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_审美距离说_温萍

第 7 卷 ’ 第 5 期 1 9 9 7 年 1 2 月 大 连 大 学 学 报JQUR NA L OF D AL!A N UN IV 〔R S仃丫 V O ! , 7 N 0 . 石 O eC . 199了 试论 一 “审美距离说 夕, 中文系 温 萍 “侬家住在酉湖 东 , 十二珠帘夕 照 红 。 今 日忽从江上望 , 始知家 在画图中” 。 这是 我寒古代 一位 女子歌颂 家 乡风景 秀 丽的诗 。 平时 , 她作息其间 , 朝夕与共 , 家乡 那美丽 恬静的生活环 境并没有 引起她多少 美 的感受 。 这 一次离家 以后 , 舟还长沙 , 在江上 极 奥远 眺 才发现 家 乡的景 色是 如 此地宜 人 。 雾霭如 纱 , 江帆如画 与夕照彩霞 , 织成一幅令 仪神往 的湖光 山色 图 , 一切 都给人 以美感 。 最 妙 约是最 后两句 , 为 什么这女子 过去身在 画 中未知 画 , 而一旦跳 出 “ 画 ” 外 , 才感受到这 “ 画 ” 的美 呢 ?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 重要 的审美 理论 , 即审美的心理距离说 。 气自理距离 ” 一词 , 是本世 纪初 , 瑞 士心 理学家 、 美学 家布洛正式 提 出并 首先把它应 用 于审美分析 . 在他的著名 (作为艺术 因 素与审美原则的 “ 心理距离说 ” 》中 , 布洛提 出 了 “心 理距离 ” 的概念并把它作为心理学美 学的一个重要 的审美 原则 , 对之进 行了全面 的阐述和 探讨 。 距 离概 念并不是 一个 新名 词 , 在此 前的 艺术文献 中早就有 时间距离 和空 间距离这些 说法 。 但布洛所讲的 “ 距离要求 ” , 既不是指 时间距离 , 也不是指空间距离 , 而是 “ 指一种 对经验 的特殊 的心理 态度或看法 心 , 它是 人 们在审美过程 中的一种特有 的心 理态度 . 因 此 , 这种 “ 距离 ” 的产生 , 并不在于审美者观 赏视点的移动 , 观赏时间的缩短 或延长 , 而在 于 观赏者的 “ 心 理变化 ” , 这种心理变化 “ 是 通过把对象所产生 的感受与 一个 人 的 自我 分 离开而得到的 , 是通 过把对象放到实用的需 要和 目的考虑之外而得 到的峋 。 布 洛用 了一个简 短而生 动 的 , 也 就是 美 学界众所周知 的 “雾海行船 ” 的例子来解释 他 的溉念 . 海上航行恋 到雾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 遮天盖 地的大雾挡住 了人们 的视线 , 窒息着 人们的呼吸 , 更一可怕的是它给航行带来里难 和危 险 。 这个时候的雾是讨厌的 , 令人憎 恶 昨 但女裸人们能 “忘掉那危险与一实际时优添 把注意力转向 ‘客观地 犷形成周围景 色的 种种风物 ”@ , 这时雾又会成为审美对象。如烟 似云 的自纱 中海天一色 , 飘渺若仙 , 它始人以 关的享受 。 布格认 为这种潜法 土的差异 _ , 就是 “ 由于 距离从 中作梗而造 成的磅 , ‘在海雾 中 , 距离所遗成的变化 , 可以说 , 一开始就是 由于使现象超脱了我们个人需要和 吕的牵涉 而 造成 的一一总之 , _ 正如入如食说 , 是 由于 ‘客观 地 ’ 看待现象而造成 的”含 , 正是 由于距 离 的介人 , 使我们 的感受发生 了变化 , 距离的 介人使对象超脱了与我们的功利关系 。显然 , 这种距离 既不是空间上时距离 擎 也不是时 间 上的距离 , 而是一种心理随离 。 因为 , 在难海 雾感受的转变 中 , 主体与对象的时空距离均 未发生变化 , 发生变化的只是生体的一心理态 度 , 既介人 了心理距离、 _ 一 _ 从布洛 的例子和论述中一, 我豹可以着出 , 他所说的心理距离 , 实标上是 审美心理与个 人功利观念之何的庵离 , 是审美态度对实 际 人生的超脱 . 布洛要求 人价在审美时必须不 - 计 较现实的得失 , 始终要以单 纯的章美态度 去进行 欣赞和观患 , 在心_理上与之保蠢一定的审美距离 , ,合理距离说强调审黄与实际生 活完全分一离 , 强 调审一美活 动的非功和性 、其实- 膺翼篆澎黔鳞淤质断离 ::::{翼着麟劣眯 在古往 今来的美学研究中 , 将审美活动 7 8 当作心理距离的产吻看 , 一直是个热门话题 , 无论是在中鼠还是 外国 的哲学史中都可 以找 出深厚的瑰论谴 础一 一 中 蔚古代的老庄哲 学带有 强烈的超 功利 的以的 李实开谊一 理论之先河 。 庄子虽然并没 有直接论述过审美感受的伺题 , 但在他和他 豹后学关子人的生活怎样才能达到自然无为 的境界的论述中却包含着对审美感受问题 的 探粼理解 叭庄子的 “道 ” 是一种 “无为而无不 为 ” 的无 耳饱义合月 的的办量 。 它是 一种 自 幽 , 一种大舞 , 是字宙间最为神圣最为微妙的 境界 , 而人若粗达刻宫 由 卜达到美 , 就要起越 出入世的一灯利害得失之上 , 处处顺应含然 , 不因为得而欢霭 , 也不因为失而 衰伤 。 这样 , 人毓可以 几接麟外物对于人 的束缚和支蓖 , 达 到象 “ 天地 断那样一种 自然无为的绝 对 自由的 境界 。这虽然是一个人生态度向题 , 但从美学 上着 , 这种态度恰好是一种审美的态度 , 它 的 根本特征是耀功利 。 庄子学派虽 然没有往 纯 粹 美学 .的意义上来 明确地探讨审笑 的超功 利 性 间题 _ , 但在做们 的思想 中已经包含着这 一 思葱 , 这 与心理 距离说 的核 合 -一 审美的非功科性是完全 一致豹 , ’之们都署L 调 审美 夸度 是 一种摆脱实用意识 的非劝利 的态 度 , 汰是 审 美的必耍心理条件 。 _ 而婀方美学家 十分生 视的 “无利害说 ” 则 是布洛理论的蒸础 和 根饵 , 布洛的 “ 心理拒离 说” 将西方主观论美学的各派学说加以重 新 融合 , 提出了身己的狄特见解 , 引起西方美学 界的震动 · 从而把聋学研究进一步 推到 心 理 李和主观 的_方面去 ~ 。 他的果学思 想在西方 现 代美学中独树一帆 , 影 响极大 。 在三 个 年代 , 朱光潜先生 把它介绍给我一国读者_ 。 我国少 数 学者对布 洛的这一观 点 , 虽然 也进行 过一些 探氟 但由午_种 种原娜 近代 美学理论 沉护的 这 个重大命题还没有引起我国 美学界 的广泛重 视 , 甚至一度被简单地斥为维 心主 义豹美学 观加以批纵 - - _ 我国著各的美学家李 泽厚先生 认为布 洛 的学说油于接近 日常经验的常识解说 , 明白 好娜 容易为人们接受 , 但严格说来 , 它相当 含泯 , 并不科学 , _ 而 另一位 著名 美学 家蒋孔 阳 先生认 为布 洛要求 审美主体 与审 美对象 之间 保 持不 即不 离的关 系的讲法是错 误 的 。 他 认为距 离说只 看 到 了欣 赏 和创 造过 程 中 的某 些 面现象 , 并没有抓 住美的本质和 性质来 探讨 。 因 此 , 他 认为用距离说来解释美 , 是 南辕北辙 。 其他 的美 学家 也都认 为布 洛 的距离说 丝 毫 也没有 超 出他 的前 辈 的唯 心 主义 的案 臼 。 他们指 出心理距离 的一个致命的 弱点 , 是 布 洛把 审美 对象 当作一个 孤立绝 缘的 形象来 欣 赏 , 这决 定 了布洛 的学说 必然 走进美感 决定 美的死胡 同 。 由此 , 我 国 的大多 数美学家将布 洛的距离 说归入主观唯 心主义 的美学 派别之 内 。 但是 我却觉得上 述 国内 的美学 家 的看 法 有失偏颇 , 无助于 美学研究的探入 , 这里 就此 提出 自己 的一些看法 。 其拿李泽厚认 为距离说 实 一点 儿 也 不 含 混 。 “好 懂 ” 又 “ 含混 ” , 布 洛 用 简 一单 的 四 个 -一一 心理距 离 , 归 纳 总 结 了 几 百年 来众多 美 学家争论 不休 、 又论 述不 清的 宙美现象 , 将 无 利害关系说 、 审美非 功利等理论 概括 为润 一 的审美原 则 , 这是何 等的 清楚 明 了 , 怎能说它 “含棍 ” ? 蒋孔 阳 认 为距离 说不 能 成立 的 原 因 在 不 它不能解释美 的本质及其形 成 这才真 的 是 “南辕北辙 ” 。 布 洛的距离说 怡恰是避开 了头 学界一直悬而 未决 的美的不 反的探讨 , 而 是 把距 离作 为一个 审美 心理范 畴提 出来 , 把距 离作为审美 的基 本原 则和 重 要 条件 , 而 并非 把距离说 当作 美的不质 的解释 。 其 他炙学 家批评 布洛把 审美 对 象 当作孤 立绝缘的形象来 欣赏 。 试 问 审 美对象若不 是 孤立绝缘 , 人们又 如何 能进 人 育 美 ? 当审美的 心理距 离产生 时 , 审炎 主体 与 宙 灸对象之 间 的一切功利关系 被 隔离 开 , 主体 成 了超然物 外 , 无挂无联 的主体 , 对象成 了抓立 绝缘 . 游 离 自在 的对象 。 在 产生 美感的瞬闷 主休 电全 沉浸在审美对 象 中 , 他 只知道 当前 所 双 热 的 审关世界 , 此外 别无 他物 。 只有 这样 , 人 们方 可进人 审美境界 , 享受到审美 的愉悦 。 总 而言之 , 国 内美 学家 的种 种批 评都误 读 了布洛 。 布洛把 “ 距离 ” 作为一 个审美范畴 提出来 , 促使了 军美研究的深化 , 不能不说是 一个大 功劳 。 审美活动 已从心理距离这一 兔 度获得 了全新的概括与 阐释 。 布洛 的心理距 离说 的实质 , 是 指 出人的审美活动和人 的现 实生 活的本质 区别 ; 强调审美活动 中的普遍 差异性 , 为 审美活动的独特性和非规律性 寻 找理论依据 。 他淡化 了对美的本质的追究 , 强 调审美 活动中主体方面的美感和艺术修养的 重要性 , 这 也就是 布洛的美学思想一直受 到 曲解和 攻击的原因 。 人们总是把美和 审美 这 两个有 一定 区别的范畴棍为一谈 。 美 和 审美是美学 理论 中一对极 易混 淆 、 难 以 区分的概念 。 尤其在分析和 揭示 心理距 离说 的实质 时 , 更容 易把美和审关混为一谈 。 其实美 和 宙美是 两 个 有着本质 区 别 的概念 , 这主要 表现在美是 功利 和非功 利性 的统一 , 而审美则是越 一功利的 。 在 人类社会 的历史 发展 中 , 自然最初 是 作为能够 向人类提供物质生 活资 料的对象而 存在的 氏此人类与 自然 的关系首先就是 功 利关系 。 当人们在 自觉意 识的支规 下 , 制造工 具 , 改造 启然 , 进行劳动生产 , 其 劳动产品能 够谋足 人类 的物质 生活需要 , 这 是美的功利 性 约一 面 ; 而 当劳 动产 品的表现创 造活动 内 各 的燕 性形 式特征 引起人的无 比喜悦 , 满足 八类精神需求的特点 , 又说 明了美是非功利 。 马 克 思 的实践主义 灸学认为美是 社会实践的 产物 。 其 不质是少、 的本质力量的感性显现 . 因 此这就决 定 了美不 是客体 对象 的 自然属性 , 亦不是 人的主观意识 的产物 , 而 是一种社会 性 的 客观存 在或者 说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 的 存在 。 美作为人的 自由创造力量 的休现 , 是 必须以 维持人类生 存的物质生产活动为前提 的 , 所 以它在根本上离不开功利 。 但美既然是 人的 自由创造 , 它就不仅仅等 同于功利欲望 的直接满足 。 当功利 的满足成为对 人的 自由 洲 否 定 那 就是 可憎 的必须加以抛弃 的东西 ; t 在 功利 的需 要 与 人的 自由相一 致 的情 况 下 , 关也不是来源 于 功利欲望 的满足本身 , 而 是来源 于 从这种欲望 的满 足中所 表现出来的 少、 的 自由 , 美就 已经超 出了 功利 。 如果人处处 用功利的眼光去看世界 , 一以功利为凡度 去评 定一切事物的价值 , _ 男各软不会有什_么 「关的欣 赏 。 因此 , 美在根本上离不开功利 , 但同时又 具有非功利的性质 , 是 功刹与非功利苗统 ‘一与之不同 , 审美则是 一种淆功利的精林 活纵 审美是实践主体在对象世界中的一孙自我邓照 。 人们是怎样进人审美协昵 ? _当 , 个 客体对象以真感性形式使主体食攀镶观葬到他 自由创造的力量 , 主体几的整个身心都摆脱 了 功利欲望的束缚 , 自由 自在地谭游于一个终 净 的精神世界之中 , 表一现 出人灰铃有钟对精 神 自由 , 绝对人生价值的追求 ‘ 人缸在审美过 程札 首先关心协不是霎肛 , 有利。 雨是为了黔燕躁鬃羁柔l: 过程中撇开物 几滩的实用功刹性 , 一 单终追求精 神享受的特点 , ‘ 就是 指审美的超葵利 , 在人类的诸多活动中 , 唯有审美活动有 着彻底 的超功利性特征 。 审美裕繁的超劝利 性首先决 定干人类审美擒要的超 功利 _性 , 审 尖 需要 只是一种对客体形式的 遥求 , 对精神⋯冬 8 0 月 ‘口 . ‘ . ‘一诊闷脚 侧~ - ‘一~ ‘ ~ .一~一一 .- , - 幽 - ~一一~ . 闷. 妇. 必‘‘. ‘. ‘油~ ‘. . 侧. 口~ 口‘. . , . . ~ . , . 侧州~ 叫, . ~ . ‘. , 侧.一一样主体才能与 客体 建立审美的关系 , 也就是说 , 有没有心 理距离 , 是审美关 系能否 建立起来 的标志 。就拿前面讲到 的 《舟还长沙 》 的诗来说 , 女 子家乡风景如画 , 这本 身是客观存在的事 实 , 或说是 关的存 在 。 不管她主观意识到与 杏 , 它决不是 “ 今 具忽从 江上望 ” 所 “ 望 ” 出 来 的 。 但就女 子的 审美感受的产生来说 , 又确 实和她离 开了 城珍生活环境 , 与家 乡的紧物 有 了一段心 理距离分不开 。 原来 司空见惯的 , 今 暴倍觉 神采 飞扬 : 原来熟视无睹的 , 今 奥始 觉透化关工 、 “ 十二珠命夕照红 ” , 欣赏到这样 的秀丽景色 、 又怎 不令她 发出 “ 家在溺夔中” 的赞 叹呢 ! 可见 , 有投有这个心班距离 , 在官 美 效果土霓如 此大不 棍同 , 它的作用是 不可 忽 横的 根据 此类 的 审美事实 ; 我们可 以 断 言 : 审美心 班距离是审美得 以存 在和 产 生的 必要务件 , 有审奖 , 就必然要有 宙 美鹅心 默距 离 没瑰卜公翅 距离 , 就汝有 审美活 动 甲美心 理赚离 别设凳是 入们进行审美江 动 。 获得关 感享受 豹必要条件 马 克思 芡义买线 美学 . 虽然正 礁 地解释 了美 豹率支鸳这 一 重火的关学 命题 。 但是 淮子 马克思没有盯美学澄 行专 自的论 臻 , 攀此他 所 构筑 豹矢学体系还存在 ~ 一 些 尚待解决的简 题 。 大其惫后起 的一些实践派美学家们 , 不但 未能解决这些 间舰 , 而 且 由于 片面强调 美的 客观性 、 社会性 , 片 面 强调美对 审笑 的支配决 定作栩 , 效使美与审关相混淆 , 美的本质论也 变得偏 颇甚至武断了 。 若按 照他们的观 点 , 任 何人只要能够进行 自由创造 , 随时 随地都可 以进人审美 , 并且人们进人审美后获得的审 美感受和 审美愉悦也都是 相 同的 。 这 就无法 解释面对 同一个客体对象 , 有人持审美态度 , 而有人持实际功利态度 . 这也就无法解释 “有 多少个读者 , 就有多少个 哈姆雷特 ”— 审美的个体独特性问题 , 我认为布洛 的心理距离 说明确地揭示 了人类审美 心理规律 。 布洛强 调摆脱实用功利对审美感 知的束缚 , 抛弃事 物实用的一面 , 也抛 弃对待这些 事物 的功利 态度 , 在一种抑 制排除实 际功利的 瞬 间对对 象作审美的把握 , 这正体现 了审美超功利 的 特点 . 布洛的心理距离说不仅把从前关于美 感经脸的学说都包含无 余 , 而且是对 马克 思 主义实践论美学 的有 益 的必 要 的 补充 和 完 馨 。 布洛提 出的审美 “ 心理距离说 ” 已 经有半 个多世纪 了 。 当代美学界 对布洛美学 理论的 研究获得 了一些成果 , 但 总也没超 出 旧 有的 研究框架 。 在研 究 中有 时出现牵强 附合和 随 意定论的现象 , 有些人 还将距离范 畴的 内涵 任意扩大而弄出许多 与布洛理论格格不人的 距离说 。 因此我必须指 出我始终是把 心理距 离说作为审美的原则来讨论的 。 它的有无 , 只 能影响 美感的存在 和强度而绝对不 能影响到 美的存在 。 美是客观存在的 , 并不是单单通过 ‘ 审美 ” 才产生 的 , 因此 , 不能夸大心理距离 的作用 , 尤其是不 能把距离说当作 美和艺术 的本质 。 注释一 ¹ º » ¼ À À 布洛 : ( 作为艺术因素与审美 原财的 气。理距 离说 ‘ 》, ‘美学译文 》, 第二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