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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

2013-10-17 11页 doc 56KB 2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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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      各位师弟师妹:   很高兴今天能跟大家一起交流一下学习文学和创作文学的经验,感谢房老师能够提供的这次机会。作为师兄,我向大家介绍一下生平吧。我是1982年生的,2004年从学校毕业,算起来毕业才两年多。现在是一个半医生,在一家医院从事辅助管理工作。工作任务中也包括经济学、管理学之类的学习与研究。   作为一项兴趣,我大概十四岁就开始了一种所谓的“创作”。到了进入大学中文系念书后,也就是2000年开始写作了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一部话剧——《商颂》。是一幕五幕悲剧,写一个发生在商代的故事...
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
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      各位师弟师妹:   很高兴今天能跟大家一起交流一下学习文学和创作文学的经验,感谢房老师能够提供的这次机会。作为师兄,我向大家介绍一下生平吧。我是1982年生的,2004年从学校毕业,算起来毕业才两年多。现在是一个半医生,在一家医院从事辅助管理工作。工作任务中也包括经济学、管理学之类的学习与研究。   作为一项兴趣,我大概十四岁就开始了一种所谓的“创作”。到了进入大学中文系念书后,也就是2000年开始写作了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一部话剧——《商颂》。是一幕五幕悲剧,写一个发生在商代的故事,武王伐纣时代的一次奴隶起义。那个东西写了大学一整整一个冬天,很好地训练了一种驾驭体裁的技巧,就是有关于叙事能力的驾驭。在我看来,写作这门艺术有着很大的难度。难度之一就在于很多人在接触到它,甚至到刊行自己的作品的时候,都没有一点艺术上的自觉。这个自觉之一就是,有些技艺需要一些有效的训练。比如叙事,从讲故事到深入到一个故事深层的艺术结构,这里面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戏剧作品对一个初学的写作者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训练。一些叙事艺术很凝练的小说家,比方说契诃夫,在戏剧艺术方面的造诣都是很深的。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发展,叙事艺术在巴赫金、昆德拉等先生的努力下,已然形成了自身的诗学,或者说不可替代的发展规律吧。每一位后来的写作者,要懂得并尊重这些本体性的规律。这是艺术自身的要求。所以,天才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有天赋的语言能力,更需要谦虚的态度和优良的学习品质。正如鲁迅在他那个时代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尼采的非凡理解,使得他具有超越同辈写作者在艺术本体论外围徘徊的可能。这点,很值得我们后来人去学习。   到目前为止,作为一个写作者,尽管我已经写下了上百万字的各类文字作品,但我还没有能够出版自己的作品。所以这次来学校,也无书一身轻。如果你们耐心等上个三五年,或许就能在市场上读到我的书了——现在没有正好,省得大家误认为我是来推销自己的书的。这次,我主要想跟大家聊一聊的就是文学作为一种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给予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灵魂所带来的那种让自我灵魂与世界融合的有效途径。在进入今天的讲述之前,我觉得首先要给大家纠正一下一些概念(这些概念其实也是我个人在进入文学艺术启蒙阶段,因为客观上的无知而造成的误区):   1、从文学的本质来说,没有中国的文学或者外国的文学,古代的或者当代的,只有好的文学和不好的文学。可能有所不同,但在美学的向度上,好和坏(或者说多大程度上的好)是显而易见的。   2、经历后现代状态,在文本的概念中,我所讲述的文学包括哲学、历史学、社会学等一切人文学科的作品。事实上,即使我在阅读康德,也是相当于欣赏一部文学作品。这就如同体育运动中的登山那样的体验。其实,在传统概念上来看一些文学作品,比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卡夫卡的《城堡》,其阅读和理解的难度而言一点不亚于黑格尔的一部著作。我们可以想见,黑格尔先生曾经自信文学将合流并存于哲学。但目前理性体系遭受怀疑之后引发至今的哲学危机(或许有夸大之嫌)使我愈发相信这一点,那一天   3、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先生说支撑人类天空只有四根支柱,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作为一种隐喻,去掉人群自身这根的人本支柱之外,我们清晰可辨的支柱还应包括,马克思所认知的经济基础,福柯所认知的权力体系。而文学事业是和经济、政治一样是支撑人类社会生活支柱之一。换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权力、资本和文化。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基础性和本体性的思维总会给人们某种偏执性,认为自身领域的全部经验就是人类真理的终极汇集点。不过,经过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运动,经过一些利奥塔、德里达等哲学大师的思辨,这三者被去魅,还原了本征性的存在方式。它们的功能性也就凸现出来:权力的使用在于使人群不至于太涣散,破坏社会的整体结构。资本就是不让人遭受贫困的煎熬,文学和文化的光荣就在于不让人类精神上出现返祖,而导致所有的成就功亏一篑。   而对于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权力和资本都是一种令其固定并不断庞大的手段。我们置身于它们构筑的网络之中,未免要感到自身的无力与渺小。因为权力和资本都是以集群的方式存在的,任何一个人则永远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那么,一个有灵魂的人在无灵魂的存在世界中,是否就应该承认自己的渺小?不,我们应该相信人自身的尊严何在。我们可以拥有一个美的世界,一个美在的世界。对应着存在的世界,美在的世界可以投射为笼罩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我称之为美在。在美在的意义上,所有信仰、理想、憧憬、乌托邦、神性都有永不陨落的可能。美在的世界的浩瀚,正如宇宙的浩瀚一样。如果一个灵魂有了美的自觉,那么,她就可以拥有一双棱镜般洞彻的眼睛,可以将全息式地认识一个世界,对世界更广阔地认识或者更精深地了解,我称之为打开或者折叠。所以今天,我就和大家讲讲,在美的全息状态下,打开和折叠世界的方式。借用奥斯丁作品《理智与情感》的命题,我们先从文学打开世界的方式——情感说起。      一、作为打开世界的方式的情感   情感是每一个人的天赋之物,是简单的性格或者情绪吗?不是!有关于情感是世界上有很多的理论。西方很多哲学家都曾经将人类的情感作出过分类研究,但每一样的研究都不能算成功,不能给予人们有关于情感的一个满意的认知。于是,人们可以从情感的产生基础来考虑。至今为止,哲学史上有名的唯物和唯心之争,现在还争吵不休,有人坚持认为物质基础决定着情感质量,那么他比较相信买房买车之后娶老婆的事实;也有人坚持认为情感本身决定着情感,那么他可以为感情而抛弃房和车(可以抛弃的甚至是比着大得多的东西)——遗憾的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少了,我们的生活好像被物质化了。我个人的观点上,情感是一个综合因素,而决定人情感丰富程度不仅仅是内在的,或者是外在的,而是这个人“内自体”的一个综合,就是我们常说的“灵魂”。有什么样的灵魂底质或许就会决定这个情感的大致性趋向。情感到底是什么呢?“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这是金朝诗人元好问写下的句子。16岁的诗人经过一个地方看到一只大雁因为另一只大雁的死亡而绝食,他不禁心动,想说一说有关于爱情的绝唱。不过我们要知道,爱情也只是情感世界其中的一种。它所具备的热烈度是人类诸多情感的一个总爆发吧。   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或者是每一个产生灵魂自觉的人来说。意识到吃喝拉撒只是他的灵魂对于自我存在状态的感知。它会对这个灵魂在世界上的处境不时地做出判断,这些判断更倾向于与外在有效适应的那部分,我们可以理解为理智;而无限内敛,并作用于灵魂自身的那部分我们可以称之为情感。情感也可以透过理智的规约而外现,有时候是灵魂面对存在世界的张扬,有时候则是一种扭曲。无论是什么状态,情感每时每刻却都是存在的。我们或许不能以超理智的方法说得清它,但每时每刻必须受它的左右——很抱歉的是,我对这一方面的思索还不够成熟,维特根斯坦说的,“凡不能说的,都要保持沉默”。那么点到为止,我们就着情感谈一谈文学之于情感的意义。简明地说来,我认为,情感是通过文学来为我们打开这个世界。   这个说法真有这么神奇吗?马克思曾经说过“饥肠辘辘的穷人是无心欣赏美妙的风景的”——出现在1844年手稿中的这句带有玩笑性质的话话当然不是什么绝对定理。我曾经就有过很多饥肠辘辘的时候,看到了美丽风景也就忘了饥饿。事实上,对于情感来讲,一切绝对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人类对于情感的迁就一点不让位于自己的口腹之欲。那么多文学艺术作品的存在就是很好的证明。我在学习文学的时候,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文学是有闲阶层的玩物。”这是一个看到我对于文学热爱的好心人的劝告。如果出于好心,我将接受,但他的言下之意,是对我作为穷学生的鄙视。那么,我只能因为我的贫穷而过一种低贱,没有情感的生活。如同一只爬行动物那样。这我无法接受。因为我天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与《红楼梦》的林妹妹不一样的是,越大的贫穷越使我多愁善感。同时,我发现这种理由也不一定说得过去。在我年少时,因为生存于贫穷而无能为力时多愁善感,现在工作了并相信自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劳动而改变生存,我同样如此。所以说,天赋的灵魂是不可更改的。作为阅读文学作品的人,以至一个写作者,情感的丰富性无需掩饰和回避,并是一个标准,一个尺度。   不过,这个标准和尺度也有遭受质疑的地方。曾经在文学批评中,有这样的一个标准,就是文学作品的成功与否在于显现人类情感的多样化,尤其要显现人类高贵的情感。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标准,却被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先生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一度重提。而从实效来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多愁善感的。从另一个角度,多愁善感也不是文学对情感的唯一需要。我曾经仔细思考,若细细加以分类,人类的感情无外乎喜怒哀乐那几种,如果单纯地说文学的好坏在于具体地表现什么高贵的情感。我认为这是一种偏见。丰富的情感的最大作用就在于给我们打开一个辽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可以被我们感知和理解的,我们自身的对待世界的态度,我们的朋友的态度,甚至我们敌人的态度。在情感的方面,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同时又是别人,甚至是我们的敌人。全部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全部的灵魂好像只是一个灵魂,彼此不存在隔阂——这也使我确立了一个写作者必须要为人类而写作的理由,即我们究竟还是一样的。当然,这是一个非常理想化,非常完美的状态。   不过,我相信一个没有什么情感的人肯定是一个狭隘的人,正如有一种偏执情感的人也是狭隘的人一样。在文艺家族中,情感的最方面表现物就是诗歌。在情感的驱动下,诗歌最先统治了文学,并一直以来成为文学皇冠的明珠。这里存在一个悖论:即如果我们回忆诗歌史,我们可以捕捉到人类情感千变万化的过程,也可以感受到人类情感从古至今并没有人类质的变化的状态。我举一个例子,比如我要表达对一个姑娘的爱慕,在上古,我可以说有佳人兮如芳草,在浪漫主义时代,我可以说姑娘啊,你真像一朵玫瑰花,到了象征主义所代表的现代派初期,我可以说,姑娘啊,你是我的玫瑰花,到了解构的后现代主义趣味上,我很可能这么说,姑娘,我愿成为一堆牛粪,让你这朵玫瑰花来插呀——很明显的语言和修辞进展,不过所表达的爱慕没有一点不一样。只是越到后来,越发地深沉,大家不觉得吗?(笑)。所以,199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尔兰诗人希尼在《进入文字的感情》一文中着重探讨了如何挖掘蕴藏在诗歌文本之下如同化石一般的情感。在这位英国当代诗人眼中,现代诗歌情感因素要用钢笔像挖土豆一样从泥土里挖出来,就好像从一堆后现代的牛粪中挖出几千年前吟诵有佳人兮如芳草那样的激动。这是人类情感受蔽之深的客观情况,也可以给我们的欣赏和写作带来启示。将一个文本由复杂阅读到简单,毫无疑问,正是世界在向我们打开。   下面我们欣赏一首由罗马尼亚诗人保罗·策兰带来的《死亡赋格》。和大家一样,我也是今年才欣赏到这部在西方早已大名鼎鼎的作品,但一阅读到它,就被它所蕴含的深厚情感所感染。这是为数不多能深深感动我的诗篇。   (朗读《死亡赋格》,并逐句讲解。听者不甚理解,听到早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时,很多人笑。而事实上,正符合策兰的原意,用机械的句法引出最富有变化的悲情。)   当然,对于大家来说,策兰这个名字是相当陌生的。因为他是个诗人,并且是个罗马尼亚诗人——即使他用德语写作,我更愿意他是一个那里的诗人,罗马尼亚是欧洲传说中火龙之类怪物生长的地方,但它却遭受了人类历史上最凶狠的火龙——法西斯的入侵。策兰是一个犹太人。在迫害犹太人时,他的全家很多亲人被法西斯抓到了集中营里并杀害。年幼的策兰也曾被抓到了集中营里,并在那里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设想一下,一个在集中营里成长的孩子,每天浸泡在死亡的威胁之中,他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他不得不每天惊恐地面对着死亡,并将这种威胁视为一种日常。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看待一个政权的恶毒程度,不应完全看待他们对于反对者(或者设想中反对者)的态度,更要看看他们对于反对者孩子的态度。假如他们习惯于将成人的恐怖强加于天真无邪、并无法进行有力还击的孩子身上。那么,这个政权就在伤害人类最普遍的良知。策兰承受过这样的伤害,因此,在这首有关于集中营的《死亡赋格》中,我们可以阅读到那种恐惧完美地滴入了诗中,同样如同在《辛德勒的名单》这样的电影里我们所能感受到的一样。而对于一个能够形成共鸣的读者,一部耗资巨大的电影甚至不如一首诗表现得那么好——因为,电影不可避免地保存了对罪恶行为的表演,使之不由自主地成为我们欣赏的一部分。而诗歌在陈述罪恶行为时,不需要控诉。我们注意到作者使用了赋格,这一通过巴赫的手指标志钢琴艺术实现自己技法上的诗学的演奏艺术。这里具备着双重的含义,一方面,表明集中营里的军官都是有教养的德国人,像普通人那样热爱艺术和文化,赋格是他们平时欣赏最多的音乐之一——这里就和焚尸炉、毒气室、大屠杀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另一方面,赋格也给诗歌本身增添了很多的魅力,用词语达到钢琴曲表演的风格。就是受到了策兰的这一启发,我尝试过对照马祖卡、波尔卡舞曲的节奏写过诗。写作的节奏美妙无比,令我陶醉,正如马拉美所说的,像是在弹奏词语。   正如策兰在回味痛苦的时候谱写出美好来一样,人类的种种情感无一不能进入美的领域,而进入的通道,则需要一个可以与美应和的灵魂。注意,在这里,我并非抒情,而是给予大家一个真实的理由。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就从荷尔德林的诗意的栖居中获得了存在的美感,他说存在是一种等待死亡的悲剧,但这个悲剧唯一可以让我们幸福的是,它可以充满了诗意。   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强烈最热烈的情感中来。在此,我们不谈爱情,谈点别的。明朝人金圣叹曾说过:“诗者,诗人心中之轰然一声雷也。”大体上说明了强烈的情感促进诗歌语言的书写——这种轰然一声的雷,也可以是人对于生命最强烈的质问。对于一般人而言,如果不是因为爱这样天然强度的情感,实现这种程度的质问,则是很难以达到的。诗人,作为一个独特的职业,或者迥异于常人的特性,就在于此,比如说大家在课本上可以看到的那位诗人海子,除了《门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外,还有一首《春天,十个海子》,这首诗是这样结尾的:“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南刮到北,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家可以看到,这位诗人问的问题似乎有点傻气,什么叫曙光究竟是什么呢?曙光就是黎明,就是天亮了呗(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太小看我们了)。不是这样,其实大家也能意会诗人在茫然与痛苦中对人生光明的追问。这种追问是单纯的,热烈的而且不带有任何的意识形态色彩。诗人就是这样一种人,用赤裸裸的生命,用最迫切的语言,不竭地询问着只属于人类生命本征的那些东西。   我说到了诗歌的语言。我们都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诗歌力图追求语言的新鲜感。达成新鲜的需要诗人富有除了情感天赋之外的其他一种天赋,那就是对使语言的想象力。如果说情感是质,则语言是料。想象力就是将质料糅合的一种有效素质。考虑到想象力在语言之中的体现,我记得有位作家坚持这么认为,强烈的暗示产生真实。就是说,受到诱发的想象力可以给人带来一种真实感。基于此,我们也可以说强烈的内在情感也可以通过想象力达成一种真实感。这就是诗歌的真实感。清朝人有个叫胡大川的说“千里离人思便见,九泉眷属死还生。”就是强烈的感情促进想象力实现真实的一种说法。因此,有些人说,能够真实感受真理的只有诗人——这样说当然绝对化了,就好像柏拉图说最能撒谎的也是诗人一样。在一般意义的理解上,语言是一种工具,而且是特别的、高级的工具。大家使用它,作为工具,交流沟通或者遮蔽。在诗人基本素养中,受情感的驱动,语言可以变成一朵鲜花,或者一泡牛粪,用它搭建一个世界。我个人看来,这远远不够,语言不仅仅是诗歌的重构,更重要是打开一个世界,一个既依赖于我们想象又进入更广阔层面的世界。完全自足的美在世界。为每一个灵魂寻找自足的美在之中的位置(而非是我们解释的美),这是诗歌最终的目的。   最后,作为一个写诗的人,我时常阅读看古代诗人的诗歌。因为古代汉语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已经发展的很完备——毫无疑问,他们所能够表达自身感情的工具要比现代汉语诗人们完备得多。因为,古代汉语取了汉语流变历程中的一个截面作为基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界面的外延从来没有被打破,所以它不断地向内追求完美,并能实现一种近乎陈旧不变的完美。用系统学的观点,一个系统内平衡的自足。对比照过度发展了几千年的古代汉语而言,现代汉语很年轻。   所以说现在诗人并得不到尊重,除了有大量的二流诗人之外,更重要的,还有现代汉语诗歌并没有能沉淀成为有效的文化载体——中国电影艺术已经说有百年了,现代汉语只有八十多年的历史。这门艺术看起来还是刚刚兴起,需要更多优秀的天才诗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我相信它的兴起不会太远。在我的设想中,每个优秀的写作者去丰富它,甚至付出了一生的努力,可能最终的收获只是一个句子:比如“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足够了,那么多的生命在这世界上流星般地划过,将自己的一生倾倒于一条永恒流淌的河之中,这是一种恩赐般的幸福、也不需要去计算它的代价。在我的生活中,遇到很多这样的诗人朋友,他们写得很多很勤奋,也知道自己最后获得得可能只是一种虚无,但他们仍然坚持从各自的立场出发,为现代汉语诗在一个非常不利的情况下寻找自身的可能。比如,我有一个坚持探索神性诗学的朋友,埋头于比一般人还要深的沉默中,努力贯彻自己的诗歌理念,显得很从容。   是的,前驱者是我们的榜样,同时,作为年轻人,我可以坦白地告诉大家,更是一个障碍。在美国学者布鲁姆的说法上,那叫“影响的焦虑”。下面,我就以自己的写作为例,告诉大家怎样很好地利用这种影响的焦虑写作哪怕是属于自己的精彩。唐朝有位诗人叫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生。他写过很多很好的诗,有很多名句传世,比如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等等。在晚唐的余晖里,商隐的出现,无疑是一笔极其浓艳的晚霞。李商隐写过一首叫做《锦瑟》的诗,那是在五十岁的时候写的,诗是这样的:   锦 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们学习古代作品选的时候,肯定能阅读到这首诗。这几乎是古代汉语最美的结晶。无论是用韵还是词藻,我第一阅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实在想说诗歌简直不能写得这么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如初阅世事,更觉得这里面的感情无可复加。某一天,我忽然有一些同样对生活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写诗,并力图在义山的方向作一点常识,就写下了这首无题的《犹思》,就是好像想到了什么的意思。我这样写的:   犹 思   二十四桥似听箫,无声夜雨薰沾衣。   托心不寄冷香去,别往情深梦彩蝶。   北溟鲲鹏鳞成羽,南海姣人泪滴珠,    尚未知音晓此意,那时风过生悯然。   现在的我二十四岁,人生的路可以说刚刚开始,在路的这边,和路那边五十岁的义山应和,当然不可能有超越的渴望,更愿意只是一次灵魂的沟通。所以,我写“别忘情深梦彩蝶”。作为年轻的写作者,我不能将自己像义山那样将自己在字句下藏得很深。他用了很多的典,在颔联上,我实现了这方面的沟通:他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而我写“北溟鲲鹏鳞成羽,南海姣人泪滴珠”。在李商隐的诉求中,经历了苍桑的越下明珠就像诗歌本身一样充满了美的自足,而在我的想象中,所有的苦楚都等待转化为美的结晶——或许,这就是一个老诗人和一个青年诗人应有的区别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两个纯属议论的句子为什么被义山写得这么好,曾经是我一直追寻的谜。现在,我略知道了一点点,那就是好句子就是很自然地露出来的,并不带有一点经营的味道。认认真真写你想要写的就成了,所以我写道“尚未知音晓此意,那时风过生悯然”。是的,还没有找到知音说出心中想要说的话,心里面突然有一点怜悯,或是对自己,或是对未来吧。不过今天下午和大家欢聚在一起,谈论我们共同的学业——文学,我觉得我真得很幸福,谢谢大家,稍稍休息一会吧。   (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讲)      二、作为折叠世界方法的理智   在我今天的判断中,理智是一种将世界折叠起来的方式。对于理智的练习,可以让你感觉到自己有一双凌驾于世界之上的眼睛,并能够将由感情释放出来的世界变成自己手掌心的微缩模型,可以对之观察,并作出自己的判断。应该来说,比之于人类的情感,人类的理性是人们研究得最为充分的一段思维领域。这里面形成了庞大的两个学科体系——哲学和科学。在今天的讲课中,我不可能跟大家梳理这么两个庞然大物的。但是呢,我可以给大家换一下视角,就是说,通过文学的眼光来看待理性最完备的那部分,我们通常称之为——哲学。文史哲不分家的,所以我们学文的千万不要害怕哲学的门槛多么难以跨越。只要用点心,哲思要比文学作品容易理解多了——因为清晰是理性的一个重要要求。文学中理智驱动的方式就是哲学或者曰思想。我对哲学的阅读几乎是与文学同步的——作为学生,我的成绩一直不太好,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比较笨。因此读书出于两种需要,丰富自己的情感,也提高自己的智慧。这里面,还有大量能为思想史作出贡献的作品——我建议大家有空去看看一位美国教授斯特龙伯格所撰写的《西方思想史》一书,就会对西方的观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一直在了解并思索哲学问题。随便说一句门外汉的话,我认为当代中国哲学界有两大毛病,让简单的哲理变得复杂,还有一个就是没有自己的脑子。   下面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西方主体哲学现状,也就是看看成为当代世界主导话语势力的那部分人是怎么看待问题的。这里简单说说,从两希传统,就是希腊的传统和希伯来的圣经传统,在马克思先生对其定位的时候,这两大传统的延续被称为欧洲本体论时代。就是说探讨世界的本原。马克思先生说“关键不在于解释世界,而在于改变世界”,在这句话之后,欧洲哲学进入了“实践论”的部分。因为此时,世界真相的大局已经定了下来,科学的发展无时不在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以具体的物体为基础的世界,原先作为世界本原的神或者上帝被赶到了偏僻的信仰领域,或者充其量的宗教哲学领域。现在我们在座的各位大学生,我的师弟师妹,拥有了一种客观、公正而理性的思想,不再对鬼神之类的东西存有坚信不疑的态度,就是现代的教育对人的改造。是一种成果,同时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它使得我们的思维容易陷入一种现代性的偏执之中,不敢轻易而大胆地相信我们奇思异想中绝大部分的东西。   其实,在唯物论充分发展起体系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一种哲学观点不是唯物的。不管后来怎样批评的主观唯心主义和客观唯心主义,很少拿世界本原作物质性之外的解释了。整个这一过程,用马克思·韦伯的观点来说叫“去魅”,去除掉人对于自然界不成熟认识时候的“魅感”(迷惑感)。韦伯是上个世纪初杰出的德国社会学家,现代社会学之父。他提出的这个去魅理论很好,我是说这个状态很好,我们现在可以去除掉自然给我们的魅力了,但一时去除不了人类自身内部的一些魅。比如说对国家体制的崇拜,对领袖,或者说权力集中者的魅。事实上,在韦伯所呆的德国,法西斯的兴起就是韦伯理论很好的一个反例。各位,前面我讲述了诗人策兰的诗,就是他为希特勒的集中营里所书写的。当我们看到希特勒举行大型集会或者阅兵仪式时,就如同我们看到足球赛开幕一样,会有一种投入群体而感到力量无限之大的狂想。这里面就有魅的存在。在基数庞大的地方,我们一方面忽略了自己的个体存在,一方面相信自己融入的这个组织可以无所不能。一些日常的基本原则,比如犯下了错会得到追究之类的就会轻易地被我们忽略。人是群体性的动物,如果有这点误区,说明了我们其实与结群攻击的狼或者鬣狗没有太大的区别。而我看来,人能够代表的只能是他自己,由他自己出发为世界探索各自手掌心之外的可能性世界,这样的义务更符合作为人的常识——或许有无功而返的时候,如果这一过程,配上一种好的表达,那么结果决不是空的,这是一种美。在我的理解上,马克思先生所提倡的自由人的联合就是指的这个意思。   我们做思想的时候,往往不善于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思想,不代表群体的全部。在宗教思想中是这样,在后现代以前的几乎全部哲学中都是这样。比如我们来看从康德到黑格尔这条线。康德先生很了不起,是我最为欣赏(而非崇拜)的哲学家之一。他结合了英国的经验传统和欧洲大陆的理性传统,对人类在他以前的全部知识进行了考察与综合,打造了思维中最有力的工具——批判。我并不是一个很深刻研究康德哲学的人,但感到他的批判工具的确很有力。知识如不经过细细地考察与批判,将变成迷信。黑格尔先生在康德的影响下,进一步发展,确立了批判之所以成立的依据——绝对的理性精神。他所发展的方法论,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政治哲学教材中写得很清楚了。缺点也很清楚,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不唯物。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正因为德国人对哲学的高度尊重才使得他们几乎左右了很长一段人类历史思维的总体导向——这是我从欧洲哲学大接力中得出的最有益的结论。   事实上,在贡献思维的竞争环境中(这个环境,是我国哲学书写几乎不具备的),法国哲学家一点不甘落后,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未来形态的主要思考者。但一直存在着体系性不如德国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后现代主义孕育的二十世纪初得到了解决。二十世纪初到中叶甚至直到现在,法国很多哲学家们就如下的简单问题产生了疑惑:我们这个被过度思索并阐释了的世界,真如哲学书籍中阐述的那么牢靠吗?是啊,孟子所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说明了一点,所有成文的思想,都是经过修饰的思想,它们所用的状态,不过是一种文本而已,是纸上的世界——用我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折叠了的世界。我们一方面要怀着简单的目的去看待它,另一方面要相信,我们看待的眼光只是一种理解上的模型而已。这是理性的好处,也是理性的弊端。基于此,所谓后现代派不是一种名称,也不是一种标榜先锋的姿态,它是对整合世界意图的一个说明。就是说,我们折叠了世界,但还要向大家补充说明一下,我们是在折叠,而非塑造一个世界本身。做出这样贡献的应该包括德里达,福柯,罗兰·巴特,克里斯蒂娃等诸多哲学家,也包括出另外视角的福山,萨义德,霍米·巴巴,玻伏娃,西蒙妮等哲学家——他们提供了东方主义、女性主义等等视角,都能独立成说。哲学曾经是这样一种学说,力图制造一个权威,力图制造一种强力,一个中心。以至于我们都相信了这一点,声音越大就越哲学,越能统治着个世界就越哲学,到了后来,在国人的认识中,哲学和诗歌一样成为了一个点缀,一个被高高挂在天花板上,一个被踩在脚下。使用一种典型的西方式的比喻吧,一个成为了天使,一个成为了魔鬼。它们被专业化,也被边缘化了,这却是一条正道。其实,真正要跟大家讲一讲二十世纪的哲学路程,应该可以开上一学期的课程,并且,这是哲学系老师该做的事情。我要说的是,一颗心灵如果力图去折叠一个世界,必须会理解别人眼中的世界。我们经常听说有人劝告我们要谨慎地使用自己的情感,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其实,在现代化社会中,我们更要谨慎地使用自己的理智,要学会用理性克制自己的理性。在这一点上,我想,中国传统哲学的继承和发扬(注意,是有条件地),会给我们带来一点新的启示。   而我们学界批评人常常有点问题,就是会犯基础同构的错误。比方说,坚持传统一点的人常常批评某某“张口闭口”“后现代”,似乎是说是一种姿态的标榜。和标榜的人一样,张口闭口这么批评的人首先拥有自己的基础和中心,对自己的基础和中心采取信仰的态度,对别人的中心产生深刻的怀疑。通俗一点说,聪明人爱犯的通病都是觉得自己比别人还要聪明。实际上,和怀疑论者有所区别的是,我对真实世界采取的态度就是,对什么都相信。如果站立到他者的中心或者基础上去想象一下,似乎这世界怎么说都有一点道理。较真起来,我这样的态度就是调和主义,换一个跟接近的说法,我希望这被称为沟通的理想。是的,这是世界不缺少真理,但缺少沟通。如果大家知道哈贝马斯先生,那么,就会更容易地理解我的话了。那么为什么要跟大家提到后现代哲学呢?因为只是希望大家对这方面有个了解,易于认清世界文学从理念上达到的最前沿。有人坚持这么说,先锋意味着自由。这是有道理的,要想进入写作思维的自由状态,不仅仅在于挑战生存啊、体制啊、认识啊之类的局限,这些都是容易被打破的,但一定要有一颗自由的心,超越于大众或者说权威认识的自由的心。那样,写作才可以哪怕在想象中,将世界折叠于掌心,并注入自身的活力。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写作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需要我们以最认真又最富创造力的态度去面对。   刚才,房老师提出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现代呢,哪里来后现代呢?我要澄清的就是这一点,所谓折叠世界的方式,带有主观性一点,并非世界什么样子,我们就按原比例缩小,而是按我们各自所力图达到的样子去做。一个在世界存在中所受的启示是有限的,这个启示无论怎么放大并强调,只是一方面而已。我想,正式地来说,可能我们很多人连现代性是个什么都概念模糊,后现代更难于捉摸。但接受知识,我们不该被生存环境简单地自我剥夺思考更广阔问题的权利。一个知识分子,既是为自己而工作,又是为大家伙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而工作——这是诗人或文人,不同于伶人、官人、商人、农人的功能所在,没有任何职业伦理上的优越感。同时,如王小波先生所说,智慧本身也是一种乐趣。   我们身处二十一世纪之初,新的建构主义思潮正在兴起。一条崭新的跑道在我们面前伸展,可以这么说,世界上一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当我们的学院正按功利的意图培养现在可用的工作人员时,留下那么多的工作,正给予茫茫人海中另外一些人以机会。在我的个人理想中,重估美的存在是一个充满诸多可能性的方向,我在探索如何将世界折叠得更美一些,对思想作更高的修饰。希望我的各位中能有和师兄志同道合的朋友。(稍作休息)      三、作为一种中间状态的经验   经验这个东西就是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打一个折衷,让世界变得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的。我在此所讲的经验并非是说对一定事情判断的积累,而是说扩大可能性空间的一种洞悉。也就是说,比如我没有经验干一件事,我事先的判断会是这样:这件事以前是怎么解决的,我做一做,发现以前的方法很有用,但也并不是完完全全按以前的套路来。更重要的,我做完了这件,觉得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来解决它——这对另外一种方法的洞悉就是经验。我们对世界作出自己的判断,常常依据多是根据前人积累的经验,他们说世界是方的她就是方的,是圆的她就是圆的,一点可能性的空间都没有了。如果我们积累了一些认识世界的经验,我们可能会想,世界为什么就不能是三角的呢?假如我们能力上无法应验自己的经验,那么,我们就可以在纸上勾画这个经验世界的草图——写作的魅力一半来自这里。   经验这个东西,最好的体现文本就是小说了。作为写作的人,我写小说写的最多,更为重要的,是阅读小说更多,世界上称得上好的小说差不多都读遍了。因此,在这个领域可以很好地跟大家讲一讲。而且,可以举的例子也很多。大家都读过小说吧(笑,有人反对)?读过就好,在我成长的一段时间里,小说被我父亲列为我的禁书。他认为读小说耽误时间,分心。作为消遣的阅读的确有他说的效果。在这其中,我们因为故事的乐趣而忽略了小说的文本质量,小说的意蕴等等一系列小说必须被考察的问题。小说本身的概念,不应该是宵小之说,用西方的称呼“叙事品”来叫它应该更加贴切。在我进入大学读中文,解决了父亲的监管问题后,几乎可以说才真正了解到好的小说所必须具备的魅力。随着自己的阅读进入现代思维之后的小说,有点伤人自尊的味道。因为你不仅要和作家比拼一下自己的智力,还要比拼一下对各种经验的领悟力和感受力。因为如纳博科夫所说的“一部好的小说,就是一个现时代的神话”。那样的益处是,它对一个人能否拥有现代思维的认识有着相当强的教育作用。而回过头来,那种让人越读越像白痴的小说,我是从来不屑一顾的——它们有着整齐划一的落后的世界观,深深埋没在生存基础上的茫然感觉,矫揉造作的文本构成方式,实在令人感到玷污艺术的汗颜。而在现在,在小说领域出现了一种有趣的倒装:一些根本没有任何艺术性的练笔之作、虚伪之作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流通,一些经过深思熟虑的作品却必须保持沉默。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文化生态似乎有待改进。好了,废话少说,跟大家谈谈几位小说家吧!首先,我要向大家推荐的是阿根廷的小说家博尔赫斯先生。在文学界,这位先生被人们谈得有点滥了。他们称他为作家中的作家,在博尔赫斯之后,很多写小说的人就有了一个很大的障碍,假如他们进行某方面的探索时,他们会被草率地判断为“博尔赫斯”的模仿者,一个作家可以变成别人的尴尬,足可见这位大师的分量。我们中国人熟知的老博尔赫斯的作品是《小径分叉的花园》,因为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个叫余准的中国人。在这个短篇小说里,博尔赫斯讲述了一个间谍案,一个凶杀案,同时也是一个侦破案。因此,小说的框架似乎很通俗——这一点,成为很多后现代小说作品的标志。在小说里这个老头通过案件的布置给我们讲述这样的一个道理:人生就像是在一个迷宫和一张网里行走,时时刻刻充满了偶然。作为一个老人,博尔赫斯在作品充满了对这些偶然和不确定的叹息。就像前苏联的诗人帕斯捷尔纳克所说的:“越是偶然,就越真实。”从这样大跨度跳跃出我们经验之外的小说作品中,我们能够获得什么呢?那就是一些启示吧,在我们生存之中,我们所有的经验和判断都是有限的。当偶然性向我们发动袭击时,或许我们根本就是束手无策的。不在张口闭口就谈规律,谈必然趋势,这是人们在浩瀚的历史经验中变得更成熟一点的标志。   另外,我还要向大家推荐一位作家,布尔加科夫,前苏联的作家。他写了一部非常有名的作品,叫《大师与玛格利特》,在学校的图书馆中,你们肯定能找到这本书。这部小说,讲了一个文学大师与他的情人玛格利特之间的故事。奇怪的是,在高度宣讲唯物主义的苏联,这部小说中却写了魔鬼。一个化名为沃兰德的魔鬼从德国来到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苏联,想要考察一下这里的人们心态发生了什么样的改进。结果却很糟糕,莫斯科的市民们一点没有变得如他们宣称的那样,好到哪去。人还是那样,爱钱,爱利用自己的权势为自己谋利,还是那样地无知。小说中的一大亮色是那位大师与玛格利特之间的爱情。他们曾经在街上相遇,并且一见钟情。只是双目相对,便相爱了。这种事情,在一般的言情小说里都不会这么写。我因此而很纳闷,布尔加科夫怎么就敢这么确切地下笔了呢?后来,我通过一些资料得知,布尔加科夫本人和他的夫人就是这样相爱的。那时候,布太太还是一位红军高级军官的夫人,她见到了布尔加科夫之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的怀抱。真是一桩奇缘。正如布尔加科夫在小说中说的那样,我们信什么就会得什么。假如我们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的话,那么我们就只能够得到了琐碎而毫无意义的婚姻生活了。我的大学毕业论文就是讨论了这位作家。所以,我建议大家可以找来这部小说看看。作为一部经典作品,它给我的启示还包括促使我写作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晦暗交叠》。在书中,我继承了魔鬼闯入世界的谱系,将西方的魔鬼请入了中国,导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的发生。   好了,最后说说中国小说,以及和世界作家的技巧水平差距。我们知道,刚刚有一位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先生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限于传播因素,他的作品,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阅读。不过,听了一些介绍,我知道了几点,他能够将伊斯兰文明和西方文明进行很好地沟通,并且他的写作技巧性很好。比如有一本作品《我的名字叫红》的小说,写的是一具死尸,他讲述自己的遭遇。然后,作品中的我不断变换身份,甚至可以是动物,是器具等等。在我看来,这移步换形的方法虽然不算高明到哪去,但也足够可以表现出写作对于世界理解的丰富性。写作小说,一个主客观都很狭隘的人是无法完成一个丰富的大作品的。他自身对于自己的作品来说,就是一个囚笼。遗憾的是,我们国家的很多作家,包括余华先生等作家,都力图将自己变成自己作品所揭示出的世界的囚笼。在世界范围内,包括昆德拉这样对小说艺术很有领悟的作家,都不能很好地进入到打开和折叠世界的中间状态。更多地偏向于一种清晰有序的理智。而我所崇敬的俄国作家,比如托尔斯泰,尤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做的就很到位。他们的写作,从各自的气质/情感出发,又有限地使用自己的理智,让作品充满了无限的多解与可能。而卡夫卡和乔伊斯,他们走得更偏,同样在中间地带开垦出一个世界新的模型。   我们中国作家的毛病就在于文化信仰力太薄弱。和大家一样,我也阅读大量市面上的作品。大家底气不足时,很认同于如椽的大笔什么的评价。一篇小说,无论怎么对雄壮、宽阔、辽阔的事件进行表述,都是虚张声势的。从一个角度来说,写作者能塑造好哪怕一个小人物就很难得了,小说表面的大叙事性无法与历史文本并论。它力图使自己成为世界全息的模型,就必须以大智慧涵盖世界的现状性与可能性。这种对大智慧,或者如昆德拉先生说的,小说的智慧的把握,必须是对小说家一个严格的要求。我记得著名经济学家熊彼得先生在一本书里这样写道;“统治世界的只是很少的一点智慧。”的确如此,人类大量的智慧其实用在科学、艺术、文学等高端领域,二流的智慧维护着这个世界(笑)。这是对世界的一种保护,试想如果一流的智慧都进入生存斗争的领域,那么,这个世界无疑会成为一个地狱。小说的存在,就是阻止这一地狱发生的一个重要平衡物。      四、作为可能性空间的欲望   最后,我觉得我漏掉了一点,支配我们目前文学世界如此糟糕的一个因素,那就是欲望。这里的欲望是一种对本能表述,可以说是人的动物性体现。“欲”就是想要获得除自己以外的东西。我们都清楚地理解这一点,人总是由各种各样欲望支配的,并且在很多时候,无论是情感、理智还是经验,对欲望的克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欲望中最为强烈的一种,表现为年轻而富有活力的性欲——或许,从生理上讲,这种欲望直接和很多的快感相关。按说,欲望只表现为一种生理性,它的存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因素——假如书写一对男女在一个毫无关联的环境中纵欲,除了作为调查报告之外,就是作为黄色出版物。但在一个稳固的社会结构中,人的欲望总需要和社会相联系的。书写社会中欲望的表现形式,就成了当今很多书籍的一大看点。这是最大限度对欲望作用的误解。我们谁都知道,两性关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世界不是一个修饰了的卧室。再推而广之,它也不是一个购物市场,一个度假村,一个消费天堂。它是若干情况、若干的可能性的综合,透过需要去看待世界,事实上是对生活的不尊重。我们当代艺术最大的堕落莫过于,有效地充当了资本和欲望的代替物,并且不正当地将诸多想象的欲望灌输到了人们的脑子里。看上去,欲望的最好作品,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了。另一方面,世界的确是有限的,任何存在物携带的欲望可以被想象为无限的。再换一个角度来说,作为对人的某种要求,人们的群体最期待的事,莫过于个人要有效地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的话,若干的文学大师已经说了好几个世纪了,但能够听一听的人并不多。在这点上,宗教经典所做的工作却是很到位的。   黑格尔曾认为恶的欲望是推动人类发展的一个动力——从公允客观的角度来看,这跟鲁迅先生说不满是向上的车轮简直是同一句话。而在现代的心理、精神学派,如弗洛伊德的理论中,欲望则是使得世界进入混沌的一种元素。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青年写作者,从积极而宽容的角度去看待包括自己在内的欲望,我只想到了一点:欲望只是为人类提供一个精神上的可能之场,并且可以上升为一种精神的动力。将自己的欲望:爱、财富、权力,转化为一种创造,而非是一种赚取。这应该是一条正途。同样提供为欲望可能之场提供召唤的是美感。当我们欲望消退,或者满载而归,再或者两手空空的时候,我们感受到美的憧憬与叹息,所得的愉悦,所失的惘然,并愈加使自己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无限丰富的世界之中。那么,灵魂会得到最大的安慰。南宋词人蒋捷在一首叫《虞美人》的词中写: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船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将欲望变化为悠久的美感,有苦涩,有欢乐,有回味。好象酿酒一般。很有味道。      各位师弟和师妹还是心地很单纯和善良的学生,而师兄则是一个有点复杂的社会人。作为一名受过人文学科高等教育的人,在社会中,我简单地说要使自己更有文化一点。特别是我们中文系的学生,学术的使命就是自己变成一个文化人,并通过自身的文化力量在各自的岗位上使这个世界更好一点——而不是一个单纯的考试机器和行尸走肉。这种状态在唐朝一位叫寒山和尚诗句中说得很明白“因循过时光,浑是痴肉团”。所以,抽出一点时间多读点书。而如果谁有兴趣成为一个作家,或者说一个面对社会公共领域发言的写作者,师兄真诚地说,这条路很辛苦,并要比前人们努力上十倍。只要你们足够的自信、真诚和毅力,也是容易的。一句话,正确地走好自己的路。   大家会问,未来谋生和发展的路是不是更难呢?我告诉大家,不,世界可以在我们面前轻易的打开或者折叠,我们可以真实而无愧于心地拥有她。只要做人正直,如我国的哲学家老子说,君子处其不居其薄。真诚地对待世界,相信我们都能够收获自己的精彩。如果你感觉到无法真诚地面对每一个人,那一定不要骗自己。路是自己走的,师兄说多了——好为人师不是个好现象,再说我也很年轻,一段时光之前,我在学校干学生这份职业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很喜欢在听报告时候开小差的学生。所以,比较我那时候,现在大家打打哈欠还算说得过去。(笑)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讲者。这次讲述的很多内容,对大家而言肯定是杂多而深了一点。我想,或许可以给大家带来一些观念上的革命。同时,我很想说,我们都是中文系的读书人,希望在文学的路途上和大家有共同美好的收获——我今天所讲的知识面多了一些,并非要卖弄什么学识,只是出于一个目的,希望大家能够跳出学业的束缚,更多地了解文学,以及文学的世界。这样,整个学业就不会变得苍白,可以让自己获得最大的收获与愉悦。宋朝的词人陈与义说“客子光阴书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这句诗给我们启示了,在打开情感和智慧的旅程中,美好时光消失的无奈。所以,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是抱歉。很高兴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再次感谢房老师给予我们这次相聚的好机会。今天就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附录:保罗·策兰《死亡赋格》      早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   我们中午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啊我们喝啊   我们在空中挖一个坑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玩蛇他写到   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发的玛格利特   他写到这些然后走出门外群星都在闪烁   他吹哨叫他的狗走近   他吹哨叫他的犹太佬排好队叫他们在泥里挖一个坑   他命令我们开始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早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   我们中午喝我们傍晚喝   我们喝啊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玩蛇他写到   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发的玛格利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我们在空中挖一个坑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他大声喊挖土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大声唱歌和演奏   他抓住皮带上的鞭子他挥舞着它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你们的铲子挖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继续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早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   我们中午喝我们喝傍晚喝   我们喝啊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在屋里你“金发的玛格利特”   他玩蛇你“灰发的苏拉密斯”   他大声演奏死亡更甜美一点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大声刮响你的琴弦更黑一点你会升起来然后随烟雾飘到天空   你会得到一个坟墓在云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早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   我们中午喝啊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傍晚喝和早晨喝我们喝啊我们喝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的眼睛颜色蓝幽幽   他射你用铅弹他射你瞄准又命中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你“金发的玛格利特”   他放出他的狗咬我们准许我们一个坟墓在空气里   他摆弄着他的毒蛇和白日梦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金发的玛格利特”   “你灰发的苏拉密斯”   (根据英文稿自译)         2006/11/18 根据发言稿提纲,自行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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