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故事

上一辈子，我们流泪在杨柳岸。男人和女人握在一起，执手无语，竟相对凝噎。 本来以为眼泪在那一时间那一空间都流淌干净了，再也没有谁能够再一次拨动我的心 弦，撩动如山般沉重、像堤岸外澎湃咆哮洪水那样堵塞的离别惆怅了。千万年红尘茫茫，几 十世、几百代恩怨情缘都被杯杯孟婆茶洗尽了痕迹，在冥府的簿册上一笔勾销。 可是，今生，我们竟然再次相遇。 相逢尽在懵懂中 认识她那年，我17岁。 刚刚从乡下升入县城高中的我，第一次见到了粼粼高楼，如流汽车。城市的繁华中，她 的身影出现了。 开学典礼上，代新生的，就是16岁的她。激昂而略显稚嫩的声音，优美中满含希 望的措辞，突出了她的苗条的形象。她的容貌是朦胧的一团神秘。（唉，我是近视眼，位置 又偏后，那天真的没看清她啊！在以后相恋的日子里，就算拷打我一万次，我就是没看清。 你奈我何？） 回到班级，大家纷纷议论关于她的种种事情。她叫枫。是县里中学升上来的新生。很厉 害，9岁就在报刊上发表过文章，在当地小有名气。属于小荷才露尖尖角，事事不甘人后的 好学生。对于这样的尖子生，我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印象谈不上好与坏，她优秀与否， 与我何干？ 谁能想到命运却最终让我们相逢！ 在高一期间，经常听到关于她的传闻。她当上一班的团支书了。她接过高三师兄的班， 越级担任文学社社长了。她早恋了，男朋友是高三一个很健壮的师兄。我亲眼看到过披着白 纱巾的她，和那个男生踏着初晴的白雪走过校园，男人的健壮和女人的清秀娇媚宛如一幅美 好的画卷，在我情愫未开懵懂的心灵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很美，这是我唯一的评语。 后来又听说她们分手了，感觉很是遗憾！ 文理分班了，被摩擦力、重力、牵引力折腾得头晕眼花的我自然把文科当成了救命的稻 草，抱在怀里说啥都不松开了。她也来到了我们4班。 那时候文学还是一种时尚，文学社里到处都是慷慨激昂的热血青年，对于少年而忧郁的 我自然是一场灾难，敬而远之是我的一贯做法。那一天，不知道她听信了谁的谣言，来到教 室里第一排我的宝座前找我约稿。我支支吾吾地应付着，不敢面对光彩夺目的她。枫几句话 就搞定了我，似乎带着什么奇怪的表情回去了，四周的同学都笑嘻嘻地看着我，弄得我很不 舒服。后来她告诉我，当时我们一共说了8句话，她6句我2句。自始至终我都没抬起头来看 她一眼，脸色比熟透的苹果还要鲜艳欲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腼腆的男生啊！后来的她 经常仰天长叹，大有亲眼目睹了外星生物的感慨。我晕！ 我投的稿是初中时代写的一首《狂想曲》，具体句子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用排比的格 式写的，整篇文章意识奔流，大有愤世嫉俗得差点精神分裂的气势。油印报纸发下来后，听 到别人在旁边大声朗读我的大作，不时问“这个兰若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玩”时，我才发现 城里的楼房质量真的比农村的土坯房好得多，地面上硬是没有一条缝隙。不用说，我的脸又 成熟了。（吃苹果了，五毛钱一斤，谁来买啊？） 以后的日子里，枫经常来找我约稿，我依然坚持我有继续脸红的神圣权利，张扬俊雅和 内敛沉默的两个人云淡风清，似乎不会有什么故事发生。最起码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缘分自是若东风 高二那年我18岁，终于懂事了不少，学会单相思了！苦苦追求我那梳着齐耳短发的美丽 同桌，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拒绝，一次又一次发起冲锋，然后就发疯、痛苦、绝望。学习成绩 也从全班正中间的30名降到45名，一个纯洁的大好青年眼看就要报废了。父亲看到我的辉煌 成绩，曾经语重心长地和我促膝长谈：“你要是考不上学，我就把你眼镜砸碎，戴眼镜干庄 稼活，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小子，你给我记住了！” 这时候，枫来到了我的身边。很奇怪！班级没有大规模调换座位啊！一觉醒来，同桌却 换了个人。因为恋爱失败，我所追求的同桌早就已经离我远去了，只要不是那个心爱的女孩， 谁做我同桌又有什么关系？我对她的到来不感冒，只是略微表示一下疑问，满足一下女人的 心理。“没什么，你这风水好，离老师近啊！”枫笑吟吟地回答。以后的日子里，课堂上我 依然在想象的痛苦中日日梦游。枫则每天拼命学习，努力得让我震惊，如果此人考不上大学， 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奇迹啊！ 一堂历史课，她突然推醒了两眼发直思维错乱的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靠，找扁啊？ 欠揍阿？当然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头舌尖转了几个轮次。“我们比赛如何？同桌？”大眼 睛很漂亮啊！这是第一次发现的面部特征。“比什么？”懒懒问道。“这一节课的教材，我 们从头到尾背下来，看谁错误少，背得多。”眼睛里有期待的光闪烁，鼻子很精致，可以用 “琼鼻”这个词来形容，绝对不会浪费。不就是陪练吗？跟拳击手被每日狂击的倒霉鬼差不 多，你又不能真的打扁我的鼻子，做做好事又何妨？我大度地答应了。十分钟后，我们进入 了考核阶段。一人一段，从头背到尾。几千字的内容被我们一字不差地干掉了。枫很奇怪地 歪着美丽的小脑袋，上下打量了我好几分钟。（看就看吧，我现在脸红的次数少多了，不怕 看而且免费。）眼睛里好像有很大的惊奇。“你这智商竟然学习不好？太奇怪了！同桌，你 要是不学习，太浪费了啊！”我脑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幸亏自己看过无数武林 秘籍，神功臻于大成。一吊丹田真气，直灌头顶百汇，顿时种种心魔化为泡影。小丫头少见 多怪，男人的心事、痛苦你怎么能知道，多管闲事。 那天以后，我突然发现女人真是很讨厌，有虐待自己更有虐待别人特别是男人的嗜好。 大家说我一个农村孩子，老实巴交的，上不干天道循环日月运行，下不影响中华风水神州龙 脉，在人群中奉公守法，从来没做过调戏妇女的可耻行为，怎么成了她的重点打击对象了呢？ 睡睡觉吧，不奢求有人为我披上女孩带着体香的外衣，但是她干嘛拼命敲桌子，晃荡座位？ 我惹你了？眼睛发直深邃的目光专注于天花板，那是我想象的翅膀正在穿越建筑物的束缚， 在自由的宇宙中翱翔，把你的小手拿开，手指纤细、肌肤晶莹如玉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一手 遮目挡住蓝天？不交作业，不背英语说明我潇洒脱俗而且爱国，你先是反复催促，然后报告 老师，哥们是哄大的、吓大的？在老爹的大头皮鞋反复蹂躏下我都表现得像一名坚贞不屈的 战士，老师算哪根葱？是的，我承认，你带的苹果够大够红肯定味道很香甜，我不想吃、不 想腐蚀我贫下中农的肠胃，干嘛非得把拒绝分享你的苹果和看不起城里人联系起来，不吃就 要哭，太夸张了吧？ 枫对我的折磨在我坚强的抵制下不但没有减退的迹象，反而日日升级，渐有水涨船高的 趋势。每天一上学，我就感觉到她的目光就把我紧紧锁定了，深刻地挖掘着我身上的哪怕细 微得需要电子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毛病，予以猛烈的抨击。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蜘蛛网上那叫 天不应叫地不灵等待屠戮的可怜虫了呢？别吃我啊！我冤啊！发现对我的肉体精神打击效果 差强人意，这小丫头就换了一种更狠毒的方法。目光不再温柔似水，不对，还是水，是冰水。 每当我回答不上老师的提问被罚站尴尬得要命时，她嘲讽的目光就像冰河冷水般一遍遍地冲 刷着我单薄的身躯；她的声音依旧委婉清丽，特别是对我浅薄的政治课提问答案发表评价时， 绝对是骂人不打草稿不落俗套而且不出脏字的一篇声情并茂的散文，整得我上吊的心都有 了。 最令我痛苦的一件事发生了。一次自习课上，我和后座师兄阿黄大吹牛皮，大谈“我只 要一使劲，学习成绩飞速提高就是几天的事，没什么困难的……”周座诸公诸母都纷纷给面 子，点头称是。枫突然冷笑数声。“下辈子吧！这辈子你就免谈了！”四周的目光都凝结在 我们两个人身上，空气似乎不再流动了。我呆住了！那一瞬间我发现我恨我的同桌，有想掐 住她美丽秀挺的小脖子，毁灭她的强烈欲望…… 那一天我挣扎在精神分裂的边缘。最后，我没疯掉。却作出一个无比坚定的想法。我要 学习！超越她！狠狠地羞辱她！把她加诸于我身上的耻辱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很阴险。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密。她在班级成绩是老大。你不是学 习好吗？好的，正好是我上升的梯子！我不踩你踩谁？不会就问，不懂就请教，管你忙不忙？ 对了，亲爱的同桌，我这段数学过去没学，帮我补补！哎，把这篇英语课文给同桌我读读， 做个示范，我要彻底纠正一下发音，怎么一点不像牛津，和唐山话这么像？来，同桌，考核 一下我的政治观点。哈哈，这段古文怎么翻译？问我？我问谁去？自己去翻文言文注释，没 看我忙着解题吗？（哈哈，我语文是班级老大，不用学自然就会的。就不告诉你，你奈我何？） 高二下学期，我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占满了。每天拼命地补以前落下的功课，放学回到 租住的小房子里，要挑灯夜战到后半夜2点。早上4点就爬起来，跑到野外背单词。从那以后 的一年半时间里，我睡觉从来没脱过衣服。肥硕可爱的虱子在我这片热土上开垦繁衍了不知 多少时代体系，估计都已经建立了国家政权，就差战国纷争统一六国了。到了高二下学期期 中考试，短短的一个半月时间，我从全班第45名飞跃到了第9名，一不小心成了老师嘴中浪 子回头金子不换、苏老泉大器晚成的榜样标杆。脸上久违地红了起来，但幸福和自尊感却空 前地沸腾了全身的血液。男人啊，就是爱吃面子这道菜啊！ 枫第一次对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和崇拜之情。我谦虚地说了些我的进步是同桌你帮助的 结果啊，没有你白骨怎能再次长出新鲜的肉芽啊，你就是人民的大救星等等阿谀奉承之辞， 心里却狠狠地清晰地想，同桌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今生不把你踩在 脚下又怎能咽下心头这口怨气？ 日子在学习中变成简约短暂，老师宠着我，同学们簇拥着我，同桌的健康存在刺激着我， 18岁的我从来没有那么自信过。那时候，我真地相信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如果谁给那时 的我一根长杆，没准我真的就能把整个地球都撬动起来如弹丸。高二期末考试，经过盘点， 我的大盘涨到全班第4，又是一个板！靠，我幸福！我骄傲！我能飞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整个假期我依然沉浸在刻苦的学习中。但是，我突然明白了：枫是在帮助我！我的恨是愚蠢 的！ 无边无际是爱恋 也许是被我的阴险和激发的爆发力吓到了吧（我的演技可能是太拙劣了，瞒不过聪慧的 她），高三开学后我发现枫不再是一个强硬的才女霸主了，变成了一个小女人。眼神会哀婉 得让我心痛，微笑会把我的心灵熏醉。她挺可爱啊！ 这学期里，我在拼命学习的同时，经常和她对对诗，谈谈历史和文学，她比我高了不知 几个层次，我在快乐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开始很默契，我们可以一眼洞穿彼此的心灵。 她开始经常和我谈论女孩子的烦恼，她的眼泪、追求和迷茫。病了的时候，会给我带来药品， 看着我吃下去。有时候，还会从街里买来小笼包给我吃。我们越来越融洽。别人都说我们是 全班最佳同桌拍档。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爱情，我更是没有想到。丁香芬芳弥漫的季节，我今 生唯一刻骨铭心的爱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她开始和我耍小脾气，说我光顾学习，没有关心她。她的嫩白细长的手指会在讲解数学 题时慢慢地在练习本上向我的手一分分地靠近，在接触的一瞬间我的心狂跳起来了，不争气 地突然缩回手去，引起她的一阵啜泣。几次，她娇憨地笑笑，借课间小憩紧紧地靠在我的身 上，把我靠成了不会思维，不会移动的木乃伊。那时的我，沉浸异性的柔软和芳香中，唯一 的念头就是逃掉。一日晨光明媚如佳人照亮世界的容颜。枫踏着金子般的阳光走来。一件长 长的紫色凤衣在晨风中飞舞如凤凰的羽翼，向来扎成马尾的头发打直了，柔美地披散在线条 优雅的双肩。她的步伐不是走，而是呈现出小鹿蹦跳的姿势，在绿树掩映的甬道里向我飘来。 看到我惊诧的眼神，她羞涩地一笑，我的魂灵彻底飞到了九天云外了。 美丽！但现在的我才知晓了，当年她的这份美丽就是为我这个傻瓜而绽放的啊！ 错把纷纭误今生 转眼就到了高三下学期。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和枫之间存在着爱情了。 19岁的我开始因为爱而痴狂。开始用目光追随她，用炙热的话语写一份份情书。也许是 年纪太小吧，朦胧的爱一旦成为需要直面的课题，美丽的小鹿被惊吓住了。学习的压力越来 越大，爱情作为生命中过早的花朵，开放的季节前，狂风晚霜将它摧毁了。 我们会因为一个小问题发生激烈的争执。个性极强的她和春风得意的我谁都不肯相让， 舌枪唇剑，战火四起。经常争吵到最后彼此都忘了因为什么而争吵，只是记住对方尖刻的的 语言、恶劣的态度，开始为了争吵而争吵。每一次吵完架，她就会很可怜地趴在课桌上痛哭， 悄悄地向靠墙这边的我靠拢，想要寻求一份安慰和谅解。我步步退缩，最后把瘦削的身体像 相片一样挂在了墙壁上。枫的身体找不到我，僵硬了，啜泣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和悲愤。 一次，两次……慢慢地，她偎依在我身边的次数减少了。 在吵架中，有一句话当年没有太刻意的酝酿，可是，它可能就是酿成今生这杯沉郁苦酒 的源头吧。“你有什么？我和你在一起图你的什么啊？”这就是那句在争吵中脱口而出无法 收拾话语。枫静静地看着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眼圈渐渐红起来了。最后她埋下了头，开 始温习功课。为情而苦的我选择了逃避。最后一个学期里开始逃学，和朋友到野外坟地里背 诵文史政治地理，或者一个人去县图书馆温习功课。空空的座位上，枫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吗？ 当年的她是否为了我的离去而哭泣过？我不知道，这也许是一道今生难解的课题。 五月的丁香匆匆开放了，整个校园都沉浸在浓郁的花香里。正要去图书馆的我突然被烂 漫的花朵吸引，想到了枫最喜欢丁香花，最喜欢吟诵那首着名的《雨巷》。于是，我折下了 一大束怒放的丁香，又折身回到教室。我打开门，不顾正在上课的老师同学们的眼光，直接 来到枫的面前，把花静静地放在她的桌上。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注视了她十 几秒，然后径直转身离去了。身后留下无数唏嘘。 美丽的花朵终究会枯萎的，送给爱人的心灵也许也会枯萎凋零，情伤满地。但这是一个 纯朴少年在19岁时送出的今生唯一的一束鲜花，所有的同学，他们尚未衰老的记忆可以证明， 当年的我曾经怎样勇敢而忧伤地为那一个女孩送上花朵和赞美，即使惊世骇俗，即使疯狂颠 痴，即使千生万世，我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她，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要今生和 她在一起。 她没有接受过我的爱情，也从来没有说过拒绝。黑色七月就在痛苦中降临了。她如愿地 考上了全国一所名牌大学，失意中的我进入了省内一所师范院校。 曾经想要超越巅峰的誓言再次想起来，那是哪一生哪一世的一场追逐游戏？我们没有说 过什么到别的话，她只是化作了毕业相片上一个美丽的形象，在我的内心深处牢牢铭记。 情伤终化珠泪红 几年的大学时光宛如一场过而无痕的梦幻。当年被枫激发起来的学习激情早已随枫的远 去弥散了。我过得既不得意又不失意，只是暗暗地休养着心底那份也许永生难愈的忧伤。我 拒绝过别人，也被别人拒绝过。但在真实的情感里，再没有受过伤，触动过灵魂。曾经沧海 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昙花的生命里，一现的美丽已经为了枫而谢幕，没有可能再次焕 发出鲜艳和芬芳。 几年中，我拒绝听到她的消息，拒绝听到别人说起她的名字，这在同学圈子里已经成为 了一项出名的禁忌，没有谁敢触动它。 毕业了，工作了，一列火车带我去了辽远的蛮荒之地。这就是我今生为自己选择的自我 惩罚的墓地。 毕业第二年暑假，我回到母校进行本科函授。在系办公室里，我正和教授们叙旧话新， 一个电话打进来了，要找的人竟然是我！ 是枫！她告诉我她找了我4年了，可是没有人敢告诉她我的消息和具体地址。她现在在 家乡，很想我，要见我！我的声音颤抖了，在教授们的眼睛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也会 激动，会疯狂的男人。我答应了她。当天下午乘车回到了故乡那个小县城。中国福利彩票手 机投注www.xpjut.com 在街上，一身绿色警服傻傻的我站在阳光深处，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连衣裙的女子，打着 小花伞从远处向我飘来。摇曳不定的记忆中，陌生而熟悉的女子啊，你又出现在我的目光里， 淡淡而羞涩的一笑，依旧昔年岁月，还是桃面春风。 她事先为我租下了旅馆。爱的小巢里，我们拥抱，亲昵，重复着积蓄了所有千生百世的 情话和眷恋。就像两只为了爱情而自刺心房的夜莺，唱出了最美丽的歌声。 她曾经抚着我白皙的胜似女子的肌肤调侃：“但使永生相伴，怎舍得你叠被铺床？”把 我比做了红楼里的小丫头。她洗净了洁白如玉的小脚丫，没有抹布来擦拭，我就摆出一个后 弓步，用左腿架起她的双腿，让水滴一点点地落下如珍珠，飘散如云烟。我们的目光在三天 三夜里，分分秒秒交织在一起，溶化在一处。我们始终恪守着最后的防线，没有逾越灵与肉 交织融合的界限。我既不想伤害枫，也不想伤害另一个我为之做下相伴一生承诺的女孩。枫 已经考入北京某部任职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天堑鸿沟。结为连理鸳鸯梦，无奈 推迟到来生。她一再哀求我放弃公职去北京发展，并且已经为我联系好了单位，户口问题也 会解决的。我拒绝了。在彼此无奈的眼泪里，仿佛又听到那首歌在心底流淌出来：轻飘飘的 旧时光，就这样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我将已 经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人生难得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中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离别的时间到了。 我早上梦游一样起了床，来到她家楼下，想要做最后的告别。接门铃的是她的妈妈！我 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离去了。 我在晨风中孤独行去，不知为什么，眼泪突然像决堤的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暴雨一样 滚滚却又无声地奔泻，飘散在故乡黎明的微风中。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心真的好痛，痛得 毫无根据毫无预兆。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心真的像脆脆的玻璃，已经碎成了两半，永远地 留在了那曾经深爱过，痛苦过，疯狂过的故乡。 从此，我割断了与过去爱情的种种联系。工作谋生、居家过日子的平凡男人就这样在告 别了过去岁月后诞生了。 上一辈子，我们流泪在杨柳岸。男人和女人握在一起，执手无语，竟相对凝噎。 本来以为眼泪在那一时间那一空间都流淌干净了，再也没有谁能够再一次拨动我的心 弦，撩动如山般沉重、像堤岸外澎湃咆哮洪水那样堵塞的离别惆怅了。千万年红尘茫茫，几 十世、几百代恩怨情缘都被杯杯孟婆茶洗尽了痕迹，在冥府的簿册上一笔勾销。 可是，今生，我们竟然再次相遇、相爱、别离。再次演绎着那重复千百次的过程和故事。 我的心为你破碎过，流泪的故事永远有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结局。 附：诗两首 期待 期待与你再相逢 期待流泪置换流血 期待一束阳光 期待一片燃烧着爱的荒野 期待久违的温柔和美丽 期待焦虑和憔悴 期待拥抱比思念更紧 期待漫步逾越往事 期待着一同永恒穿越时间空间 期待着期待你从夏日小花伞下向我飘来 可以 往事可以老去只要 你真的向我走来 它就会凋落枯干 停泊在空寂的青苔 月亮不再清冷只要 你的长发洒上我的右肩 它就会钩如银芽圆如玉盘 像诗句流淌夜天 北风也会温暖只要 你靠拢在我的胸怀 它就会携来五月丁香 芳香似水一般 ] 爱情终于结束只要 我们拥抱成为合拢的山 我们还需要什么爱情 譬如说一朵熔化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