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层从容柔曼，内里筋骨峥嵘----试论李清照词的艺术风格

网络财富 2008.05 层从容柔曼，内里筋骨峥嵘----试论李清照词的艺术风格 作者简介：陈江江，男，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团委记。 【摘要】李清照的词塑造了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延伸了传统婉约词的情感深度和思想内涵。在艺术风格上，李词以婉约称胜，但婉中含豪，刚柔融通，独具一家风貌，被后人称为“易安体”。 【关键词】婉约词；易安体；风格 词肇始于隋，起于民间，至北宋，已堪称一代文学，产生了豪放和婉约两大流派。婉约词主要写男女情爱，离情别绪，伤春悲秋，光景留连，始终占据了宋代词坛的主流。其风格大都婉丽柔美，含蓄蕴藉，情景交融，声调和谐，语言圆润。横跨两宋的“婉约词宗”李清照，以其杰出的艺术才华，汲本源而作意创新，举大纛而斐然独立，著有《漱玉词》。清人沈谦赞曰：“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李清照出生于书香世家，十八岁时，嫁于贵家子弟太学生赵明诚。婚后第二年，就开始饱受朝廷党争株连之苦。“靖康之变”，李清照被迫渡淮南奔，四十六岁时，赵明诚病死他乡，家仇国恨染其一身，又曾因诉离婚案入狱。纵观李清照的一生，她大略前半生为喜，后半生为苦。 　　她的词也应以南渡为界，分为前后两期。 　　1.压倒须眉的词学论著--《词论》 　　《词论》是李清照在屏居青州期间完成的，集中反映了李清照的词学思想，为诗、词之别首创界碑，是词史上最早产生巨大影响的一篇词论。 　　1.1 从“诗之余绪”到“别是一家” 　　在李清照之前，词尚处在诗的附庸阶段。李清照在《词论》中指出词人必须弄清词是“别是一家”，与诗很不一样，必须自立门户。在重文轻武的宋代，李清照冷静分析词坛名家的创作，笔锋涉及欧阳修、苏轼、柳永、黄庭坚等16位誉满国中的文学巨匠和朝廷重臣。种种批评击中要害，建树独特。在一定意义上说，“对于词的本质的确定和流弊的匡正，李清照几有‘女娲补天’之功。” 1.2对词之为体要义的建树 《词论》的另一卓越贡献，是从文体特征出发，对词的创作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即：协音律、重铺叙、贵典雅、有情致、尚故实。 　　《词论》重点论述了词的音乐性问题。李清照认为诗文只讲究平仄即可，而歌词则要“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 　　关于诗词之间在题材上的差异，《词论》虽无直接论述，但进一步强调了词在情致、铺叙、典重、妍丽、丰逸等方面的要求。这些要求基本确定了词的题材所涉及的应或是伉俪亲情，或是离怀别苦，或是私生活方面的隐衷。 “南宋雅词作家，几乎完全遵循李清照提出的法则进行创作，他们对歌词的体认和论述，也都是从《词论》发展而来”。 2.李清照前期的词作风格和思想价值 李清照前期作品，主要是对少女情怀、闺中欢娱、自然风光、离别相思的描绘和抒发。词的形象动人，情感深挚。有些词还略带有一些反对封建礼教束缚的意义。 2.1“有丈夫气”的风景词 少女李清照纯真、自由的个性，充分展露在对自然山水的喜爱中。如《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通过这首李清照十六岁时的豪迈倜傥之作可以获知，即使她的早期作品，也不尽是表达怜花惜春的闺情。当她的小舟驶入“藕花深处”时，也会像“惊起一滩鸥鹭”一样，给当时的词坛带来一股清风。 　　这首小令语言明白如话，却又令人百读不厌，体现出“易安体”“不事雕琢，得自然之趣”的基本特色。 2.2假借惜花怜草的怀春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女李清照闺中寂寞之感油然而生。《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说在“重帘未卷”，光线昏暗的闺中，词人只好通过“理瑶琴”来排遣心中的寂寞。她“恐难禁”的不仅是“梨花欲谢”。春光将逝，容颜相应减却几分，使少女对自己虚度闺中光阴产生了焦虑。 　　然而李清照毕竟是大胆率真的，她越出“非礼勿言”的雷池，表现出女性的觉醒意识。如《浣溪沙》（绣幕芙蓉一笑开）：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此词既含蓄隐约，又细腻逼真地描绘出少女初恋时的情景和心理。其中必然渗透了李清照个人的情感体验，或者说是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2.3以簪花、并蒂相娱的伉俪词 《鹧鸪天？双银杏》系词人婚后不久所作。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 　　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词说词人与丈夫之间，犹如当年唐明皇之于杨贵妃，彼此心心相印，爱怜有意。“这不仅表现了词人夫妇相得之欢，还体现出词人对李、杨关系的看法不囿于成见，岂非说明她关于历史和爱情的观念，比历代的许多‘须眉’更加公正可取？” 2.4意托其间的咏物词 如果说咏梅的《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和咏芍药的《庆清朝》（禁幄低张是词人以花容月貌自况的话，那么咏桂的《鹧鸪天》则是以桂的色淡香浓，来比喻人的内在美更为可贵。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词人自知其出身并非十分显赫，与朝廷的名公大臣相比，就像是自然界的岩桂不能与御园中的牡丹、芍药媲美，但它的清高脱俗、宜人香气，以及它作为中秋佳节的应时之花，足以使它成为中秋之冠，惹来失期之梅和晚开之菊的种种嫉妒。通过对以香取胜的桂花的褒赞，将自身的“内美”昭著于世。 2.5寄发幽怨的相思词 南渡以前，赵明诚为求学、求仕，离家奔波。李清照内心的离愁别恨也汹涌而至，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以《醉花阴》最为著名。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首词虽未直接写独居的痛苦与相思之情，但字里行间却处处渗透着这种感情。此词的思想价值在于，词人敢于用形象的语言，把对丈夫真挚的情爱、急切的思念毫无顾忌地抒发出来。词中“黄花” 　　更是词人自身的象征。“人比黄花瘦”不单以黄花的玲珑幽雅形容自己的姿态，更以它凌风傲霜的品格象征词人的节操。 　　《凤凰台上忆吹箫》是一首送别词，感情绵密细致，音调哀怨低婉。以平常言语诉说内心深情，再辅之以“武陵”、“秦楼”的典故运用，使作品显得雅俗相称。 在北宋词坛上，李词的艺术成就是很高的。李清照善于从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中精心提炼，自铸新词，短短几句就往往能创造出鲜明的形象和动人的意境。词人常常以白描直抒胸臆，却又含不尽之意于言外。清人王士祯赞曰：“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幼安（辛弃疾）称首。” 3.李清照后期词的风格转变及社会意义 南渡，对李清照来说，是一极大的不幸，但这一不幸又促使她成为了历史上最杰出的女词人。时代的巨变和生活的坎坷，使得她抒写的忧愁烦恼融入了家国之恨。她这一时期的词作大致分为感伤时事、悲今悼昔、咏物自伤三类。 　　故土沦丧，丈夫已亡，又经历了一场再嫁波折的李清照，不免感时伤世。《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就是这样一种心理状态的外化。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由于花落春去，情景不堪，故“日晚倦梳头”。悲苦的情由在于“物是人非”，而且并非无聊赖的伤春悲秋，而是家国之变，身世之痛，故而“事事休”，自然就“欲语泪先流”。 　　词人闻说双溪春色尚好，却又料到会深愁难释，因而以“只恐”两句收尾，回应主题。先是“闻说”，再是“也拟”，最后用“只恐”来否定自己的设想，使双溪寻春仍回到“愁”字上。此词语言浅显而又凝炼，含蓄而不艰深，凄婉而又劲直。 　　李清照后期的悲今悼昔之作最为著名的是《永遇乐》（落日熔金）、《声声慢》（寻寻觅觅）。前首词，通过南渡前后过元霄节的两种情景对比，抚今追昔，抒发了词人忧患的苦楚与自甘寂寞的情绪。从中还透出对宋朝廷偏安一隅、醉生梦死的不满，以及对故国的眷念。南宋末词人刘辰翁对此词读之又读，“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闻此词，辄不自堪，……” 　　后一首词《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通过秋景秋情的描绘，抒发了国破家亡、天涯沦落的悲苦，具有鲜明的时代色彩。此词“在结构上打破了上下片的局限，全词一气贯注，着意渲染愁情，如泣如诉，感人至深”。全词一字一泪，缠绵哀怨，极富艺术感染力，堪称绝唱，“是自欧、秦以来的大词人所未曾有过的一首富有创造性的词作”。 　　咏物自伤类的词，较有名的是《清平乐》（年年雪里）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在南渡后的李清照眼里，无论是春花秋月，冬梅夏荷，还是莺歌燕舞，往往都成了引起她乡思之愁、流落之苦、时局之忧的媒介。这首词虽然没有正面描写民族灾难的场景，也没有直接呼唤英雄主义的精神，但正是山河破碎、民族危亡造成了她的个人遭遇，在她的心灵深处铭刻下抹不去的伤痕。乡关之思、身世之苦入于其作，表现得沉痛乃至凄厉。 　　李清照词作取得社会意义，是在北宋亡国之后。“可以说，李清照的词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仅是个人悲欢的反映，而是代表了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一个阶层的情绪了。这种情绪的特点已经超出了寻常的士大夫的浅愁薄恨的陈词滥调，而具有了特定时代、特定阶层的精神面貌的特征”。 　　李清照虽然是沿着婉约派的道路发展，但她又不完全受婉约派束缚。在李清照的诗词之间，曾有一条很深的鸿沟，但到了晚期，这条沟壑几乎被她亲自填平。 　　其晚景词的题旨与诗大大接近了。“这种题旨在其前和中期的词中是绝对没有的”。 　　在词的艺术方面，李清照有自己比较完整的看法，在《词论》中提出了独到的词学主张。但由于其奔放不羁的个性尤其是后期思想的全面升华，无形中突破了自己的词学理论，使其“小歌词”的题材越出了闺门私房。“在闺情盛兴的宋代词坛上，李清照以独到的功力，把个人愁绪与伤时伤乱的家国仇恨融为一体，写出了婉约词的忧伤绝唱”。李清照不仅具有女性的细腻柔丽，还具有一般女性所寡有的贞刚气质。在她的某些词中，具有想象大胆，感情奔放的豪放派词风的某些特色。温婉中有遒逸之气，旖旎中透出刚健、洒脱、俊爽。即使是一些感时伤怀的凄苦之词，其中也流动着一种爽逸之气，与一般的香软词风异趣而独树一帜。“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因此“易安体”不同于一般的婉约词，“易安体”的风格显然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婉约”二字所能概括的。 　　 参考文献 [ 1 ] 刘 拥 军 （ 选 注 ） . 李 清 照 秦 观 词 选 [ M ] . 巴 蜀 书社,2000-7. [2]徐中玉,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9. [3]罗宗强,陈洪.中国古代文学史（二）[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10. [4]章正,马胜利,陈原.中国宋辽金夏文学史[M].人民出版社,1994-1. [5]陈祖美.李清照评传[M].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9.