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置词的变异性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增刊 2003 年 10 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S叩plement October,2003 论置词的变异性 童 芳 华 ( 四川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 1.置词的定义 根据语言学家的研究 ，一 切语言都至少有由 NP和 VP构成的单句（为述方便，作者把这类单 句翻译成Basic Sentence，简称为 BS句），如“鸟儿 飞” （叶蜚声• & 徐通锵，2000:124)。而根据一般 系统论的观点（方展画，2002:68),语言作为一个系 统 ,在它的由N P和 VP构成的单句中，NP与 VP之 间，NP相互之间必然存在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 在本文中，我们把BS句中，N P与 V P之间，N P相 互之间的这种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必然性称为置 词（adposidonality)。根据置词的这一定义，置词是 个抽象概念,它所体现的是语言系统中的一种联系 的必然性。这一必然性和BS句在所有语言中存在 的普遍性一起构成语言共性的一个重要方面。 2.置词的变异 置词是语言的共性之一，体现的是BS句中 NP 与 VP之间，NP相互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 必然性。但是，不同语言在实现这一必然联系时“采 用”什么样的具体方式或手段却有着极大的偶然性。 在本文中，我们把不同语言所“采用”的具有特定形 态特征,结构特征或语法特征的具体置词方式或手 段称为置词变体（adpositional variants)。置词变体 在形态特征,结构特征或语法特征上所表现的差异 性称为置词变异性（adpositional variation)0 置词和 置词变体的相互关系是：置词是置词变体在功能上 的共同特征；置词变体是置词在具体语言中的实现 方式、手段或途径。置词是个抽象概念，决定置词变 体的性质、功能和范围，是语言中的必然性和共性之 一 ;置词变体是个具体概念，其性质、功能、和范围受 置词的约束，体现的是具体语言在置词的实现方面 的个性和偶然性。 置词变异性是置词变体在形态特征，结构特征 或语法特征上所表现的差异性。研究置词的变异就 是通过对置词变体的研究，找出各置词变体之间的 差异所在，差异的内容以及差异的变化规律，从而全 面地了解置词。作者认为：对作为语言共性之一的 置词的研究将有利人们更全面地了解语言的本质。 本文对置词变异的研究是以对置词变体的分类为核 心来进行的。 3.置词变体的分类 根据置词变体在形态特征，结构特征或语法特 征上所表现的异同，作者把置词变体大致分为6类， 即：孤立前置词（Isolating Prepositions)、粘着前置词 (Agglutinating Prepositions)、粘着后置词（Aggluti­ nating Postpositions)、环置词（Circum - positions)、 内置词（Intra - positions)和零置词（Zero — ad posi­ tions) 3.1 孤立前置词（Isolating Prepositions) 我们把BS句中，置于 N P之前，在形态上与该 NP保持相互独立的，用来指示该N P与其他NP或 V P之间联系的置词变体称为孤立前置词。 例如：英语 (1) I go to school with LiPing. 我 去 往 学 校 和 李 平 ‘我和李平去学校。’ 法语（吴贤良& 王美华 1994:10) (2) Elle va a la pharmacie avec sa mere. 她 去 往 药 店 和 她 的 妈 妈 ‘她和她的妈妈去药店。’ 3.2 粘着前置词（Agglutinating Prepositions) 22 童芳华论置词的变异性 我们把BS句中，置于 N P之前，在形态上与该 NP粘着的，用来指示该NP与其他N P或 V P之间 的联系的置词变体称为粘着前置词。 例如：1972年以前的印度尼西亚语（张琼郁 1998:142) (3) Saya pergi ke—toko. 我去往商店 ‘我去商店。’ 1972年以前的印度尼西亚语 (4) Dia bekerja di — pabrik. 他工作在工厂 ‘他在工厂工作。’ 3.3 粘着后置词（Agglutinating Postpositions) 我们把BS句中，置于 NP之后，在形态上与该 NP粘着的，用来指示该NP与其他NP或 V P之间 的联系的置词变体称为粘着后置词。 例如：曰语 ( 5 )私(立田中匕学校〜行 < 。 我 NOM田中和学校往去 ‘我和田中去学校。’ 日语 约翰NOM玛丽ACC(把)打了 ‘约翰打了玛丽。’ 拉丁语 (7) Pull —_a mat — rem amat. 女儿NOM妈妈ACC(把）爱 ‘女儿爱妈妈。’ 拉丁语 (8) Mat — er puell - am amat. 妈妈NOM女儿ACC(把）爱 ‘妈妈爱女儿。’ 3.4 环置词 (Circum — positions) 我们把BS句中，分别置于N P前后，共同指示 该 NP与其他NP或 VP之间联系的，在形态上很难 判断为孤立的还是粘着的置词变体统称为环置词。 例如：汉语(William Croft.2000:61) (9)我 把 水 倒 到 罐 里 。 汉语 (10)我 把 放 在 桌 子 上 。 3.5 内置词（Intra - positions) 我们把在BS句中，与 N P完全融合，通过与该 NP融合后生成的特殊融合体本身来显示该N P与 其他N P或 V P之间的联系的置词变体称为内置 词。内置词的融合对象以印欧语系的代词这一词类 为主。 例如:英语 (11)1 love him. 我 NOM爱 他 ACC(把） ‘我爱他。’ 英语 (12)She loves me. 她 NOM爱 我 ACC(把） 3.6 零置词（Zero - positions) 我们把在BS句中，不借助于任何添加的词或 词素，只是通过NP在句中相对于其他NP或 V P的 位置，即其词序来确定该N P与其他NP或 V P的相 互联系的置词变体称为零置词。 例如:汉语 (13)我爱你。 汉语 (14)你爱我。 英语 (15)The mother loves the daughter. 英语 (16)The daughter loves the mother. 法语 (17) La fille aime la mere. 法语 ( 18)La mere aime la fille. 语言具有线条性。语言符号只能一个跟着一个 的依次出现，在时间的线条上延绵（叶蜚声. & 徐 通锵，2000. 30 & 胡壮麟、刘润清、李延福，2000: 351.)。词序是语言线性的直接反应，是语言符号在 时间的线条上延绵的必然结果。词序作为一种置词 变体，在功能上和其他变体是一致的。但是，一方 面，由于这一变体具有不需要添加其他词或词素的 特点,所以无论是在形态特征还是在结构特征上都 显得最为简洁；另一方面，也正因为零置词依赖于 NP在句中的特定位置来显示该N P与其他N P或 V P的相互关系，特定位置的改变将导致这一相互 关系的变化，影响语言表达上的准确性，所以，零置 词与句子的灵活性是很难两立的。语言为了实现简 洁性与灵活性的共存，往往采用一种以上的置词变 2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增刊 体 ,这就形成了置词变体之间的互补性。 4.置词变体之间的互补性 作者在跨语言对比的研究中发现，大多数语言 都“选择”一种以上的置词方式，即置词变体来实现 置词这一必然性。如，汉语中的置词变体包括:前置 词，环置词和零置词；英语包括 :前置词，内置词和零 置词；印尼语包括：前置词和零置词。由此可见，置 词变体在服务于某种语言时具有互补性。 例如：汉语 (19)我 把 水 倒 到 罐 里 。 零置词前置词环置词 1972年以后的印度尼西亚语 (20)Dia bekerja di pabrik. 零置词前置词 英语 (21)1 go to school with LiPing. 内置词前置词前置词 英语 (22)My father bought me a book in Beijing. 零置词内置词零置词前置词 在本文第二节中提到，在 BS句中，NP与 V P之 间，NP相互之间的联系具有必然性。在本文第三 节中，我们又提到，不同语言在实现这一必然性时 “采用”的什么样的具体方式或手段存在极大的偶然 性。语言的置词必然性正是通过置词变体的偶然性 体现出来的。不管一种具体语言采用哪一种或几种 置词变体,这些置词变体 ,作为置词的实现方式，在 功能上是完全一致的。 例如:汉语 (23)我 爱 她 。 零置词零置词 日语 (24)私妒彼女奁爱 LTV、圭f 后置词后置词 英语 (25)1 love her. 内置词内置词 5.置词变异研究的相对性 本文对置词变异的研究是以对置词变体的分类 为核心来进行的。无论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这一 研究都具有相对性。 客观上讲,一种语言的文字和文字书写习惯在 24 不同时期的发展变化直接影响人们对某些置词变体 的孤立性和粘着性的判断。如，印尼语中的某些前 置词在1972年 8 月以前似乎是粘在所谓词根上的。 例如，1972年以前的印度尼西亚语（张琼郁 1998:142) (26) Saya pergi ke — toko. 我 去往商店 ‘我去商店。’ 而 1972年 8 月新拼音公布之后似乎变成 了孤立的，因为新方案规定不连写。 例如，1972年以后的印度尼西亚语（张琼郁 1998:142) (27)Saya pergi ke toko. 我去往商店 ‘我去商店。’ 另外 ,有些语言 ,如日语 ,尽管其置词变体(后置 词）被认为是粘在NP上的（刘子金 1989:1 & 皮细 庚 1992:1)。 例如：曰语 (28)私过田中 t 学 校 〜 行 <。 我 N O M 田中和学校往去 ‘我和田中去学校。 但是，由于书写习惯的不同，有时看上去又完全 是孤立的。 例如：日语 (29)私|立田中h 学校八行<。 William Croft (2000:14)就曾经把日语的后置 词为独立的小品词（independent particles). 而汉语的BS句中，不管是出现前置词还是环 置词，由于汉字在正规书写中，没有哪类词类和哪类 词类必须连写的习惯，所以每一个字或词，包括前置 词看上去都是独立的。 由此可见，置词变体的粘着性或孤立性由于各 种语言在文字种类、文字书写方式、同一文字的不同 时期、甚至是同一文字的同一时期的书写习惯的不 同都可能造成的判断的差异以及判断上的困难。 作者认为，置词变体的粘着性或孤立性很难真 正反映一种语言在语法结构上的特点，更不能反映 语言的“优劣”。不同语言的置词变体的比较是以置 词这一普遍性和共性为前提进行的。置词这一普遍 性和共性决定了各种具体语言不管采用那种置词方 式，该方式都很通过与N P的结合生成相应的结构。 童芳华论置词的变异性 所以任何语言都存在结构是必然的。过分强调语言 的形态，比方说置词的粘着性或孤立性，甚至以某些 置词变体的孤立性来否定该置词变体与NP结合并 生成一定的结构的必然性的做法是错误的。比如 说，我们不能因为土耳其语中的置词结构，如，“ev- lerinden"(胡壮麟、刘润清、李延福2000:229)中的置 词“ -den”，看上去是粘着的，而汉语同样的置词结 构“从他们家”中的置词“从……”看上去是孤立的来 断言土耳其语有结构而汉语却没有结构（William Croft 2000:39.)。事实上，汉语看上去孤立的前置 词“从……“和土耳其语中看上去粘着的后置词“ - den”等都只是置词在不同语言中的变异而已，其功 能是一致的。 置词变体的结构分析在主观上也有相对性。比 方说，从西方学者角度把汉语中的“到……里”，“在 ……上”等分析为环置词的作法，以及本文作者从东 方人的角度把拉丁语传统意义上与所谓词根不可分 割的格(通常和性，数三位一体）与词根进行分割的 作法都是从研究者的角度出发进行的。虽然相对于 英语的“on”，“into”等前置词而言，汉语中作为其翻 译对等词的“在……上”，“到……里“确实是环置的； 但是，要让汉语学者们接受环置词的概念尚需时日。 反之亦然。 6.置词变异研究的局限性 本文以置词变体为对象进行的置词变异研究具 有局限性。这是因为：首先，世界上有5000多种语 言，只有极少数语言的置词变体成为本文的研究对 象，所以这样的置词变体研究只是冰山一角。比方 说 :有的语言 ,如 Swahili在其 BS句中，除了采用零 置词和前置词之外，还可以通过名词短语和动词短 语使用相互呼应的前缀和中缀来体现这两者之间的 相互关系。 例如 :斯瓦西里语(章培智 1998:62) (30) Wa — nafunzi wa — na — cheza mpira. 们 学 生 们 在 打 球 ‘学生们在打球。’ 斯瓦西里语(章培智 1998:65) (31)Wa — toto wa — me — vi — chukua vi — tabu vyote. 们 孩 子 他 们 已 经 它 （书 .复数）拿 复 数 书 全 部 ‘孩子们把书全部拿走了。’ 由于作者对斯语的了解尚少，故暂不能理解这 一语言现象。也就无法将它单独列为一种置词变 体。 任何一位语言学学者所能掌握的语言都是有限 的。这一客观事实决定了语言研究在一定时期内具 有很大的局限性。语言研究，包括置词变异的研究 需要语言学者们更多的合作与交流,研究仍待继续。 参考文献： [1]薄冰 .英语语法 [M ].开明出版社 .2001 ,.11(18) :41。 [2]布龙菲尔德 . 语言论 [M ].商务印书馆 .1997,5(3):283。 [3]Croft, Willi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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