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与审美_谧亚

}随 笔 绝不可能仅仅站在山脚旁便 能一目了然 。 谧 亚 距离 , 通常所指的是空间或时间的间隔 。 英国散文家杰拉尔德说 : “一个人用显 微镜看布 , 他看到的不再是布 , 而是不同的 东西 。 一个人观察 自己时同样如此 。 事物只 有将它置于恰当的位置 、 适度地观察时, 才 能保留它们本来的特征 。 ” 在审美上 , 也是这个道理 。 没有恰当的距离 , 就没有较为完整的市 美 。 _ ! 空间距离 , 隐去 了美的 事物的细部疵点 , 有助于事 物美的特征的 凸现 , 从而容 易领略到它的真正风采 。 阿 尔卑斯山的雪峰 , . 从远处看 去 , 道逛壮丽 , 银光闪闪 , 但 一旦走到它的面前端详 , 山 石嶙峋 , 普普通通 , 魅力顿 时会俏逝 。 哪一个美的事物没有缺点呢 ? 可 我们把握 了它整体上的特征 , 也就抓住 了它 的主流。 一个眼力近视 、 斤斤计较细枝末节 的人不可能成为一个大鉴赏家 , 相反处处显 露出一种审美上的平庸和小家子气 。 没有空间的距离 , 我们对美的对象的把 握就是不全面的 。 这个空间的距离 , 还应该 是可能转换角度的 , 因而 , 是对美的对象的 立体观照 。 王安石有诗云 : “不畏 浮云遮望 眼 , 自缘身在最高层 。 ” ( 《登飞来峰》 ) 这是从正面肯定的 例子 。 苏轼的 “不识庐山 真而目 , 只缘身在此山中” ( 《庐山》 ) , 则是从反面来肯定的例子 。 淮有保持一定的 距离 , 我们才能高屋建领般的放出眼光 , 多 侧面的 认识事物的美 。 对崇高美的观照 , 尤其需要距离 , 而且 是远一 些的距离 , 才能使视野胸怀阔大 , 才 能接受容纳 , 才能领略到它的雄伟 、 壮观 。 堪称 世界最高峰的珠穆朗玛 峰 , 它的奇伟 , 空间距离 , 也造成 了市美对象 的 神 秘 感 。 人的 心理有一种好奇驱力 , 喜欢探究 , 喜欢想象 , 在审美上则情不自禁地 予 以 回 味 、 揣摩 。 我们宁可要有神秘情韵的美 , 不 要暴露无遗的苍白的美 。 朦胧诗的深邃远胜 于概念化的 、 口号式的 诗之浅显 。 窈窕的姑 娘 , 添之一点羞涩 , 更加撩人情思 。 雾中看 花 , 它给我们别梦依稀般的 印 象 , 闪 闪 烁 烁 , 或象披上了一层薄纱 , 平增 了诱惑力。 对文学创作而言 , 空间距离 , 亦有助于 作家在观察生活 、 体验生活的过程 中 扩 大 视界 , 展开比较 , 产生丰富 、 奇妙的感觉 、 幻觉和联想 。 “飞流直下三千尺 , 疑是银河 落九天” 、 “黄云万里 动风色 , 白波九道流 雪山 ” , 如此气势磅礴的 审美达 倘若不 是诗人间隔 了相当的空间距离去观察 , 是难 以为之的 。 当代希腊诗人埃利蒂斯的 《疯狂 72 的石榴树》 , 与传统的直抒胸臆式的诗歌不 同 , 带有浓厚的超现实主义色彩 , 观察生活 的空间距离 , 使诗人的想象张开了翅膀 。 距 离 , 造成 了作家思想驰骋的空间 , 促成了艺 术思维的灵动自由。 没 有时间的距离 , 我们对美的对象的把 握就是不深入的 。 直观的审美 , 是审美的初 级阶段 , 它触及到的往往只是事物的表象。 我们不禁要问 : 它究竟为什么会打动我 ? 它 激起我什么内容的联想 ? 它和我内心深处什 么东西相契合 ? 等等 。 也就是说、 进一步思 考美的精神内涵乃至木质 , 才能达到更高层 次的 、 理性的审美感受阶段 , 而这不是靠一 瞬间的 观察所能奏效的 。 第一眼提供的只是 初步的 、 粗略的感受 , 深刻的 、 细致的感受 就需要时间距离的拉长 。 对自然美的欣赏如 此 , 对艺术美的欣赏亦如此 。 一首优秀的诗 歌 , 一座意味深长的雕塑 , 你要理解它 , 非 得调动你的思考力 。 有道是 : “说不尽的莎 士比亚 。 ” 对这位伟大剧作家的认识 , 可 以说 至今没有穷尽 。 丰子恺 在谈 自己的画时说 : “我不会又不喜欢作纯粹的风景 画或花卉等 静物画 , 我希望画中有含义一一人生情味或 社会问 。 我希望一幅画可以看看 , 又可以 想想 。 ” 这是从创作和欣赏两个角 度 来 谈 的 。 这看看 、 想想 , 就需要一定的 时间 , 只 不过因作品的深度不同 , 因各人的经历 、 阅 历 、 审美修养的水平不同 , 所需时间不一罢 了 。 古今中外 , 凡得以 流传并且有永久魅力 的作品 ; 都是意味隽永 , 有所露有所藏 , 不 是一下子能测到底的 。 推而广之 , 凡是称得 上美的事物 , 在它的感性显现背后 , 都有一 个与心灵相通又相’距的 彼岸 , 需要用一定时 间耐心的观察和反复的思索 , 一步 步 , 接 近 它 、 理解它 。 往生活的渣滓 , 在某种程度上 , 也褪去了已 逝生活的灰色 , 甚至淡化了已有过的苦难的 体验 , 使我们多 少带有某种新鲜的感觉来回 眸 、 重嚼过去的生活 , 发现新的意义 。 即使 是曾有的痛苦 , 也能从中顺巴出一 丝 甜 味 来 。 于是 , 有 了这样那样的 “忏悔录 ” , 有 了玩赏于悲剧的 小说 , 激起一种悲壮的 、 残 酷的审美情感 。 “一切都将变成过去 , 而那 过去了的 , 就会变成亲切的回忆” 。 (普希 金语 ) 痛苦也能变成一种亲切 。 时间的距离 , 也使我们的作家更深刻地 认识 了生活事件 , 认识 了社会 , 认识 了人 , 并努力臻 于艺术上的完善 。 鲁迅说 , 感情太 热烈时 , 不宜作诗 , 否则 , 会扼杀诗美。 其 实 , 何止感情 , 即便是思想活动 , 也需要有 冷处理的阶段 , 从而更具深度 , 内 涵 更 丰 富 , 也更有力 。 “真理是时间的女儿 ” 。 凡 是经受住时间考验的作品 , 都是经过深思熟 虑的作品 , 都是耗费了较长时间和倾注了大 量精力的作品 , 而不是凭一时心血来潮 , 象 捏泥娃娃一样捏成的 。 但丁的 《神曲》 , 花 费了十余年的时间 , 在他逝世前不 久 方 究 成 。 另一名意大利诗入阿利奥斯多的传奇叙 事诗 《疯狂的罗兰》 , 从写作 , 反复推敲 、 修改 , 直到最后定稿 , 历时三十年左右 。 歌 德的 《浮士德》 , 众所周知 , 是消耗 了他毕 生的精力。 仅仅凭一时的 J隋感冲动 , 决不可 能产生生命力久远的传世之作 。 时间的距离 , 象一件过滤器 , 滤去了已 还有一 二种距离 , 叫做心理距离 。 最早提 出 ,t, 合理距离” 的是瑞士心理学 家 布 洛 。 1 9 1 2年 , 布洛发表了 《作为一个艺术中的因 素与美学原理的 “心理距离”》的 , 他认 为 , 美感的产生 , 是因为人与对象保持 了 “心 理距离” 的 结果 。 比如 , 在海上的航行中 , 水手对周围的漫天大雾不会产生什么美感 , 乘客亦然 , 而站在岸上的人 , (下接 56 页) 成的五彩缤纷的现代文明 ; 一方面是 日复一 日的 田间耕作所形成的单调 、 机械的农村生 活。 处在这种境地 , 面对城乡差别 , 敏感的 关恒武不可能参禅般入定 , 对世事 无 动 于 衷 。 读关恒武的小说 , 我总感觉到 , 城市生 活对他所施加的影响是巨大的 , 在某种程度 上决定了关恒武总是以城市人的眼光来观照 农村的困苦生活 。 这使他的小说所塑造的几 个农村青年 , 在意识上基本没有了父辈对于 土地的生死相依的留恋 , 更多地则是对祖宗 遗训的漫不经心的蔑视和有意的忽略 。 小说 《两代人》巾 , 顺子对于将死的爹 , 仍然拖 着病弱之躯去干农活的抱怨 , 以及爹死后 , 顺子很快地扔掉了爹的那口破柜子的细节刻 画 , 正是作者想要摆脱重负, 求得精神解放 的努力 。 对于关恒武小说的这种意向选择 , 我们 不能求全责备 , 以为关恒武对农村生活所采 取的态度是一种逃避和背叛 。 其实深刻地挖 掘关恒武小说的意蕴 , 我们可以发现 , 关位 武在对作品中的人物一掬同情之泪的同时 , 骨子里 却极希望这些人物能够清醒地正视 自 己的困境 , 从而为改变这种贫穷落 后 的 现 状 , 做出应有的奋争。 就对现实的 看 法 而 言 , 安于现状 , 只能导致不思进取 ; 而不甘 落后 , 并试 图通过某种途径将现代文明引进 到乡村生活之中 , 正表明了一种追求 。 《菜 农的儿子》这篇小说 , 很能代表关恒武的创 作倾向 , 小说中的农村青年凯明 , 在希望破 灭之后 , 敢于正视现实的生存环境 , 潜心于 《多种蔬菜科学种植法》的研究 , 这种脚踏 实地的努力 , 表明了一个农村青年在清醒地 认识苦难之后所做出的新选择 。 当然 , 小说也存在一些不足 , 如手法浅 白 , 给读者留下的思考空间也过于狭小, 但 是它让我认识了躁动不安的关恒武和他笔下 那些同样躁动不安的人物 , 这就足够了 。 ( 上接 73 页 )就会对海雾感到赏心悦目 。与其 说 , ’ 这是他们和海雾拉开了距离的结果 , 不 如说 , . 是与实际的利害关系拉开了距离的结 果。 但仔细说来 , 审美一定超乎功利价值 , 也 不尽然 。 阳光给世界带来了光明 , 在寒冷的季 节 , 人们尤钟情于阳光 , 因为它同时又给人 带来温暖 , 这种美感就带有精神的 、 实利的 双重意义 。 在岸上的人欣赏海雾 , 一是因为 海雾确实是一种美丽的景象 , 透明的薄纱 , 二 是它对于他们并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 美感一 般是避害的 , 狮子 固然威武壮美 , 但如果没 有铁栅栏 , 它扬起爪子 向你扑来时 , 你不但 不会产生美感 , 反而要感到恐惧了 。 可见 , “心理距离” 主要表现在避害上 , 只有在安 宁祥和的氛围中人们才能认识美 、 欣赏美 。 心理距离 , 常常和时空距离有着千丝万 缕的联系 。 岸上的人们看海雾觉着美 , 就跟 与海雾保持一定空间的距离有关 。 无论是空 间 、 时间距离 , 还是心理距离 , 都说明了距 离是审美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 。 距离, 使 我们更贴近美之事物的本身 , 使我们获得心 灵的 自由 , 更生动 、 更理智地认识美 、 鉴赏 美和创造美 。 距离 , 使审美者一一人 , 上升 到一个更新 、 更高的精神境界, 俯瞰这个世 界 , 剖析这个世界 , 过滤这个世界, 最终成 为美的王国的主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