,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我不想再在这门课上费大工 夫了。日本史是唯一一门从高中开始学的课,现在仍记忆犹新,秋天以后再 死记硬背也来得及。剩下的英语,卷面分数最多,要想获得理想的总分,就 必须在这门课上多拿分。可是,我就是英语吃力,这门课恰好是我的弱项。 怎么办?只有下大功夫突击。暑假里,我不分昼夜,专攻英语,天天口 中念念有词,有时学到劲头上,连饭也忘了吃。(聪明的孩子可别向我学习。) 那个时候,我每天要学习十个小时以上。 秋天开学以后,我又重新开始了我原来的一套学习生活。经过一个夏天 突击,我的英语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随之,我的总成绩一下子提高了一大 截,而且,我在班里的位次也逐渐前移。到9月,我已进入中游;冬天的时 候,我竟跨入前十名的行列。 可是,我依然不敢说这样就能轻易地考入早稻田大学。在接下来的模拟 考试中,我报考的志愿仍多为“E”和“D”。有时,我自认为考是很好,可 是至多得个“D”。我确实具有了一定的实力,但是不是就已经达到了考取早 稻田大学的水平了呢?是不是就可以无所畏惧的跨入考场了呢?我没有把 握,焦虑万分。“还剩下最后几个月。”我自言自语,同时,依然按照我自 己的一套继续学习。 占 卜 1月15日。这一天是成人节,也是全国高考统一考试的日子。因为我只 报了早稻田大学,所以这一天没有参加统考。我决定将刊登在第二天报纸上 的统考试卷做一遍。当然,我是想做着玩玩儿的。 “如果不做就好了。”刚做完了日本史试卷,我马上就后悔了。我知道, 统一考试的每门课,如果得不了90分以上,形势就会相当严峻。可是,我最 拿手的日本史竟然只考了 70分。我害怕了,再没有勇气做语文和英语试卷 了。父母也很担心,我大大咧咧地对他们说:“放心吧,没有什么了不起! 统一考试和早稻田大学的考试不一样,出题倾向完全不同。”尽管这么说, 我还是明显感觉到我的脸上冒出层层虚汗,我的心里没有底。 2月 1日。从这一天开始,全国主要的私立大学的招生考试陆续展开, 一年一度的考试季节来到了。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而且越来越紧张。 在接下来的一两周内,有好几个朋友打来电话,报告他们考上某某大学的好 消息。可是,我到现在竟然连考试还没考呢,真是急死人了。早稻田大学的 考试日期,在全国的私立大学中是最晚的。 我心神不定。在这样的一种情绪中,我找来早稻田大学历年的高考试卷, 一份一份地做。做了前几份,一算分数,我大吃一惊,都能做对百分之七十 的题,而日本史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该不会是算错了吧,我不敢相信自己 的能力,继续做下去,再算分数,结果一样。我一阵欣喜,同时心中涌出一 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我期待着⋯⋯ 2月20日,我终于迎来了早稻田大学入学考试的日子。我报考了五个院 系,要连续考五天。每一天从早到晚泡在考场,身体相当地疲劳,但我从不 言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考上早稻田大学。 第一天,我考的是教育系。我早就知道,教育系的日本史试卷卷面分数 在我报考的五个院系中是最高的。日本史是我的强项,一定会多得分。如果 考取,极有可能入教育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天,先考的英语,在 接下来考日本史的时候,我突然想上厕所,也许是寒冷和紧张所致。我强忍 着。如果在平常,下一个课间去一趟厕所也就行了,可是现在是在考场,我 一个人不能解手。没有办法,我只有忍着,等全部考完了再说。 最后一门课考试开始后,情况越来越糟,小腹部鼓胀,身体不敢活动, 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偏偏这最后的一门课是语文。语文和日本史不一 样,不是靠死记硬背就可以答题的,需要思考,需要理解。此时,我的脑中 全是厕所的事情,试题的内容怎么也看不明白。 终于考完了。一年的拼搏⋯⋯嗨,这不争气的“屁股”竟让我一年的拼 搏付之东流。 3月 1日,是发榜的第一天。这一天公布教育系和政经系的录取名单。 考教育系的时候,我是那样一种状态,而政经系又是最难考的一个系,榜上 肯定不会有我的名字。数日前,我曾按照一些补习学校印发的标准答案为自 己的答卷打分,结果还是令人鼓舞的,也许⋯⋯我心中充满着乐观的期待, 而我的父母却不以为然。也许我过于自信,期待过高,这毕竟是两个对我来 说最不可能考取的系。 我隐隐感觉我能如愿以偿,一种深潜在心底的快乐的期待一直令我激动 不已。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对我失去信心。是的,在没有得到已经考取的确 切消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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